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去顾见深的卧室?顾见深邀请他去他卧室?

沈清弦也是“受宠若惊”!

要知道自从两人分房,他就像被嫌弃的“老父亲”般,再也别想进“儿子”的私人空间。

如今冷不丁接到邀请,他实在不敢相信。

顾见深见他不出声,竟低笑一下,温声道:“放心,我屋里很整齐。”

这一笑就很迷人了,沈清弦被恋人苏了一把,有些心跳加速。

虽然走向很奇怪,但能看到这样舒心笑着的顾见深,他还是很高兴的。

沈清弦道:“不整齐也没关系,我又不会嫌弃。”

这话很亲昵。

顾见深听得心里泛甜,却也没有多想,沈清弦这般精心把他养大,必然是极重视他的,别说是人,养条狗……十八年的感情也极其深厚了。

两人上楼,进屋,打开灯的时候,沈清弦还好奇地认真看了看。

其实也没什么古怪的,很正常的屋子。

宽大的红木床、昂贵的长毛地毯、还有那价值连城的壁画……

没什么特殊的,也很干净整齐,还有淡淡的香气,沈清弦抬眼,看到了窗台上的一束盛放的百合。

这种白色素气的花,沈清弦是不喜欢的,他喜欢牡丹芍药,要多红有多红那种。

顾见深留意到他的视线,说道:“前阵子路过花店,看到它们开得正好,所以买回来了。”

其实他看到这些修长美丽的百合花,脑中闪现的却是站在楼梯上,穿着工整的沈清弦。

纯净、白皙,因为过分美丽又平添了些妖娆迷人。

虽然把心上人比作花是很俗的事,但似乎只有这样美丽的物事才能及得上他美好的千分之一。

沈清弦这次入世并未彻底表露出自己的喜好。

原因无他,他想宠着顾见深,而顾见深和他喜好相反,所以他就藏住自己的品味,去迎合顾见深。

因此虽然他觉得百合好丑,还是违心说道:“挺好。”说完就赶紧挪开视线,不再多看一眼。

顾见深招呼他道:“来这儿坐。”

沈清弦走过去,坐到一把扶手椅里,坐垫很软,椅子角度很好,抬头看向墙壁视角也好,只是……离着顾见深有些远。

顾见深按下遥控器,窗帘自动关闭,一片漆黑中,投影仪的光芒成了点亮黑暗的灯火。

沈清弦忽地说道:“不是恐怖片吧?”

顾见深道:“不是。”

沈清弦抿了抿唇,轻声道:“有恐怖片吗?”

顾见深一怔。

沈清弦怕自己太过火,又谨慎道:“没有也没事,大晚上的,嗯……”

顾见深问他:“你想看吗?”

沈清弦默了默,还是没经住诱惑:“想。”

顾见深道:“那我找一找。”

黑暗中沈清弦笑弯了眼睛,他又“得寸进尺”道:“要不我们就坐床上看吧?”

顾见深明显顿了顿,再开口时他嗓音有些低哑:“好。”

沈清弦觉得自己可能是许久没做,也有些欲|求不满,听到他这样的声线,竟觉得心痒得很。

两人坐到床上,中间自是隔了段距离,但等恐怖片一开场,距离就没了……

沈清弦靠在他身边,紧紧挨着他,假装哆嗦,心里却美滋滋的。

恐怖片演了什么,沈清弦不知道,好在顾见深也不知道,所以两人都避开了剧情,没去谈论。

反正鬼片嘛,大同小异,吓人肯定是第一要素。

看完片子已经十点左右,沈清弦假装要走:“……你早点儿休息。”

他磨蹭磨蹭走到门边,手都按到扶手上了,可硬是没压下去,一副想留又不好意思留下来的模样。

顾见深只以为他害怕,心一热,便开口道:“要不你今晚睡这儿?”

沈清弦生怕他反悔,回得极快:“好!”

明亮的灯光下,顾见深扬唇笑着,眸色缠绵,仿佛那小径青萝,黏着人的衣衫,亦步亦趋。

沈清弦瞧着很开心,甜得完全忘了之前的忐忑与不安。

上床后,沈清弦很规矩,自己待在一个被窝里,侧着看顾见深。

顾见深更规矩,只是他没像以前那样躲闪,而是正大光明地看着沈清弦,贪婪地看着,心中那压抑许久的感情满满溢出,全成了胶着的视线。

沈清弦被他看得浑身发烫,他怕自己犯罪,索性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对于装睡,尊主大人很有心得,没多久他就让自己的肉胎呼吸均匀,俨然是沉入梦乡。

顾见深却是没睡的,他以为沈清弦睡着了,终究是没管住自己的手,轻轻给他拂开额间发,眼睛不眨地看着他。

沈清弦还挺期待被他偷吻的,不过顾见深没做什么,就这样看着,看到沈清弦真要睡着时,他轻轻开口,声音极低,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真好,你不是我的父亲。”

一句叹息,满是释怀和解脱,沈清弦听到了,他不是用耳朵,而是用心听到了。

他明白了,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他的心情。

只要不是父亲就是天大的幸事吗?哪怕他深爱着别人,哪怕他心里装着一个不可能忘却的人,哪怕他们此生还是会错过,他都没关系吗?

