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拿着儿子的小衣裳, 坐在床沿,渝哥儿顺势就挤进他怀里了,小手揪着谢宁的衣襟, 肉乎乎的爪爪握起拳来像个白面馒头。

谢宁轻拍了拍他肥肥嫩嫩的小屁股,“我是不是说过,我不在, 不许你下水?”

“嘿嘿……”渝哥儿昂着小脸, 头发湿漉漉披散在脑后。

“还笑。”谢宁板着脸,“我真该打你了,你说你是不是欠打?”

渝哥儿撅着嘴儿,小身板一跌, 脑瓜砸进爹爹的怀里, “哼哼……”

“不许哼哼。”谢宁嘴上教训儿子, 还是拿了小被单搭在渝哥儿身上, 还是怕儿子着凉的。

“爹爹,我要次瓜瓜。”渝哥儿瞪着大眼睛看谢宁衣裳的花纹, 翘起一根短短的小指头去抠。

谢宁抱着儿子暖烘烘的小身板,继续凶道:“再十天你就整整三周岁了,下水撵狗的,你能干点儿正事吗?”

渝哥儿嘟着小嘴儿, 索性两只手臂扒着谢宁的腰身,将小身板紧紧贴着爹爹, 即使挨训, 他也要跟爹爹最亲。

“下次我不在身边, 还下水不?”

渝哥儿这小破孩儿, 刚会说话的时候, 小嘴儿一天叭叭个不停, 吵得谢宁脑仁儿疼,现在什么都会说了,一挨训就是个闷葫芦。

谢宁又拍了他小屁股一下。

渝哥儿这才嘟囔,“不。”

“好好说,完整的说。”谢宁两手撑在身后,半躺在床上,渝哥儿这个扒在他肚子上的姿势,让他好怀念儿子还在他肚子里的时候,乖巧不闹人,一直到出生,谢宁都没怎么受苦。

这下渝哥儿可苦恼了,两只小爪爪捧着小脑袋,用小短腿夹着爹爹的腰身,大声认错,“爹爹不在不下水啦。”

谢宁满意了,躺了下去,渝哥儿顺势爬起来,坐在他肚子上要吃的,“爹爹,瓜瓜。”

“不是刚给了你一个吗?吃完了?”谢宁伸手捋了捋渝哥儿的湿发,儿子头发细软,湿了也很顺滑。

“喂鱼鱼啦。”渝哥儿坐起来,挺着自己的小奶肚,他一低头,好玩的捏了捏肚子之后,小爪子伸手去揪自己的小雀儿。

“噗……”谢宁伸手握着渝哥儿的小爪爪阻止,连忙坐起身来,给渝哥儿穿衣裳。

给儿子穿好之后,谢宁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然后牵着渝哥儿去给他找吃的。

渝哥儿散着头发,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女娃娃了。

绿禾忙完去找谢宁说了一下,秋花秋叶两个仆人的事。

谢宁点了点头,“那就发卖出去吧,挑两个年长稳重些的回来。”

绿禾确实堪重用,最起码一心向着谢宁。这次幸好渝哥儿天生水性好,但是也可以看得出来,那俩仆人心思就没摆正。

长得漂亮不是错,但是分内之事还是要做好,他们若本分守己,主子看中了是主子的事儿,但是存了歪门邪道的心思,那就留不得了。

一整个下午,都是绿禾亲自照看渝哥儿,渝哥儿也和她亲,愿意听她的话。

晚上,周寂年处理完公文出了公廉大堂,石头拎着一个竹篮迎上前,禀报:“这是吴大人……”

吴道已经没有了官职,石头改了称呼继续说:“吴道差人送来的荔枝,还有这封信。”

“无妨,理应尊称吴大人。”周寂年接过信,返身走到大堂门口,借着门口的灯笼展开信纸。

信中邀他一叙,有事相托。

周寂年重新将信塞回封内,吩咐石头,“明日午时,提醒我赴约吴大人。”

“是。”石头点头。

周寂年带头出了仪门,越过石头的时候,看了眼石头拎的竹篮,满满一筐红皮荔枝。

回了府衙内院,恰逢宁郎和渝哥儿坐在凉亭喂鱼。

渝哥儿一见父亲,张开两只小手臂朝父亲跑去,“阿父!”

周寂年远视亭中夫郎,“宁郎。”

渝哥儿扑到周寂年腿上,却被石头拎的红皮荔枝吸引了视线,他小手一伸,揪着石头的衣摆,昂头说:“这是什嘛?”

石头后退两步,弯了腰,将竹篮朝前递了些,“这是荔枝。”

渝哥儿快要三周岁了,他妹妹绿禾提了好几次,叫他注意和小少爷之间的距离。

孩子小,什么都不懂,但是做大人的,却不能装作不懂。

周家建府,日子越过越好,难免规矩就要多起来了。

渝哥儿贪心,一只小手包了一个大荔枝,接着就被周寂年抱了起来,他坐在父亲的臂弯,低头看手。

周寂年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接过石头拎着的荔枝,朝凉亭去了。

石头远远守着,不敢近了打扰。绿禾过来之后,也没上亭子,和哥哥站在一起说话。

周寂年在石凳坐下,谢宁帮周寂年取了官帽,仔细的放置在石桌上,侧身很自然地帮周寂年捋了捋头发。

渝哥儿两只手都被占满了,他举着右手给谢宁,软软地求着:“爹爹,我要吃。”

