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显证寺法真的儿子法荣与武田信玄的女儿于菊御寮人订婚的人,是长圆寺善馨。

在长岛的长圆寺,拥有仅次于显证寺的势力。善馨以前是赞成这门亲事的,现在突然反对起来,是因为长圆寺的檀家反对这门亲事。

“武田家和织田家现在有姻亲关系。你去和武田家订婚约做甚么?如果一定要订,也应该等奇妙丸(织田信忠)和阿松御寮人(武田信玄之女)的婚事毁掉后再订定……檀家一些主要的人都异口同声这么说,我也不得不摆出反对的姿态。”善馨对显证寺法真说。

“原来如此,仔细想想是这个道理没错,可是实际上武田和织田的缘已经断了。你何必拘泥于这种表面上的事,我认为还是取实际的情形比较好。”法真说。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我费尽了口舌,对方却听不下去。”善馨为难的说。

“反对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呢?”

“是扇屋八郎兵卫。”

扇屋是店名,八郎兵卫是个大手笔经营船运业的人,在门徒众当中是一个首领。

“扇屋八郎兵卫啊……”

法真陷入了沉思。八郎兵卫如果反对,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

“总之,我先对武田的使者要求暂时缓一缓吧!”

法真送走善馨后,把话传达给武田使者真田昌幸。

“我明白了,不过,要等待多久呢?”

昌幸这时已经从坂田源右卫门那里得知长圆寺一派有新的反对运动,可是他假装不知道的说。

“这,等到甚么时候,这种事……”

昌幸看法真露出为难的脸色,就不再提这些问题,把话题自婚事转到其他的事上。

“你听到织田的军队要攻打京都叡山的谣言吗?”

法真听了昌幸的问话,好似得救的说:

“我听说了,可是这是信长惯用的伎俩,嘴里说要攻打叡山,其实他的目标是石山本愿寺。我也严密的加以警戒着。”

“是这样吗?我并不这么想。我认为信长这一回真的打算攻打叡山,叡山的僧徒从早年与浅井、朝仓两军联合对抗织田势时的经验臆测,织田势之所以退兵,是因为畏惧叡山的势力,这种想法太天真了吧?织田信长是很会见机行事的人,只要时机成熟,他甚至可以毫不在意的夷平叡山。”

“是吗?再怎么说,叡山总是我国佛教的总本山,与朝廷有密切的联系。信长再怎么狠,也不能随意攻打叡山吧?”

“不,法真公,信长一定会攻打叡山的,他会彻底的夷平叡山,然后出兵本愿寺。既然已经知道会有这件事,武田与显证寺派就应该尽早结下这个姻缘。请把这个道理转告长圆寺善馨公和檀家众好吗?依我的想法,织田信长会在九月出兵叡山。”

昌幸到最后还是很有自信地说。

“为甚么你知道呢?”

“武田的间谍已经混入日本全国各地了,连叡山打破一个茶杯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所说的情形不是猜测,而是透过这种探索网来判断的。”

“你似乎是确信哦!”

“真正的情形就是这样,我明天还想来确认一下,请法真公想想看该怎么做。”

昌幸见过显证寺法真后,与坂田源右卫门、土屋贞纲三个人谈到很晚。

“长圆寺的檀家扇屋八郎兵卫等数名之所以反对这一次婚事,显然是织田出手阻挡的证据。织田不希望伊势水军加入武田,因此采取各种妨碍战术。扇屋八郎兵卫与伊势水军有很密切的联系,因此才会出现这种态度。”

坂田源右卫门说。

“那么,扇屋八郎兵卫的本意究竟是甚么?是真的反对,还是假装反对呢?”

