9.麻烦

皇帝每逢七月十五,会去庆王府与亲生祖父顾山秋团圆,而后去世子府与亲生父亲智茼吃团圆饭。

庆王府冷清,祖母柳氏吃斋念佛许多年,似乎对凡尘再不感兴趣,祖父顾山秋平日里也更爱养鸟熬鹰,过去拜了几拜便没什么话可说,只离开前瞧见吊儿郎当的妾室之子刚巧喝得一身酒气回来,看见他,倒是懂得害怕,脑袋一缩,不敢上前打招呼。

世子府则热闹许多,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总而言之,顾云辉觉着生父并不是个害怕冷清的人,但又对热闹这样执着,于是家里妾室也多,但总比不过三王爷厉害就是了。

顾云辉小时候听说过生父娶过匈奴公主,那公主没活过半年就死了,但是名义上死了,实际上在城郊住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偶尔生父会过去一趟,但渐渐也懒得过去了,那匈奴公主有些胆量,曾偷摸着上门闹过,偷偷的闹。

他那时候懂事儿了,什么都记得,记得那个公主个子高,有喉结,那阵仗像是要来打智茼一顿,但被智茼直接拿下,说了几句话,就平淡的送走了,眼里既没有对不住,也没有不忍,平淡的可恨。

后来,顾云辉知道那公主是个男人,私底下和生父聊起过这个人,生父却是不大记得,想了想,说:“太上皇当时要我帮忙,后来没什么用处,却又不走,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很麻烦?”顾云辉问。

“也不算,处理了,就不是麻烦了。”智茼淡淡道,“只是这件事太上皇并不知晓,你也不要再说,不值当他知道。”

“嗯,好。”

10.尸山血海

对顾云辉来说,曙国机制很好,但人心难测,每个人都会变,每个沉浮官场的人,也绝对是踩在尸山血海之上,过五关斩六将,才走到这一步。

朝上风起云涌,战场频频变化,他决议御驾亲征,一来为了让自己的龙椅坐的更加牢固,二来是想要证明一些事情,他也可以做。

海上战事,历时长久,顾云辉三战帝国,将整个帝国都纳入曙国版图之下时,五年过去,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情,比如打仗期间,他为了做表率,身边是绝没有女人的,但偶尔也需要发泄通道解决一下问题,这时候,有个叫陆愿的起居兵便承担了这一角色。

顾云辉从不碰男子,但对陆愿却是挺照顾,五年来一步步提拔陆愿,让一个小小士兵做到了亲卫随从的官职,这简直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

陆愿也高兴,更何况在知道皇帝只有自己这么一个男陪侍的情况下,心气儿越来越高,也生怕皇帝看上别人,对所有出现在皇帝身边模样上佳的清秀太监都打压到极致。

顾云辉看在眼里,并不在意。

后来皇后有喜,顾云辉大概两个月没招陆愿□□,陆愿焦急万分,在船上的时候独霸皇帝的错觉让他以为皇帝对自己是有情的,于是竟是闹起脾气,竟是看皇后的时候眼神都不知收敛,但顾云辉也没惩罚陆愿什么,只是略微口头警告了一番,说:“皇后是一国之母,你若是不愿意去坤宁宫,以后就不要跟着朕去了,知道了?”

陆愿仿佛是在和皇后的战争里获得了胜利,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每回皇帝去皇后那里,他便宣示主权一般在乾清宫偏殿耀武扬威,有小太监看过顺眼,私底下说他是个低贱的小倌,被他知道,连通知都没有通知皇帝,就自作主张打死了对方。

那小太监被打板子的时候,还硬气着,尖着声音吼:“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陛下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要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只能在乾清宫和坤宁宫走动?你敢踏去皇极殿一步,你信不信陛下能剥了你的皮?!”

陆愿被这段话困扰许久,他的确是只能在乾清宫和坤宁宫活动,其他地方他没有去过,只是听说皇极殿是住太上皇的地方,轻易不能过去打搅。

为什么不能去?他偏要!

陆愿便趁着皇帝上朝的时候,假装随便溜达,溜达去了皇极殿附近,结果自然是被皇极殿周围的侍卫拦下,他谎称是皇帝喊他过来送点心,有人晓得他和皇帝是什么关系,放他进去,可进去后没碰见太上皇,倒是看见了个在院子里比划练武的异域男子。

男子贵不可言,手势破风声频出,蓝眼薄唇,气势根本不是他能抵挡得了的,被那眼神震在原地,那男子稳步走来,像是知道他是谁,捏着他的下巴,像是打量什么货物一般,看了看,最后嫌弃似得丢开,声音冰冷:“云辉倒是会找人。”

“什、什么人?”陆愿咽了咽口水,能叫皇帝本名的,肯定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没什么,你速速离开吧,我看着你,眼睛疼,还有,告诉云辉,玩闹要有限度。”

陆愿云里雾里的走了,离开后惊觉自己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他在皇宫瞎逛,没注意,逛去了曾经住着帝国皇帝威廉的画楼,楼被封了许多年,没人打扫,但近日因为刚打下帝国,皇帝从海外运回了很多封在箱子里的画作,被命令全部存于画楼,于是来往全是搬运画作的小太监。

陆愿忽地很好奇是什么画作,包裹得这样严实,明明是帝国败犬皇帝威廉所画,撕了扔了便好,怎么非要大老远运回来?

