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卷 胜赖进馆
信玄回古府中休养二、三天后,分别把马场美浓守、山县昌景、迹部胜资三位大将叫来,向他们吐露想把四郎胜赖接进踯躅崎馆的心意。
叫胜赖进踯躅崎馆,就意味着要指定胜赖当信玄的继承者。
“你认为如何呢?”
马场美浓守被信玄一问,就回答说:
“我觉得实在太好了,甚至还觉得这个决定来得太迟了一点。”
他对这件事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
山县昌景回答:
“胜赖公的功勋已经为万人所认定了,同时在武略上应该也可以逐渐放出光芒。我对于接胜赖公进踯躅崎馆,没有任何异议。”
由于昌景的回答中,出现功勋和武略两个名词,因此信玄就试探性的问他对这两个名词的解释。
“所谓功勋是指过去的战史,武略则是今后的期待。”
昌景这么回答后,窥伺着信玄的脸色,信玄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胜赖这家伙很草率,只想立眼前的武功,似乎只要一有事情,就想拔刀去敌阵闹事的样子。要想成为率领武田军兵的大将,还需要在武略上大大用心才行。这件事就要拜托你了。”
信玄把胜赖的事如此拜托了昌景,然后说:
“如何?是不是可以把这个指挥权完全交给胜赖呢?”
信玄虽然口里说着,可是手里并没有拿指挥令之类的东西。昌景觉得信玄的话像开玩笑,又像认真的。当信玄问他是否可以把家督让给胜赖时,他马上回答:
“这没有甚么好担心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分,像我,有当部将的分,而胜赖公最后有当统帅的分。有了分,最后就会达到目标,更何况胜赖公是一位非凡的人,主公没有甚么好担心的。”
信玄听了点点头,他认为昌景的话不是应酬的客套话,而且他也相信胜赖可以做到。当信玄问及迹部胜资的意见时,迹部胜资不等信玄说完,就兴奋地向前探身出去,表示他对这种处置感到很高兴。
“这是武田家的一件大喜事,最近都没有这种值得庆贺的事,应该举行一个盛大的迎接典礼。”
胜资认为把胜赖从高远城迎进踯躅崎,就是表示已经决定立他为继承人了,因此应该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
三个重臣对于决定由胜赖当继承人的事,丝毫没有露出难色。信玄因而获得了自信,接下来就必须取得亲族的了解。不过,只要信玄这么决定了,亲族当中就不会有人敢反对,何况,自从义信去世后,除了胜赖,也没有适当的继承人。
一般对胜赖的批评是比较不冷静,不过这是因为他年轻,至于他当武将的评价,已经由几度攻城的表现充分获得了肯定。
信玄无论做甚么事都很慎重,他连亲族也一一叫来,告诉他们他想接胜赖进踯躅崎的心意。
只有穴山信君表示反对。
“每个人都知道接四郎公进踯躅崎,是决定由四郎公继承武田的意思。我赞成由四郎公来当武田家的继承人,依他的人格、见识,都是适合继承武田的人,问题是时机适不适当而已。如果让别国人知道四郎公被接进踯躅崎,他们会怎么想呢?会不会认为信玄老了,或者是信玄要隐退,抑或信玄病重要把实权让给胜赖呢?”
信君的个性本来就很率直。
而且,在武田的亲戚当中,穴山家是信玄最近的亲族,信君等于是胜赖的表哥,他不称胜赖公,而称胜赖为四郎公。
“你说因为我信玄病重,所以把实权让给胜赖,这句话太过分了吧?”
信玄斥责信君。
“现在各国有很多间谍混进本地,不管我们再怎么隐瞒,最后主公健康情形欠佳的消息总会泄露出去。我们现在不能助长谣言衍生,所以还是让四郎公待在高远城比较好。”
“太郎义信不是一直待在新馆吗?胜赖继他住进去会奇怪吗?”
“义信公自年少时就住在新馆,所以不会奇怪,可是四郎公是一城之主,城主出城进踯躅崎馆,最后一定会惹出……谣言甚么的。”
信君说到惹出谣言时语焉不详,信玄心想对方可能是要说惹出“信玄病重不会再有起色”的谣言这句话。
信玄相当清楚自己的身体,肺痨已经在他的身体内扩张声势了。因此,他很在意信君所说的话。
“谣言真的那么可怕吗?”
