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雷古勒斯叫住了他,声音里充满玩味:“喂!Kevin!”

“……”

“我听说埃普罗给你送了束玫瑰花?”

邓凯文沉默片刻,背对着雷古勒斯,缓缓的点点头:“是的,三个月以前。”

“我从纽约FBI那里调出了最新消息,埃普罗还在隐居,但是他仍然大权在握。如果你遇到麻烦的话可以打我电话。任何麻烦。”雷古勒斯加重了语气,“——就像你十八岁那年一样。”

“谢谢。”邓凯文简短的说,拉住了洗手间的木门把手。

他刚要拉门的时候,突然身后闪过一道疾风,直直的向他后脑劈来。邓凯文飞快避开一步,伸手接住雷古勒斯的拳头,那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掌心都猛然麻痹了一下。

“你干什么!”

嘭的一声巨响,雷古勒斯一把将邓凯文抵在厚厚的门板上,两人的气息瞬间交错在一起,彼此之间的距离甚至插不进一张白纸。他们两人互相瞪着,纯黑和灰蓝的眼珠里清晰映出对方的倒影。

“你这样急着离开,会让我觉得你好像在刻意避开我。”雷古勒斯缓缓的道,“你真不该这样,毕竟我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你底细的人。”

“……我没有。”邓凯文直视着他的眼睛说。

“这么说是我误会了?”

“你误会了。”

雷古勒斯笑起来,抚摸着邓凯文的嘴唇,动作十分的温柔,甚至称得上文质彬彬:“那么……我可以吻你吗?”

邓凯文把头偏了一下,稍微避开雷古勒斯情人一般的抚摸,“最好不要。”

雷古勒斯几乎无声的一笑,低头在邓凯文的嘴角亲吻了一下。这个吻非常短暂,似乎没有什么过分狎昵的意思,但是男人带着微许烟草味的雄厚气息却在刹那间完全缠住了邓凯文的呼吸。

“在你愤怒的拂袖而去之前,我有个小道消息要告诉你。”雷古勒斯亲密的伏在邓凯文耳边,声音带着熏然的笑意:“据说洛杉矶当地黑帮的著名杀手狼牙最近接了个任务,是暗杀洛杉矶警局中的某位年轻高层,目标不确定。洛杉矶警界高层中的年轻人屈指可数,这段时间你最好出入小心——Take

care.”

邓凯文一把推开雷古勒斯,表情森冷的整整衣领:“多谢,我会的。”

雷古勒斯看着他大笑。

邓凯文猛的拉开门,大步流星的冲出洗手间。正巧米切尔端着咖啡从走廊上走过去,拉门的巨响让他吓了一跳,滚烫的咖啡猛然洒出来:“哎哟!——Kevin!你怎么在这里?”

“你他妈的为什么又在这里?”

可怜的米切尔被狠狠惊吓了:“Kevin,你你你你骂我?我只是碰巧出来买一杯……”

“回去以后去做心理咨询起码十五个小时!”邓凯文不等他说完就厉声打断了他:“这是命令!”

米切尔飞快捂住脆弱的心肝:“为什么?我什么心理疾病都没有呀,我……”

“——偷、窥、癖。”邓凯文从牙缝里一字一顿的逼出这个词,头也不回的大步走远了。

第6章

可怜的米切尔同学显然是没有偷窥癖的。

“我没有那种拿望远镜窥视女更衣室的不良癖好!”周一上班的时候,米切尔躺在警察厅心理咨询室的大躺椅里,委屈的对心理医生抱怨,“我真的没有,我们队长他公报私仇!”

心理医生是个为S.W.A.T服务了三十年的棕发白种女人,温和的拿着夹板坐在他身边,说:“我知道你没有,亲爱的。实际上这是个流程,任何在特警队里第一次开枪杀人的警察都会被送到这里来,因为在程序上,他们被认定受到了某些心理影响。你们队长只是秉公办事罢了。”

她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坐姿,微笑着问:“听说你在上周学生公寓的事件中,用冲锋枪把一个歹徒打成了马蜂窝?”

米切尔点点头。

“你没有任何感觉吗?任何的,负面、消极、不好的感觉?你有吗?”

