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美国中情局使用的水刑比较类似,用水或者是其他媒介让人产生窒息感,然后失禁,挣扎,昏迷又醒来,是一种极端痛苦的酷刑。美国2003年已经废除了水刑的实施,但是总有那么一些精于此道的审讯官,能够用类似的办法,轻易达到跟水刑一样的酷烈效果。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问完这一次,我就杀了你。”

邓凯文稍微放松了脚下的压力,低下头去,漂亮的眼珠里闪烁着冰冷的光。

“那个代号叫狼牙的杀手,到底是不是西妮亚?米兰达?”

“不是!不是!我承认!我撒了谎!”耗子尖利的嚎叫起来,眼泪鼻涕同时滚到地上:“求求你饶了我!我承认!我什么都说!我是被指使的!是被指使的!”

邓凯文猛的松开脚,耗子连滚带爬趴到一边,翻江倒海狂吐起来。

“有人给、给了我钱,让我说西妮亚?米兰达是狼牙。我其实没见过,没见过那个西妮亚,我可以发誓!这次是真话!”耗子剧烈咳嗽着,声音断断续续,满脸恐惧之色:“我可以对你发誓!求求你别杀我!”

“是谁指使你说西妮亚是狼牙?狼牙到底是谁?”

“……有人……”

“到底是谁?”

那一瞬间耗子迟疑了,看得出他在顾虑什么。邓凯文上前一步,他立刻飞快的滚到远处:“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能直接告诉你!”

他实在是被吓破了胆,全身都在剧烈颤抖,看上去狼狈不堪,可笑又可怜。

邓凯文站住脚步:“那你要怎样告诉我?”

“……你可以去市区帽子巷一家叫HALL的酒吧,去找一个叫老钥匙的酒保,找到他你就有答案了。我不能直接告诉你,我不能这样做……否则在南加州监狱服刑的时候我一定会被杀掉的……”

邓凯文挑起眉,居高临下俯视着软成一摊的汤姆?杰弗逊。

半晌之后他点点头:“我会去的。然后我再回来找你。”

会客室紧闭的门外,米切尔站在拐弯的阴影中,脸色晦暗不清。

夜色已经深了,他站在黑暗和光线的交界处,呼吸轻微,异常安静,如果不注意的话根本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他就像是一块安静的岩石或者是无形无色的风,虽然站在那里,存在感却稀薄得近乎于零。

会议室里的动静终于告一段落,只剩下耗子零星的咳嗽和求饶声。

米切尔的侧影在墙壁上微微一动,仿佛叹了口气。紧接着他突然转过身,大步走进了无边的黑暗里。

第40章

邓凯文本来立刻就要去那家酒吧找“老钥匙”的,谁知偏偏发生了一件事,突然把他的计划岔开了。

那是一天深夜,S.W.A.T特警总部的夜间值班人员突然接到紧急电话,说巡警开枪打中民宅了,要他们立刻出动特警去维持事态。

事情是这样的。一个反社会分子那天晚上突然吃错了药,拿着枪支炸药等武器,爬到教堂钟楼上去扫射大街。值班巡警迅速出动,封锁了整条大街,又安排狙击手去格杀那个反社会分子。

本来这一切都十分顺利,谁知道那个新来的狙击手临时抽风,状态出了问题,一枪下去没打中反社会分子,倒是打中了教堂边上的一栋公寓楼!

事情传到警局,所有人都捶地了。你丫是个狙击手啊!到底有多手抽才能把子弹打到几十米之外去啊!你还想不想干了啊混蛋!

S.W.A.T没办法,三更半夜十万火急去打队长电话。谁知道邓凯文手机竟然没人接,家里电话也在占线,不论任何方法都联系不到他。他就像是被外星人叼走了一样,从这个世界上神奇的消失了!

S.W.A.T总部调派员一口老血呕出来,只得临时给上级打报告,由分局长出面派遣了两只ELEMENT小队,在队长缺失的情况下组了十个S.W.A.T队员赶去现场。

米切尔就在这十个队员当中——他都快成模范特警了,出勤每次都有他,高危任务每次都有他,反恐缉毒剿杀劫犯每次都有他……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打他电话,他总能在第一时间接起来:“喂您好!洛杉矶警局S.W.A.T特警组米切尔?兰德斯竭诚为您服务!”

