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危楼也是经过大阵仗的人了,在北边掌兵之时,再如何削肉断骨的伤都见过,更别说这些年掌了绣衣直使司用过的那些手段,可眼下,他替薄若幽净脸的手竟有些微颤之势,薄若幽就这般无声无息的靠在浴桶沿上,精致的小脸青白无血色,仿佛稍一用力就要留下印子。

霍危楼不曾干过这般精细的活儿,此刻却不敢大意,粗粝的指腹抚过她眼角眉梢,昏迷之中,她秀眉仍然紧蹙着,仿佛昏睡之中亦受着痛。

他不由去看薄若幽颈子上的伤,若说他前次便将她伤的极重,那此番,韩笙是差点要了她的命,细白如瓷的颈子一圈勒痕淤青肿起,细小的血点分明可见,他是听过她验尸所写的,那些没了声息的女尸身上,便是这一模一样的勒痕。

霍危楼心口一窒,差一点,只差一点。

伤处不敢再见水,他便只帮她擦了脸,而后想起她后背上亦有血色,他刚抱起她的时候便见着了,衣袍被扯下,肩头之上一片血色红点,他彼时一眼扫过,只急着去抱她,并未看的十分分明,此刻怕她沾了水,不由扶着她将那肩头朝外移了移。

耳房只她一人,霍危楼小心翼翼的将她撩起的领子往下拉了拉,本只是要看看到底伤的如何,可衣领之下露出来的除了细小的血点之外,竟还有一颗血红的朱砂痣。

霍危楼扶着薄若幽的手臂一僵,脑海中先明白过来韩笙为何冒险带着她离了程府,而后才觉眼神被擭住似的移不开。

验了三具尸体,又知道凶手好恶,可薄若幽却从未表现出半分畏怕,而若非此番遇险,他只怕永远都不知她身上竟也有……

肌肤胜雪,越发衬得这颗朱砂痣红艳灼目,霍危楼盯了看了几瞬,到底还是强自移开了目光,而她人已被暖热,只是就这般在浴桶内也不是办法。

霍危楼忽而看向薄若幽的脸,他视线浑似实质,又抬手在她眉眼间拂了拂,忽而,他眸色一定,那落在她眉眼处的手往下一滑,一把扯开了她内袍襟前系扣。

襟口敞开,薄绸立浮于水上,霍危楼既定了决心,手下速度便是极快,他两下褪了她的袍衫,只留下了一件贴身的小衣在她身上,他又一把将她从浴桶之中抱出,抄过一旁屏风之上他干净的袍子将她包了住。

他将她抱去内室放于床榻之上,他的袍子在她身上,浑似锦被一般,他手伸入锦袍之下,不多时,便将她小衣和身下的绸裤都退了下来,转身又去找了件他的内单,一把将她扶起,三两下就套在了她身上。

套好了内单,又拉过锦被将她盖上,做好这一切,霍危楼身上出了一身大汗。

这时,外面响起了福公公的脚步声。

“侯爷,明公子到了——”

福公公一路小跑着进来,“马上就到正院了,幽幽她——”

福公公话未说完,因她发觉霍危楼人不在耳房,而站在床榻之前,而榻边丢着女子衣裳,而本该在浴桶里的薄若幽竟然穿着他的内单躺在了床上。

福公公又惊又怒,“你——”

霍危楼拂了拂自己身上湿透了的袍衫,一言不发的又去拿了衣裳转去屏风之后为自己更衣,福公公只觉一股子热血直冲脑门,可看着霍危楼那波澜不惊的模样,憋的自己眼前阵阵发黑,却不知该骂什么,片刻霍危楼出来,脸上仍是那副无事发生的神情。

福公公忍不住抬手,指尖颤抖的指着霍危楼,“你怎么能——”

霍危楼眉峰都未动一下,“我如何了?人命关天,我这也是为了救她。”

“你——”

霍危楼示意薄若幽的衣物,“还不去收拾了?”

福公公使劲的攥了攥拳头,仿佛攥的是霍危楼那张没事人一般的脸,又狠狠跺了跺脚,这才满脸悲愤的去收拾薄若幽和他的衣裳,刚收拾齐整,外头有人来报,明归澜到了内室之外了。

“进来——”

明归澜被侍从推进来,一眼看到薄若幽躺在榻上,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霍危楼正拿了一方巾帕为她擦头发,这场景令明归澜愣了愣,待看到薄若幽脖颈上伤势之时,方才赶忙开了口,“怎伤的这般重?”

“遇袭,快给她看看,此番只怕伤及要害。”

霍危楼语声沉肃,明归澜亦一眼看出此番伤重,连忙为薄若幽检查伤势,片刻之后,明归澜道:“伤得太重了,还淋了雨?”