昌幸的脸呈现焦躁之色,他不知该如何向信玄报告尚未纳采的经过。

“扇屋八郎兵卫本来在伊势水军里头叫做三好八郎兵卫。反对纳采,并不是八郎兵卫个人的想法,而是伊势水军与长岛门徒众犹豫的表现。由地理以及历史上来看,伊势水军和长岛有密切的关联。这伊势水军与长岛现在有一个课题,就是如何度过这个乱世。他们的确抵抗过信长,但是毕竟那只是一个自卫的手段。如果与武田缔结同盟,就可以从被动的自卫改成主动的攻势。他们还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坏。不过织田看到他们的内心动摇,就会延缓出手。当然他们会想暂时停一阵子看看情况再说。”

坂田源右卫门把织田的家臣织田扫部忠宽送给伊势水军向井伊贺守正重的书信内容说了出来,那似乎是一种威胁信。内容是说,如果伊势水军去依附武田,织田就要把伊势水军的根据地完全烧掉,并且处死一族,连姻亲也不放过,因此千万别上武田的当,接受他们的引诱。

“关于这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贞纲对昌幸说。

“伊势水军的确很犹豫,我想要消除他们的犹豫,并接受我武田的邀请,必须给他们实际的好处才行。例如,在邀请他们加入前,先为他们海上的特权、所领、房子等,做好万全的准备。当这些事情准备完了之后,再邀他们的头子到骏河来,让他看这些准备,如此一来,他们才会带着一族的手下乘船来骏河。我想先回古府中向主人报告这件事,你觉得如何?”

土屋贞纲说。他的措词很客气,虽然在这次招揽伊势水军的任务中,土屋贞纲是正式的使者,而真田昌幸是副使,可是土屋是最近才投靠武田的人,因此必须把意思向副使昌幸表白一下。

“主人已经把所有的交涉权委托你了,因此你不必一一和我商量再做定夺。不过,要让伊势水军看到实际的好处,就非拿到主人亲笔写的纸条不可。不如暂时先把条件集合起来,再把结果带回古府中,这样好吧?”

于是,三个人开始商量应该提示甚么样的条件给伊势水军。

“如果给他们这么好的条件,应该不会抱怨了。只是,他们之所以会犹豫,大概不只希望获得物质的条件,可能也有精神的条件吧!也就是说,现在尚未到达下定决心的时机,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如果现在发生一宗可以使他们下定决心的大事件,他们就会马上下决定了。”

贞纲说。昌幸认为土屋贞纲所说的大事件,与叡山有关。他在这之前,曾在显证寺法真的面前,确切地说信长近日之内一定会攻打叡山,如果到时信长不攻打叡山了,就变成他向法真撒了谎。

“土屋公,你去骏河的期间,我打算去京都。”

昌幸突然说。

他很清楚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去京都、上叡山的,可是根据武田诸国使者的报告,时机已经很急迫了。而且不管信长是否攻打叡山,能亲眼见到实际的叡山,并亲身体会京都,并不是一件坏事。如果信长攻打叡山,到时他才能提高声音,对显证寺法真说接下来就轮到攻打长岛了,或许亲事因而谈成。而如果信长没有攻打叡山,他也可以带回信长似乎想在攻叡山之前先攻下石山本愿寺的情报,以动摇法真的心。

昌幸想起父亲幸隆曾经说过:

(攻陷一座城的秘诀,是要懂得变化。用同样的方法,多次攻打同样的地方,结果老是攻打不下来。在这种时候,只要看有一阵子攻陷不下,就应该干脆改用完全不同的方法去攻打。)

昌幸离开长岛去了京都。

他来到了在京都的市川十郎右卫门的住处。十郎右卫门由于长久待在京都,因此全身上下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衣服穿得很华丽,腰上的刀也是朝廷所佩带的细长型,浅粉红色的刀鞘闪闪发光。十郎右卫门露出女人般柔和的脸,脸上经常挂着微笑,一副商人的样子。

“昌幸公,唔——,慢慢在京都参观一下啊!”

