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外地人来说, 在北京找医院可不大容易。

好在有盛奶奶给的地图, 标好着线, 陈月牙东拐西串的, 走错了两回路,还是找到医院里了。

上楼的时候, 超生说:“妈妈, 这个医院真的好干净呀。”

“你不是说自己会变成小哑巴吗?怎么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陈月牙问。

超生嘟起了嘴巴:“我也想啊,可是……”

孩子其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总之,小盛和小帅从她眼前经过,她喊他们, 他们没听见。

然后,这次拔掉小须须, 她也没有变成哑巴, 超生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呢。

不止干净, 还安静, 而且,走着走着, 超生居然看到一个外国人,咦, 小丫头觉得很惊讶啊。

这是北京最好的医院, 也是最好的病房了,据说是专门接待外宾的。陈月牙正在愁,自己该到哪儿找苏玉华呢, 突然就见一个病房的门口,砰的一声砸出来一个饭盒,然后,一个男人怒声说:“苏玉华,无理取闹能不能有个限度?”

紧接着,一个男人从里面出来了,看几个护士跑了过来,连声说着对不起,让大家赶紧把洒了的饭盒收拾一下。

现在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并不多,不过这个男人穿着特别妥贴的西装,打着领带,帅气的,跟电视里外国电影上的男人似的。就连苦笑时的皱纹,都看起来特别的生动。

“同志,我找苏玉华。”陈月牙说。

盛成刚刚给爱人发了一场脾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这会儿正没好气呢,抬头看一个穿着朴素,但五官长的特别清秀漂亮的女同志上前问自己,这人的脾气一贯特别温柔,不知道陈月牙是谁,但立刻上前说:“苏玉华是我爱人,你找她有什么事儿吗?”

“我叫陈月牙,从清水县……”陈月牙话还没说完,盛成的脸色立刻变了。

“你就是那个陈月牙?”

听起来这人似乎不大高兴,但也还是忍着说:“她就在病房里,正在等你呢,你快进去吧。”

陈月牙刚要走,盛成立刻又说:“小心,别踩到脏东西,地上脏着呢。”

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但陈月牙发现了,这男人可比贺译民体贴细心,耐心周道多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绅士风度?

“苏大姐,你这腿?”陈月牙进了病房,见苏爱华一条腿打着石膏高高挂着,顿时觉得自己都疼。

苏爱华还是平常的脾气性格,笑着说:“摔的,不过问题不大。贺笙笙,你好呀。”

“阿姨你好!”超生说。

超生把她买的虫草参拿了出来,盛在在只饭盒里,出了门,找水,洗虫草参去了。

陈月牙甫一坐下,毫无防备的,苏爱华就把她的手给拉起来了,直接来了一句:“小陈,我要离婚!”

看她脸上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一样。

陈月牙是想跟苏爱华合伙做生意,但没想让她离婚呢,而且,苏爱华握着她的手,看起来对她很信任,让陈月牙在一瞬间,觉得自己咋像个破坏人家婚姻的第三者呢?

鉴于刚才跟盛奶奶谈过,陈月牙大概猜得到,在家里试戏服的那个鲍小琳,年青又漂亮,不但抢了苏玉华的工作,还试她的衣服,现在还让盛爷爷帮她写戏,以她的揣测,估计那才是破坏苏爱华婚姻的元凶。

“你婆婆人挺不错的,又是给你煲汤又是替你看家的,至于感情方面,你不要太纠结,我刚才看了一下,你丈夫人挺不错的呀!”陈月牙说。

“是挺不错的,要原来,我也这么觉得。”苏爱华说。

“那日子过的好好的,你离的什么婚啊。”陈月牙问。

“就在前几天,我发现我丢了一样东西,而那个东西,我怀疑是盛成给我的徒弟鲍小琳了,但我没证据,他还说我无理取闹,觉得我精神有问题夫妻这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还何谈夫妻。”苏爱华又说。

事实上,盛成这个丈夫真没得说。

虽然工作忙碌,但儿子一直是他在带,在教,因为苏爱华身体不好,从小出国的时候都带着儿子,也是因此,盛海峰才会有那么的语言天赋。

每逢周末,早早起来陪儿子打球,跑步,锻炼也从未间断过,各方面可以说挑不出毛病来。

当然,丈夫是个特别和蔼的性格,对单位所有的女同志都好,这事儿苏爱华一直知道,但一直没拿这个当回事儿。

直到最近,她丢了一大块从她父亲那儿传下来的沉香。

沉香那东西,越陈越值钱,越陈价格越高。

当然,这东西对于京戏行的演员来说,也是良药,唱戏,总有气喘不平的时候,嗓子调不起来,这时候砚磨一点沉香,兑水服了,对于演员来说,是吊嗓子的良药,因为它补肾益气,能立竿见影。

