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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丰看着明显不够分的晚饭,不解地问:“是不是打少了?”

林锦一脸怒气准备张口,想了想和缓下来改道:“晚上有事要忙,我在堂屋先吃了。你们吃吧,我去把灶房收拾了。”

他打算晚上先和三丰商量一下,再给儿子们说,避免影响他儿子学习的心思。

周寂年在房间抄书,可是谢宁却是一直都在小院子里的,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爹爹的不自然。他疑惑,爹爹为何撒谎?明明嘴唇干瘪,毫无油光,根本不像是趁热吃了饭的样子啊。

吃饭的时候,周寂年看着谢宁皱眉,“为何不好好吃饭?”

周寂年也不是上仙,自他迎了谢宁进门,生活的轨迹直接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比如上一世,他大伯就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野猪也实实在在是逮住了,因为上一世,出现的野猪仅一只。

所以他压根儿不知道他爹今天撒了谎,见谢宁不好好吃饭,馍也不吃,菜也不夹,抱着杂粮饭干啃,他有些生气孩子不好好吃饭。

“唔……”谢宁没想到周寂年会盯着他吃饭,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理由来。

“那你要吃什么?”周寂年又问,这回语气有些无奈,还夹带了一丝宠溺,他以为谢宁是嘴刁,吃腻了。

他这样问,谢宁可就有说法了,“蒸茄干!昨日又晒了一天,可以吃了,我拿去灶房蒸来给你尝尝!”

匆匆把碗里剩下的粗粮饭扒进嘴里,谢宁鼓着两腮去抱了两个簸箕就往灶房跑。

周寂年抿嘴叹气,小夫郎难养,嘴太刁了。

林锦坐在灶房里想着如何提分家的事情,见谢宁抱着簸箕,他心里想着事,不在意地帮着烧火。

蒸糯米辣子茄只消片刻,热透就可食用了。没多大会儿,谢宁用筷子夹着一块去喂爹爹,“爹爹尝尝,吃得惯吗?”

热的蒸茄干软软糯糯,又辣又香,很是劲道,林锦只觉嚼起来像肉干似的,“好吃,这茄瓜怎么做出了肉干的味道?”

谢宁抿嘴笑,“等冷了更好吃,比肉干还有嚼头,我夹些去给寂年吃。”

林锦看着满满一屉的蒸茄干,又想到今晚娘的刻薄,脱口就说:“全打回小院!”

林锦心头直跳,这会儿大家伙都聚在堂屋吃晚饭,谁都不可能知道。但是他第一次藏私,只怪娘太偏心了,大嫂和六弟妹家供读书人,可是他儿寂年也是读书人,凭什么那两家可以什么活都不干?

他和三丰累死累活,如今饭都不让吃饱了。

“你不是说冷了更好吃吗?待冷了,再拿出来分。”林锦动作麻利地将所有的蒸茄干打起来,装进原先的簸箕,两人抱起两簸箕就回了小院子。

回了院子之后,一家人分享蒸茄干。香辣刺激味蕾,吃起来像吃肉一样的茄干,让另外三人赞不绝口,虽蒸的多,一块一块的,四人竟是吃了半簸箕那么多。

谢宁多吃了几块茄干,揉了揉肚子道:“我饱了,我站起来走走。”

桌上还多一个蒸馍,林锦假意怕浪费,拿了配蒸茄干吃。毕竟他在地里干了一天,早就饿狠了。

谢宁还真就在小院子消食散起步来,尽管走十步就到了墙头,他原地打转了几步,等周寂年回房间,他才赶紧跟了进去。

周寂年提了桶准备去大井打水,谢宁紧紧跟在他身后,周寂年回头看了一眼,不过没制止,带着小跟屁虫出了院子。

一出院子,谢宁伸手去揪周寂年的衣袖道:“寂年,爹爹今天撒谎了。”

周寂年不解,领着人去了树后,细问:“怎么说?”

“爹明明没吃晚饭,骗我们说在堂屋和大家一起先吃了。可是为什么呢?”谢宁皱着眉头想。

周寂年回想,他爹吃了不少蒸茄干,而且剩下的蒸馍有成人巴掌大……

他马上明白了,并且在心中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看来,这分家,等不到他明年院试结束了。

“爹既然瞒着,咱们暂且装作不知。”周寂年想了想,谢宁比他心细,且两人已经成亲,是以也不打算什么都瞒着谢宁。

“月末我去镇上结了抄书钱,买些粮食家中备着,你心细,帮我顾着些父亲和爹。待我攒够银两,咱们就分家,搬到镇上去。”

“唔?”谢宁瞪大眼睛,但是马上就开口:“你说了算。”

倒是乖巧又听话,周寂年转身去打井水。

谢宁跟在人身后,脑子里已经开始想去镇上他能做些什么,给家里分担一下吃穿压力。

“寂年!”这一声叫的满是惊喜。

“我多做些蒸茄干,你带我去镇上卖好不好?咱两一起攒银子。”

周寂年回过身,大庆建朝以来,对儿子辈的灌输的都是当家汉子在外忙于生计,所以小夫郎说‘咱两一起攒银子’,让他颇为意外,是感动的意外。

“不可,天未亮就要赶路,路上炎热,到了镇上没有水池给你休息。”周寂年道出顾虑,不过谢宁这份心是好的,又说:“你做吧,我带去换成银子。”

谢宁闷闷不乐,气恼自己中这毒,寂年是读书人,怎么好叫他与人做买卖?