霍危楼颔首,明归澜又问脉,而后立刻念了一个方子,福公公赶忙写了送出去令人煎药,明归澜在内道:“暂时还未看出伤到了骨头,可颈内经络却定是伤到了,她如今多有气息不畅,说不定还伤了嗓子,可听见她说话了?”

霍危楼摇头,“刚见到人便晕过去了。”

明归澜面色发沉,“伤势是一处,淋雨受寒,还受了惊吓,便怕数症并发了,还有,若伤到了嗓子,只怕影响说话。”说完又问,“还有别处受伤的?”

霍危楼凤眸微动,“还有些擦伤,有见血之处,可碍事?”

明归澜一眼看到了薄若幽颈侧另外几处淤伤,闻言摇了摇头,“小伤无碍,见血之地莫要沾水,上药便罢了,颈子上的伤极重,需得小心。适才那方子是入口的,我这里还有两样药膏,要日日外敷上去,此外那些去腐生肌的药,侯爷此处本就极多,我便不开方子了。”

霍危楼点头,“脉象如何?”

“脉象沉浮细虚,脉率时缓时止,是苦痛寒冻,又受惊太过之状,只看脉象,只怕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汤药定要喂的,外敷的伤药亦要用,天亮之后若无好转便坏事了。”明归澜叹了口气,“薄姑娘不是跟着侯爷办案的,怎会遇袭?”

此问令霍危楼心中生愧,他看着薄若幽声息细弱的模样,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明归澜摇了摇头,“罢了,我先去调配外用之药。”

侍从将明归澜推了出去,不多时福公公进来,“侯爷,不然还是去公主府要两个婢女过来?”

霍危楼闻言眉头微皱,福公公一看他竟不乐意,不由咬牙切齿道:“侯爷您不为自己,您也要顾着些幽幽的名声。”

霍危楼这才道:“罢了,去要吧。”

福公公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才转身出去吩咐,而公主府的人还没来,程蕴之先到了,他们得了消息便往侯府来,可动作到底慢,这会儿才到侯府,霍危楼听程蕴之到了,立刻命人将他们请了进来。

程蕴之一路往正院来,待到了霍危楼寝处,便见薄若幽没了生息一般躺在榻上,顿时红了眸子,可当着霍危楼不好言语,只得忍着心疼,福公公看的也眼眶微红,忙道:“已经请了明公子看过了,颈子上的伤有些严重,倒也没到伤及性命之时,药已经开了,程先生且安心,这伤再如何严重,侯府也会请人为幽幽看好的。”

程蕴之抿着唇道:“实在多谢侯爷,幽幽做仵作几年,还未经历过这些,此番实在是……”

薄若幽周身盖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张小脸苍白的露在外面,看着便令人揪心,霍危楼站在一旁道:“此番是本侯令她入京兆府,否则她也不会沾上此案,说来是本侯之过。”

福公公在旁听的挑了挑眉,心道霍危楼这会儿倒是不敢硬气了。

程蕴之听的有些惶恐,“不敢怪罪侯爷,做仵作本是她所愿,侯爷替她举荐是侯爷恩泽,此番是意外,谁也不曾想到会这样。”

霍危楼语声微沉,“本侯对她也颇为赏识,否则也不会破例荐她入京兆府衙门,只是到底还是有些疏忽了,她是女子,与旁人不同,本侯虽有心用她,却疏于护保,实在是令本侯愧责,此番她养伤,便由侯府来照料,如此,方才能令本侯心安。”

霍危楼语声诚恳,面带沉痛,纵然那沉痛是真的,可这样的言语,却还是令福公公唇角一搐,说了半天,原来是在此处留了个话眼。

福公公暗自翻了个白眼,望着躺在榻上的薄若幽,有些复杂难明之感,霍危楼此般行事,实属定了心思了,可万一幽幽没这般心思呢?

程蕴之亦听的一愣,想着纵然不立刻将薄若幽接回家中,等她醒了有些好转,也是要接走的,可霍危楼此言却是将他此念堵了住,“侯爷……不必这般愧责,小女的身份,得侯爷看重本就不寻常,此番若留在侯府养伤,只怕——”

“只怕什么?”霍危楼望着他,“此事不会为旁人知晓,你府上虽是她常住之地,可她伤的重,此番还不知如何调养才好,本侯此处颇多侍从,照料她也方便些。”

霍危楼本就位高权重,如今言语间颇多关切,程蕴之便是有些疑虑,也不敢直接下了霍危楼的面子,只好道:“那不若等幽幽醒来吧,若她觉得留在侯府养伤好些,便从她之意。”

霍危楼眼底闪过一道微光,“也好。”

程蕴之松了口气,忍不住走得近了些,见薄若幽面白如纸,更觉心痛难当,这时,外间汤药已经熬好,福公公命人将汤药送了进来。

这屋内并无其他侍从,福公公眼珠儿一转,“我从前是侍候长公主的,我来侍候幽幽喝药,程先生尽管放心便是。”

程蕴之一边觉得哪里不对劲,一边又觉出他们待薄若幽的确尽心,只好扯了扯唇应了,霍危楼站在一旁看着,这时,程蕴之方才想起,这一路入侯府,竟然未看见一个婢女,既是如此,谁为薄若幽更衣的?

