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前来迎接的马车已经在码头停靠多时,见大船靠岸,前来迎接的御林军挡开人群,开出一条道来。

景王走下大船,黑衣侍卫迅速聚拢在他身边。

“景王殿下果真是俊美非凡。”隔壁雅座的小姐们激动不已。

“传说他那双眼睛最是多情,只消一眼,便让人永生难忘。”另一个小姐痴痴地道。

苏誉抽了抽嘴角,说了半天,敢情这些小姐根本就没见过景王!转头看看下面那狂热的人群,海滩平坦,景王走在海滩上,多数人被前面人挡住视线,根本看不到,而景王几步就上了皇家的马车,就算站在前排怕是也就能看上两眼。

“这些百姓,当真认得景王吗?”苏誉十分怀疑,这些人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景王长什么模样,不然的话,皇上跟景王长得如此相像,他跟皇上走在大街上,怎么没见人认出来?

“不认得。”皇帝陛下吃掉最后一个虾,擦了擦手,瞥了一眼楼下的景象,颇有些幸灾乐祸。

景王乃是一国亲王,又常年驻守东海,京中百姓见过他的自然少之又少,那些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见过景王?一切,都是传说而已……

这还得从那位红颜薄命的常春侯府的小姐说起。

两年前,腊月,太后宴请外命妇。

因着这种宫宴是夫人们互相拉关系、牵红线的好时机,勋贵高官家的诰命夫人们多数都带着自己宠爱的女儿或是小姑子。

这位岑小姐就是常春侯最小的妹妹,因自小体弱,颇受兄长怜爱。宴会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旺,这让体虚的岑小姐有些受不住,便出去透口气。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小湖边。

湖边腊梅开得正盛,远远的便能闻到一股清香,而在这幽香的花丛尽头,有一道修长的身影,负手而立。那人穿着宝蓝色的锦袍,广袖流云,头戴蓝宝石白银流苏冠,鬓角些许青丝垂落,将那近乎完美的侧脸似掩非掩。

“敢问这位公子……”岑小姐看得有些痴了,忘记了此处不该有男子出现,试探着上前。

那人转头,使得岑小姐得以看清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

眼尾若桃花,不染而朱;明眸若水雾,顾盼生情。

俊美的男子看到了她,似是有些惊讶,薄唇轻启,“别往前走了!”

“啊?”只顾看人的岑小姐没注意,自己已经踏上了冰封的湖面。咔咔咔,薄冰撑不住岑小姐的重量,迅速出现了裂痕,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便噗通一声跌进了冰水里。

那神秘的美男子自然就是景王殿下,见状足尖轻点,飞身过去,一把抓住岑小姐的衣领,将脑袋还没淹进水里的人拽了出来,扔到,啊,不,是轻轻放到了岸边。见她冻得面色发紫,便脱下了外袍裹住她娇弱的身躯。

直到那俊美的男子唤来宫人将她带回暖阁,岑小姐才知道,救了自己的乃是景王殿下。

“后来呢?”苏誉戳了戳躺在他腿上的皇帝陛下。

马车摇摇晃晃,从东郊到皇宫要两个时辰,犯困的猫大爷讲故事向来不负责任,讲一半就会睡过去,所以得时不时地督促一下。

皇帝陛下打了个哈欠,“后来她就死了。”说完,伸手抱住苏誉的腰身,准备睡一觉。

“喂!”苏誉推了皇上一把,哪有人这么讲故事的,“怎么死的?”

“病死的。”皇上拍开那只不停戳他肩膀的手,不耐地把话说完。

岑小姐自小身体就不好,又寒冬腊月跌进冰水里,回去就生了大病,怎么都治不好,最后红颜薄命,香消玉殒。

而后,京中便有了传言,传说岑小姐因为见过景王之后念念不忘,回去就得了相思病,奈何他俩差着辈分,不能婚配,于是日日以泪洗面,郁郁而终。因着当时知道景王救了岑小姐的都是京中达官显贵的小姐夫人,这消息就在闺阁中流传甚广。景王俊美到可以夺人性命的流言也就这么传遍了京城……

苏誉抽了抽嘴角,“景王为什么要站在湖中央?”