信玄对信君说。
“其中也有很可怕的。”
“没有必要太在意每一个谣言,我要赶快。”
“啊!”
信君疑惑的发出一声,因为他不太清楚“赶快”的意思。
“不赶快的话,就会让信长完全掌握住天下啦!现在不是理会那些无聊谣言的时候,而是要赶快。赶快把应该决定的事决定下来,以免大事临头措手不及。明白吧?”
信君低下头去。他知道信玄一旦决定了,就不许别人反对,因此只有告退。
信君对于胜赖继承信玄的事并没有异议,只是不赞成胜赖进入踯躅崎的新馆。因为如此一来,迹部胜资的势力就会增大了。迹部胜资自从太郎义信没落以后,就逐渐露出头角,在胜赖的侧近当中,发言权突然增强。胜资本来就是武田的重臣,会变成这样也不足为奇,不过信君和胜资原来就不合。
这是没有甚么理由好说的,对信君而言,胜资的存在会令他觉得厌恶。胜资一副贵公子的风貌,冷静的说话态度,以及身为武将所不应该有的殷勤,在在令信君生气。他对于胜资在政策与外交上积极发言以辅佐信玄的生存方式觉得反感。
(甚么嘛!连拿枪的方法都不知道。)
像信君这种实战派的武士,多少会以这种眼光来看胜资。
信君从信玄处退下,来到回廊中途,碰到典厩信丰。
“你现在要去主公那里吗?”
信君问。
“对,你已经——”
“结束了呀!”
信君这么说着,突然想利用信丰。信丰很得信玄的喜爱,如果把他揽过来,或许可以防止胜赖来踯躅崎也不一定。
信君抓住信丰,对他说明自己劝信玄过一阵子再把继承人胜赖接到踯躅崎的事。
“四郎公成为武田家的继承人,已经确定了。现在不要到处宣传决定继承人的事。应该暂时装做武田家没甚么事才好。或者假装主公很有精力的忙于准备西上的事比较好。四郎公来踯躅崎的事如果被别国的人知道,会以为武田信玄要隐退了,这样对我们不利。嗯!你不这么认为吗?”
信丰点点头,他觉得智者信君所说的,当然很有道理。可是,当他来到信玄面前,却说他巴不得胜赖公能早一天进入踯躅崎馆。本来他这么说就可以算了,可是他却又去对胜赖说穴山信君反对胜赖进踯躅崎馆。胜赖从这个时候起,对穴山信君的看法就不一样了。
信玄在隔天召集部将来宣布胜赖的事。
“这一次决定接胜赖进踯躅崎新馆。不管如何,胜赖还很年轻,有很多事情无法考虑周到,希望大家多多帮他。”
部将们纷纷低下头去。主公终于决定由胜赖当继承人了,自从太郎义信事件发生以来,新馆终于再度有继承人了。大家都觉得很高兴,其中也有人欢喜得流下了眼泪。
信玄虽然决定接胜赖进踯躅崎,可是却反对像迹部胜资所说的要大大庆贺的建议。
信玄的脑子里还忘不了死去的太郎义信的事。胜赖要住进几年前义信所住的新馆了,如果义信不反对侵攻骏河,并且与信玄步上同一条道路的话,这一回侵攻三河的指挥权,应该由义信取得,而且义信也可以取得西上大进军的总指挥。而信玄也得以把一切让给义信,自己过着悠闲自得的生活了。信玄一想到这里,就为死去的义信感到十分惋惜。
信玄说胜赖搬进踯躅崎的事要在极端秘密下进行。虽是这么说,可是搬家的人不愿意这样。因为胜赖要搬离长久以来所居住的高远城,需要收拾的东西相当多。而且不只胜赖一个人搬家,还有嫡子信胜、长女卷子,以及在他们身边的女人们。
“虽然说要秘密进行,可是世人都会知道的,因此我们至少来个简单的乔迁庆祝,可以吧?”
