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襄御马跟在薄若幽马车之外,“若是如此,那咱们的怀疑便越是有凭据了,只是刘瑶若非刘家血脉,那当年又是怎么回事?”

薄若幽掀着帘络朝外道:“这便不知了,想来有些故事。”

十多年前,刘家老伯爷尚在人世,刘家这般的伯爵府邸,不会随便为小辈娶妻,倘若刘瑶生父并非刘五爷,那刘家一开始是如何认她的?

薄若幽心底狐疑深重,“等到了刘家便知了,又或许她被逐出族谱是因为别的事端。”

吴襄应声,一行人驾马驱车往刘府去,待到了平康坊刘府门前,又是刘焱出来迎接,见到吴襄,刘焱颇为关切的问起案子进展来,待入了花厅,吴襄方才问:“暂时还未有明确线索,不过有个疑问要来问问你们。”

“捕头请讲——”

吴襄沉声道:“七小姐乃是你过世五叔的女儿,可对?”

刘焱一脸莫名的点头,吴襄又道:“可是我却听闻早在四年之前,刘瑶便被逐出了你们刘氏族谱,可是真的?”

“被逐出族谱?”刘焱面色顿变,“这怎么可能?捕头是从何处听闻?”

吴襄眯眸打量着刘焱,见他不似做伪方才道:“你不必管是从何处听闻,你是不知道这件事?”

刘焱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而且怎么可能呢?”

吴襄想了想,“你父亲今日可在府中?”

刘焱摇头,“父亲去了衙门——”

吴襄便不多言,“那好,且等你父亲回来吧。”

刘焱很是纳罕,可看吴襄神色严正,他自己也觉此事非同小可,便立刻命人去传话请刘家大老爷刘勋早些归来。

等刘勋的功夫,花厅之外有人探头探脑的,吴襄拧眉看向刘焱,“那是谁的下人?”

刘焱也看到了那人,便答:“是五弟的下人。”

五公子刘希……吴襄和薄若幽对视一眼,吴襄又问道:“刘瑶小时候在府里过的可好?有没有因为犯错被什么人惩罚过,又或者,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

刘焱蹙眉,“惩罚……她小时候,被祖母惩罚这样算吗?”

薄若幽皱眉,“被府上老夫人惩罚?”

“不错,有几次吧,祖母对她十分严厉,动手也颇为严厉,小时候,祖母不许她来主院,不过她年纪小,总是不守规矩,祖母便会令下人拿竹篾鞭打她。”

刘焱说完面上有些不自在,“祖母十分信那些和尚道士的说辞,觉得她克了五叔五婶,所以对她有些怨怼,可如果七妹妹守规矩,那祖母也不会亏待她。”

薄若幽想到刘瑶身上的疤痕,那些疤痕年代久远,除了外伤所致的疤痕之外,还有被烧伤留下的,她忙问,“她幼时可被烧伤过?”

刘焱先想摇头,可很快他眉头一扬,“有过,有过一次,大概在十年之前,府内生过一场火,当时五弟被困在火场内,七妹妹虽然年纪小,却将五弟从火场内救了出来。”

他眯着眸子回想,“那时着火之地在院内西北的竹楼里,那竹楼乃是赏景之地,着火之后火势蔓延的极快,因为距离七妹妹的院子近,她又对竹楼十分熟悉,便义无反顾的跑进去救人,最后还当真将五弟救了出来,只是二人身上都被火舌烧伤了许多处。”

薄若幽又与吴襄对视了一瞬,看到刘瑶身上疤痕之时,他二人都下意识的以为刘瑶是被虐待过,可如今看来,除却被老夫人责打过,那烧伤倒是因意外而生。

薄若幽不由道:“所以五公子对七姑娘格外关怀?”

刘焱颔首,“的确如此,那件事之后,祖母也对她和气了些,所以你们刚才问我七妹妹是否被逐出家谱,我很是意外,她是五叔的亲女儿,怎会被逐出家谱呢?”

吴襄咂摸片刻,也有些怀疑那女尼证供,等到了午时前后,二人方才等到了刘勋归来,听闻衙门的人到了,刘勋直入厅中,面上和气温文。

然而等吴襄道出疑问,刘勋的神色却沉重了下来,“此事与瑶儿的案子应当无干系吧?”

吴襄严肃的道,“若无干系,我们便不会专门跑这一趟,还请老爷明白告之。”

刘勋拧着眉头,此状让一旁的刘焱有些意外,若是不曾将刘瑶除名,那直接否认便是,刘勋如此迟疑,几乎是默认确有此事。

“父亲,难道当真将七妹妹逐出族谱了?”

刘勋看了眼刘焱,沉沉的呼出口气,“罢了,既然已经查问到了此处,也无甚好隐瞒的,瑶儿的确被逐出家谱了,这也是我母亲的遗愿。”

吴襄凝眸,“是否因为七姑娘并非刘氏血脉?”