十冬腊月天,湖上结着薄冰,还距离女眷们所在的暖阁不远,景王会在那个时候出现那里,实在是太奇怪了。

“抓鱼呀。”皇上莫名其妙地看了苏誉一眼,不然还能做什么?

苏誉:“……”

景王的马车因为百姓的热情而走得慢了些,等皇帝陛下回宫换了衣服,喝了杯热茶,才紧赶慢赶地进了宫。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月白色的亲王常服,穿在离王身上显得端庄严肃,在景王身上却显得高贵奢华。

“平身。”安弘澈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苏誉站在一侧,好奇地看着与皇上有七分相似的景王殿下。两人除了眼睛,其他地方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无论站在一起还是单看,都绝不会将两人错认。

“这位想必就是贤妃?”景王抬头看向苏誉,桃花眼天生带笑,即便他没有笑的意思,看起来也让人心生好感,抑扬顿挫的语调带着些许难以言说的风流缱绻。

“见过景王殿下。”苏誉愣了愣,赶忙行礼。

景王回了个礼,轻笑道:“听闻贤妃对杀鱼之术颇有造诣,可有意往东海……”

“嗖!”话没说完,一道破空之声骤然响起,景王眸光一凌,抬手接住激射而来之物,单手挽了个花,化解其中蕴含的深奥劲力。缓缓低头,两根修长的手指中间,正夹着一根白色的……蟹棒。

苏誉吓了一跳,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景王已经将手中的蟹棒含进了口中,“味道不错。”

皇帝陛下冷眼看着景王,景王笑着看回去。

“你先出去。”安弘澈朝苏誉抬了抬下巴。

苏誉察觉到气氛不对,有些担心。

“怎么?怕在弟婿面前丢脸?”景王嘎嘣嘎嘣嚼了蟹棒,笑盈盈道。

“哼!”皇帝陛下冷哼一声,纵身跃起,一拳打向景王那俊美的侧脸。

景王立时抬手格挡,同时出手抓向皇上的咽喉。

苏誉目瞪口呆地看着皇上和景王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从徒手过招,到拔剑相向,最后又扔了兵器突然变成猫开始撕咬互挠。

一阵白光闪过,金色的猫与纯黑色的猫滚成一团。

原以为景王的生父与太上皇是孪生兄弟,景王跟酱汁儿应该是同一种毛色,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一只没有任何杂色的黑猫。

金色小猫近来长得飞快,如今身量与黑猫差不多,打起架来并不吃亏。后腿猛蹬,将企图咬他耳朵的黑炭球掀翻,扑上去一口咬住对方的脖子。

“喵嗷!”黑猫嚎叫一声,蹬了蹬腿,慢慢停止了挣扎。

苏誉赶忙上去劝架,生怕景王被皇上失口咬死,这可是弑兄!“皇上,快松口。”

金色的猫低低地呜了两声,这才慢慢松开,蹲坐在黑猫旁边,居高临下地甩甩尾巴。

黑猫弹动两下,望着蹲坐在一旁的金色毛团,缓缓伸爪,轻轻挠一下,再挠一下。

皇帝陛下抬爪,照着那黑色的脑袋拍了一爪子。

黑猫原地打了个滚,躲开弟弟那无情的一击,变成身着黑色长袍的俊美男子,优雅地弹了弹衣袍上的灰尘,“这次算你赢……咳,臣先去安国塔拜见皇叔,随后再来向皇上回禀东海战况。”这般说着,规矩地冲皇上轻施一礼,又弯起桃花眼冲苏誉笑了笑,拎起地上的亲王常服,转身出了北极宫大殿。

事情变化得太快,苏誉有些傻眼,把皇帝陛下抱起来,顺了顺被挠乱的毛毛,“景王这是……”

“找皇叔打架去了,”金色小猫跳下地,变成了俊美的帝王,“别理他,咱们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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