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所有人看着莱斯,眼睛都直了。

莱斯对背后一道道几乎要生撕了他的眼刀置若罔闻,只笑吟吟看着祁琅,风度翩翩地柔声问:“我有没有荣幸,能邀请中校一起去吃个饭?”

安雅的脸色瞬间黑了,她咬着唇不可思议地看着莱斯,又看了看祁琅,眼神渐渐变得凶狠。

但是那边几个男人的眼神比她还凶狠。

祁琅看了看那边小弟们威胁的眼神,摸了摸自己残存的良知,果断决定把莱斯这个不守规矩的心机boy再踹回他的剧本里,所以她大声说:“我有男朋友了,您还是去追求安小姐吧。”

“没关系。”

莱斯若无其事:“结了婚的都能离,有了男朋友甩了就行。”

祁琅斜眼看他,觉得这个副侍卫长有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架势,她说:“不行,我和我男朋友是真爱,我不会甩了他的。”

莱斯特别痛快:“没事儿,那弄死他也一样,没有了他,您就能感觉出我的好了。”

祁琅说:“不行,我和他生死与共,他要是死,那我也去死,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那好吧。”

莱斯沉吟片刻,在众人以为他终于要拿回原来的剧本的时候,叹了口气说:“为了你,我可以做小。”

祁琅:“…”

众人:“…”

祁琅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我看你有点膨胀。”

“怎么会。”

莱斯低眉一个劲儿的笑,调笑似的凑到她耳边,轻轻说:“还不都是您调教得好。”

阿诺德看不得他们那样子。

他更不乐意让莱斯独占鳌头,出尽了风头。

阿诺德清了清嗓子:“既然莱斯阁下都这样说了,那么我也想…”

克里斯打断他:“不,你不想。”

阿诺德要往前走:“我就想。”

克里斯会放他过去再添乱?开玩笑?!

克里斯一把挡住他:“你不想。”

阿诺德猛地转过头来,咬牙切齿盯着克里斯,一字一句:“要是我非得想呢?”

克里斯看了看阿诺德,又看了看那边恨不得贴到祁琅身上的莱斯,沉默了一会儿。

克里斯:“那我也想。”

“…”弗里兹:“你们玩呢?”

就是,君朔暗自撇嘴。

大红花轿人人抬,说撂挑子就撂挑子,还一撂撂一群,干啥呢,玩呢?

能不能考虑一下其他还在兢兢业业干活的人的感受?!

“这不是在给罗德尼将军创造机会吗。”

大概是气质相克,阿诺德一来就不太喜欢桀骜乖戾的弗里兹,此时懒洋洋地对他说:“争得人少了,您不就能一心一意追求安小姐了吗。”

克里斯没说话,按理说这种时候他都会出来打圆场的,但是他现在也不痛快,懒得再装模做样。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看着那边莱斯在祁琅身边讨巧,克里斯更觉得这个得体的人实在没什么做头,所以他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弗里兹看了看双手插兜一脸不驯的阿诺德,看了看眉目平淡就是默然不语的克里斯,生生被气笑了。

什么玩意儿,他这前脚来后脚就开始唱戏,这够给面子了,到头来成人都跑了,就他自己搭进去了。

弗里兹冷笑一声:“算了吧,我这个人欠,就喜欢有挑战性的,没有人争我反而没有兴趣了,既然两位都退出了,那我也做个好人,把这个机会让给君将军吧。”

阿诺德:“那挺好。”

克里斯点了点头:“我可以接受。”

然后所有人都一致看向君朔,

君朔:“…”

君朔僵硬地对上几个男人托付的眼神,笑容渐渐僵硬:“这恐怕…”

克里斯说:“毕竟君将军是东道主嘛。”

阿诺德赞同:“他一看就脾气好,肯定会哄女人。”

弗里兹说:“先来后到,君将军又是上级,我心服口服。”

“…”君朔骤然眼前一黑:妈蛋,这花轿怕不是要砸手里了!

