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武家有女

有父亲陪伴的日子，武约非常快乐，她就像是一位小公主，被父亲呵护着，即便是自己的姐姐和妹妹都没能得到那样的待遇。可是幸福的时光总是非常短暂，在父亲去世的那一刻，这一切都结束了。更让她痛苦的是两位哥哥的虐待，让她原本纯净的心灵蒙上了一层灰尘。

尽管武士不相信现实，可是现实就是这样，根本不给人任何选择的机会。在相里氏去世的第二年，武士开始参与编著《武德律令》，这一工作占据了武士所有的心思，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武士和李渊是有一点交情的，只是这几年武士常年在外，根本无法接近李渊，所以李渊也没有太过在意武士的家事。不过当李渊听到武士的事情之后，感到很欣慰，儿子和妻子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请假回家料理。李渊沉默了一段时间说：“这是一位忠节有余、遗身殉国的人。”

“传旨下去，朕要亲自为武士做媒，女方是弘农杨家杨达之女杨贞。”李渊淡淡地说，但语气中带着很多关怀。其实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相信武士，但经过多年的磨合，他开始信任这位商人出身的大臣了，而且当年武士的慷慨解囊让他非常感动，也确实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武德七年春天，武士再次成亲，只是这次的主婚人是当今皇帝——李渊。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对这个新婚妻子根本就没有感情。但是他也不能把她冷落了，他不能让另一个女人为了自己再次伤心，也许这样才能对过世的妻子有个交代。

武士虽然不爱他的新婚妻子，但也没有做得太过分，依然做着丈夫该做的事情。还好，杨贞在武德七年和武德八两年间就给他添了两个女儿。武士给自己的大女儿取名为武顺，次女取名为武约。其实武士还是比较喜欢次女的，天生貌美，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总是让他感觉这个女儿将来的成就一定比自己大。

武约的可爱是家里多数人公认的，可唯独没有得到两位哥哥的关怀。每次武约见到两位哥哥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他们眼中那种仇恨的目光。她不明白为什么两位哥哥会这样对待她，但她知道只要不去招惹他们，就会没事。

很快武约又多了一个妹妹，可是父亲还是一直很喜爱她，这让她感到非常开心。这种开心和平时不同，她感觉父亲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一切，只要有父亲在身边，就可以让她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情。而且父亲非常重视她的教育，虽然家里请了先生，但很多时候父亲都是亲自教导这个心爱的女儿。让武士感到满意的是，这个女儿天资聪颖，很多事情只要一点就通。所以武约到了8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够自己读书了，这样也解放了一直为她操心的武士。

最让武士高兴的是，武约的才华已经名声在外，邻里皆知，很多同僚见到他都会夸一夸他的女儿。这样的满足感是两个儿子不能给他的。

武约在10岁之前过得非常快乐，即便是姐姐和妹妹有时候都很羡慕她。可是11岁这一年，武约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因为武士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但两个哥哥根本不允许她去看望父亲。这让武约的心都碎了，父亲是她最亲的人，为什么父亲病了，她就不能去看看？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去见父亲？”武约愤怒了，她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两位哥哥对她的成见还是那么深，她根本想不出任何原因。

武元庆有些厌恶地看了看武约，她虽然是自己的妹妹，可是每当见到这个妹妹的时候，就会想起受尽苦难的母亲，母亲是走了，可是那个姓杨的却占据了母亲的位置。武元庆有些不甘心，开始还碍于父亲在，不敢发作，可是现在父亲病了，他坚决不会同意让这个武约去见父亲的。

“武约，你想清楚了，我现在是家里的嫡长子，所以我说什么没必要向你解释。”武元庆非常襥地说，而且他觉得能这样和武约说话，心里非常爽快。父亲曾经最疼爱的就是他了，可是自从有了这个武约之后，自己在父亲面前就开始失宠，不过今天总算是报复了一把。

武约见到大哥这样，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难受，她虽然不知道大哥为什么会这样对待她，但她的语气缓和了很多，带着哀求的神色说：“大哥，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可是他也是我的父亲，我真的非常想见他一面，求求你了，可以吗？”