程蕴之敢疑不敢言,等喂完了药,福公公方才令侍从退下,这时明归澜从外进来,手中是调配好的药膏,见程蕴之在此,忙颔首示意,程蕴之见是明归澜为薄若幽诊治,心底便又是一阵五味陈杂。

“药膏现在用上,消肿利淤的。”

明归澜说完,看着屋内几人,也不知应该将药膏给谁,福公公赶忙接过,这时,外间响起说话声,福公公连忙出门一看,果然,公主府的侍婢已经到了。

福公公赶忙上前嘱咐两句,两个婢女皆是公主府的老人了,皆是一点即通,福公公便领着二人进了门,又道,“这些精细的活还是交给她们来做。”

两个婢女上前,一人扶着薄若幽,一人为她上药,二人皆是心细如发之辈,将薄若幽呵护的极好,动作小心细致又利落,一看便是深得教养,程蕴之看着放心不少,明归澜眸色微异的去看霍危楼。

霍危楼此时问:“天亮之后才会醒?”

明归澜点头,“至少也得天亮,明日不醒来也是寻常。”

霍危楼剑眉微皱,这时程蕴之道:“侯爷,在下想给幽幽问个脉。”

霍危楼当然无异议,侍婢退下,程蕴之上前给薄若幽问脉,又拂了拂她面颊,而后心中有了数方才直身,虽未问方子,可闻着气味也能知道个大概,他心安了不少。

霍危楼见他面露安然之色,便道:“时辰已晚了,她一时片刻也醒不来,程先生不若在府内歇下。”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雨势减小,夜色已无那般迫人,然而程蕴之如何好留在侯府,只是又舍不得薄若幽,一时颇为两难。

福公公不由上前来,“程先生不必拘束,幽幽是自己人,程先生也当如此,看幽幽伤重,程先生想必也难以安睡,不如去客房歇息片刻?如此幽幽醒了,也好立刻来见。”

此言令程蕴之心中欣然,道了谢便随福公公走了出去,程蕴之一走,霍危楼肩背松了松,明归澜在旁看见,一时竟然轻笑了一声。

“没想到侯爷也有今日。”

霍危楼扬眉看过来,明归澜淡笑道:“侯府多年未见婢女了,且此处为侯爷寝处,侯爷素来不近女色,如今侯府客院空着不用,却让薄姑娘入了卧房……但凡了解侯爷几分的,都看得出,程先生是薄姑娘义父,侯爷少见的和气了些。”

他说着又一笑,“这也是应该的。”

霍危楼剑眉紧拧,却不辩驳,只是道:“你亦留下,免得生出岔子来。”

明归澜面色一正,自是应了,又见霍危楼走至榻边望着薄若幽,若有所思看了霍危楼几瞬才令侍从带他出门。

众人皆离去,薄若幽又用了药,霍危楼心底也稍安,他在榻边落座,看了薄若幽片刻,掀开锦被摸出了她的手。

薄若幽的手很是秀美,指节纤柔细长,只指腹上带着薄茧,因验尸吃过苦头之故,并不显得那般细嫩,只是仍然是柔软的,手背上肌肤白滑透薄,其下血脉纤毫毕现,看着便给人脆弱之感,可就是这双手,常年握剖尸刀,再艰险的案子也不会令她畏退。

相比之下,霍危楼的手便粗糙的多,他的手亦是常年握刀,更未握过女子柔荑,此刻将她小手包裹住,一旦握紧,便不愿放开,可也不知是他用大了气力还是怎地,片刻后薄若幽竟秀眉微动,面露苦痛之色,他看的心头一惊,忙倾身靠近了些,“薄若幽?”

他唤了一声,薄若幽却无睁眸之势,只是小脸皱在一起,额上又生薄汗,她难耐的动了动唇,人亦跟着轻颤,霍危楼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又往下靠的近了些,这才听到了。

“痛……”

听她喊痛,霍危楼更觉心疼,起身便去叫人,福公公正安顿了程蕴之和周良回来,见他叫人忙应声,霍危楼不耐道:“叫明归澜来,他到底用了什么药?她在梦里也在喊痛!”