老臣们纷纷这么说,因此信玄重新考虑了一下,决定做个最低限度的庆祝。
胜赖搬进踯躅崎是在田地播种完之后进行的,沿路的农夫商人们都高兴地说:
“胜赖公终于要继承武田家了,太好了!”
行列从高远出发,越过杖突峠,来到诹访,诹访的人们在沿路上列队欢迎胜赖一行。以不幸结局的诹访赖重,他的孙子胜赖要继承武田家,成为治理甲、信、西上野、骏河的太守,诹访的人民当然觉得很高兴。
胜赖一行抵达踯躅崎这一天,各部将向他祝贺的礼品也送到了,大部份是酒和菜肴。虽然信玄打算让胜赖秘密搬家,可是臣下因为信玄没有禁止这件事,当然就想尽量庆祝一下。武田军曾经看形势不利而撤退过,不过还没有败退过,而且每战必胜。尤其这两、三年想以进出三河为目标,今年春天在侵攻三河的作战,甚至攻到了吉田城,然后想乘势攻进京城。
虽然连战皆捷,可是却没有庆祝战胜的喜宴。信玄平日就说要节约经费,因此只要没有特别的事,大家就不敢聚在一起喝酒。甚至有人说:
(好久没有开怀庆祝了,偶尔为之应该无所谓吧!)
信虎的时代,经常有这种不讲究礼仪的开怀聚会,可是这种不讲究礼仪的结果,往往造成后遗症,因此到了信玄的时代,就完全禁止了。
馆内也严禁多数人聚在一起喝酒。
“很多人都希望和主公共同举杯祝贺。”
迹部胜资对信玄说。所谓和主公共同举杯,是指在大厅一起举杯祝贺的意思。
“这种事自从义信的婚礼举行后就没有过了啊!”
信玄说着,猛然大吃一惊,因为他的脑子里马上浮现出义信的影子,他觉得很不吉利。
“是的,如果现在不能举行不讲究礼节的开怀聚会,就让大家轻松的庆祝一下如何呢?”
“这……”
信玄实在提不起劲儿,可是由于胜资一再的进言,就答应了。
他选定了日子,在胜赖的新馆举行乔迁酒会。这个酒会等于是庆祝决定继承人的事,因此老臣们都用心筹备着。
酒宴从中午以后开始举行。
信玄和胜赖坐在大厅较高处的座位上俯看大厅,两排并坐亲戚、直参、远亲等,共两百多人。
酒宴的时间一久,酒席上就开始乱了,有大声说话的,也有在酒席间摇摇晃晃走动的,或是调戏端酒来的女侍,以及唱歌、跳舞的,一切都洋溢着酒宴的气氛。
信玄本来就不喜欢喝酒,只是浅尝即止;胜赖虽然不喜欢喝酒,可是让他喝,他还是有多少喝多少。而愈喝脸色就愈青,这一点和胜赖的外公诹访赖重很像。
信玄与老臣们喝着酒,脸色变得好红,他实在很高兴,不时的看着胜赖,说:
“胜赖,你不是在喝酒,那是喝水的方法啊!”
老臣们噗哧地笑了,胜赖难为情地说:
“父亲,应该怎么喝才好呢?”
说着大家都笑了。
这时,从角落传来怒吼声,信玄和胜赖以及重臣们都朝那里望去。信玄的右手边有十二名使番在喝酒,怒吼声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他们可能意识到所有的人都在看他们,就马上停止了怒吼。
信玄掉回视线,就在这个时候——
“呀!”
尖锐的声音响自十二人附近,那是互相残杀的声音。
“来啊!”
有声音呼应。两个男人拔刀激烈的对杀。拔刀的两人是十二人当中的诸角助七郎和原甚四郎。
“住手!不住手吗?”
有人叫着去阻止他们。拔刀相向的两人分别怒吼着,但是听不出来他们在叫甚么。
在座的眼光大多集中在信玄和胜赖身上,似乎很遗憾这两个冒失鬼竟在这可喜可贺的酒宴上残杀。已经没有一个人在喝酒了,端酒来的女侍,坐在大厅的入口,失魂落魄的看着大家。
信玄沉默了一阵子,脸上没有任何混乱的表情,大家无法想像他在想甚么,或想说甚么。如果勉强要从信玄的表情中探究出甚么的话,那就是孤寂了,他的表情是超越愤怒的悲哀。
“我好像醉了,一喝醉就想睡觉。”
信玄对周围的人说着,转头对胜赖说:
“你陪我回房,不然我走不稳啊!”
