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阳饭馆门前, 易轩对夏树说:“抱歉啊夏潄,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说来都怪我。你怎么样?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

夏树捂着自己的额头, 轻轻对他摇摇头。

他想上前看看她的伤口替她包扎, 她却悄悄退开一步,笑容依旧清软礼貌, “我没事的, 易轩,你这里不需要我帮忙了吧?那你先照顾你的朋友,我先回家了。”

“可……”

她转身, 没再给他多说的余地。用行动向无声拉开了两人间的疏离。易轩想追却没勇气。

五月傍晚,女孩子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昏黄暖阳里。

一直看着她走远。易轩旁边的女生哭喊:“还看!你还看!我就知道你变了心!你给我回来, 不许看了!”

易轩烦透了, 回身嚷了句,“你能不能别说了!你看看这事让你闹的……”

……

一直走到一个僻静的街口, 夏树渐渐停住脚步, 缓缓蹲下身。

她将脸埋在膝盖里。

今天下午带雨淳在龙影签完了合同,她又收到了易轩的消息,问她傍晚是否有时间,他们家餐馆的服务生临时请假了,想请她帮帮忙。

她估量着时间来得急, 就同意了。

那个女生是在她正帮忙端盘子时突然冲进来的,抓住她的腕就嚷着要算账。

从她的话里,夏树大概听明白。

她是易轩的前女友, 最近求复合却遭到拒绝。她怀疑易轩是心中有了别人,这才偷偷过来一探究竟。

而她,就被当做成了易轩所谓的“变心”对象。

争执间,女生抄了瓶饮料丢向她。

她手劲其实不重,只是不偏不倚恰巧丢到她额前的伤口上。

以及还有那些话。

那些话……

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夏树默默攥紧衣角。

一双洁白的运动鞋缓缓停在她面前。

她微怔,抬头。

他来得悄无声息,脚步也轻,加上她一直低着头,竟毫无察觉。

他今日没有穿西装,普通的白卫衣牛仔裤。笔直立在她身前,隐然是曾经那个白色少年模样。

“……阿珩?”夏树愣住了,缓缓站起身。

“嗯。”唇角轻轻扬起一抹微笑,霍靳珩凝视着她的脸。

夏树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笑答:“路过。”

“路过?去哪儿?”

“世贸。”

“……”她一顿,忽然无言,明白了他是特意而来。

世贸与这里呈角线,他再怎样都无法路过整个三环。

霍靳珩的视线落在她的眼睛上,“你怎么了?”

女孩子的眼睛湿湿的,没有眼泪,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像在难过。

他不由自主用指尖轻抚她的眼尾。

刚才他在走过来时,就发觉了她的不对。

夏树却只是笑着对他摇摇头。

她额上的裹伤着的纱开了一角,霍靳珩注意到,眉尖轻蹙。

“怎么弄的?”

“我刚刚……不小心蹭了一下。”夏树咬咬唇,说了一个小谎,“它就开了。”

他的手碰触纱带上,一点一点重新将胶布粘好,动作极轻,边弄边小心翼翼地轻吹。

有轻盈的风拂过她的额角。他的身上是春风草木的味道。

“疼吗?”霍靳珩轻声问。

夏树本想说不疼。可这一刻却有委屈在心房悄然滋生,她在他胸口点点头。

霍靳珩的动作更轻了些。等弄好了,对她浮出一抹神秘的笑,“我有个方法,可以让你不疼,想不想试试看?”

他悄声无息把手放进卫衣兜里。

夏树不解地看着他。

手握成拳缓慢地从兜里拿出来,他拳心朝下伸到她面前,献宝般故意停两秒才缓缓翻开,唇边的笑容有了孩子气,“看。”

是一袋小熊糖。

夏树一愣。

看见那袋糖的一瞬,夏树鼻尖蓦地酸涩。

自从夏家落魄之后,夏树就很少吃小熊糖了。

这个牌子的小熊糖是进口货,不好找,她走过帝都几家进口超市都没找到。

轻轻将糖接过了,夏树压抑着鼻音酸意,“你在哪里找到的?我找了很久都没有。”

见她收下了,霍靳珩的心里悄然漫开喜悦,“的确不大好找,我跑了几家,在北五环一个小超市里找到的。”

她的心里忽然就更涩了些,“你这么远过来,就是要给我这个吗?”

“还有见你。”

他几天没见到她了,一日三秋,度秒如年。

他的理性压不住思念,所以他来了。

夏树的指尖摩.挲着糖纸,眼眶灼得发疼,低着头,像一直在忍着什么,斟酌着什么。

她忽说:“霍靳珩。”

霍靳珩一顿。

她从未这样叫过他。

哪怕是曾经,她每每喊他,都是叫他阿珩,便连宋珩都极少有过。

她曾说连名带姓地唤一个人总显得两人之间好生涩,她不喜欢。她只喜欢叫他阿珩。

他是她的阿珩。

霍靳珩知道她定是有话要说,就默默等着她的后话。

五月傍晚温暖干燥,道上没有行人,风轻轻。

夏树隔了很久很久,才说出那句话:“我们以后,尽量不要再见面了。”

“……”霍靳珩眸光漾动。

他的心脏像是一瞬悬在了无底洞口,不知该从往何处。亦是隔了许久说:“怎么了?”