“不行。”见到武约这样哀求，兄弟二人心里更加厌恶武约，他们心想：“父亲就是因为你这个样喜欢你的吧？”武元庆立刻回绝了武约的要求。其实他们不想让武约见武士，虽然有自己的目的，但更重要的是武士现在需要休息。如果因为见了武约病情加重的话，那他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见到武元庆和武元爽两人根本不讲一点情面，武约有些失望地离开了，不是她不想坚持，而是她知道如果在这里大吵大闹的话，会吵到父亲。

武氏兄弟为了给武士治病也费尽了周折，但是依旧没有任何起色，这让兄弟二人心里非常恼火，一直暗骂那些太医是庸医，只顾着拿钱，根本不管病人的死活。

现在已经位居应国公的武士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他已经没有太多的祈求，唯一让他不放心的就是没有看到武约长大，没有见到她出嫁的样子。不过他可以肯定，女儿那么聪明，那样美丽，一定会嫁个好人家，成为很多人羡慕的对象。

就在武士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轻松了很多，他认为这也许就是解脱了，希望以后武家的人能够将这个家维持下去。

武士的死对杨贞打击很大，她本就是一个四十多岁才结婚的人，可是结婚没几年丈夫就离开了，能不让她伤心吗？不过好在杨贞还是很坚强的，她尽量掩饰自己内心的痛苦，不在儿女面前表现出来。

武约所受的打击可想而知，有一段时间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每天都会习惯性地去父亲的书房探望他，房里空荡荡的。那一段时间她非常恨两个哥哥。因为父亲去世的缘故，武约必须守孝三年，这是作为子女必须要做的事情。

守孝期间，武约只能将对父亲的思念压制在心底。因为她的两位哥哥做了一件更过分的事情，他们对杨贞和武顺三姐妹非常苛刻，每天不停地让她们做很多苦役做的事情，而且不让她们吃饱饭。姐妹三人虽然很委屈，可是无论如何她们也没有办法反抗两位哥哥。

“你们几个快点把客厅打扫干净，等一下有重要客人要来。”武元爽颐指气使地说。

武约有些忍无可忍，这一段时间以她的聪明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两位哥哥可能因为早已去世的母亲才厌恶她们，可那件事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就是因为她们的母亲现在是父亲的正妻？

武约那带着一点媚态的气质，虽然映衬得她很柔弱，但她绝对不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立刻站出来说：“武元爽，你不要太过分了，虽然现在父亲不在了，但我们也是他的骨肉，你竟然这样对我们，你就不怕父亲他地下有知，会怪罪你吗？”

“武约，你少在我面前提父亲，当年我和大哥跟着父亲吃苦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武元爽根本不给武约留面子，他只知道自从这个杨贞进入武府之后，他和哥哥就没过过好日子，整天不是被父亲骂，就是这里做不好了，那里做不好了，现在终于有机会整治她们几个了，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快点做，到时候做不完，谁也别想吃饭。”武元爽说完之后转身离开了，也没给武约说话的机会。

下人虽然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她们，但也不会主动出来帮助她们，有的时候还会给她们找一些麻烦，这些武约都看在眼中。她看了看头上已经出现银发的母亲，看到她那双因为这一段时间的劳累而开始颤抖的双手，心里有说不出的辛酸，她心想：“如果我是个男孩子多好啊，如果我有足够的力量那该多好，母亲、姐姐和妹妹也不会吃苦了。”

武约一边做着事情，一边暗地里发誓，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幸福的生活，一定要让那些折磨过她们的人加倍偿还，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匍匐在她的脚下。这时候的武约并不知道，她的誓言最终会实现。她现在的目标就是让母亲和姐姐、妹妹过上幸福的生活，能够衣食无忧，能够像从前那样有下人帮忙做事。在这一点上，她的性格非常像她的父亲，当年武士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参军，跟着李渊走到现在。

不过话说回来，三年的守孝期也非常地漫长，武约有时候会觉得不耐烦，恨不得立刻离开武府。但她必须为父亲守孝三年，这是她作为女儿现在唯一能够为父亲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