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月亮长得十分白胖圆满,照得一方庭园中小桥流水、假山凉亭十分圆满,我与凤凰、小鱼仙倌三人坐在八仙桌前对饮,我以为亦十分和谐圆满。

除却土地仙,背上背了把半人高的笤帚跪在地上,时不时拿袖子擦擦额角的汗滴,貌似不太圆满的样子。

“小仙向二位仙上负荆请罪来了!”土地仙此番舌头撸得倒直,总算不再打结,显是酒醒了。

“你可知错在哪里?”小鱼仙倌和风细雨、循循善诱。

“小仙千错万错,实在不该贪那杯中之物!小仙千错万错,实在不该私自将陵光公子带出院子!小仙千错万错,实在不该教陵光公子赌钱!”土地仙将自己数落得十分利落诚恳。

“嗯~?就这些?”小鱼仙倌对土地仙笑了笑,再温和不过。

土地仙抖了抖,“小仙罪不可恕罪大恶极罪该万死,最最不该将陵光公子领去那烟花腌杂之地!”随即伏下身子趴在地上作认罪状。

“还有呢?”凤凰凉飕飕问道。

“嗳?”土地仙直起身子眨了眨眼,悲摧道:“没了,真没了!”

凤凰晃了晃杯中的桂花酒,轻轻抿上一口,悠悠道:“听说凡间有个刑罚唤作‘连坐’,离此处千里开外有座寨子,里面貌似住了一窝子山匪,本神难得下凡一次,不若便替天行道顺手将它端了?”

土地仙挥泪,“那寨子里一干小匪是小仙凡俗兄弟的曾孙的子弟的第三十六代子嗣,万望二殿下高抬贵手!”正是皇帝也有两门穷亲戚,神仙亦有三门凡俗亲。

“嗯?~”凤凰眼风斜斜扫了小土地一把,拉了个长长的尾音,“本神孤陋寡闻,听闻有个什么‘人生四大乐事’,却不知是什么?”

小土地打了个摆子,突然转向我郑重道:“陵光公子,小仙白日里喝酒喝糊涂了,其实人生四大乐事乃是‘琴、棋、书、画’。”末了还呵呵干笑两声,“口误,纯粹口误!”

嗳?这个口误误得远了些。我正踌躇着莫衷一是,凤凰却伸了手来探我的印堂,“幸得仙根尚稳,没被那浊气染了。”

土地仙大大松了口气,却听凤凰接着道:“自明日起,你便去老君的丹房中做个起炉烧火的仙侍吧。”

土地仙哭丧了个脸,道:“二殿下,老君那丹房蒸笼子一般,小仙惧热,若进了去怕是那丹丸还没熟,小仙便已然蒸熟了。可否换个惩戒?”

事实证明,与凤凰这面冷心狠的神仙讨价还价它实在是个不明智的举动,但见凤凰略一沉吟道:“倒是还有个差使缺着,听闻阿鼻地狱里少个捉魂的鬼差,不若你先去顶上些时日?”

“谢二殿下恩典,小仙祈愿甘愿以及自愿去老君府上烧火。”土地仙抹了把辛酸纵横泪,被小鱼仙倌屏退了下去。

“锦觅仙子这酿酒手艺甚好。”小鱼仙倌细细品了品手中桂花酿,赞道。

“哪里哪里。”我假意客气了一句,“如若润玉仙倌欢喜,锦觅自当将这酿酒偏方倾囊相授。”

“如此便说定了,待到他日晚香玉花开之夜,润玉定当扫阶以待,恭候锦觅仙子上门赐教。”小鱼仙倌笑得如沐春风。

我自是干干脆脆应承了下来。

凤凰在一旁自斟自酌,一脸漠然。

我殷勤端了酒壶替他斟酒,他亦不言语,任由我替他满上。习惯了他时不时冷冷哼上一句,现如今他这般安静倒颇有几分诡异。

接下去,我俨然成了他们两个的酒童,二人你一杯我一杯,酒水不停,言语倒是没有半句,连眼神也不曾交会片刻,就这般约摸喝了五坛子下去,小鱼仙倌单手撑着额头对着我笑了笑,眼神迷离了刹那便闭上了。我放下酒壶唤了他两句也不见他有甚反应,“他醉了。”凤凰瞥了小鱼仙倌一眼下了个定论。