特警组大卡车里,桑格斯一看到米切尔钻进来,立刻就喷泪了:“米切尔你真是个好小伙子!我一定会跟队长打报告给你加薪的!”

米切尔:“先找到队长再说吧……=

=”

结果他们一车开去出事地点,总算知道为什么联系不上邓凯文了。

他家被人逆袭了。

邓凯文三更半夜站在自家门前,慌忙间只穿着睡衣,脸色一片青白。一个狙击手蹲在他脚边,双手捂脸泪流满面。他家大门被一道道黑黄的警戒线封了,无数警察穿梭来去,弹痕专家拿着小本本,蹲在他家卧室窗前,聚精会神的研究着什么。

只见他的卧室窗子破了个大洞,狙击子弹在墙上留下了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龟裂纹。

桑格斯瞬间喷了:“——打你家了啊?!”

米切尔迅速把外套拖下来披到邓凯文身上:“你没事吧?”

“老子在家好好的睡觉!突然子弹从我鼻子上飞了过去!这颗子弹还是从我们光荣的美国警察的枪口里射出来的!”邓凯文一把掀开外套,狠狠砸回了米切尔怀里,就这么穿着睡衣冲上去,轻而易举用单手拎起了那个狙击手的脖子:“纳税人每年花多少钱养一个警察?警局花多少钱才堆出了你这个白痴狙击手?钟楼那么大个目标你都能打到八十米开外去!你用脚趾扣的扳机对吗?!”

狙击手虚弱的挣扎:“抱、抱歉头儿……我真不知道你住这里……头儿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一帮巡警都默默的扭过脸去,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

米切尔被当众砸了外套,却完全不觉得尴尬,笑眯眯在边上劝:“打!打!打一顿再说!”

邓凯文一把扔下狙击手,铁青着脸不说话了。

那可怜的狙击手立刻连滚带爬跑走,连一秒钟都不敢多留。

邓凯文家已经彻底不能住人了,半堵墙都毁了,接下来还要进行损坏鉴定,要接待保险公司,还要画弹道、拍照片,起码得封半个月。一伙警察办完事情,刚准备回局里交差的时候,突然米切尔折返回来,低声问邓凯文:“你有地方住吗?”

“酒店吧。”邓凯文声音淡淡的,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我刚才打电话回家,我妈说欢迎你上我们家暂住。”米切尔看邓凯文脸色一变,立刻问:“还记得你住院时那筐樱桃吗?我去看你时带的那筐?全是我妈一个一个亲手摘的!”

邓凯文立刻想起那筐两天就被自己干光的红艳艳的樱桃,顿时活像吃了一梭子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爸我妈都在家呢,你怕什么?”米切尔嘿嘿一笑,眼神无比狡猾。

大胜归来的模范特警米切尔去警局交了装备,再开车回来接邓凯文。

邓凯文出来得比较狼狈,除了一身睡衣什么都没带。他睡衣是米色丝质的,衬得皮肤瓷白光润,非常的好看,米切尔毫不掩饰的连看了好几眼。

邓凯文站在那里大大方方让他看,看完了还问:“好看吗?”

“好看……”米切尔一边点头一边擦口水,然后突然瞥见邓凯文的脸色,瞬间清醒了:“头儿你穿什么都神光四射威严无比!头儿我只是单纯在敬仰你!头儿你还是赶紧去买两件衣服换上吧!”

三更半夜显然是买不到衣服的,米切尔开车在市区转悠了好几圈,才在一家通宵营业的饭店里买到一套侍应生制服,扔掉黑背心不谈,白衬衣黑裤子也是能穿的。

事后回想起来,邓凯文只觉得很感谢那套侍应生制服。

因为那避免了他第一次去兰德斯家的时候,赤身裸体只穿睡衣的尴尬情形。

当时是深夜,米切尔开车又稳,邓凯文换完衣服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了,米切尔轻轻拍他的脸,笑道:“我们到了。”

邓凯文一睁眼,车窗外映出一栋灯火辉煌的超大别墅。

花园尽头铁门洞开,米切尔的父母站在石阶上,穿戴考究,翘首以盼。

“……”邓凯文木然转头说:“我要回家。”

