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驰你一定要帮我!”苏淼一脸大祸临头。

程驰程驰抱着臂,倚在门框上:“你说几分?”

“八十……”苏淼低头看地板。

“……”程驰像是吞了块烙铁,嘶了一声,“期中考?”

“下下礼拜的单元测验……”苏淼的声音虚得像恐怖片里的女鬼。

“……”

“全靠你了程老师,我已经堵上了尊严,考不到八十就死了。”苏淼拱拱手,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像极了二楼江阿姨养的蝴蝶狗达令。

程驰朝她勾勾手指:“过来,三水同学。”

苏淼赶紧巴巴地凑上前去,跟着他走到大门口:“去哪儿啊?”

程驰打开门,指指外面:“程老师给你指条明路,下楼,左拐,出小区门,右拐,往前走三百米,13路坐五站到永宁寺下,跟佛祖好好磕几个头。”

说着往裤袋里摸了摸,摸出两个硬币,一个一块,一个五毛,拉起苏淼的手,往她掌心里一放:“这是老师毕生的积蓄,全赞助你了,去吧。”

苏淼反应过来他在讥笑自己,当即就要踩他,脚伸出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有求于人,赶紧缩了回来。

“别啊程驰,”她忍辱负重道,“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了,话都说出去了,考不到八十丢脸丢大发啦!”

“现在知道怂了,早干嘛去了?”

苏淼实在撒不来娇,拎着他的袖口生硬地晃了晃:“程驰,程老师,程大哥,都叫你大哥了还不行吗?程帅哥,美男子……我只能指望你了……帮帮我呗,我珍藏的压岁钱都给你!”

程驰斜睨她一眼:“嘁。”

“我给你当牛做马,干什么都行!一口价,八十分,只要八十分!”

程驰微微眯了眯眼睛,勾着嘴角,笑得像TVB港剧里的衣冠禽兽:“真的什么都行?”

苏淼犹疑地点点头:“只要不违法……”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程驰屈指挠了挠手肘,“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先欠着吧。”

苏淼点头如捣蒜。老话说债多不愁,再说了,没准欠着欠着债主自己都忘了呢?

两人谈妥了条件,面对面在饭桌前坐下。

晚饭已经吃过了,饭厅里残留着一丝饭菜的气味。

苏淼对气味敏感,抽了抽鼻子说:“要不去你房间吧?”

程驰正翻书包,顿了顿,咳嗽两声,站起身打开厨房门,把客厅窗户拉大:“书桌上东西堆了太多东西,理起来麻烦,还是这张桌子大。”

苏淼和他从小玩到大,对他可以说了如指掌,但凡他一本正经解释理由,八成是因为心虚。

苏淼直觉他没说真话,歪着头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小程老师,房间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嗯?”

“……”程驰把手里的卷子卷成个纸筒敲她脑袋,“一天到晚想些什么!做作业!”

苏淼嘟囔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头顶,认命地埋头做作业。

做完一页语文课后练习,她转了转笔:“哎,程驰。”

“嗯?”程驰自顾自做题。

苏淼做往桌上一趴,下巴搁在手背上,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我跟你说件事,你千万别说出去啊……”

程驰一脸无所谓:“别说好了。”

这个秘密在苏淼心里憋了两天了,再不找个人说说得把她活活憋死。

她这点随了顾招娣,心里藏不住事。

“我们班有个女生……好像喜欢你们班谢沐文……喜欢他的女生是不是特别多啊?你和他不是室友吗?关系好不好?”

程驰总算搁下笔,抬起了头,乜她一眼:“你想干嘛?不是要考试吗,还有空管别人闲事。”

苏淼撇了撇嘴,程驰就这点不好,喜欢蹬鼻子上脸,给他面子叫声老师这还喘上了!

程驰等她做完学校里的作业道:“这两个礼拜别的科目先放一放,你现在的水平能考六十分就要烧高香了。”

“那还好啊,”苏淼一脸乐观,拍拍心口,“我还以为自己只有三四十分的水平。”

“……”

“差二十分,应该不难吧?程老师你那么厉害。”苏淼恭维道。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程驰脸上不由自主浮出笑意来,一经察觉,赶紧严肃地把嘴角往下一压:“估计年级平均分在70上下,你还觉得80很容易吗?”