“给我打开。”陆愿非要打开。

太监们不敢听,也不敢不听,全部都愣在那里求饶:“陛下说谁都不能看,得存起来。”

“我说的话就是陛下的话,你们敢抗旨?!”陆愿方才在皇极殿受了气,在这里便像是要找补回来一样,亲自动手将包裹画布的牛皮纸撕开,却见上面的西方油画栩栩如生的绘画着一个少年,漂亮,美丽,惊艳,任何一个词语都无法尽数这画中人的美。

“呀,怎么是太上皇?”

“好像是太上皇啊。”

周围细细簌簌传来图上之人是谁的答案,陆愿却死死盯着那幅画,看着和自己七成相似的下半张脸,浑身发冷。

一个大胆但扭曲的猜测浮现在陆愿的脑子里,他气急败坏直接拿走油画,当天中午等皇帝下朝,直接摔在皇帝面前,大吼大叫:“你看这是什么?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喜欢他!”

还身着朝服的皇帝对发疯的陆愿微笑:“你在说什么?父皇的画你丢在地上做什么?这可是要杀头的。”

“你只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他?!”陆愿回想起很多事情,比如在船上,皇帝第一眼看见他,就招他侍寝了,只是很喜欢用丝带遮住他的眼,怎么,他的眼睛不像,所以就遮住了!?

“你是不是……唔……”

陆愿这回话没能说完,就听见皇帝淡淡道了两个字:“闭嘴。”

陆愿不闭,像是发现了什么恐怖的真相:“你就是!你居然……”

“朕说闭嘴!朕不是!你找死是不是?!好,那朕就成全你!”皇帝像是被触碰逆鳞的恶龙,右手掐住陆愿的脖子,手背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嘴里不停地说,“朕说了,朕不是,你既然这么喜欢造谣,那就到下面去好好和阎王爷造谣去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乾清宫里一具尸体被含胸低头的太监拉出去投了井,没人过问那天乾清宫都发生了什么,所有人讳莫如深。

11.江南

顾宝莛被爱人薄厌凉忽悠着全国旅游去了。

原本挺担心小皇帝的,但是小皇帝都有孩子了,后宫佳丽三千,他一个长辈还住在宫里,实在是不方便顾云辉继续风流,于是笑嘻嘻的跟着薄厌凉去江南。

江南好呀,到处都是他顾宝莛的传说,啧啧,顾宝莛隐姓埋名的住着,没过几个月,六哥和四哥就都搬来隔壁,快过年的时候,就集体回京城。

江南天气好,顾宝莛在京城的时候,皮肤总是容易干燥发痒,需要日日涂花油膏才能好,弄得浑身总是香喷喷的,用顾宝莛的话来讲:我像个娘炮。

到了南方,顾宝莛首个丢掉香喷喷的花油膏,每天滋润在烟雨里,自认爷们了不少,却不知身上的香气深入骨肉,自己身在其中闻不到,不代表别人闻不到。

于是每回烟雨朦胧打着油纸伞出去站在桥上看风景的时候,总有路过的书生秀才纨绔子弟闻香驻足,抓耳挠腮想要上前搭讪。

顾宝莛对此表示:好挤啊,为什么下雨天桥上人还这么多?还能不能让我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装一下忧郁太上皇了?!

12.后来

后来,又一日,四十来岁的顾宝莛忽然想起年少时候和薄厌凉私奔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当年太傻了,考虑事情太不周到,怎么就走了呢?家里人多伤心啊。

说来说去,都是薄厌凉的错!

四十来岁的大美人生气起来,分外生动,跑去厨房踹了薄厌凉一脚。

薄厌凉满脑袋问号:“怎么了?”

顾七七看薄厌凉偏头的样子,那轮廓,啧啧,帅惨了,这要是放到现世,不是个天皇巨星那都对不起这颜值。

顾宝莛被老帅逼爱人看得脸红心跳,瞬间就原谅了对方年少时候带自己做的傻逼事情:“没事儿,就是觉得吧……”

“觉得什么?”薄厌凉笑着擦了擦手,转过身来,将他从小就纳入心里的顾七七抱起来,放在灶台上坐着,并歪头亲了亲对方柔软的唇,“觉得你夫君怎么这样好看,对吗?”

“呸,自恋!”顾七七才不满足薄厌凉。

但是。

顾宝莛回吻了薄厌凉一下:“算啦,今天你不要做饭了,我们去四哥家蹭饭好了,四哥家的厨子手艺绝了。”

薄厌凉笑说:“怕油烟熏着夫君?真乖。”

顾宝莛这回不否认了,晃了晃小腿,被解开围裙的薄厌凉背在背上,窜门蹭饭去。

顾宝莛趴在薄厌凉的背上,一点儿也不害臊,闭上眼,仿佛回到当年。

当年,他还小,娘背他,四哥背他,后来爹背他,薄厌凉背他,他像是一辈子都长在这些人的身上,他们爱他,他也爱他们。

时间过得再慢点吧,古代生活也挺好的,蒸汽古代也怪方便的,所以,身体总是不大好的顾宝莛希望自己能活得再久点,再久点,免得他先走,家里人难过。

干脆与天同寿好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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