当昌幸说出叡山的事来时,十郎右卫门这么说着制止他。昌幸感到十郎右卫门的话里另有涵义。翌日,他在十郎右卫门的带领下,参观了京都的街道。他曾听说京都很热闹,今天亲眼看见了街道人群拥挤的情形,觉得很不可思议,究竟这些京城的人靠甚么为生呢?他向十郎右卫门询问这个问题,十郎右卫门就指指在加茂川的河岸晒布的一群人,说:

“那些人是靠着晒布为生的,还有……”

十郎右卫门指指昌幸立足旁边的一家商店:

“这家人靠制作染布用的染粉为生,而现在出入这房子的人,靠收集制造染粉材料的东西为生。一疋布从纺纱开始到织成,需要经过很多人的手。衣服、器物、武器、食物也是一样,需要很多人分工合作才能完成。这大概就是京都有很多人的原因。”

十郎右卫门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可是,组成京都人口的,不只是这些工人而已,简单的说,这个地方住有很多消费物品的消费阶级。因为有武士、公家、僧侣、神官等人在,因此京都才会繁荣起来。说真的,我市川十郎右卫门也是在京都过消费生活的一个人。也有很多像昌幸公这样的人不时的来到我这里,京都有很多像武田的京都屋馆似的房子。几乎所有的地方太守都在京都设有屋馆,另外还有……”

“好了。”昌幸说。看来他似乎已经了解京都的结构了。

“要不要稍稍休息一下。”

十郎右卫门和昌幸一起进入四条桥边的茶店,里面有茶席,是独立的小房间。

昌幸在那里喝着茶,他品尝不出茶的好坏,只觉得在这战乱之世还会流行这种茶道,令人忿恨不平。

当他们喝茶闲聊时,有个商人模样的男人进来,交一张纸片给十郎右卫门。

十郎右卫门打开纸片只看一眼,就把它交给昌幸,纸片上写:

明后天可以送上您所订做的物品。

吉野屋

昌幸不知道他订做了甚么,不过直觉到这里头好像有文章似的。

“那是暗号,所谓订做的物品,是指命令他探究的事,明后天的意思与原意相同,送上的意思是指事件发生。至于吉野屋就是指人数。”

十郎右卫门探身出去压低声音说:

“我曾命令他去查织田信长要攻打叡山的事,现在已经查出明后天要攻击了,而织田兵力的总数有一万余。”

十郎右卫门说完,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这样不行,我必须做主人所吩咐的事不可,昌幸公,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需要几个能干的人。”

“你是说要守备叡山?”

“不,叡山已经确定会陷落了,可是需要有人去帮助重要人物从陷落的叡山逃出来。”

“这些重要的人,是叡山曼珠院门迹觉恕、满盛院权僧正亮信、正觉院僧正豪盛及其门弟吧?”

“是的。”

“帮助他们的计策呢?”

“我想信长应该会从坂本向叡山进攻,这是不会错的了。如此一来,逃命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信长的军队尚未包围叡山之前,由小道出长谷出或八濑到京都。进入京都后就安全了,然后由京都到堺港,由海路进入骏河,这是最上策……昌幸公,你认为如何呢?”

十郎右卫门的脑子里彷佛挂着一张地图似的,说得详细极了。昌幸觉得相当佩服,这个人毕竟是信玄所深深信赖的人,人在京都的武田屋馆,把京都的情势以及诸国的情势看得一清二楚,因此一碰到甚么事情马上就能想出对策似的。

“昌幸公,我希望你马上离开京都,从北白川越过志贺峠去坂本。详情就在沿路与向山久兵卫商量好了。”

十郎右卫门连措词都变了,话里含有命令的意味。的确在这种场合,只有由京都屋馆的市川十郎右卫门来指挥才行。

“还有,参加这一次事件的友方,包括昌幸公从长岛带来的人,一共二十名左右,完全由昌幸公指挥,希望能把主人所指名的三位平安无事地带领出来。”

昌幸觉得任务重大,可是既然是非常时期,也不得不去做。

正午过后,昌幸和向山久兵卫马上改装成商人装束,一起离开京都。这一行一共五个人。因为如果二十人一起出发会很醒目,因此他们分成几组在不同的时刻出发。一行人越过志贺峠的山道,来到滋贺,再由此北上,日落西山时分,抵达了坂本。一行人在此分宿,等待天明。如果信长后天要攻打叡山的话,就应该已经派出先峰部队自岐阜出发,间谍等应该也已经混进坂本了。

昌幸和向山久兵卫所下榻的旅舍大津屋,是中等的旅舍。女侍等他们洗好澡,就问他们:

“客人,要拿多少瓶般若汤呢?”