福公公一惊,亦觉不妙,“老奴这便去请。”

他转身便走,霍危楼又踅身入了屋子,薄若幽额上薄汗一片,他忙又寻来巾帕为她拭汗,没多时福公公回来,苦着脸道:“明公子说他用药绝对无错,只是幽幽本就伤的重,痛是避免不了的,还说她知道痛是好事,还有些意识,药也起了效,明天天亮之后,是定会醒来的。”说着两手一摊,“他说侯爷紧张太过,他来了也无用。”

霍危楼一脸的不耐之色,福公公往薄若幽身上看了两眼,叹了口气,“此番意外实在令幽幽吃了大苦头了,本也是千尊玉贵的人,如今……”

霍危楼望着薄若幽,凤眸亦是幽深一片,这时外间来禀,宁骁回来了。

霍危楼站起身来,面上尽是凛然,出正厅见到宁骁,便听宁骁禀告道:“侯爷,人还能活,如今用了药,已经关入了牢里,只是开不了口,还审问不得。不过从染坊内搜到的痕迹来看,是一早就在那染坊踩了点的,只怕早就做了打算在那染坊内躲藏。”

韩笙带着薄若幽去的地方,正是他杀死魏灵之地,那染坊在长兴坊以东,距离程宅本就不远,今夜夜雨滂沱,城东靠近玉溪河之地又多有偏僻巷弄,竟被他一路躲藏过来,若非绣衣使擅追踪之技,只怕还不能那般快找到薄若幽。

霍危楼站在窗边,目光落在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夜之中,脑海里回想的却是那惊险一幕,韩笙手持刻刀,疯了一般的追至薄若幽身边,他的匕首再慢一分,薄若幽便要再吃苦头。

“人别死了,留着口气,多审几日,还有他那兄长,包庇之罪落定,亦要审问的清清楚楚。”他语气森寒,默了默又道:“此案既是绣衣使接管,人移入直使司牢中罢”

宁骁明白了霍危楼的意思。

他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厅门。

霍危楼站在窗边沉吟片刻,凤眸内晦暗难明的,忽而他转身吩咐福公公,“明日入宫走一趟,去内库取些去腐生肌的药膏来,你最是了解这些,亲自去一趟吧。”

福公公自然应了,见霍危楼转身进了内室,他眼眶又是一红,又是心疼薄若幽,又是见霍危楼这般用心老怀甚慰。

霍危楼在榻边一坐便是半个时辰,夜雨从淅淅沥沥变作细如牛毛,后来已难听到响动,屋子里灯火昏黄,他身子映下的影子正好落在她身上,他一时看着自己的影子,一时去看薄若幽,此时忽而想起什么,忙起身去拿了药膏给她身上擦伤之地上药。

往她后肩涂抹之时惊动的薄若幽有些不安,他便手脚更利落了些,又将她放平,人才安稳了几分,一时又捉出她的手,往她掌心手臂那些细小的擦伤上涂抹,恍惚间,霍危楼竟想起十年前初初上战场的日子。

正擦着药,薄若幽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喉间溢出一丝痛呼,又开始不安的轻颤,霍危楼只觉心惊,刚要倾身安抚她,一直紧闭着眼睛的薄若幽却猝然睁开了眸子。

她一双秀眸写满了恐惧和痛楚,仿佛在梦中经历了什么难以承受的折磨,看到眼前有人,她更是惊恐万分,也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力气,竟然一下撑起身子朝床头角落躲了过去,她喉中嗬嗬有声,却因受伤难以惊呼出口,她人很快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抱住了自己的身子,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仿佛看到的不是霍危楼而是要来索命的恶鬼。

霍危楼站在原地,被她此状惊的半晌未动,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脸埋在臂弯之间,只露出一双泪眼惊惧万分,霍危楼压着惊疑上前一步,“薄若幽?”

薄若幽却更为害怕,将整张脸都埋在了臂弯之间,后背使劲的抵着墙,仿佛要为自己抵出一条生路来,霍危楼看的心头大震,见她抖得不成样子,到底没忍住一把将她抱入了怀中来。

薄若幽却在挣扎,她似恐惧到了极致,只疯魔一般捶打着霍危楼,霍危楼紧紧抱住她,一声一声唤她的名字,唤了许久,却见她毫无预兆的瘫软在他怀中。

她人蜷缩在霍危楼怀中,双眸又紧紧闭了上,好似又睡着了,可身子却止不住的发抖,霍危楼放也不敢放,亦不敢出声惊醒了她,只拉起锦被将她包裹了住,就这般抱了许久,才发觉她身子软和下来,此时天边已现一抹曦光。

霍危楼彻夜未眠,更不知薄若幽那片刻的异常是否又是噩梦作祟令她梦魇了,他心底又是惊疑又觉疼惜,便顾不得其他只将她抱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天边曦光能照亮窗棂之时,霍危楼发觉怀中人动了一下。

他只怕她再度梦魇,连忙收紧手臂,可这时,他听见薄若幽哑着嗓子有气无力的道:“我……这是在做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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