就是知道不容易才找你啊,要不怎么显你能呢,苏淼腹诽,不过这话她是不敢说的。

她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诚恳地摇摇头:“不容易。”

“尽人事听天命吧,”程驰叹了口气,“先说好拿分的,实验题绝对不能丢分……”

苏淼从这天起开启了地狱模式,课间也不休息,上厕所吃饭都速战速决,连做梦都是程驰拿着化学卷子狞笑。

自从和田胜利杠上,班里同学看她的眼神开始有点微妙,幸灾乐祸以外似乎又有点佩服。

总之,她从籍籍无名的“那个胖子”变成了“那个怼了田胜利的胖子”。

田胜利一共带三个班,连另外两个班也听说了她的光辉事迹。

苏淼从走廊上经过,时常有外班的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时候她就会觉得后背灼热发痒,恨不得落荒而逃。

连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就和田胜利吵起来了呢?

好在现在她身边经常有新同桌阮娟陪着,多少可以缓解尴尬。

新同桌和周恬恬简直是两个极端,安静得像只鹌鹑,一天到晚经常说不过三句话。

但是每次化学课之后,她都会把自己的笔记推过两张课桌之间的分界线,小声问:“要不要抄?”

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也就熟了,课间也时不时聊两句。

有一天苏淼想起来问她:“你是哪个初中毕业的呀?我四中的。”

阮娟眼神一闪,神情有些难堪,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恒育。”

“啊!”苏淼有些吃惊。

恒育是南林市最好的私立中学,只要说起恒育,谁的第一印象都是有钱。

每年光赞助费好几万,寒暑假两次海外游学又是好几万,工薪阶层家庭是想都不用想的。

可是阮娟怎么看也不像个有钱人家的孩子。

虽然大家都穿一样的校服,文具上也看不出什么,可苏淼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阮娟的家境可能不太好。

苏淼立即发觉自己的反应不妥当,不过后悔也来不及了。

好在同桌并没有生气,只是气氛有点尴尬。

眼看着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只剩一个周末了。

这天放学,苏淼正在理书包。

周恬恬突然走到她课桌跟前,甜甜一笑:“苏淼,放学一起走啊。”

苏淼有点意外。

换了座位之后,他们俩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点头之交,这还是周恬恬第一次主动来找她。

何况他们回家还不是一个方向。

周恬恬解释道:“我要顺便去趟新华书店。”

苏淼背上书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恬恬已经亲昵地挽起她的胳膊:“你不会还在生我气吧?”

这么一说倒更无法拒绝了。

两人往自行车棚走,程驰已经在等着了,远远朝她挥手。

周恬恬惊讶道:“哎呀,你们约了一起走?那我不是要当电灯泡啦?”

苏淼下意识地解释:“别乱说啊,我们只是发小。”

“程驰,我们又见面啦。”周恬恬歪歪头,眨了眨洋娃娃一样又圆又大的眼睛。

程驰朝她点点头:“你好。”

“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周恬恬嘟嘟嘴,佯装失望,但是很容易听出来话里撒娇的意味。

她问了也并不要他回答,很有技巧地把分寸拿捏在娇嗔和玩笑之间窄窄的区域。

两个女生并排骑在前面,程驰落在后面。

周恬恬很会聊天,绘声绘色讲学校里的事。

苏淼则明显有些冷淡,很少发表意见,只是偶尔“嗯”一声。

“你知不知道?”周恬恬用那种小女生八卦明星的口吻兴奋道,“听恒育的人说,谢沐文和他女朋友分手了!”

“哎?”

“啊!苏淼你脸红了!”周恬恬拔高了音量,半开玩笑半认真,“怎么一说谢沐文就脸红?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他?”

“说什么呢!”苏淼忙不迭矢口否认,听着倒像欲盖弥彰。

程驰盯着她后脑勺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周恬恬说的是真是假。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周恬恬老成地道,“喜欢他的女生可多了,听说他每年情人节收的巧克力有一个超市那么多!”

苏淼见过谢沐文的次数屈指可数,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非要说,也只是这个年纪的女生对英俊异性天然的关注和好奇罢了。

只是有时候连本人都未必分辨得清楚。

“三水,你最近好像瘦了,也比军训的时候白了哎,”周恬恬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是不是为了谢沐文减肥啊?”

“怎么可能!”

“反正他现在单身嘛,公平竞争,谁都有机会,加油!我支持你!”周恬恬义薄云天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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