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从费县来的?”那男人满脸狐疑地打量着白箫和徐庆。

徐庆赔笑道:“是啊老哥,我们可是大老远来的。那人是我家小姐的亲戚,已经多年不来往了,这次是奉了老夫人之命,特来探望。

谁知原来的宅子都找不到了。请问老哥,这附近可有一条名叫鹿角巷的巷子?”

那个男人又将徐庆和白箫打量了一番才从门里钻出来:“你们多年未来过临沂了吧?这鹿角巷五年前就改名了,现在叫天宝巷。”

“原来是天宝巷,那原来鹿角巷的门牌号还管用吗?”徐庆又问。

“当然不管用了,都改了。你们到底找哪家?”男人问道。

徐庆瞅了白箫一眼,白箫道:“我舅舅姓李,原来住的是鹿角巷丙号,这条巷子离这不远,您没准见过他。”

男人摇摇头道:“不知道,没留意。”

白箫又道:“我舅舅喜欢茉莉花,听说他在院子里还种了不少茉莉花。大叔,劳烦您再想想,这附近有没有哪户人家过去种了很多茉莉花?”

“茉莉花?”那男人挠挠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回过头朝身后喊了一声,“孩子他妈——出来,出来——”过不多久,一个头上包着头巾的中年妇女满脸不耐烦地走了出来。

“什么事?我正做饭呢!”

站定之后,她的眼光好奇地扫向白箫和徐庆。

“问你,那鹿角巷原来是不是有个人特别爱种茉莉花?”那男人粗声粗气地问道。

“哎呀,那可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真的有?”徐庆道。

“这还有假?”女人反问道,接着又半仰起头,露出回忆的神情,感慨地说,“我想总有八九年了吧,不对,应该有十年了。那时他雇人帮他把茉莉花搬进院子里,我也去了,还得了几文钱呢。我还数过,他那院子里,一共有二百三十二株茉莉花,我从没见过那么喜欢茉莉花的人。”

“大婶,我找的就是这个人!”徐庆嚷道,但他马上露出苦瓜脸,“可年岁长了,原来的巷名也改了,门牌号也找不到了,你说这可怎么办?

我跟我们家二小姐,可是大老远赶来的。”

“你们要找那户人家?可他早走了。”那女人道。

白箫道:“没事,我们只要找到他的宅子就行,回去也可有个交代。”

“是啊,也不能连宅子都没见着就回去了,这不等于白跑一趟吗?”

徐庆也在一边凑趣,又笑着问,“这位大婶,你要认识,可否带我们走一趟?我们是外乡人,今天一上午都在找那宅子,可就是找不到。”

那女人的神情颇有些古怪。

“你们真要去那宅子?”

“对啊。”

“可那宅子两年前就被封了。”那女人道。

“被封了!为啥?我怎么不知道?”这次提问的是她男人。

女人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都听哪儿去了!这院子,原来住的就是那两姐妹!想起来了没有?”

那男人眼睛一亮:“就是一只虫,一只蛾?”

“就是她们!”

“原来是她们!”

这两夫妻一来一去,只听得白箫和徐庆一头雾水。白箫等他们一停下,便插进去问道:“大叔大婶,这两姐妹是谁?这宅子怎么又会被封?”

“那两姐妹,一个叫小虫,一个叫小蛾,你那亲戚走后,她们就搬进去住了。她们原本是住在乙号的,因为喜欢那院里的茉莉花,那边租约满了之后,就搬了过去。每天晚上,她们就在院子里弹琴,招待些个什么文人雅士,”那女人的语调忽然有些暧昧,“呵呵,说好听点她们是歌姬,说难听点,就跟窑姐差不多。两姐妹长得也的确漂亮,琴又弹得好,所以每天晚上都有人来,叮叮咚咚弄到半夜。”

“那房子怎么会被封了?就因为她们这营生?”徐庆低声问。

“这倒不是。她们住三四年都太平无事,可有一天晚上,也不知怎么的,有只野狗溜进了她们的宅子,在院子里刨啊刨啊,谁知就这么刨出个骷髅头来。”