脚边有些痒痒,却是那梅花魇兽在蹭我的袍子,这小兽不会说话,灵性倒是很通,我念了个诀将小鱼仙倌搬至它背上,它便驼了小鱼仙倌在茫茫夜色中往天界飞去,想是回璇玑宫去了。

凤凰神色甚复杂地望了我一眼,看那架势应该还没醉,怎的该醉的没醉,不该醉的倒醉了。我继续端了酒壶与他斟酒,饮到第十五坛,我干脆弃了酒壶直接搂了酒坛子帮他倒酒,饮到第二十坛,我惊了,不想凤凰竟是个酒中高手,莫不是和我一般是个千杯不醉?只是这酒已然喝光了,接下去该怎生是好。

我在凤凰边上捡了张石凳子坐下,酝酿了一番,开口道:“那个……那个……你还欠着我三百年修为,不若趁着今夜这良辰吉日渡与我吧。”

半晌没见他有个回应,莫非反悔了?!我抬头看向他,却见他纹丝不动地坐着,适才远看不觉着,近看才发现他颊上不知何时已飞了两抹再淡不过的粉色,吊梢凤眼蒙了层润润的水烟,益发显得那瞳仁黑到极致。

这般干干坐着却算怎么回事,我又重复了两遍,他仍旧对我不理不睬,我急了拿手轻轻戳他,岂知,他晃了晃竟顺势倚倒在了我肩上,桂花酒香迎面扑来,我这才知晓其实他早就醉了。

寻常人醉了酒,有话多的,譬如土地仙,有爱笑的,譬如小鱼仙倌,听说还有手舞足蹈的,然则像凤凰这般不言不语安安静静,尚且还立个架子唬人的我以为实在不多。

我想念个诀将搬回厢房,但碍于他靠得这般近而且还有顺着我的肩膀往地下滑的趋势,我只好腾出只手来揽住他,另一只臂膀被他压着连动弹都不得,更莫说施术了。

如此,我便半拖半扶将他弄回厢房,这家伙沉是沉了些,但还算乖觉,没有乱动增加我的负担。

我费尽气力将他在床上摆好,却见他手上仍攥紧了那空酒杯子,唇色红润微微撅起,眼睛闭着,敛了平日里的锐利,两扇睫毛在眼下投下两片乖乖巧巧的影子,这般看着倒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孩子嘛~就是用来欺负的!

我伸出两只手扯了他的两颊一番搓圆揉扁,不亦乐乎。

正在兴头上,他竟倏地睁开了眼,凌厉将我一望,开口道:“何方小妖?!”

但见他倏地睁开眼,凌厉将我一望,开口道:“何方小妖?!”

我愣愣看着他劈头盖脸叱了一句后又心满意足地阖上眼睑,不免心中有些悲愤,凤凰这厮便是梦中也不忘将我贬上一回。

不过转念一想,这句话怕不是他的口头禅。譬如孙大圣,举凡见着人,不管男女老幼,上来定是一句:“妖怪!哪里逃?!”再譬如俗世凡人,但凡见着面,不论早中午晚,定要问上一句:“吃过了吗?”

是以,我便大度地释然了。

我凑在床沿,在他耳边细声细气问道:“凤凰,你可还记着欠了我六百年修为这桩紧要之事?”

凤凰呼吸绵长,双目紧闭,神态静谧。

“你既不反对便是默认了哦?”我又认真且慎重地与他确认了一遍。

凤凰呼吸绵长,双目紧闭,神态静谧。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此,我便自行来取了,也免去你许多麻烦。”现如今像我这般体贴且周全的债主我以为实在不多。

我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于嘴边喃喃念了个“破门咒”,眼见着指缝中徐徐升起一缕冉冉金光,便快速将两指置于凤凰的印堂上,岂料这金光非但不如我意想中一般渗入凤凰额间,反倒被一道七彩结界雷厉反弹而出,若非我反应敏捷手腕一转疾疾收回手指,怕是这两只手指便要被生生废了。

呔,太邪恶了!我委屈捏了被烫得泛红的手指放在口边连连呵气,这结界之温堪比红莲业火,再晚上一步,想是已然熟了。

这番动静自是惊动了凤凰,但见他忽忽悠悠睁开眼,些许迷惘懵懂神色,转了转雾腾腾的点漆瞳仁将周遭一番打量,最后目光落在了某处,一动不动。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唔,床榻对面的墙上挂了幅写意墨彩画儿,正中绘了串鲜灵灵、水当当的紫玉葡萄,周遭大片的留白益发显得那葡萄活灵活现,倒似伸手可摘。

再看凤凰,一双眼光纠结在那葡萄串上,一副惆怅且温柔、甜蜜且忧伤的神情。据他这模样,我作了一番推衍,得出个论断:定是饿了!