在大庆朝,有一句话叫做‘士大夫不杂于工商’。

另一方面,他心里又有些甜丝丝,寂年虽然不言苟笑,但是待他真的极好,不嫌他见不得光不事家务,对着他的‘丑’容,眼里从未有过嫌弃,现在甚至能放下读书人的心气。

中这鱼毒,却阴差阳错和寂年成了亲。这鱼毒,他受了。

周寂年打了水回去沐浴,他倒是没有什么清高傲骨。活了几十年,居于高位,他周寂年何须顾及他人眼光?

谢宁手揣在怀里蹲坐在矮凳上,下巴垫在膝头,想着如何能保持去镇上一天都不需要水?

想了两天,蒸茄干都吃完了,他还没想出法子来,倒是爹爹林锦生病了。

林锦顶着日头暴晒,弯着腰在田地干活,两天高强度的劳作,终于在第三天早上腰疼的起不来身了。

在周三丰的心里,粮食为何重要?因为他夫郎俩儿子要吃饭,现在他夫郎坐都无法坐起身来,况且家有余粮,农田也就不是那么主要了。

胡郎中这一月净往周家跑了,银子是赚,但到底是一个村里的,周家频频有人发病,医者仁心,这钱他赚的心疼。

“旧疾复发,若是再劳作,这辈子就不用在想着坐起身了。”胡郎中翻着随身的药篓,拿了几幅治腰疼的膏药来。

“锦郎还不到四十,胡大夫,您给治治!”周三丰心疼的皱着眉头,一脸苦相。

“现在知道不到四十了?早先怎就是不知道让身子歇一歇?”胡郎中也是个直肠子,不过是个心好的。

“不难治,这次彻底修养好了,以后就无碍了。薜荔藤取二两煎水,红糖调服,每日一剂。”胡郎中严肃地补充:“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腰骨是旧疾,没有个半载,不能根除,切忌劳累!可记好了?”

“记下了,多谢大夫,这是诊金,我随您去取药。”周寂年取了碎银递给胡郎中。

“十贴膏药,不值钱。药材你们自己上山采便是,多采些予我,抵这膏药钱。你们谁随我家去,我领你辨认辨认。”胡郎中背上药篓,也不收钱,推门而出。

谢宁跟上,“我去,我小时候经常采药,我熟。”

谢宁也懂事,去夺了胡郎中的药篓帮忙背着,跟着人去认药草。

识别中草药,要嗅其味,辩其形。谢宁认好了之后,便一头扎进了后山,霹雳藤很好认,是匍匐灌木,在深山野林里生存适应强,谢宁饿着肚子在山里搜寻。

家里周奶奶听说三房夫郎腰疼卧床,过来看了眼,见林锦脸色惨白,眉间痛苦,她瘪了瘪嘴,没说什么,当然也没掏钱让治,转身就走了。

周三丰虽心凉母亲的态度,但是忧心夫郎,心凉也只是片刻,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林锦身上。

周寂年则拿粮食找村民们换红糖去了,他心底有些疑问,为何这一世所有的发展都是他上一世未曾经历过的?

若如此,他只能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这一世全新的生活,全新的面对了。难道说老天真有眼?容不得作弊。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只能是先过好眼前的日子了,因为意外总是突发,只有他足够强大,才能抵御这些意外给家人带来伤痛。

谢宁割了一筐薜荔藤,脚步不停地先往胡郎中家去。

“采对了。只取藤,大概这么些……”胡郎中捏着藤比了个长度,“一碗水煎,水浑后红糖调服。也可备些海盐炒热,用薄被包着烫腰,还有什么不懂吗?”

谢宁喘着气点头,“懂了。”

“回去煎药,藤都带回去,改日得空再去采,附上我的筐一并予我。”胡郎中挥挥手赶人。

谢宁道谢急急往家赶,他天刚亮上的山,此时已过晌午,他又累又饿,重要的是,他身上开始痒热起来,又要发毒了。

回到周院,他马不停蹄地跑灶房开始煎药,周寂年跟进来,“我来,你下水歇会儿。”

谢宁自进门,过了太多天好日子了,这回也只是从前一半的痛苦,他能忍受。

谢宁着急,直接命令起来,“你烧火,我煎药。”

他怕自己说不清楚,还是亲自煎药比较好。

周寂年看着谢宁泛红的脸蛋儿,心疼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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