苏爱华的手里,不说那成套的戏服是无价之宝,就那块沉香,更是她一直以来唱戏时必备。

但是,这些东西都锁在百货大楼后面,自己的一套房子里,苏爱华因为过年有场公演,正想用沉香,去取沉香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沉香丢了。

然后呢,那天她嗓子不舒服,唱到一半唱不动了,是鲍小琳上台替她唱的。

下台之后,苏爱华就发现,鲍小琳的杯子里泡着一块子沉香,那块沉香一看就是她一直以来用的东西。

那场演出,鲍小琳博了个满堂彩。

苏爱华当然得问她的沉香是从哪来的,鲍小琳端着杯子笑了一笑,低声说:“师傅,有个男人吧,结婚了,但是他一直在追求我,为了我不惜跟妻子离婚,这沉香就是他送的。”

要说一直以来,哪怕鲍小琳一直挑衅,苏爱华还能忍,还能信任丈夫的话,当时鲍小琳这一句,就把苏爱华给激怒了,然后她赏了鲍小琳一大巴掌,从剧团里出来了。

结果呢,这事儿最后就风传成,苏爱华容不得新人,不愿意新人抢自己的风头,并且排挤新人了。

就盛成,当天晚上也在看戏。正好到后台接她的时候,就发现她在打鲍小琳。

盛成当然不承认自己偷过苏爱华的沉香,更不会承认自己把沉香给了鲍小琳,反而是报案,让公安来查,家里的沉香是怎么丢的。

俩人也是为此而吵的架,然后苏爱华摔断了胯骨,住进了医院。

盛成虽然一直在贴身照顾,但也一直在劝妻子,跟她说一些年龄大了就要培养新人,不能因为自己总想在台上风光,就抢新人的风头,把国粹的精华自己背进棺材之类的话。

这种话,比盛成直接说自己移情别恋更伤人啊。

因为丈夫不仅仅是不理解她,而且还误解她,把她想成一个年龄大了还贪慕虚荣,只好自己出风头的女人。

偏偏盛成以为妻子是在为了他而争风吃醋,还拿自己手下的女同事们给苏爱华做标竿,像俞敏啊,广州的那个孙欣啊这类的,人家事业做的那么好,从来不纠结这些事情。

也就是说,在他心目中,妻子不如鲍小琳年青漂亮,更不如那些女同事们有事业心,简直一无事处?

既然这样,不离婚,不自己干出点事业来,更待何时?

所以,苏爱华才会下定决心,非离婚不可的。

不说苏爱华了,就说陈月牙吧,听到这儿,手拍大腿了:“离婚,我支持你离婚,咱们一起干事业吧,你都没做过,他就全盘否定你,这样的人,哪怕爱你,你也得给他一个教训。”

自打苏爱华病倒之后,来劝她的人,都是说盛成人有多优秀,苏爱华年龄大了,现在要离婚,实在是她吃亏,以后再也不可能找到盛成这么好的男人了之类的话。

说的苏爱华头都要大了。

这时候来个陈月牙,多么的痛快爽气,进门就劝她离婚。

这可把苏爱华高兴坏了,正好超生一颗颗的,洗干净了一盘子的虫草参放在桌子上,拿了一颗,示意苏爱华吃。

苏爱华接过来,放嘴巴里了。

超生很满意啊,因为这枚虫草参上,可有她的小须须呢,只要盛妈妈吃下去,她很快就会恢复的。

俩女人还在说悄悄话,超生从病房里出来,就看见盛爸爸垂头丧气的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病房里苏爱华和陈月牙的声音不大,但也没有避讳盛成,所以她们说的话,他是能听见的。

盛成也在生闷气,不对,应该是恨不能跳起来,进去跟陈月牙说,事情并不是苏爱华讲的这样。

女人的嘴巴怎么就那么怪呢。

她确实讲的是事实,但是,讲出来的事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家里是丢了沉香,但要真是他送给鲍小琳的,那简直天打雷劈。

再就是,他对鲍小琳,确实只有爱材之情,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男女间的爱慕,苏爱华这么说,是在给他泼脏水啊。

还有,他确实说过,苏爱华既然转业了,就好好呆在家里,不要出去做生意,那也是因为他知道做生意辛苦,而且她的脾气天生不适合才这么说的。

怎么到最后,就变成两个女人讨伐他了呢?