信玄站起身来,脚步很稳健,他说会站不稳,是想离开现场的一个藉口。
信玄说想睡觉,可是却没有进卧室,而直接去了外房,在铺熊皮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叫仆人倒热茶来。
胜赖默默地坐在旁边,他知道父亲在等待人来报告刚刚混乱的情形变成如何了,而且他也想早一点获知原因。这两个人破坏他的好日子,实在可恨。可是却想不出诸角助七郎和原甚四郎为甚么会杀起来。这时,马场民部、山县昌景、迹部胜资三个人进来,默默的坐着,没有一个人开口。
茶端来了,不过除了信玄以外,没有人去端来喝。
两个监督者——坂本武兵卫和荻原丰前来了。这两个人战战兢兢,彷佛这件事是他们的责任似的。
“两个人受的伤呢?”
信玄问。
“诸角助七郎的右腕挨一刀,原甚四郎的脸挨一刀,另外两个人的手指头都受伤了,不过都没有生命的危险。”
坂本武兵卫回答。
“伤口护理好了吗?”
“是……”
“有没有护理?”
“伤口已经护理好了。”
荻原丰前从旁插嘴回答。
“彼此怀恨的原因是甚么?”
信玄过一会儿问道。
“他们在争二连木城寨的功名。当时这两个人想争取功勋,就准备杀想趁黑夜逃离城的酒井忠次家臣——服部乡左卫门,结果让服部乡左卫门逃走了。诸角助七郎说原甚四郎来抢功,原甚四郎则说诸角助七郎妨害他杀敌。双方心里都记恨,酒一喝多了,就一言不合地拔刀……”
“好了!”
信玄打断坂本武兵卫的话。
“不必说下去了,这两个人现在在哪里?”
“现在把他们收押,等他们酒醒。”
“酒醒后打算如何处置呢?说说看吧!”
“这……”
坂本武兵卫支吾起来,依规定,在馆内因私情而大声口角者,不论甚么理由,一律关闭二十天以上;如果伤到对方,不论甚么理由,一律死罪。
坂本武兵卫负责监督将兵,如果依规定行事,今天这两个人当然都是死罪。可是坂本武兵卫无法说出口,因为这两个人系出名门,都是大将。诸角助七郎是勇将诸角丰后守虎定的嫡子,人称诸角助七郎昌守,是率领五十骑骑兵、三百名步卒的大将。诸角丰后守在川中岛的大会战中,遭越后的大军袭击而战死,也因而大大出名。太郎义信血气方刚,利用越军来袭时,违令出阵,而拯救他于危急的,就是诸角丰后守。他的儿子助七郎继承父亲而成为大将。
原甚四郎盛胤是原美浓守虎胤的次子,长子彦十郎继承横田备中守高松,次子甚四郎盛胤继承原虎胤。原美浓守虎胤是个勇将,人称“鬼美浓”,一直到永禄七年病死前,一共参加了五十多次的战役,自己本身所杀取的敌人首级,总数高达一百五十三个。甚四郎继承鬼美浓,以大将身分参战,率领八十骑骑兵和四百名步卒。
互相杀伤的诸角助七郎与原甚四郎都是名门之子,也是信玄侧近的十二名部将之一。他们虽然继承父亲,却没有立甚么功勋,两个人都很在乎这一点。如果现在不好好立点功,会被别人说他们只是靠父亲的庇荫罢了。出自名门反而成为一个很大的负担,因此才会发生这一回的服部乡左卫门事件。
两个人对于自己系出名门的事都稍稍感到骄傲,而且也很任性。有时发生黑夜战斗时,甚至也相互残杀。在这种时候,经常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可是,如果在战场上,事后都会互相道歉,让事情过去就算了。他们之所以一直彼此憎恨,是因为两个人都很任性。何况在武田家决定继承人的贺席上打斗流血,是不合常理的行为。
“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
坂本武兵卫说。本来是该判死罪的,可是对象是大将,不是他这个监督管得起的。
“你们认为如何呢?”