“骷髅头?”她男人和徐庆异口同声道。

白箫也瞪圆了眼睛。

“别打岔啊!”那女人皱皱眉头继续说,“当时,她们在客堂跟客人吃饭,说说笑笑的,都没觉察,还是两人的丫环——那丫环叫什么来着?唉,不记得了,反正就是她们的一个小丫环,大概也就十一二岁吧,在院子里看见了,当时就叫了起来,这才惊动了屋里的人。可巧,那天那两姐妹的客人之一就是县太爷,看见那骷髅后,立马就叫来了县里的仵作和衙役,连夜这一挖,还真的挖出两副死人骨头来。

那仵作说,这两人死了有六七年了。又把那房主找来一问,把时间一对,那人正好是死在你亲戚住着的时候。房主说那个租客是不告而别的,他三个月后才去看房子,发现早没人影了,行李也没了,也没人瞧见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后来这案子就不了了之了。”

白箫听罢心想,那宅子里的两副骸骨肯定跟李公子有关,就是不知道这两位死者会是谁。这时,就听徐庆叹息道:“原来是为这事封的房子啊,那房主可真倒霉。那后来那两死人的身份弄清了吗?”

那女人笑起来:“这我哪儿知道啊?你们要问就去问仵作,他姓郑,还在这县里当差呢。人是特别的和气,你们去时给他带上壶酒,他准会把什么都告诉你们。”

“哎呀,谢谢这位大姐了,”徐庆忙道谢,又吹捧道,“一看就知道,你是个热心人。”

后面那句让女人很受用,她笑道:“呵呵,我也就知道这些,你们问别的,我也不一定能帮上忙。”

这时,她男人开口了。“后来那两姐妹去了哪儿?”他问道。

“哼,你倒关心起她们来了!”女人横了他一眼,“告诉你,她们嫁人了,两个人一起嫁给了中药街的罗老板,一个做大,一个做小。”

“哎呀,那可是个富户啊。”

“对啊,走运了呗。”女人颇有些不屑地说。

白箫趁他们夫妻说话的空儿又插了进来:“大婶,你可知道那宅子的房主是谁?”

“不就是那个罗老板吗?”女人道,“听说他本来跟这两姐妹是不怎么熟的,后来就是因为这宗案子,渐渐走近了。这两姐妹是干什么的?那是什么手段?罗老板人老实,哪是她们的对手?这不,后来就娶进门了。嫁给罗老板可是她们前世修来的福,过去还要讨生活,现在手不沾水,衣食无忧,哪像我们,成天这么起早贪黑的,忙得像头骡子!”

徐庆听到这里,从行囊里掏出十几文钱来,递给那个女人。

“今天真是多谢这位大嫂了。还有件事想麻烦你。”

那女人接了钱后立刻眉开眼笑,她男人也在一旁跟着笑。

“有事只管说。”她道。

半个时辰后,徐庆和白箫在那名妇人的带领下,找到了原鹿角巷丙号那栋废弃的宅子。

白箫和徐庆一前一后,由墙翻进。

宅子里果然是一派万物凋零的景象。屋里的物品家什虽然还在,但积着厚厚的灰尘。内堂的卧室几乎已经被搬空,床上空无一物,柜子里也空空如也,再走到院子里,两百多株茉莉花早已不见踪影。院子中间只剩下一个大坑,显然当年那两副枯骨就是从这里被挖走的。

坑的四周现已长满了杂草。

白箫蹲下身子,掰开杂草,朝里望去,坑的中间有几朵白色的小花,在一片枯黄的杂草中,显得尤为清丽。她看得心里喜欢,忍不住探下身子,想伸手去摘花,谁知她的手刚碰到花茎,脚下便是一滑。她身子一个趔趄,朝前冲去,幸亏她及时用手臂撑住泥地,否则还真会在那个大坑里摔个狗吃屎。

白箫一边抱怨自己下盘不稳,一边拍拍手里的泥站起,蓦然,她瞧见手掌上有个清晰的红印。咦,哪儿来的?这时,她想起自己刚才把手撑在泥地里时,好像按在了什么硬东西上,出于好奇,她弯下身子,朝那个泥坑里面看去。