“适量就好……”

向山久兵卫露出会意的脸色回答她后,对昌幸做个喝酒的动作。

“原来如此,般若汤是和尚共通的暗号吗?叡山的和尚们会来坂本喝酒,因此平常就通用这个暗号吧?真令我吃惊。”昌幸说。

“不,另外还有很多令人吃惊的事哩!”

向山久兵卫说着,意味深长的笑了。不久,每一间房间都传出喝醉酒高声叫嚷的声音,同时也夹杂着不太正派的歌声。在这些声音当中,还混有女人的笑声。这时有一看便知是妓女的女人来往于走廊上。如果只有这样的话,还不足为奇,最令人吃惊的是喝醉酒的人几乎都是和尚。其中也有披着袈裟戏弄女人的。

“我曾经听过这种传闻,今天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昌幸说着,端酒来的女人接着回答:

“啊,客人是第一次来吧?所以才会这么吃惊。如果登上叡山,还能见到这个城镇所见不到的美女们,以及美少年等,还可以听到婴儿的哭声哩!”

“你是说叡山的僧侣有女人吗?”

“和尚也是人,也想做普通人做的事啊!”

女人露出没趣的表情,微笑的看着向山久兵卫,说:

“让莲叶陪他一夜,大概就可以稍稍了解事情了吧……”

说完,降低声音:

“要莲叶呢?还是干脆找莲花呢?”

“唔,我是想叫莲花来陪,可是和这个人在一起不行,下次吧!”

“还有别的空房间啊!客官,还有莲蕾嗳,真正的蕾哦,如何?”

“不,今晚不要了,因为明天要早起。”

久兵卫摒退那个女人后,对昌幸说明那个女人话里的涵义。

“那个女人是在劝我们叫妓女陪宿。所谓莲叶,是指普通的妓女,莲花则是指高级的妓女,至于莲蕾,本来是指尚未接过客的少女,不过她实际上是指刚出道不久的妓女。这些都只是坂本通用的名词。”

久兵卫对这种事很清楚,似乎是来过这里好几次了。

“为甚么叫做莲呢?”

“把酒称为般若汤,把女人称做莲,以及把妓女称做莲叶,完全都是叡山的和尚们所创造出来的话。”

“真是堕落啊!”

昌幸叹息了。僧侣一旦破了戒律,就会无止境的乱下去。

“你很吃惊吧?我第一次来这里时,也相当吃惊,继而觉得生气。可是我认为之所以会变得如此,是因为朝廷过度保护叡山的缘故。叡山的天台宗一派,与净土真宗那种允许娶妻的宗派不同,他们本来是个戒律很严的宗教,可是不知从甚么时候起,戒律就被破坏掉了。现在这些和尚毫不在意地吃肉、喝酒、养妾,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上面的人是这样,下面的人也到街上去威胁人们,甚至当强盗甚么的。哪一天一定非藉甚么人的手来扫荡一下不可。”

“那么,你认为信长攻打叡山是好的罗?”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应该说是天谴,我认为叡山总有一天会陷落的。”久兵卫说着,指指外面,可是叡山那边很暗,看不清楚。

外面的骚动依旧,不久,喝醉的和尚回去了,四周安静下来时,久兵卫说:

“不过,如果你认为叡山只有破戒和尚的话,那就大大错了。里面也有严守戒律,拚命修行的人。我很想帮助这些僧侣从战火中脱逃出来。”

“我们必须救出的三个和尚,风评如何呢?该不会也养妾吧?”

“除了天台座主的觉恕公之外……”久兵卫吞吞吐吐地说。

“毕竟也有啊!”

