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秋七月, 等周寂年再回到府城,谢宁立刻就定下了铺子,一下子花去不少积蓄。

剩下的银子, 谢宁去订了长方形的烤鱼盘、小炭炉、桌椅和碗筷等等开铺要用的。

周寂年的廪银也给了他拿去收了茄瓜和辣椒, 赶着日子做了蒸茄干和辣酱,上街上支摊卖钱。

城里人没吃过取做素肉干的食物,占着新鲜物什, 谢宁倒是小赚了一笔, 生了钱来赶在七月底全鱼宴开业了。

也是两层酒楼格局, 一楼堂食, 二楼包厢, 红红火火的装饰,大门口挂着鱼灯。

牌匾上‘全鱼宴’三个大字,周寂年写, 制匾铺子描, 名字前后两条胖乎乎的鲤鱼, 可爱又招财。

酒楼里每一根柱子都写了字, 这是谢宁要求的,鼓励百姓读书识字, 吃读书的苦,享知识带来的福。

邀请了酒楼周边的掌柜来吃烤鱼,跑堂的先端了炭炉上桌,在端着装着烤鱼的长方形烤盘架上去,不用人在外面吆喝, 那香味儿飘了几条街。

谢宁和爹爹忙碌着,提前腌了鱼去烤,又配好了各个口味的佐料, 厨子只需要加工,即可端出去上菜了。

府城有钱人也意,心里美着呢。

那这感情好,谢宁他做的吃食生意,竟然还能赚个喝的钱,好事。

也是谢宁会做人,没少给周边铺子掌柜递好,别家掌柜倒是不吝啬的教了他好些做生意开铺子的道理。

每条烤鱼都配了藕片、豆腐、土豆片和豆芽,一盘两百文。比人家烤鸭贵上二十文,但是他分量十足,上桌还煮着冒热气儿,味道又好,虽说地段不佳,生意倒是不错。

府城百姓歇息也晚些,戌时正点才没了食客,待到收拾完酒楼卫生,已经亥时了。

酒楼后院砌的鱼池里,鱼已经不多了,看来一个月送一趟是不够的。周三丰当即决定,“明日我回镇,再和四弟商量。”

“那阿父和爹爹快回去休息吧,我收了市也回家去。”谢宁也累的很,不过刚开业,还是需要他盯着。

送父亲和爹爹出了酒楼,周寂年才返身帮谢宁算账,“一串是一百文,明日开始,烤鱼钱和酒钱分开放,烤鱼两百文,都是整钱,好计算。我每月休沐来给你理账,还有什么不懂吗?”

“我懂的,十串就是一贯,一贯就是仟,仟就拿年对夫郎交代:“乖,我不在你身边,你需要什么就和爹说,他如今待你如亲,无需为难。”

说起这个,谢宁就觉得幸福感满溢而出,寂年宠他宠的毫无原则,所以爹爹和阿父对他是爱屋及乌。

“嗯!我最喜欢寂年了……”还好在人家背上,谢宁忍不住倾诉爱慕。

他做什么,周寂年都支持,所以一旦小有成就,他就更坚强更自信了。他好幸运,能够和周寂年成亲了还可以继续做自己喜爱的事情。

教他识字算术,一点儿都没有拿夫郎这个名称束缚他,想到这里,他又害羞地开口:“就算没有孩子,我也最爱夫君了……”

周寂年一个腿软,踉跄了一步,咬着牙打了下背上人的屁股。

谢宁忙用另一只手捂嘴。

周寂年心里苦,不过也没开口解释,与其说了真相给宁郎听,徒增他的愧疚痛苦,还不如就自己认下‘不行’这个病。

想开了,他又问:“你不是喜欢孩子吗?不觉得难过?”

“不难过!”谢宁肯定地说,寂年让他活的这么肆意,他只愿永远趴在寂年背上。

周寂年笑了笑,有些自拔。

接下来,就是该他庇护宁郎的时候了。

……

十日后,周寂年和谢尧就入府学了,谢尧带一书童,周寂年只身一人。

从学宫的面积和建筑来看,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朝廷对于读书人的重点栽培。

学宫在城郊外一座山的半山腰,偌大的学院,环境清幽入者心静。门口白色的墙壁,黑字牌匾和白底黑字对联,就像一本诗书一样。

入内建有前辈诗文石碑,上刻做学问需心无旁骛,需刻苦坚持,需不断创新等大意。

廪生们只需要交饭钱或者米面,过节过年的给老师送些肉或银子,并非行贿,求的是每年岁考能够得到公平的对待。

每年岁考不过,那就再不能留在学宫学习了,且三年后还要接受一次科考,目的是为了乡试把关。

周寂年和谢尧被分去住甲院,院子里有八间房,每间住八人。周寂年没带书童,所以住七人,三个书童在外间打地铺。

各自收拾了一番,四个读书人就文绉绉互相认识起来了,周寂年便开始了府城求学的日子。

除了周寂年和谢尧,另两位秀才分别叫章有文和 李时意疯狂点头,“好啊好啊!”