“少夫人,你在看什么?”徐庆已经在内堂巡视了一遍出来了,看见她一头钻在坑里,很是奇怪。

“庆叔,你来看看。”白箫抬起头,朝他招招手。

徐庆走了过来。

“少夫人,你让我看什么?”他问。

“你瞧!”白箫指着泥坑里的东西。她刚才用手刨掉了那东西周围的泥,现在它已经露出了大半个身子——看上去像个黑色的木碗。

“这是什么?”徐庆立即瞪大了眼睛,随即跳下大坑,使劲将这半个碗从泥里掰了出来。他才刚拿了它想仔细端详,又听白箫叫道:“还有,还有!”

徐庆又用手指在木碗的周围捣鼓了一番,果然又挖出两个相似的黑木碗来。

“啪!”徐滨重重跌倒在地上。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被丁灏撂倒了。

“小师弟,你是怎么回事?昨儿个不是练得好好的,今天怎么全忘了?可是肩上的伤又发作了?”丁灏关切地问。

徐滨也觉得惭愧,这几个招式明明昨天已经练得很熟,可今天跟丁灏一比划,却显得异常生疏,究其原因,他想可能是他今天的心思没用在练功上。不知为何,今天从早上起,他脑袋里就杂念纷纷,他首先为爹的病死痛心,继而为白箫的离家担心,随即又想到了在家日夜念叨他的娘,最后他又想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他入门已三天,沈皓清还未教他任何功夫,只是让丁灏先教他一些基本功。丁灏告诉他,他入门后,也是先由大师兄教他基本功,三年后,师父才亲自传授剑招。徐滨一听要等三年沈皓清才会亲自授艺,心立刻凉了半截。如此说来,他五年八年也未必能学到上乘功夫,若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五年十年都回不了家?再说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在岛上看见的女人就是那个什么皓月师叔,假如他弄错了,最后证明那女人根本不是沈皓清要找的人,她还肯教他功夫吗?如果她明明心里不愿教他,却还不明说,让他抱着一线希望,就让他这么等着,这不是没头了吗?这样的话,他投在她门下不等于是白白浪费时间吗?

那怎么行?白箫和娘还在等着他,他们还有好日子要过呢。

他本来是希望一年之内便有所成就的,可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得简单了。他觉得自己不仅等不了三年五年,甚至连两年都等不了。这么想着,他突然就后悔起来,觉得自己拜沈皓清为师可能太仓促了。

“小师弟,你可要再敷点药?”丁灏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碍事的,”他道,“师兄,我看你也累了,要不咱们先歇会儿?”

其实他已经没心思练功了。在他的脑子里,有个念头正在形成,那就是——回家!他想,不管怎么样,先回去给娘报个平安也好。只要他回了山庄,还有什么事不能解决?一时半会儿虽然不能找林家父女报仇,但他相信自己觉得丢脸的事,林家也不会觉得光彩,总不会把女儿夺人丈夫,委身于他的事到处宣扬吧?假如他装聋作哑,那林家还不是只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回山庄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可以大张旗鼓地寻找白箫,到时候委托江湖上的朋友多打听打听,只要肯花银两,总会有消息的。如此一想,他回家的决心便更坚定了,当下便问丁灏:“我们何时再去那岛上?”

丁灏在他身边坐下道:“师父怕你上次逃走后,他们会更加警惕,所以想再等个把月。”

徐滨想,那我就等这事完了之后再回山庄,假如乘此机会可以借沈皓清之手杀了那林家父女,也未尝不是一件快事,这样也可免了我的后顾之忧。其实,他最怕的莫过于回庄之后,林涌泉上门逼婚。因为他跟林清芬已有夫妻之实,这一点,他想赖也赖不掉。

“那我们这些日子就一直待在这李庄吗?”他问丁灏。

“是啊。”

“可师父不是蓬莱派的吗?怎么不回蓬莱岛?”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怕沈皓清将他带回蓬莱,那到时候他想回家就难了。

丁灏道:“还不是因为那个二师伯甘傲天?他跟我们师父合不来——其实他跟谁都合不来——在岛上时,他成天跟我们师父过不去,两人一见面就打,所以后来师父就带着我们离开蓬莱岛了。”