谢宁接过来给他剥了皮,红色粗糙的荔枝去了皮,果仁莹白剔透,渝哥儿早早张大了小嘴儿候着了。

这荔枝个儿大,和那贡品妃子笑差不多,渝哥儿一口一个,嘴角都溢出果汁了,吃的小嘴儿水亮。

吃东西的儿子就没了那调皮捣蛋的影子了,憨态可掬,谢宁也忘了他午后的调皮,伸手指勾了勾他肉肉的脸蛋儿。

一个莹白剔透的荔枝递到了脸前,谢宁看着周寂年捏着荔枝的修长手指,张口咬进嘴里,抬头抿着嘴对夫君笑。

他嘴里的荔枝将右脸颊鼓起一个包,叫周寂年拿了食指点了点。

“唔~”谢宁脑袋向后躲了躲,瞪了眼幼稚的周寂年。

渝哥儿看着一筐红皮荔枝,嘴里嚼的正欢呢,突然视线被挡,是父亲的手掌,他马上用空着的爪爪扒拉父亲的大手掌,嘴里哼哼。

更过分的是,父亲的上身向前倾,压着小小的渝哥儿!

渝哥儿就听到‘嘬’的一声,父亲坐回身子,手掌也放下了。

渝哥儿瞪着大眼睛,嘟着小嘴儿昂头看父亲,他父亲正襟危坐,弯了唇角在看爹爹。

渝哥儿又马上扭头看爹爹,只见爹爹脸颊红红,用力抿着嘴。

周寂年起初嘴角还噙着笑,谢宁踩着他的脚上越来越用力,他收了笑,抿着嘴忍着,等晚上的。

夫郎不听话,床上打一顿就好了。

谢宁得意洋洋轻哼哼,收了脚,也去拿了一个荔枝,边剥皮边问:“哪里买的?好甜,九月了,荔枝也快没了吧。”

等谢宁剥好了,渝哥儿又张大了嘴巴,但是谢宁抬手喂给了夫君。

渝哥儿吧嗒吧嗒小嘴儿,举了手里还剩的一个,要谢宁给他剥皮。

周寂年吐了荔枝核,才回答:“吴大人送的,约我明日登门一叙。”

“嗯。”谢宁点了点头,又剥了一个给儿子吃。

周寂年又道:“我正午出发,你帮我准备回礼。”

“好。”谢宁满口答应,每次能给夫君帮上忙,他都特别欢喜。

一家三口坐在凉亭享用水果,荔枝是谢宁来到建州府才吃到的水果,好吃,但是容易上火,所以他不是很爱吃。

怕渝哥儿上火,所以喂了几个就没再给了,抱着渝哥儿去正厅等晚饭,周寂年回屋换下官服。

……

用完晚饭,谢宁先回屋沐浴了。

周寂年把儿子赶去找爷爷,吩咐绿禾道:“看好少爷。”

“是。”绿禾马上就明白了。

周寂年出了厅堂,在回廊里疾步,远远见有个下人站在回廊一侧,是他回房的必经之路上。

他这个主子脚步没压,都走到人身后了,那下人还好像在发呆一样,周寂年微微蹙眉,心下有了猜测。

秋叶心下忐忑,听着脚步一声声近了,咬咬牙,身子一旋……

“啊!”秋叶摔在了地上。

周寂年反应很快,在人朝自己身上倒的瞬间,侧开了身子。

秋叶忍着疼爬起来,嗲了声喊:“老爷……”

好多人都说他长的俊,听得多了,他也知道自己长的好看,但是他命不好,本想着就这样做个下人,到了年纪被主人家指了婚,普普通通过一辈子就好了。

怪只怪,进府的时候,他一抬眼看见了周寂年。

那个男人身穿宫绿长衫,双手背在身后,微偏了头看身侧之人,侧脸下颚骨线条如雕刻,虽脸上看不出来表情,但是那眼里流露出的光叫他乱了心房。

被老爷看着的人,他后来知道了,是宁爷,老爷的夫郎。但是成亲五年,只给老爷诞下了一个小哥儿。

那日之后,他眼看着老爷和宁爷琴瑟和鸣,心里又酸又难过,但是也只是心里自叹命不好。

可是今日下午之事,小少爷一点事儿都没有,活蹦乱跳的,大丫头却要将他和秋花发卖出去,他只有豁出去一试。

万一,老爷多情,他不仅不用出府,也能在绿禾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滚下去。”

秋叶瞬间回到现实,直接傻了。

先是故意往他身上跌,起了身不告退,还一脸做作,周寂年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个奴仆的心思?所以他丢下这句话,越过秋叶消失在回廊的拐角。

绿禾在秋叶摔倒的时候就听到动静了,赶了来恰巧听见周寂年这句话。她放下心来,看来主子的心,她没揣摩错。

还在越州府的时候,老爷买下她和哥哥石头,那句话犹如在耳。年爷是真的将夫郎放在心尖尖上的。

秋叶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三个字,迎面又对上了冷着脸的大丫头绿禾。

“你我皆为仆,我只说一句,出了府,去哪都不要肖想属于主子的东西。”

绿禾叹气,老爷在府内从不掩饰对宁爷的宠爱,反倒是宁爷,是个脸皮薄的,从未想过在下人面前炫耀自己得宠,总是避讳一二。

可是同样也表明了宁爷有底气,底气还不是老爷满腔的爱给养出来的?如此明显,一个个傻子还要往上扑,引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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