米切尔摇摇头。

女医生惊诧的放下夹板,上下打量着米切尔:“你心理素质很好啊。”

“哈哈,是吗?我也这么觉得!”米切尔抓抓头发,开朗的笑了起来:“因为我知道如果不杀那个歹徒的话,就会有其他人质被伤害!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我并没有觉得杀人有什么不对。自然界里也是这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杀戮不是每天都在上演吗?比起那些随意伤害别人的歹徒来说,至少我开枪时是站在正义这一边的!”

“……你、你事后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吗?”

米切尔自然的摇摇头:“我为成功解救出那么多人质而感到自豪!”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警察……”女医生犹疑着拿起报告书,似乎在迟疑到底要不要签字,“我,我不能随便给你出具合格的鉴定,你们队长要求我至少给你做十五个小时的心理辅导……”

“哈哈,那是因为他太爱操心,实际上我的心理可是很健康的哦。”米切尔从座位上站起来,自然而然的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这样吧!以后每次心理辅导的时候我都向您请三个小时的假,您就当做我已经来过好了!五个星期以后您再帮我签这份鉴定书,怎么样?”

他的笑容十分亲和友善、充满热情,女医生实在找不出半点受到心理伤害的痕迹。如果连这样的人都有心理问题的话,那整个S.W.A.T就没有人不是精神病了!

“好吧!”女医生最终叹了口气,耸耸肩膀:“这样也省了我的事,到时候我会向你们队长解释的……”

像女医生道谢之后,米切尔回到他在S.W.A.T特警队的办公室。

三个月的集训终于过去,据说邓凯文真的解聘了几个考核成绩不过关的老队员,但是所幸米切尔不在其中。

马修他们也如愿以偿进入了S.W.A.T,跟米切尔在同一个大办公室里。他们这些人基本上都只出外勤,属于在前线战斗的精英特警,在办公室里其实没什么行政上的活儿要做,每天最多干的就是喝着咖啡,打打闹闹,保养保养枪支。

只有邓凯文不仅要出外勤,还要写报告,还有各种政治上的微妙问题等着他去解决。米切尔每次在走廊上看到他的时候,他总是神情冷峻,行色匆匆,擦肩而过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米切尔有时想跟他问声好,他却像听都没听见一样扬长而去了。

他是个除了制服和西装之外几乎不穿其他衣服的人,是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勤工作,从不休假从不娱乐的人。

米切尔从电梯里出来,突然看到很有队员聚集在他们那一层大办公室的走廊上,满脸兴奋的互相大声叫着什么。几个哥们奋力从人群中挤出来,老远就用力向米切尔挥手:“嗨伙计!快来!有人给咱们头儿送了一办公室的玫瑰!”

米切尔快步走去:“怎么了?”

“整整一间办公室!”马修挥舞着手臂比划着:“快去看看!咱们头儿有追求者了!”

米切尔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前,瞬间就惊呆了。

眼前是一片红玫瑰花海。

无数支新鲜红玫瑰被装在包扎精美的巨大花篮里,挤挤攘攘堆满了办公室的地面,甚至被挤得堆到了墙上,连让人插脚的空地都没有。那鲜红的颜色极其夺目霸道,每一朵花都娇艳欲滴,让人刹那间有种沉沦于花海般的错觉。

“我靠!谁送的?哪个有钱妞儿送的?”

“哪个姑娘要是这么对我,我一定立刻投降!”

“呸!万一是个有钱的肥婆想包你当小白脸呢?”

“哈哈哈马修你嘴巴太毒了……”

队员们还在嘻嘻哈哈推搡着,其他几层楼的警察也都纷纷跑来围观,一时现场热闹无比。

米切尔被人流推挤到办公室门口,突然看见邓凯文站在门后,手里拿着一张精致的卡片,眉头紧锁,面色阴沉。

米切尔小心翼翼的凑过头,只见那卡片镶着金边,烫着金字,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祝福语那一栏写着一行漂亮的花体字:“I

Just

Don’t

Want

To

Lose.”

署名那里是个简写的R.C。

——R.C?

雷古勒斯?切尔奇?

拿玫瑰花海淹没一个男人显然不是有钱妞儿追求帅哥的方式,但如果是雷古勒斯?切尔奇的话……

你终于还是走上这条路了吗?米切尔看着邓凯文俊美冷淡的脸,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邓凯文突然把那张卡片一撕两半,干净利落的扔进了垃圾桶里。他抬起头,踩着一地的玫瑰花大步走到办公桌边,拨通了桌面上的工作电话:“喂,保卫处吗?我是28层SWAT队长办公室。请你们来两个人帮我把一些垃圾搬走……是的,是一些玫瑰花。谢谢!”