这人正气恼着呢,超生出来了。

一个笑眯眯的小丫头,盛成上次见的时候,这小丫头抱着一罐罐头在他们家门口,也是这样笑眯眯的。

因为这小丫头看起来面熟,盛成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于讨喜的小姑娘,人们都爱问一句嘛。

但是小丫头没说话,浅笑着两个梨涡儿,眼睛大大的,牙齿白白的,站在病房门口,好奇的看着面前经过的人。

突然,她轻轻的蹦着脚步跳了起来,笑着喊了一声:“小盛哥哥!”

被她这种喜悦所感染,盛成抬头一看,就看见儿子领着一个大概十岁左右,高高瘦瘦的帅小伙儿,俩人从楼道里走了过来,一人手里捧着一块沙琪玛,看样子,是中午没吃饭,饿,所以在吃东西。

盛海峰的肩膀上,背了好大一个包。

这小丫头有意思,原来是在朝着他儿子笑,笑的两只眼睛都弯成月牙儿了。

“爸,你怎么在外面,我妈吃饭了吗?”盛海峰走到他爸面前,问说。

盛成没回这个,转身看着超生:“这小丫头,你认识吗?”

盛海峰低头一看,笑了:“贺笙笙,你咋在这儿?”

超生白白的乳牙咬着嘴唇,害羞的眨了几眨几眨眼睫毛,伸手在盛海峰面前摆了几摆,示意他看着自己,然后,从自己背的小绿书包里掏了一枚铜钱出来,掂着脚,递给了盛海峰。

就在盛海峰看她的铜板的时候,她说:“小盛哥哥,我这个是可以卖钱的,我能买你的沙琪玛吃吗?”

有钱就是爷,掏过钱的超生,现在就想吃一枚沙琪玛,这没毛病啊。

说着,小丫头的目光就落到盛海峰的包上了。

盛海峰从小跟着他爹他爷爷,古董这一行那是从小的家传,给超生递了一枚大清钱币,还是康熙通宝,正想说,这小丫头给的这枚钱币,至少能值几十块呢,就见小丫头已经在扒拉他的包了。

好吧,他明白了,小丫头是想吃沙琪玛吧。

这下可尴尬了,他这包里背的全是今天要用的东西,里面可没装着沙琪玛,小丫头大概要失望了。

这可怎么办?

好在贺帅眼疾手快,连忙把自己吃了一半的沙琪玛递给了超生:“超生,哥哥的包里没有沙琪玛啦,你先吃着这个,一会儿哥哥再给你买,好不好?”

好吧,小帅哥哥吃过的嘴巴子超生是不嫌弃的。

接过来咬了一口,毕竟这是新鲜出炉的,酥酥的,但又柔柔的,里面有鸡蛋蜂蜜的香味,比超生上次吃过的那一枚还要好吃。

有沙琪玛吃超生也就满足了,至于别的事情,超生大概懂一点,那就是,盛爸爸和盛妈妈要离婚了。

超生有个小同学,就是爸爸妈妈都离了婚的小男孩,在班上是个小可怜,因为家里只有妈妈没有爸爸,经常被别的孩子取笑。

小盛哥哥要变可怜虫了,超生的目光当然就会追逐在他身上。

可怜的小盛哥哥,要是他的爸爸妈妈离了婚,他以后还不会给她送鱼吃啊?

就在超生殷切而又担忧的目光中,盛海峰进病房了。

“妈你好点了吗?”盛海峰问。

摔断了骨头再接骨,那种疼痛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

苏爱华前两天确实给疼坏了,但是,跟陈月牙聊天的这段时间,她完全没感觉到疼是怎么回事?

“妈妈已经好多了,倒是你,刚才去哪儿了?”苏爱华问儿子。

盛海峰紧了紧肩上的包说:“你不是丢了咱们家的沉香吗,我帮你找沉香去了。”

对于这么大的小伙子来说,父母的感情问题,他不搀和,因为即使他搀和了他也解决不了。

但是,母亲丢了沉香,公安局办案子要走流程,过年期间盗窃案频发,他家的排到了两个月以后,到现在还没人来查案子呢。

怎么办,小伙子只认准一件事情,那就是找沉香。

他得把他妈一直以来用以养身体的沉香给找回来,事儿就这么简单。

“找到了吗?”苏爱华问儿子。

不止是因为沉香的价格,最重要的是,她得知道偷沉香的那个人是谁。

“找到了。”盛海峰两手插在兜里,笑着说。

是不是盛成偷的,是不是他送给鲍小琳的。

有这么得力又干练,帅气的儿子,还有一个小帮手,那答案当然呼之欲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留言啊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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