米切尔一把将他推出车门,动作快得闪电一般。

这栋别墅明显不是百来十万就能买下的砖木制品,而是有着历史沉淀的美丽建筑。从花园大开的铁门可以看见高高的喷泉,彩灯映照下繁复瑰丽,在平坦的草地上非常显眼。

兰德斯夫妇穿着西装和长裙,郑重其事的走下台阶,动作标准得仿佛正准备去参加王室婚礼。

邓凯文毫无准备的站在车前,看着他们走向自己。

米切尔?兰德斯的母亲年轻时一定很漂亮,即使眼角已爬上了细细的皱纹,却仍然气质优雅,眼神慈爱。他父亲满头灰发,风度翩翩,一看就有着很好的教养,走起路来步伐生风,昂首挺胸。

邓凯文回过头:“……米切尔。”

“嗯?什么?”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皮尔蒙?兰德斯。”米切尔无辜反问:“怎么啦?”

“……不,没什么。”邓凯文回过头,说:“州厅长……”

州警察厅厅长皮尔蒙?兰德斯大步走来,紧紧握住邓凯文的手:“你好,你好!在这种情况下初次见面实在是……”

“我们都非常欢迎您,”他的妻子果断打断了他:“事实上我们经常听米切尔说您的名字,对您的到来也期盼很久了。”

这对夫妻感激的表情实在让邓凯文莫名其妙,半晌他才勉强点头笑了一下:“啊,不……其实……”

“您一定是米切尔的朋友对吗?”

“嗯,某种程度上……”某种程度上是炮友啊!

“真是太好了,我们都为米切尔有您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兰德斯夫人再次铁口截断了她丈夫的话,用力拉过邓凯文的手:“请跟我来吧,我想您一定很累了。我们为您准备了一间客房,因为事发仓促没有好好整理,希望您千万不要介意!”

邓凯文无法拒绝这样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士,只能身不由己的被她带着往前走:“不,我不介意,其实我的房子被巡警开了个洞……”

米切尔满不在乎的挖着鼻子,正准备跟上去,突然被他父亲按住肩膀:“等等!”

“怎么啦老爹?”

皮尔蒙?兰德斯严厉的盯着儿子,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从他眼里找出微许忌惮。

这忌惮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微妙,有点说不上来的,防备的意味。

“你事先跟邓凯文说过你的情况吗?——他了解你吗?”

“我很好的,老爹,”米切尔漫不经心挥挥手:“我既正常又健康,没什么好担心的。”

皮尔蒙?兰德斯紧紧盯着他一脸无辜的独子,半晌才咬牙点点头:“希望你一直保持这样。”

邓凯文跟着兰德斯夫人走进别墅,又上了楼,在错综复杂的走廊里转了几道弯,才来到一扇双面桃木大房门前。

“因为刚刚才接到米切尔的电话,所以来不及好好布置。如果哪里不满意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明天再好好整理。”兰德斯夫人一边说一边推开门,红木大床、大理石壁炉、美轮美奂的大幅壁画和水晶吊灯顿时跃入眼前,让人瞬间仿佛置身于城堡之中:“——如果不喜欢的话换个房间也可以……”

“不不,不用了,您实在是太——”邓凯文硬生生把“太夸张了”几个字吞回去,说:“太客气了!”

“您喜欢的话就好。”

兰德斯夫人忧郁的看着邓凯文走进去,又忍不住问:“您要吃点什么吗?”

“……不,谢谢。”

“那,要喝点什么睡前饮料吗?红酒牛奶什么的……”

“不不,我很好,”邓凯文回头抱歉的望着她:“您真的不用麻烦了。”

兰德斯夫人沉默下来,低头望着脚边地毯上的绒毛。足足过了十几秒,她才突然抬起头,语气缓慢而迟疑:“Den先生……”

邓凯文寒毛直竖:“夫人,叫我Kevin就可以了!”

“是吗,那我就这么叫你了。”兰德斯夫人虚弱的笑了一下,那笑容看起来竟然十分苍白:“Kevin,我可以冒昧的问您,米切尔他在警队中一切都好吗?”

这个问题实在有点出乎意料,邓凯文愣了一下才道:“很好啊,模范警察。”

“……他有朋友吗?”

“很多朋友吧,大半个警局的人都认识他。——哦,不过不知道他是你们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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