“他们‘蓬莱四子’不是有四个人吗,另外两个还在岛上?”徐滨又问。

丁灏摇头:“另外两个也早不在了。排行老大的是绝命刀觉乘,他早些年就离开蓬莱岛了,因为他杀了自己的老婆,这也是多年前的事了。最小的青木师叔,他是最先离开蓬莱岛的。他在江西的红筹寺落脚,后来也不知怎的,人就不见了……”丁灏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隔了会儿才道:“你入门时间短,有些事,以后就会慢慢知道的

。”

说罢又站起身,拿起剑,跳开了两步,“来,我们还是接着练,这次你要集中精神。师父说过,把心关住了,招式自然就水到渠成。”

“好!”徐滨振作精神,挥剑正欲迎上去,却听门外走廊里一阵喧哗,“师兄,外面好像有事。”他道。

丁灏也听见了,“我去看看。”他丢下这句便出了门,徐滨也跟了出去。

他们来到走廊上,就见师兄中一个名叫大道的,像是受了伤,正捂着胸口在地上打滚,另两个师兄围在他身边,急切地问:“你怎么啦?”

大道不说话,只是指着外面,慌乱地比画着。

徐滨和丁灏正准备冲出去看个究竟,却见一块大石头从外飞入,把墙上砸了个大窟窿。待那大石落在地上,众人更是大惊失色——原来那是另一个师兄,此时已经满脸是血,不省人事,再抬头往外望,就见一个五短身材的矮胖男人大步跨了进来。

“沈皓清,出来!沈皓清,出来!”胖子仰着头大声嚷嚷。

众人见是他,无不朝后退了三四步。

徐滨心道,他是谁?何故大家看到他都如此害怕?再回头看丁灏,只见他额上已是汗珠点点,适才练功倒不见他出半滴汗。

“你们这些龟孙子!快叫沈皓清那老婆子出来见我!”胖子喝道。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回答。僵持了片刻,还是徐滨开口道:“师父在后面练功,不想被人打扰,请问阁下是谁?”

胖子朝他看过来。徐滨估计他是在朝自己瞪眼睛,但是他在此人的脸上找了半天才找到他眼睛的所在,这真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小的眼睛。

“呵呵,看来沈皓清最近又收了新徒弟!日子过得倒是悠闲!就让我看看她这新徒弟功夫如何!”胖子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一只手已朝徐滨抓过来。徐滨知道来者不善,立刻朝后一让,想躲开,可谁知那只手却罩住了他似的,无论他怎么躲都躲不开,眨眼的工夫他前襟的衣衫就已经被揪住,接着,他就感觉自己被朝上一提,扔了出去。

在他前方有根木头柱子,他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扎扎实实地摔在那根柱子上,可谁知,他在半空中时,有人在他臀下轻轻一挑,就这样,他竟安安稳稳站在了柱子前面。

“甘傲天!你欺负些无名小辈,不觉得可耻吗?”那是沈皓清的声音,不高不低,传入耳膜却是一阵生疼。

徐滨已站定,但他仍觉得头晕目眩。

就听甘傲天粗声粗气道:“我只不过想看看师妹的功夫近日可有长进。”说罢,不由分说,一掌便朝沈皓清的脑门打去。

徐滨心想,原来这就是人称神仙手的甘傲天。怪不得皓月说他是猪猡转世,甘傲天长得还真的跟猪有几分像。

“你是吃饱了撑的!”沈皓清喝了一声,身子一斜,先躲过一掌,随即长剑一挥直攻甘傲天的下盘。甘傲天笑道:“好一招孤雁南飞,可惜跟几年前比也差不多。师妹最近怎么没长进啊?”

沈皓清朝后一仰,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大家散开,小心伤着!”她喝道。众人忙四散逃进各自房间,将长长的走廊让给了这对师兄妹,徐滨也躲进了走廊尽头的一张桌子底下。

沈皓清道:“你那招如虎添翼,也使得一般,师兄这几年恐怕是喝酒喝太多了吧?喝酒伤身啊!”说话间,长剑又是一挥,直刺过去。

甘傲天一掌迎上,两人在半空中,一来一去拆起招来,动作之快,匪夷所思,看得徐滨心潮澎湃、目瞪口呆。

只听那沈皓清问道:“你此次来,到底何事?该不会是特地来跟我比试的吧?”