刘勋眼底闪过一丝暗色,艰难的答出一字,“是。”

刘焱倒吸一口凉气,“父亲,怎会……”

刘勋沉默几瞬,这才将当年之事缓缓道来,“当年弟妹入刘家家门之时已经身怀有孕了,且还是别人的血脉,我五弟爱弟妹至深,将此事隐瞒下来。可后来弟妹生下瑶儿之时血崩而亡,五弟就此消沉下来,或许知道瑶儿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并无多少关怀,一次酒醉之后,不小心将此事露了出来,被母亲知晓。母亲当时便大怒,而母亲更未曾想到,五弟之后会意外而亡,因为这个,母亲对瑶儿更是厌弃。”

“此事只有我与二弟知晓,后来那些年,母亲不许瑶儿在府内走动,想眼不见心不烦,后来生过些事端,母亲暂忍了下来,不过她临终之时,仍然不愿瑶儿留在刘家家谱之上,便命我们悄悄将她的名字去除,而后为她寻个人家将她嫁出去,此事便算了了,可没想到,后来瑶儿竟然与人生了私情——”

刘勋落在椅臂上的拳头紧攥,面上阴沉之色更甚。

吴襄见事情果然如薄若幽猜测的那般,心神微动,“几位公子之中,可有知晓此事的?”

刘勋略一思忖,“不知道,此事只有我与二弟知晓,便是焱儿两兄弟都不知道。”

刘焱的确不知,可其他人呢?

兄弟姐妹们本就自小长在一处,若当做有血缘的亲妹妹自然不会生出旖念,可若知道并无亲缘,结果便会大不一样。刘瑶模样生的清雅秀丽,性子亦是乖巧,既能常为兄长们做女红,又敢去火场救人,也可算对兄长们尽心尽力,因此对她生出怜惜,实在是很容易的事。

吴襄不死心,“老爷再好好想想,但凡有一点可能,老爷也不可隐瞒。”

刘勋有些不快的蹙眉,“难道府衙怀疑焱儿几个?”

吴襄看了一眼刘焱,“三少爷眼下并无嫌疑,可其他几位公子却并不一定——”

“可他们明面上乃是同宗兄妹。”

吴襄摇头,“老爷也说了,这只是明面上,如果有公子一早知道了真相呢?都是年纪小的公子小姐,未免有稳不住心神之时。”

刘勋浓眉拧成川字,沉思了半晌方才道:“只有一种可能知道此事,就是去祠堂祭拜祖宗之时将族谱拿出来看,可族谱寻常锁在祠堂柜阁之中,一般人也拿不出。”

“钥匙在何处?”吴襄问。

刘勋道:“钥匙在我这里,寻常无事,旁人也不敢来我这里拿。”

吴襄沉思几瞬,此事他是从与二老爷欢好的女尼口中知晓,既然这女尼都知道,那会不会有其他人也知道了此事呢?

他不放心的又问了两遍,刘勋肯定的道:“族谱只有过年和族中添了人口之时才拿出来,且这时也都有我在场,我和二弟有心瞒着他们,不会令他们轻易知道,若非如此,焱儿也早该知道了。”

刘焱跟着附和,“祭祀之时父亲很重礼法。”

吴襄便道:“二老爷在何处?”

刘勋看向刘焱,刘焱道:“孩儿也不知,二叔不在府中。”

刘勋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露出厌恶来,“派人去找——”

吴襄想了想,又道:“烦请三公子将五公子请过来,我有话要问五公子。”

刘勋见状沉着脸离开,很快,刘希被请了过来,吴襄看到他直接开门见山道:“七小姐对五公子有救命之恩,难怪对七小姐格外关切,五公子在城南备下的宅子,可是为七小姐准备的?”

刘希听着此话果然微微色变,“不知捕头在说什么。”

吴襄叹了口气,“五公子不必再做遮掩,适才大老爷已经将当年旧事告知我们,五公子是否已经知道七小姐身世?”

刘希薄唇紧抿,沉着脸不语,却并无意外质疑之色,一旁刘焱看的惊讶,“五弟果然知道?”

刘希拧眉,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浮着沉痛,吴襄便继续道:“五公子若总是遮遮掩掩,便不利于衙门找到谋害七小姐的凶手,又或者,五公子便是谋害七小姐的凶手?”

“我不是。”刘希阴沉的望着吴襄,“我怎会害她!”

“那五公子不想找出害七小姐的凶手吗?五公子是如何知道七小姐的身世的?可还有其他人也一并知晓?”

刘希深吸口气,似乎在权衡什么,片刻之后,他眸色平和下来,“是,我的确知道,我在两年之前便已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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