信玄先把目光转向迹部胜资身上。
“除了依规定外别无他法……”
胜资低着头回答。
马场美浓守、山县昌景的回答也都一样,他们找不到可以救这两个人的藉口。
“本来是应该依规定处置才行,可是现在就保留他们两个人的性命,免去诸角丰后守和原美浓守的名称,给他们知行、同心的职称。你去对他们两个人说,此后要像重生一样的努力,如果立下了功勋,又可以成为一名大将了。武田现在很需要人,武人必须死于战场的,叫他们绝不能寻短见。”
坂本武兵卫伏下身去。荻原丰前也深垂着头,彷佛自己获救一般。
信玄处理完这件事,就叫大家退下,改接见京都市川十郎右卫门派来的使者向山久兵卫。
“后来发生了甚么事吗?”
信玄问向山久兵卫。
“京城动荡不安,没有一天安稳。去年——元龟元年(一五七零年)六月,三好党率领阿波国的军队固守摄津的野田福岛城,与石山本愿寺显如联手抵挡信长的军队,浅井、朝仓也趁机狙击京城,因此,信长突然派摄津的军队前往京都攻打浅井、朝仓。”
“我已经听过这个报告了,这是去年九月到十一月之间的事。由于信长的大军来得太早,因此浅井和朝仓逃到叡山,与叡山的僧兵会合抗战,听说最后终于打退信长的军队。其后由将军协调,信长与浅井、朝仓暂时缔结和平,浅井、朝仓的军队就从叡山下来了。”
信玄再度在脑子里整理一年来盘旋在脑中尽速西上京都的想法,一面说着。
“我认为浅井、朝仓的军队下叡山,是一个重大的问题,我是来报告这件事的。”向山久兵卫加强语气说。
“信长假装与浅井、朝仓讲和,看到浅井、朝仓两军下叡山后,暂时回岐阜,接下来就开始准备攻打石山本愿寺,这是今年春天的事。可是,主公假装自己亲自侵攻三河西上,因此信长只好放弃攻打石山本愿寺。可是最近信长那边放出要攻打石山本愿寺的风声,其实信长现在所想攻打的,不是石山本愿寺,而是叡山。”
“甚么?信长要攻打叡山?”
“是!这个情报是由信虎公传来的,信虎公本来在三条实纲公的寓所,可是最近藏匿到第十七个女儿于菊御寮人的婆家——今出川大纳言晴季公的家里。信长可能要攻打叡山的情报,是出自与今出川晴季公很熟的叡山的满盛院权僧正亮信公的口中。他说因为有个叫兴坊的和尚想偷拿出叡山佛阁的地图以及叡山附近的道路资料,被发现后严厉质问的结果,才招供说是受信长的家臣木下藤吉郎所托才偷的。”
“信长要攻打叡山,就是出自这个兴坊的口罗!”
“是的!”
“那么,父亲要我怎么做呢?”
信玄因为对方提到父亲信虎的名字,因而正襟危坐起来。
“信虎公说京都没有比叡山更好的要害,叡山如果陷落,京都就会落入信长的手里,天下也就变成信长的了。还不快一点吗?”
“他说还不快一点是催促我快西上吧?”
信玄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使父亲不催他,他也急得要命。可是,在西上之前必须先打败一个人不可,那就是德川家康。
“我明白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整肃西上的军队。”
信玄接着自言自语地说:
“现在才是需要人的时候。”
信玄这么说着,突然想起刚刚他所饶恕的诸角助七郎与原甚四郎的事。
诸角助七郎与原甚四郎打架之事。
……诸角助七郎与原甚四郎在御城里打架,双方的身上各负两处伤,所幸由众人拉开,最后无生命的危险。他们在御前放肆,因此信玄公很生气……
(《甲阳军监》品第三十七)
历史上没有记录诸角助七郎与原甚四郎其后立了功勋恢复大将的身分。武田灭亡后,很多武田的将士成了德川家康的家臣。天正十年(一五八二年)八百九十五名武田遗臣归附德川家康的名簿里,有一名叫诸角,三名叫原的,可是没有诸角助七郎和原甚四郎的名字,大概在这一天来临之前就已经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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