“师妹聪明。”甘傲天突然将沈皓清的剑按在墙上,低声道,“你可知青木的去处?”

“青木?”沈皓清脸色一变。

“你可见过?”

“青木失踪多年,我怎会知道他的去处?”

甘傲天嘴一咧,却没答话。

沈皓清观察他的表情,紧接着眉头一皱,朝后一跃,退出两三步的同时,伸出左掌朝前一推道:“师兄住手。可否借一步说话?”

“说话?我可没耐心跟你说。我只想问你,青木在何处?”

“师兄何出此言?他失踪多年,为何过去不问,今天却来问?莫非……”沈皓清低头沉吟片刻,忽地抬起,目光森然地盯着甘傲天,“莫非过去这些年,他一直就在你那里?”

甘傲天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推开其中的一扇房门,把沈皓清的两个弟子吓得连连后退。他大掌挥去,拂开他们,张望了一番,又走了出来。沈皓清见状一脚朝他后背踢去,甘傲天回身抓住她的脚,朝空中扭了两下。沈皓清被他这一扭一翻,眼看就要失去重心,但见她长剑脱手,朝甘傲天的咽喉刺去,甘傲天立即放手,但脖颈处还是擦出一条血痕。

“哼!当年定是你把他的弟子抓住了,以此要挟他,迫使他用自己跟你交换,不然凭你,是抓不到他的!怎的,如今他逃跑了?”沈皓清道。

“哼!他本来便是蓬莱的人,回蓬莱理所当然!”甘傲天喝道,又倾身上来。沈皓清却朝后一退道:“你以为他在我这里吗?”

“不在你这里,又在哪里?上个月,我徒弟看见你上过蓬莱岛!

自你来过之后,青木便不见了,我不来找你找谁?”甘傲天大声道,一掌又挥来。

听了这话,沈皓清先是一愣,本欲挥剑上前,但马上又改变了主意,她躲过他的掌风,说道:“上个月?上个月我一直待在李庄,从未离开过,我几时到过蓬莱岛?你徒弟莫不是眼睛生疮,连人都瞧不清楚了!”

“你休得耍赖!让我先在你这里搜一番,若真的没有,便算你说的是实话。”甘傲天道。

这时,丁灏打开屋门嚷了一句:“师父,不能让他搜!”

另一个师兄也叫道:“这不是蓬莱岛,他凭什么搜?”

徐滨听到别的师兄也是个个义愤填膺。

甘傲天喝道:“不让搜也得搜!不服气的且来尝尝我这神仙手的滋味,我管保叫你脑袋变西瓜,稀里又哗啦!”

众人均都敢怒不敢言,眼睛都看着沈皓清。

沈皓清倒笑了起来,忽而收了剑,退出几步道:“好吧,既然二师兄一定要搜,那就搜吧。我在里屋喝茶,等你搜完了,若有什么结果,只管来找我。”又对众弟子道,“大家都到后殿去运气,不得吵了师伯。”

“弟子遵命。”众人答应道。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徐滨看见甘傲天气呼呼地朝沈皓清喝茶的内屋走去。丁灏在他身边小声道:“他一定是什么都没找到。本来嘛,我们何曾离开过这里,去过什么蓬莱岛?”

“我刚才听师伯说,青木被他关在岛上。青木不是他的师弟吗?

怎会被他关起来?”徐滨好奇地问。

丁灏看看他,先有些犹豫,但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开了腔:“这事一言难尽。青木师叔是当年太师祖玄净师太最喜欢的弟子,师祖隐修之前曾将一个刻有本门武功秘笈的木碗传给青木,还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本来师祖在的时候,那几个同门师兄师姐都没意见,可师祖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就都反对起青木来。青木本来就是个老实木讷的人,一气之下便走了。可他走的时候,没有交出那只木碗,也没有交出黑玉镯子。那黑玉镯子是掌门的信物,只要有了黑玉镯子,他便是掌门。我想,师伯抓他回岛,定是为了让他交出木碗和黑玉镯子。”

这时旁边的一个师兄插嘴道:“可我听说,那木碗早就遗失了。”

“不会吧。青木师叔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而且,若是遗失了的话,罪过可不小,按照门规那是可以处斩的。”丁灏道。

“说得没错,那为什么师伯没杀了师叔呢?”