安雅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些突然变脸的男人们,她踉跄一步,眼眶唰地就红了,震惊又委屈。

“你们…你们…”

安雅紧紧咬着唇,突然哽咽一声,直直地往君朔怀里扑:“呜呜君将军——”

君朔心里有一万句mmp要讲,看着扑过来的安雅下意识想避开,但是转念又一想还不行。

他强咽下一腔苦水,死死盯着安雅运动的轨迹,凭借丰富的“反扑倒”经验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步子,正好在与安雅擦肩的那一刻按着她的肩膀把她生生转了回来,没让她直接狗啃地扑到地上并且巧妙的把她固定在自己旁边。

这一刻,君朔不禁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守卫贞操所作出的努力还是有回报的。

虽然没有扑进男人怀里,但是待在君朔身边,安雅也算勉强满意了,她边委屈地哭着,边想把脑袋往君朔肩膀上搭,君朔头皮都麻了。

君朔刚开始尝试着坚持了两下,但是一分钟后他果断左右张望搜寻可以把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的背锅侠。

阿诺德弗里兹克里斯跟说好了似的,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君朔脸皮轻微抽搐一下,又看过事不关己的祁琅和莱斯,最后定格在一直默默站在祁琅身后的珀西身上。

珀西心中一寒。

为什么,他都闭麦了为什么还有存在感?他真的不需要存在感!

他与君朔对视两秒,垂下头,默不作声往祁琅背后闪了闪。

“…”祁琅清晰感受到君朔和安雅的眼神同时钉在自己身上,活像火烤。

那一刻,祁琅不禁想起“死道友不死贫道”“弃车保帅”等至理名言。

祁琅往后伸手,试图把珀西推出去:“别害羞,和人家安小姐说说话,做个朋友嘛。”

珀西信了她的邪,在后面死死扒住她的衣服:“那你为什么不自己上?你自己去交朋友啊,你不是可喜欢交朋友了。”

祁琅说:“我自卑,安小姐太好看了,我看见她都不会说话了。”

珀西说:“不要自卑,你自信点,像安小姐这样善良的女孩子,一定会特别愿意和你交朋友的。”

祁琅说:“还是算了吧,你去吧,像我这种三百八十线女炮灰,就在这里默默看着你们就够了。”

两个人在那里推推搡搡较劲儿,看得一众人面无表情。

安雅的表情别提多难看了,看着祁琅的眼神像是着了火,恨不得用眼刀把她千刀万剐了。

弗里兹左右看了看,仰起头,不耐地轻啧一声,打破尴尬的沉默,对祁琅招呼一声:“过来,咱们该走了。”

祁琅如蒙大赦,一把甩开珀西,颠颠跑到弗里兹身后,俨然一个听话认真好副手。

克里斯阿诺德几人只被她磋磨得欲生欲死过,何曾见过她这样乖巧的模样。

连君朔看着都不太是滋味。

虽然是顶着假身份,虽然明知道只是假象,扒了乖巧的壳子下面照样是能把人气死的牲口,但是哪怕只是一个假象,也够让人眼红的。

毕竟是那可是蒂安公主啊。

日天日地连帝都星都敢炸的蒂安公主啊!

几个人看着一无所知趾高气昂的弗里兹,都忍不住咬咬牙。

弗里兹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和君朔打个招呼:“将军,我们先回去休整一下,等晚上再见。”

君朔趁着敬礼的姿势不动声色把安雅的手甩下来,一板一眼点点头:“辛苦了,罗德尼将军,艾肯尼中校,我们晚上再见。”

弗里兹最后对着满脸委屈的安雅笑了笑,转脸就面无表情走了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祁琅这牲口大摇大摆跟着弗里兹离开,完全不理会身后灼灼的注视。

塞壬叹一口气,有意无意地感慨:“女人的心,可真是狠啊。”

没有人搭理他,众人各自对视一眼,也没了再作秀的心情,散漫地与君朔告别,各自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安雅眼看着刚才还簇拥在自己周围的男人们有志一同地散去,不由攥紧了手,看救星似的看向身旁的君朔:“君将军,大家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君朔生生闷下满腔的苦水,敷衍她:“怎么会,只是安小姐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大家都想郑重一点。”

“是嘛。”

安雅轻轻咬唇:“我还以为,大家都更喜欢刚才那位中校阁下呢。”

君朔刚想反驳,却突然心中一动。

大小姐对不起了。

他默默念一句,轻笑着、状似真诚地说:“艾肯尼中校与安小姐是不一样的风情,个人有所好,完全没有比较的必要。”

完全没有比较的必要,也就意味着不相上下,不分伯仲。

安雅看着君朔清亮的眼睛,一瞬间把祁琅的威胁度提到最高。

等着吧。

她羞涩地低下头,余光瞥见祁琅刚才离开的方向,狠狠握拳。

这次是她大意了,等晚上,她一定要她好看!