他嗓音干涩,“发生什么了,夏树。”

夏树低着头不讲话。

想起前些日子漫天翻飞的新闻,他心突然跳得极快,试探着说:“我和蒋月媛……什么关系都没有。那些新闻都是假的。”

“我知道。”夏树说。

她仰起头注视着他的脸,眼眶蓄进了泪,唇边弯出一抹笑,“阿珩,我知道你们没关系,我一直信你的。”

“那为什么……”

……

这些天,关于他和Diane的新闻,夏树都看了。

记住最多的,不是蒋月媛在节目上说的话,也不是他的辟谣声明,更不是网络上编撰的真真假假。

她从始至终,只记住了几个词——“不配”、“高攀”、“自作多情”……

包括方才在轩阳饭馆,让她感到委屈难过的也不是那女生的辱骂诋毁,不是周围人神情各异的鄙夷目光,更不是额伤的疼。

而是她那几句话。那几句将一切面纱撕开,让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话。

“你算个什么东西?想跟易轩在一起,你也配!你一个外地人,没房没钱什么都没有,就你也想攀易轩?”

“像你这样的女生我可见的多了!无非就是想找个帝都本地人嫁了攀高枝,我告诉你不可能!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不配!”

不配、不配、不配。

多可怕的词。

其实夏树一直都明白,现在的自己与阿珩早已不处在一个阶次。那天爸爸的话虽然残忍,但却是箴言。

只是她始终还有盼望,想努力去追,想顺其自然。想着去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直到这句“不配”,彻底击破了她的天真,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

静静看着他,夏树胸膛有哽咽起伏,她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带着颤。

“阿珩,对不起。”

她眼泪一滴一滴坠下,“从我们再相遇开始,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心思。包括你想要的答案、你一直在坚持着什么。是我懦弱,是我对你不够好,一直在逃避。而其实,我早该把话和你说清了的。”

霍靳珩看着她。

“你那天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你——我爱过你。”

从我身边流过去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深深的爱过你。我一直爱着你。

霍靳珩眼眶蓦然红了,喉结滚动。

她说:“但是人不该只有回忆的,终归要向前的。你也应该明白,我不是十六岁的我了,你也不再是十七岁的你,我们,其实早就不是最合适对方的那个了。”

她抽泣了两声,想努力控制着眼泪的趋势,那些泪却像不受控的洪流越落越多,“所以,阿珩,就到这里吧,好吗?对不起,是我失约了。”

不想在他面前哭得这样狼狈,夏树用手背擦眼泪,直接转身想逃避开。

“夏树!”霍靳珩慌忙上前几步拉住了她的腕。

“合适!”男人没了以往的沉静自持,声音都带着惊慌的急,他冰凉的手颤抖,“合适……夏树,你最合适!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你明白当初我为什么走的,你明白的!”

我要你。只要你。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就这么把我丢了!

“阿珩,你别闹了。”

夏树的脸庞完全被打湿,轻轻去挣他的手,却挣不开。

于是她只能站住了,面朝向他,“阿珩,你看看我。”

他的眸里映着他的姑娘。她杏眸红红的,还在努力对他微笑。

夏树说:“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不是当初的那个夏树了。我很久没拉大提琴了,我高中肄业,没有上过大学,我没有家世没有学历,我身负巨债,我什么都没有,我很糟糕,我早就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了。”

那颗树,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倒了,没法遮风挡雨,也没法再为他的寒冬炎夏送去倚靠和树荫。

她只能是夏潄。

就像潄流,没有形态,随波逐流。她早就连自我都没了。

那么好的你,不该只配这么糟糕的我。

“你是!”霍靳珩的音调里也有了掩藏不住的哽咽,一拉将她揽进怀里,拥着他的臂腕僵紧颤抖,“你是,你一直都是。那些东西,你没有就没有,有什么关系。我能护着你。当初你能护着我,现在我也能护着你。夏树,你别推开我,给我个机会让我保护你,行吗?”

“可我不想成为只能被你护着的那个……”她呜咽声破碎,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小手紧抓着他胸口的衣料。

她只想和他光明正大地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永远站在他的身后,让他替她承担受累,遮挡风雨。

真的很难过……她的少年越来越好,可为什么自己却越来越糟糕。

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说好了的,要用最好的姿态再见。她不该是这个样子在他身边的。

……

道路寂静,白衣少年紧拥着女孩,任推搡执拗不放。

风过树叶沙响。

远处街道尽头,谁都不曾发现一辆明黄色的跑车静停在远方。车里的人隔窗长久地望着这边,不知做何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开了,就好办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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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三十个红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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