“所以我说那木碗没丢嘛!我看师伯把师叔抓去,八成就是要他交出这两样东西。”丁灏道。

“可我听说,那木碗真的已经丢了。”

“你从哪儿听来的?”

眼看两人快争执起来了,徐滨连忙插嘴道:“不管有没有那木碗,师叔一定知道那武功秘笈的内容,师伯怕是要逼师叔把它背下来写给他吧!”

丁灏和另一个师兄均回头看着他,随后连连点头。

“那我们的师父到底有没有去蓬莱岛救过青木师叔?”徐滨对此事相当好奇。

丁灏道:“当然是没有!师父这些日子除了带我们去过林涌泉那个岛附近巡视外,什么地方都没去过。”

“可师伯好像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徐滨道。

另一个师兄又凑了过来。

“我猜,那是皓月师叔假扮的。其实,若是我们师父去救青木师叔,他倒还不一定会跟我们师父走,但若是皓月师叔就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丁灏和徐滨同时问。

这个师兄四顾左右,见没别人注意到他们,他才轻声道:“我有一次听师父说过,青木师叔很喜欢我们的皓月师叔。当年皓月师叔作弄他,说只要他肯戳瞎自己的双眼,就嫁给他,青木师叔还真的相信了……”

“啊!”徐滨和丁灏都大吃一惊,两人同时叫出声,又同时捂住了嘴,见旁人并没有太留意他们,这才开口又问,“此事当真?”

“青木师叔当然没有戳瞎双眼,因为他要这么干的时候,正好太师祖玄净来找他,后来青木师叔被罚禁闭三个月。皓月师叔还去看过他呢,据说还陪他在青峰岩小住过三天,太师祖知道后,本想将她逐出师门的,好在,她跟青木师叔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再说皓月师叔后来还发誓要终身不嫁,永保贞洁,太师祖就原谅了她。不过,青木师叔听见这件事很伤心,据说自那以后,他就搬到青峰岩常住了……这些我都是听青木师叔的弟子说的,他们都说他们的师父虽然平时不苟言笑,却是世上少有的痴情男子。所以,假如是皓月师叔去救青木师叔,他肯定会跟她走……”

“如此说来,那八成就是皓月师叔干的!蓬莱岛上有不少陷阱和机关,若不是熟悉蓬莱岛的人,谁能知道?”丁灏道。

徐滨听到这里,心想,假如那甘傲天知道青木是被皓月救走的,会怎么做?假如,他知道皓月在林涌泉那里,他又会怎么做?还有,那青木真的在皓月那里吗?难道他也在林涌泉的岛上?

“哈哈哈——”

“呵呵呵——”

他正在思忖间,听见内堂传来一阵笑声,那笑声一个粗一个细,传入耳膜,震得人脑袋发昏,眼睛发黑。

那日见过郑仵作之后,白箫便和徐庆一起连夜赶回宿城。她想快点找到陈南城,将自己这两天在临沂的发现告诉他。

两人一到宿城,便兵分两路,白箫在茶馆休息,徐庆则回庄子里打点,顺便也给陈南城递个口信,让他到茶馆跟白箫见面。可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徐庆才回来,而且还是一个人,脸色还阴沉沉的。

“庆叔,怎的是你一个人?掌柜爷爷呢?”白箫忙问。

“少夫人,不好了。陈掌柜出事了。”徐庆坐下便说。

白箫的心往下一沉。

“出了什么事?”

“他们诬赖陈掌柜吞了五万两银子,把他送官了。据说,昨天上堂,老掌柜没说几句话就被打得皮开肉绽,接着就昏死过去了!后来,他们说他儿子跟他一起捞钱,难逃死罪。他媳妇嫁过门才两年多,还怀着身孕,昨儿听说了这事,晚上跳井死了,你说惨不惨啊!”