思及此,我不免抖上一抖。莫不是凤凰这鸟儿醉酒后性情大变,想要换换口味吃葡萄了?不是我自夸,我的真身比那画中葡萄还要紫上三分、圆上五分、润上八分,不大不小,刚好可顺着凤凰的鸟喙一口滑入腹中,权且垫个底。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蹑了手脚转身正预备往外撤,忽听得身后一声唤:“锦觅?”

我一收袖,慨然回身道:“正是。我去与你寻些膳食来解解酒可好?”

“不好。”凤凰干干脆脆地将我给否了,撑了身子半靠在雕花床柱上,道:“我不饿。”

我观了观他的神色,不似撒谎,便放心大胆坐了回去,“你既醒了,不若顺手将赊着我的修为渡与我?”

凤凰伸手捏了捏眉心,“修为?多少年?”

我揣摩着他现下半醉半醒,灵台尚且不甚清明,便眨了眨眼,诚恳将他一望,道:“六百年。”

“好。”他这般爽快,我镇定地意外了一下,“你过来,我渡给你。”

待我在床沿坐定,他伸出手缓缓将我额前刘海拂开,我配合地闭上眼。但觉一股绵延灵力顺着印堂徐徐而入,流经百穴,在体内与我的元神一番交汇后彻底浸入,一股通透之意直逼灵台,刹那间一片豁然开朗意。

甚好!火神精纯的修为果然不一般!

夜凉如水,凤凰的手倒是温润得很,我不免寻着暖意靠近了几分,他手上一顿迟迟没有动作,我睁眼一看,却见凤凰全神贯注将眸光纠结在我脸上,满目倒影皆是我那被小鱼仙倌幻化的男子模样,颊上淡粉顺着面孔一劲儿向着修长的脖颈蔓延泛滥而去。

我得了他六百年精到灵力,心情甚好,忽地忆起凤凰这厮似乎有个想与我双修的念想,不若趁着今日便一道修了。

只是,我从未修过,不知从何修起才好。

我先化回自己的本来面貌,再回忆了一番在那南楼小馆之中所见所闻,是了,但凡双修前,似乎总要有句开场白,归总起来,大体不过三种句式——不外乎“某某,让爷好好疼疼你!”或是“某某,你就乖乖从了我吧!”抑或是“你叫吧!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的!”

我思忖了一下,开首一句似乎直白了些,临末一句不免刚猛了些,是以,便折了个中。

单手勾起凤凰的下巴,我偎上前去,朝他展颜一笑,中气十足地温文尔雅道:“凤郎,今日你便乖乖从了我吧。”

凤凰酒未醒,一脸懵懂无知霹雳天真状。

我伸出空着的那手一派斯文揽了凤凰的肩,凤凰身量本颀长,下巴被我勾起后面孔便离我更远了些,我勉力伸直了脖子才稍稍与他平齐些许,我大义凛然对准凤凰唇面贴了上去。

这般一动不动大眼对小眼贴了半晌,只觉着我们两个都快要僵了,看来双修这件事委实耗些体力。

我正预备撤回来活动活动颈项,好继续下一步去剥凤凰的衣襟,凤凰却伸手揽了我的腰,俯下面孔反擒住我的唇,一番赤赤灼人的碾磨吮吸,桂花醇香沁鼻入肺长驱直入。

我愣了愣,凤凰不愧是作过春梦的人,经验确然比我丰富许多。

我探出舌尖预备舔舔唇角降降温,却被凤凰一个精准摄猎,倒勾了我的舌尖席卷而来,刹那间,铺天盖地,五感尽失,天地间仿若只剩下凤凰勾魂摄魄的两片薄唇和撑在我腰间那双有力的手。

天旋地转间,我琢磨了一下,狐狸仙诚不诓我,这交颈双修的滋味倒有些别样曼妙,趁着此番机会须好生记牢步骤,未雨绸缪,以备下次与他人双修也好照着这甲乙丙丁、子丑寅卯循序渐进、按部就班一番。

我正盘算铭记着,凤凰却嘎然而止,突兀地握了我的双肩将我生生推出半尺远,眸中一派痛苦纠结,道:“错了!乱了!全都错了!”