沈清弦没有开神识,却像是走进了顾见深的心境。

他在那儿看到了一个深爱着他、爱到卑微的顾见深。

为什么……

哪怕信任他,哪怕知道他不会离开,却还是不敢过多地渴求吗?

沈清弦很心疼,同时又有些不安。

他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那错过的万万年中,顾见深遭遇的事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兰弗国的破灭,真的与顾见深无关吗?

当时他在做什么?沈清弦仔细回忆,隐约记得自己是在闭关。

又是闭关……

为什么又是闭关?

“别怕,我在这。”

温热的大手紧握住他,将他从一个虚妄的梦魇中拖出,沈清弦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冷汗淋漓。

顾见深见他醒来,松了口气:“做噩梦了?”

沈清弦没忍住,用力抱住了他。

他抱得很紧,非常紧,恨不能将他勒入骨肉。那不安像疯长的藤蔓,将他的心脏搅成一团,让他在呼吸间都是撕心裂肺的剧痛。

顾见深身体微僵,但很快便拥住他:“没事……没事的。”

沈清弦摇摇头。

顾见深说道:“以后不看了,害怕的话,就不要……”

沈清弦哪是因为恐怖片?可让他细说,他自己都不清楚这种恐慌是从何而起。

可这恐惧一起,便是滔天巨浪,拍得他毫无反手之力。

“别离开我。”沈清弦微凉的唇落在他脖颈上,声音微颤道,“别再离开我。”

顾见深瞳孔微缩,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一阵刺痛。

沈清弦是梦到顾菲了吗?

顾见深勉强笑笑,哄他道:“不会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听到这话,沈清弦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急声道:“你之前也这样说的,可是……”

顾见深拍拍他后背,低声承诺着:“这次绝对不会,一定不会。”

沈清弦没法说出话,一股无法形容的情绪堵在了嗓子眼上,让他像失了声般,没法再吐出半个字。

——顾见深……顾九渊……你为什么要说谎。

也分不清过了多久,顾见深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

筋疲力尽的沈清弦终于睡下。

不是装睡,而是真的睡了。

真正的沈清弦,在遭受了这阵难以想象的精神冲击后睡下了。

这一觉直到日上三竿。

沈清弦醒来时,只觉得脑袋疼得要炸开了。

就好像喝了一宿,醉得一塌糊涂,早晨起来宿醉的感觉。

很难受,沈清弦按了按太阳穴,也没能舒缓这种滋味。

他还在顾见深的屋里,可屋里却没人了。

外头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射进来,落在白色的床褥上如同点点金砂,好看得很。

沈清弦盯着看了会儿才觉得心情平稳了些。

他下床,有些弄不清这是怎么了……

昨晚他和顾见深一起看恐怖片,然后睡觉……顾见深说了句话,他知道了他的心思,很是感动。

之后呢?

好像做了个梦。

一想,沈清弦又觉得脑门很疼。

虽然无法自查,但沈清弦隐约察觉到自己的识海竟有些受损……

到底是什么梦,竟能让他如此在意?

沈清弦想不起,可却在心里留下了疙瘩,总惦记着。

他下楼,想找顾见深,结果发现楼下也没人……

出去了?

沈清弦并未多想,他自己泡了壶茶,坐在沙发中平复情绪。

这一晃又是一下午,临近天黑了,顾见深还没回来……

沈清弦眉心微蹙,拿出手机拨通他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没人接?

沈清弦心一跳,拨通了外线,下属立马汇报到:“少爷早上出门,说是要去买些东西。”

沈清弦问道:“跟着的人呢?”

下属道:“马上联系。”

一会儿工夫,负责传话的人声音都颤抖了:“都……不见了。”

沈清弦豁然起身:“什么!”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消息像纸片般飞了过来。

沈清弦仔细看着,震惊得发现顾见深和他安排的负责保护他的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突兀地、毫无痕迹地、不见了。

沈清弦立马扩散感知……

只可惜他之前找谢宏义时动用了大量灵气,昨晚的梦又对他精神造成了损伤,所以这会儿竟没法散出太远。

他起身去了地下的基地,动用所有人脉,地毯式地寻找顾见深。

绑架吗?是谁?

谢家的余党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沈清弦想着可能的人选,但始终摸不到头绪。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沈清弦没心情接,他还在扩散五感,虽然范围窄,但他可以坐在车里,移动着寻找也比普通人快一些。

他的助理阿林接了,很快这个冷面大汉一脸呆滞:“先生……顾女士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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