白箫听得心口发慌,身子不由得打起颤来。

徐庆又道:“打死我也不信陈管家会吞没山庄五万两银子!我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说罢,一口将杯子里的茶饮尽。

白箫也觉得嗓子眼发干,心想,真没想到义父去世没多久,庄子里就接连出事,如今滨哥音讯全无,陈掌柜又出事了,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她又问:“这事我婆婆怎么说?她认识掌柜爷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说夫人啊,哼!”徐庆冷笑了一声。

“难不成是我婆婆诬赖掌柜爷爷偷钱的?”白箫惊道。

徐庆道:“她倒是不会诬赖人,她就是耳朵根子太软。少夫人,你一定想不到,那个谢剑云,夫人认了他当干儿子,他现在是代庄主了!这次老掌柜的事,就是这个谢庄主报的官,他说铁证如山,官府还在老掌柜家里搜到五万两银子。”

“呸!奸贼!我婆婆怎么会让他当上代庄主?”白箫愤然道。

“还不是夫人看着他顺眼呗!她儿子、儿媳妇都没了影子,自己又病恹恹的,这个三爷是她从小养大的,人长得精神,嘴巴又甜,不让他干还找谁干?”徐庆怒冲冲地说。

白箫听听道理好像也说得通,师兄弟中,婆婆好像一向就比较偏爱三师兄。

“那大师兄在干什么?”她问道。

“老夫人对他很不满意,那天她宣布做掌门人,他既不告假,也不来。老夫人叫人去找,也不见他的影子。这以后他说自己回家了,可庄里人到他家去找,也没找到。总之,庄主过世后,他就独来独往了,也许在自个儿练功吧。对了,我还听说一件事。这位新庄主马上要做北街林庄主的乘龙快婿了。”

白箫一听这事,又皱起了眉。她自然知道谢剑云对林清芬的情意,过去似乎觉得不太可能,可现在他既然做了庄主,事情就不一样了。

林师姐的心意她不清楚,可有一点她很肯定,林师姐从没讨厌过三师兄,也许她还很喜欢他,所以这门亲事应该说是顺理成章的。可是,假如林师姐知道谢剑云是庄子里的内奸,有可能就是他害了自己的师父,她还会嫁给他吗?白箫突然有种冲动,想跑到林清芬面去揭穿谢剑云的真面目,但转念一想,现在她无凭无据,她说的有谁会相信?

这么一想,她又急起来,冷不防站了起来。

“少夫人,你要去哪儿?”

“这还用问?当然是劫狱!我不能眼看着掌柜爷爷在牢里受苦。”

白箫道,“他都七十多了,能经得住几次打?”

徐庆拦住她道:“狱是肯定要劫,可总得先把地方摸摸清楚。少夫人,你可千万不要莽撞啊!”

白箫想了想,觉得徐庆说得有理,便道:“行,我们先去摸清他被关在哪儿再说。”

徐庆道:“这样吧,少夫人,我去打听消息,你先回怡园打点一下,我们明日一早在这茶馆碰头。到时候,我们再好好商议如何救出陈掌柜。”

白箫一想也对,夏幽莲还在怡园等着呢,虽说临走时也给她雇了个丫环,但那么大的房子就两个弱女子看着,还是叫人有点不放心。

当天傍晚,白箫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费县。

可是,当她来到怡园门口时,不由大惊,怡园的大门竟然开着,待走进去,园子里鸦雀无声,一点声息都没有。

她在园子里转了好大一圈,把三进屋子都找了个遍,别说没见着夏幽莲,就是那丫环也不见踪影。

她们上哪儿去了?

会不会是出去买东西,忘记关门了?

可现在都这么晚了,哪家店铺还开门?

她心乱如麻地在院子里等了近一个时辰,仍不见她们回来,心里不由得焦急恐惧起来。

两个都是弱女子,夏幽莲还是位绝代佳人,难道是被匪徒抢走了?

或者,会不会那凶手跟来了,知道她是张神医的妻子,抓走了她?难道又是带茉莉香的李公子所为?