蹴鞠这一运动,谢尧经常在诗文里看到,作为寒窗苦读的农田书生,还真就特向往,忍不住抗议道:“用完晚饭再走还能消食,寂年你何时这般文弱了?”

“寂年兄怎会文弱,倒是你,白面书生!”

开口的是李时意,扇子被他朝上挪挡在嘴巴上,一双大眼睛不满意地瞪视谢尧。

周寂年没料到这小姑娘开口就引战,准备替大舅子解围。

谢尧却先反应过来,“喝?那你岂不是更白面书生?白的像个小丫头似的。”

“你!”李时意一时心虚,眨了眨大眼睛很委屈,“我就是不想踢蹴鞠嘛。”

“……”另外几个人愣住了,周寂年憋回想要帮大舅子说的话。

谢尧也没想到,这小生一开口……这么可怜巴巴的,明明是他刚刚一开口就对自己不礼貌的。

章有文咳了一声,不自然地说:“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好生说话?”

“诶?没什么,那便不蹴鞠了,我们去走一走,熟悉熟悉学宫罢了。”谢尧家里有弟弟有妹妹,这个李时意刚刚一句撒娇,让他生了爱护 “给,小心烫。”林锦递过去一包糖炒栗子。

秋冬时分街上热乎乎的炒板栗特别受欢迎,林锦去街上买菜,看见就给宁郎买了一包。

家里就宁郎爱吃这些小零嘴,以往都是他儿子寂年爱给买,如今寂年在外做学问,倒叫他这个做爹的养成了这个习惯了。

“谢谢爹。”谢宁去捧在手里,热乎乎的烫的手心很是舒服。

板栗都是当季的很新鲜,剥开壳里面的板栗仁澄黄澄黄的,一口一个,粉糯甜软。

林锦提着菜篮子一边说:“今儿还是在店里吃,太冷了,不出去走那一趟了,遭罪。”

他念叨完兀自去了后厨,马上就有帮厨去接过菜清洗处理,倒也不需要他辛苦。

“你们掌柜的可在?”

谢宁抬眼望去,全鱼宴门口一位年长男子,看他穿的衣裳料子,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在,贵人里边儿请。”

谢宁朝人微笑点头示礼,他们经商待客也很有讲究,礼貌到了就好,太卑躬更让人反感,且他夫君是读书人,他的行为都会影响到周寂年。

“掌柜安好,我家老爷姓李,今日家有喜事,特管家,有些可爱。马上有小二一溜小跑来迎客,“几位爷……掌柜的?”

谢宁以为喊自己呢,一抬头就见到了他越冷越怀念夫君怀抱的人,“寂年!大哥!”

李管家一直目送自家小姐随几个书生上了二楼,小姐的随从小柳时不时扭头冲他抬眉毛打眼色。

“唉……”李管家摇了摇头,出了全鱼宴,老爷早早告了假在家等小姐回家吃烤鱼,谁知女大不中留,小姐这边已经吃上了。

包房里,谢宁吩咐在外间给支了张小桌子,给三个小书童上了一条烤鱼。

屏风里间,樟木大圆桌上两条烤鱼,谢宁虽然很想陪着夫君

,但是到底他一个商人身份不便,转身要出门绕出屏风。

周寂年却一把拉住了谢宁,扯着人坐在自己右手边,对同窗介绍道:“这是我夫郎谢宁。”

谢宁睁大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又听周寂年应该是对他在说:“这是章有文,这是李时意,皆是我和大哥的同窗。”

章有文是时下比较典型的书生,听见过上菜的小二直呼谢宁‘掌柜’,他颇瞧不起商贾,所以心里有些膈应和谢掌柜同,寂年带我去吃烤鸭,我又爱吃鱼,便烤来试试了,没想到鱼肉嫩,边缘都烤焦了,里面还是生的,一气之下改成煮了。”

李时意放下筷子拍了下手,“你可真敢!那鸡鸭皮多厚,鱼皮多薄你也敢烤?”

谢宁笑着和李时意聊天,偶尔谢尧插一嘴和李时意拌几句。

周寂年扫了章有文一眼,后者很是有读书人的清高,只是筷子没少夹桌上的鱼肉,周寂年垂眸轻笑一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几人吃的饱饱,谢宁吩咐人撤了桌,又上了浓茶和点心,坐回去听夫君他们聊天。

李时意:“尧哥,你回了大井村,何时再来府城啊?”

“二月初吧,半年不曾见父亲,在家多呆些时日。”

李时意捧着脸叹气,她好想去摘榆钱,去看大井村水稻鱼田。

“四弟可想去大井村?”李时意最小,同窗之谊排第四。

周寂年试探地支招道:“若四弟有胞妹能许给大哥,亲上加亲,这大井村不是想去便去了?”

“咳!”谢尧呛了一口茶,什么情况?

李时意扯了一下桌布,再去看谢尧,脸上就红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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