嗳?我一惊,枉费我努力腾出一缕清明神志记了这半晌步骤,临了他却说错了,真真误人子弟、枉为人师呀!

我眨了眨眼,谦虚问道:“为什么?”

凤凰亦道:“为什么?”凄凄然煞白了张脸,“我知你对我情根已种,我亦对你生了情意,怎奈……造化弄人,天道不公……纲德伦常实难容,若你我执意相伴,必遭天谴,灰飞烟灭……”

越听越混沌,凤凰这番醉话不知是要表达什么主题。只是折腾了这一日,我实在有些累了,便打了个哈欠,附和敷衍道:“灰飞便灰飞,烟灭便烟灭吧。”

凤凰热烈执了我的手,痛苦道:“我自己倒无妨,只是,怎忍见你受天谴。”

我睡意朦胧间挥了挥手道:“无妨无妨……”浓浓倦怠袭来,实在有些撑不牢,遂躺倒床上会周公去了。

半梦半醒间,但见周公长了副凤凰的模样,作忍痛割爱状抚着我的脸颊叹道:“我如何舍得你~”

我抖了抖,裹紧身上锦被。

再次睁开眼,又是鸟鸣花香、晨光正好。我揉了揉眼翻身坐起,一线七彩泛金的光芒顺着我的动作悠悠然自被中飘落地面。我探头一看,唔,是根凤翎,在一片背光阴影中仍旧嚣张地流光溢彩、金芒四绽。连支羽毛的排场都如此之大,凤凰真真是只傲慢得不知低调为何物的鸟儿。

只是,我环顾了一周,凤凰这只瑞气灼灼的鸟儿却不见了。我甚是满意松了口气,如此便不必为那多取的三百年修为费神费脑编派借口了。

轻松愉悦地起身洗漱,将头发绾起后,我便信手拾了地上那支凤翎作簪子别入发间。一派清爽推门而出,抬头但见园中小鱼仙倌一手香茗、一手棋子,回首对我菡萏一笑,“锦觅仙子昨夜可好眠?”

我回他一笑,道:“甚好。只是不知昨夜那桂花酿可叫润玉仙倌上头了?”

“锦觅仙子佳酿醇而不烈,正是上品,只可惜润玉素来酒量低浅,倒叫锦觅仙子笑话了。”小鱼仙倌托着茶壶将对面一只空盏斟上八分,道:“锦觅仙子起的正是时候,润玉恰将上回你我未尽残局摆好,不若趁此间晨光正好将其一了?”

我不客气地端了小鱼仙倌替我满上的茶水,执了颗白子坐下来,“对了……”我不甚确定地张望了一下,向小鱼仙倌确认,“润玉仙馆可有瞧见火神?”

“今日天后寿辰。润玉寅时下职便瞧见火神匆忙出此园,想是回天界赶赴紫方云宫拜谒天后去了。”小鱼仙倌淡淡道,一派和煦眸光微微抬起,不经意拂过我发顶时却恍了片刻神,手中黑子吧嗒一声下在棋盘一角甚是古怪处,“锦觅仙子这发簪倒别致。”

我思索着这步棋莫不是个什么新的路数,脱口回道:“不过是随手拾来的,若小鱼仙倌喜欢便只管拿去。”

小鱼仙倌从棋盒中取了颗黑子闲闲夹在两指间,霁开云散道:“这凤翎耀眼了些,润玉以为倒不若锦觅仙子往日里别的葡萄藤风雅。”

真真知己!我亦觉得葡萄藤十分地好看,古朴典雅,低调中透着股华丽。是以,便欢欢喜喜赠了段葡萄藤与小鱼仙倌,小鱼仙倌十分赏脸,当下便拆了头上白玉簪子,将我那藤条别上。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这残局便走完了,我险险胜得两子,不免有些风和日丽,对小鱼仙倌道:“今日我作席面,请润玉仙倌去那市井小店用早膳可好?昨日里我赌赢的那些黄白之物听闻在凡间很是好用,吃穿用度皆可买,官爵之位亦可买,便是老婆孩子据说也是可以买的。只是润玉仙倌已然订了亲,不然倒可买个凡人老婆请请你。可惜了,可惜了!”我啧啧一叹。

小鱼仙倌正端着香榧木棋笥收纳棋子,闻言,手上一歪,已归整好的棋子生生倒出一大半。

看看这激动的!