他放下电话,转头看着嘻嘻哈哈的队员。

作为一个混血儿来说,邓凯文的眼珠有种洗练的黑,而脸色又白得森冷无情,当他冷冷的盯着你的时候,那压迫感能让你瞬间连气都喘不过来。

“你们这么空闲的话,不如回营地去集训三个月。”

瞬间就像按下暂停键一般,办公室外静寂无声。

仿佛同时被人喂了一肚子的毒药,所有队员都面如土色,一个个夹着尾巴迅速的溜了。

直到最后一个队员的影子飞快消失在走廊尽头,邓凯文才吸了口气,转身面对着整整一个办公室的满地狼籍。

被人流踩烂了的花瓣挤出鲜红的汁液,涂在地板和雪白的墙壁上,看上去颇像凶杀现场。满屋子飘散的花粉让人起鸡皮疙瘩,空气中浓郁的香味简直比二手烟还杀人不见血。

邓凯文皱着眉头翻出一块抹布,正准备把办公桌上的花瓣清理干净,突然桌面上的电话响了。

“喂,请问是二十八层的Kevin

Den队长吗?我们是十五层的刑事科。有一个强_奸案我们想找你了解下情况,被害人是上星期电视上问你要电话的那个人质。”

“……什么?”

“我们怀疑这起案子跟你有关,”那边的刑警顿了顿,似乎很无奈:“您能下来一趟吗?”

十五层到处能看见警察走来走去,行色匆匆。

邓凯文是个很少穿警官制服的人,西装衬衣的干练打扮在这一层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不像个高层警官,倒像个来保释嫌犯的精英律师。

几个刑警已经等在门口,一看见他就迎了上来,领头那个跟他紧紧的握了下手,自我介绍道:“丹尼尔?布朗。”

邓凯文点点头。

“被害人名字叫西妮亚?米兰达,南加州大学的学生。她在昨晚从便利店回家的路上遭到了强_暴,凶手是一个人,据她回忆说了一些很奇怪的,有关于你的话。”

“有我作案的可能性吗?”邓凯文公事公办的问。

那个叫丹尼尔的警察笑了起来:“您能去接受一下辨认当然最好。”

他们走进办公室,只见西妮亚坐在沙发里,两名女警正坐在边上安慰她。她看上去非常憔悴,眼睛哭得红红的,但是仍然十分柔弱漂亮。

邓凯文走到她面前,站在了那里。

女警识趣的从沙发上站起身,西妮亚一边擦拭泪水,一边抬起头,抽噎着看向邓凯文。

“是我干的吗?”邓凯文平淡的问。

西妮亚似乎愣了一下,紧接着用力摇摇头,带着哭腔说:“那是、是个白种人,我能认出他的脸!不是你!”

身后的警察们互相打了个眼色。虽然他们都不相信邓凯文有必要当面拒绝了一个女孩,然后转过身再强_暴她;但是按照公正的程序,直到被害人当面否认了,他们才能把邓凯文从嫌疑人名单上划掉。

“你不是叫米切尔?兰德斯吗?”西妮亚含泪看着邓凯文。

“……”邓凯文沉默了一下,摇头道:“对不起。”

“没关系,我理解。”她低下头去,颤抖着用纸巾擦去泪水,“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没有。”

丹尼尔咳了一声,拉近板凳,尽量温柔的递给那姑娘一杯热巧克力:“好了,西妮亚,你刚才说凶手对你说了一些有关于Kevin警官的奇怪的话,可以再跟我们重复一遍吗?”

西妮亚双手颤抖的拿着那杯热巧克力,半晌喝了一大口,那温暖的液体似乎给了她很大勇气:“……那个人……那个人看上去很年轻,二十三四岁,金发,说话有东部口音。”

边上的女警立刻把这些都记下来。

“他先问我是不是那天在电视上问邓凯文要号码的女孩,当时我还不知道你叫这个名字,我以为你叫米切尔。”西妮亚抬头凄惶的看了邓凯文一眼,“所以我就反问他邓凯文是谁,他用特别嘲笑的口气跟我说,就是那个特警队长,还讽刺我是个蠢姑娘。当时我特别生气。紧接着他又问我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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