……

弗里兹直接把祁琅叫进自己的房间。

他脱下外套,松开紧系的领口,摸出来一根烟点燃了咬在嘴里,他倒进沙发里,一双长腿正搭在客厅的茶几上,军靴一点一点,禁欲又浪荡。

这个画面,在正常的言情里,如果接下来是一个女人走进来,那就可以开始酱酱酿酿谈恋爱了。

祁琅走了进来。

祁琅拖着巨大的腿部零件走了进来。

弗里兹咬着烟,一侧眼,还没看见祁琅,就先看见八爪鱼似的扒着祁琅存在感巨大的小胖墩,一张俊脸瞬间就黑了:“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

小胖墩理直气壮:“姐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弗里兹指了指旁边屋:“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管,隔壁睡午觉去。”

小胖墩哼哼唧唧不走,弗里兹气极反笑,刚才攒的火瞬间都窜起来,他收回腿站起来,开始挽袖子:“你真不信我会揍你是吧。”

祁琅低下头看小胖墩,诚恳说:“我觉得他这次是认真的,你走吗?”

小胖墩噎了一下,软软扒着她的手,仰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姐姐,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不对。”

祁琅特别真诚:“我还挺想看你挨揍的。”

“…我就知道。”

小胖墩傲娇地“哼”了一声,在弗里兹要走过来的时候飞快从她腿上跳下来,扑腾着腿就拉开门,边回头大喊着:“姐姐,我给你守着门,小叔叔要是欺负你,你就叫我。”

弗里兹二话没说,拿起手边的烟灰缸就砸过去,小胖墩早有先见之明地关上门,烟灰缸直接砸门上,哐当一声响,彻底安静下来。

弗里兹冷哼一声,重新窝回沙发里,斜着薄薄的眼皮子看了她几秒,才懒洋洋开口:“你和中央的那几位特派员认识?”

祁琅点点头:“认识。”

弗里兹:“你们什么关系?”

祁琅耸耸肩。

烟气袅袅升起,弗里兹突然觉得这烟的滋味比往常更呛一些。

“蒂安·艾肯尼。”

弗里兹深吸一口气,沉沉问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祁琅:“一个将来要把你卖进红灯区的人。”

弗里兹:“…”

弗里兹满腔复杂心绪被她生生整裂了。

弗里兹不可思议盯着她:“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祁琅:“我有什么说漏嘴了?”

弗里兹阴沉沉冷笑:“别给我装傻。”

“那好吧。”

祁琅看他一眼,眼神就若无其事地往上飘:“人不都得有梦想嘛,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弗里兹:“但是想卖了将军的士兵我还从没见过。”

“啊。”

祁琅特别坦荡:“那你今天就长见识了。”

弗里兹恨不得把烟头戳她脸上。

弗里兹吐出一口烟气,冷声警告她:“我不管你有多显赫的身份,现在你只是我的兵,就得听我的命令。”

祁琅奇异地看他一眼:“要不然呢,要不是现在你是我长官,你还能在我面前这么说话?”

弗里兹表情有点怪异:“你什么意思?”

祁琅叹气:“我的意思是,对比起来,你真的已经是一个很幸福的人了,要知足。”

弗里兹:“…”

“毕竟我这个人心善,对神经病都比较宽容。”

祁琅补充:“相信我,等将来,你一定会感激我现在的不杀之恩的。”

弗里兹:“…”

弗里兹觉得他早晚要被她气死。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气得不行,但是刚才那种微妙的烦躁却奇异的消失了。

他心情好了一点,所以大方问她:“你有什么想问的?”

祁琅直接问:“安雅是谁?”