昌幸露出稍稍厌恶的表情,如果他要拯救的对象是名僧智者,他还愿意;像这种破戒僧之流,他实在不想拔刀相助。

信玄大概对这些事了若指掌,才透过市川十郎右卫门,下令指名要保护这三名僧正的。昌幸很清楚这里头有政略性的意味。

叡山接受历代天皇的庇护,拥有广大的寺领,造成一种特权。因此,即使现在的叡山堕落了,由全国性的观点来看,叡山是日本宗教的中心地,仍然不能忽视它的力量。对于在政略上很重视宗教的信玄,叡山是一个伟大的存在。

翌晨,两人一大早就上叡山。叡山延历寺距坂本并不远,昌幸登上很陡峭的石阶,进入寺的境内一看,首先被塔堂之多吓了一跳,接着又对一整排的僧坊瞠目而视。更令昌幸大开眼界的是僧坊的内容,因为那不是僧坊,大多是独立的房子。在这些房子的庭院上,可以看见很多女人陪着小孩子在玩耍。那些女人一看到化淡妆的少年僧走过,就像在街上看到的流莺那样猛送秋波。那里彷佛不是佛教圣地,而是山上的天堂。

昌幸依市川十郎右卫门所说,先去拜访正觉院僧正豪盛。

正觉院僧正豪盛人如其名,做事一副武将风范。面露红光,是个精力充沛的人。

“甚么?那个胆小鬼信长要攻打叡山……”

豪盛听了昌幸和久兵卫的话,就这么说,并且仰天大笑。

“要来就来看看好了,不管信长来几万的军队,叡山不是那么容易陷落的。”

豪盛认为信长要攻打叡山是谣言,他真正的目标应该是大坂的石山本愿寺。

“信长要攻打南方(指大坂),为了使本愿寺那些人疏忽,就夸大说要攻打叡山。”豪盛大声地说。

“不是的,信长从十天左右以前就宣传说要向南方发兵,尤其在最近两、三天前,还指示所有的将卒攻击石山本愿寺。表面上却完全不提叡山的事。”

昌幸说明这才是信长心里想攻打叡山的证据,接着向山久兵卫告诉豪盛,根据岐阜来的间谍的报告,信长确实以叡山为目标。

“你们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就姑且去对座主公说吧……”

豪盛总算答应让两个人见天台座主曼珠院门迹觉恕。

觉恕带着正觉院豪盛与满盛院亮信两个人,与昌幸、久兵卫碰面。

觉恕闭着眼睛听昌幸说话,当他把话说完,觉恕才猛然睁开眼睛。

“两位的通知大概是正确的吧?信长会攻打叡山才对,而且叡山大概会被灭亡。”

觉恕的白粗眉毛耸动着。

“我不认为御座主公会这么说。”

豪盛说。亮信也接着说:

“信长攻打叡山时,就是信长以朝廷为敌,以全日本为敌的时候。我叡山与本愿寺派不同……”

觉恕伸出手制止他,说:

“叡山的末日到了,在应该来的时候来了。事到如今,说甚么也没有用,只希望干干净净的结束。很感激武田的家臣们关心老朽,不过,请让愚僧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吧!我绝不临到最后关头而逃。”

觉恕这么说着,闭上眼睛,紧紧咬着嘴唇,不再开口。

昌幸觉得非救出觉恕不可,因为当他看到觉恕大彻大悟的脸时,心里就涌现出使命感。

“我真田昌幸要拚命守护门迹公的性命。”

可是,觉恕的眉毛一动也不动。

描述当时叡山腐败的文章很多,《多闻院日记》元龟元年三月十九日的条文里写道:

灯明如形在之,堂及坊舍也一望无际。僧众无耻、下到坂本,无限的乱行不法,怠废修学,一山相果式也。

另外在《信长公记》的“叡山退治之事”里,记载如下:

僧众虽镇守王城,但行体行法都违反出家人的作法,亦不以天下之嘲弄为耻,罔顾天道、大肆淫乱、食鱼鸟、收贿……

叡山正如《多闻院日记》里所记载的一山相果之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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