“咳……”小鱼仙倌放下棋笥镇定地看了看我,道:“早膳就很好,老婆便算了……”

我看着那满桌散棋,忽然心生一念,不知昨日凤凰渡我的那六百年修为可有用处,不如趁此机会试上一试,将两手食指并拢嘴前,我全神贯注盯了那白玉棋子,喃喃念道:“变包子,变包子,变包子!”

小鱼仙倌见我动作,十分配合地不去拾那棋子,满面兴趣地袖了手看着我。

噼哩叭啦一阵响!果然灵验!

定睛一看,嗳?那棋子噌噌一阵变幻,最后却变成了个个拳头大的冰雹子,在石桌上滚了滚,噼里啪啦落在地上,被日头一照,化出一摊子水渍……

对面有人倒吸了口凉气,我抬头,但见土地仙一双眼瞪得堪比广目天王,正愣愣瞅着我。

“完全被我的仙术震撼了!”我半掩了嘴,凑在小鱼仙倌身边,小声与他道。

小鱼仙倌叹了口气,往前跨了半步,将我挡在身后,“土地仙可有事?”

只听得那小土地回魂呛了口气,一阵咳嗽连连后,道:“小仙见过夜神大殿。小仙今日要去老君府上复命,临行前特来向大殿下、二殿下和陵光公子辞别。”小土地探了探脖子欲看向小鱼仙倌身后,却被小鱼仙倌一拂袖将目光在半道上生生给掐断了。

“嘿嘿。”土地仙摸了摸头,继续道:“不巧却不见二殿下与陵光公子,不知这位仙姑如何称呼?”

我方才忆起我自昨夜恢复了样貌便忘了变幻回来,难怪土地不认得,正待开口回复他,却听小鱼仙倌道:“今日天后寿筵,诸神朝拜。土地仙若是现在赶去,许是还能赶上天后宴前大赦。”

土地仙闻言激动地满面红光起,连连搓手,照着小鱼仙倌拜了三拜,“谢大殿下指点!大殿下果如传言,是位顶顶仁善的仙上。”

小鱼仙倌一摆手,“不必谢我。”和风细雨道:“至于仙姑……想来今晨这日头大了些,莫非土地仙恍花眼瞧错了?”

小土地心领神会一个激灵,忙道:“小仙老眼昏花,什么都没瞧见,什么都没瞧见。小仙这就告退了。”

小鱼仙倌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小土地一溜烟退了去。

我一拍脑门,恍悟道:“既是天后寿筵,小鱼仙倌怎生还在这凡间呆着?不若与那土地同去,也好搭个伴儿。”

“不急。寿筵入夜才开席。况,天上地下东西南北八方神仙岂止百千,少了我一个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润玉仙倌看着地上逐一化开的冰雹若有所思。

“只是,凤凰不是一早便去拜谒天后了吗?小鱼仙倌不用去吗?天后她老人家不生气吗?”我又糊涂了。

小鱼仙倌指腹扣着棋笥缓缓摩挲,低头轻轻一笑,道:“我与火神不同。想来若我一早便去拜谒,天后倒要凭添些肝火。”

“嗳?”这却是什么说法?

小鱼仙倌挥手去了地上水渍,道:“润玉并非天后嫡出。”

“哦。不知小鱼仙倌生母是哪位天妃?”我第一次听闻,难免好奇。

小鱼仙倌眼中淡起云雾,“润玉生母亦未封妃,不过凌波太湖中一得道精灵,再平凡不过。”蓦地,凄然一笑,“便是再平凡不过,也一如这凡尘之中碌碌众生,难逃一死。”

嗯~有点禅味,听不大明白,只知小鱼仙倌的生母大概过去了。

“不知锦觅仙子父母是何方仙圣?”小鱼仙倌话题一转。

“父母?”我愣了愣,倒是从来不曾琢磨过,我转了转眼珠道:“不晓得嗳,想来是株很老很老的葡萄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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