“一个间谍。”

弗里兹回答的很痛快:“暂时还没查清是哪国送进来的,很大可能是卡尔曼国,因为帝国意识到虫族变异的事,她被调动出来,负责分散帝国高层的注意力。”

“她,分散高层注意力?”

祁琅回想着刚才安雅的一举一动,神情古怪:“你们现在的间谍人选都这么随意的吗?”

弗里兹饶有兴致挑挑眉:“她不行吗?”

“我原本以为她是装的傻叉。”

祁琅想了想,给了这么一个答案:“然后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她是真的傻叉。”

一个全身心都认真沉浸在【真·全世界男人都应该爱我】人设的傻叉。

弗里兹说:“她也的确有点古怪,和那个塞壬的路数有点类似,似乎在蛊惑人心上有一手,短短时日已经闹出来不少事,君朔怕她在中央闹出□□烦来,特意请求把她调过来,放到眼皮子底下好控制。”

祁琅说:“所以你们决定哄着她?”

“本来哄她也不费什么功夫的。”

弗里兹懒洋洋看她一眼:“可惜多了个你,麻烦。”

祁琅瞪大眼睛:“还是我的错喽?我啥都没干凭什么我就麻烦了,纯路人,十八线,连旁白都莫得,还有比我更冤的吗?”

“你麻烦不麻烦你自己清楚。”

弗里兹冷笑:“反正她得安分着,变异虫族的研究基地也得找到,至于你该做什么,你自己看着办。”

祁琅叹一口气:“好吧,你等我见机行事。”

……

晚上的接风宴很盛大。

祁琅换上最华丽的军装礼服,弗里兹一起入场。

一进去,君朔就在门口等着。

“我与中校是旧交了。”

君朔对弗里兹举了举酒杯:“有几句话想和中校私下聊一聊,不知道罗德尼将军愿不愿意割爱?”

“好说。”

弗里兹斜了祁琅一眼,与君朔寒暄两句,径自走了。

祁琅感受着周围星星点点好奇的注视,有点不满:“有话你不能早点找我私下说。”

“我是想找你啊,你刚一回去我就想找你了。”

君朔表情一言难尽:“我们被你家那小孩儿拦门外了。”

“小胖墩?”

祁琅奇了:“除了你还有谁?”

君朔说:“我和克里斯司长一起去的。”

“那你们怎么不进来?”

祁琅突然紧张起来:“是不是那小胖墩说了什么?”

君朔说:“其实也没什么。”

祁琅松了口气:“哦。”

君朔说:“他就是问我们要不要加入你们的大家庭。”

“…”祁琅:“?!”

“他说如果我们有想法的话,就必须先得经过他的许可。”

君朔的神情很复杂:“他说他是一家之主,我们要加入,按照规矩,得叫他大哥,”

“我们拒绝了。”

君朔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祁琅抹了把脸,郑重说:“你放心,我回去就把他卸了。”

“不说这些了。”

君朔摆了摆手,回头看了一眼:“长话短说,通过我的观察,安雅这个女人有点邪性,对男人有比较特别的吸引力,被影响的人都有点魔怔似的爱慕她,所以她习惯了周围万人吹捧,理所当然觉得所有人都得爱她。

我们还好,不知道为什么,基本上不受什么影响,但是为了麻痹她的注意,也装作受她影响对她有好感的样子,但是冒出来一个你,克里斯他们连演都演得不像样,我觉得这不行,我就引导她换了个思路。”

祁琅:“什么思路?”

君朔:“我决定让她和你撕逼。”

“…”祁琅:“少年你挺有想法啊。”

君朔硬着头皮继续说:“其实也不需要你怎么样,你就发挥你的专长就行。”

祁琅:“我什么专长?美貌与才华,这欺负人多不合适。”

“…你想多了。”

君朔小声说:“嘴炮。”

祁琅:“…”

君朔已经豁出去了:“你用嘴炮气死她,白莲花绿茶婊什么招数都行,把她的注意力全吸引在你身上,你变着花样刺激她,越刺激她越好,最好把她打击得体无完肤,我们都配合你,你觉得怎么样。”

“…”祁琅诚恳说:“我觉得你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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