院子里冷风阵阵,不时有鸟扑翅飞过。

她越想越心慌,不知不觉走出了院子。

客栈里。

“少夫人!”徐庆见到白箫大吃一惊,继而问,“不是说好明儿上午在茶馆碰头的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白箫将她在怡园看见的一切诉说了一遍,徐庆听后也是大急,“少夫人,莫非我们走漏了行藏?”他道。

这正是白箫最怕的,但好像也没别的解释了。

“幽莲姐姐为人谨慎,断不会出门时忘记关门,再说这么晚了,她也不可能外出买东西……我想定是我跟陈掌柜在喜鹊庄吃饭时就叫人发现了,随后此人尾随我们去了怡园。”

“哎呀,那我们去临沂的事,他岂不是也知道了?”徐庆叫道,随后又说,“他们肯定不是一个人,要不然又要劫走夏幽莲,又要跟踪我们,如何分身?”

“当初滨哥被劫时,义父就说过,对方是内应外合的,决非一人所为——可是他们干吗要劫走幽莲姐姐?她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弱女子啊,我实在想不通。”白箫道。

徐庆道:“这事难说。那张神医死得不明不白,搞不好他们以为张夫人知道些什么。你们不是说常有人去她家吗?”

“你说劫走幽莲姐姐的是谢剑云?可是……姐姐在宿城一个人住了那么久,也没见他们劫她。如今她走了,他们倒跟来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徐庆挠挠头,道:“这事好像是有点说不通啊。”

白箫知道现在深究是谁劫走了夏幽莲多是徒劳,眼下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如何救出陈掌柜,况且夏幽莲的失踪可能跟谢剑云有关,于是问道:“庆叔,掌柜爷爷被关在什么地方,你可打听到了?”

徐庆点头道:“我今儿下午托人找来一个牢里的狱卒,塞了点钱给他,他说陈老爷子本来是被关在县衙的,可今儿下午不知为何,被谢剑云派来的人押回山庄了。”

“押回山庄?这消息可确切?”白箫想,莫非他要私设公堂?

“为此,我又回了趟山庄,门口的小厮说,下午申时刚过,确有辆马车进过庄子,可他没看清马车里坐的是谁。不过,倒是有好几个武师守着那辆马车,不让别人靠近。那些人都是谢剑云新请来的,彼此也搭不上话。”

“庆叔,你看那是押送掌柜爷爷的车吗?”白箫问。

“这就不知道了,我正想明天跟你商量一下,回庄再打听打听。”

白箫想,又要耽搁一天!还不知明天谢剑云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老人家。老人家这么大岁数,可经不起他这么折腾!况且他还受过刑,也不知谢剑云有没有找人给他医治,若是没有,任由伤口化脓溃烂,那老人的身体又能挨多久?这一想又是性急起来,当下便道:“庆叔,我们还是现在就去山庄夜探吧。掌柜爷爷如今受了伤,可等不得啊!”

“可是少夫人,这事现在还情况不明啊。”徐庆道。

“那里是什么状况,也要去了才知道。要不,庆叔,你留在客栈,我自己先去瞧瞧。”白箫说罢,已经出了门。

徐庆知道拗不过她,连忙也跟了出来。他在客栈走廊上拦住她道:

“少夫人,就算要去,你也得装扮一下,你这么去,刚进门就得被发现。”

白箫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是身白衣。

当夜,白箫换上一身夜行服,戴上面罩,跟徐庆一起偷偷来到云台山庄。白箫本是轻车熟路,偷听了几个仆人的谈话,便知“谢庄主”的住处,原来是栋离婆婆住处不远的小楼,由此也可知他现在深得婆婆的欢心。

她跃上楼顶,就发觉屋顶南北均有人把守,于是侧身攀到东边的一间房外,见黑灯瞎火的,就撕破糊窗纸,伸手进去,开了窗格,寂无声息地钻进了房,随后在这屋里朝走廊上望去。此时已是深夜,几间屋子都无灯火,只有一西一南两间屋里透出光亮。白箫正在思忖该到哪处瞧瞧时,忽听楼下有人上来,一看,却是个丫环,手里捧着一碗什么东西,在南边那间房门外唤道:“小姐,少庄主命我给你送莲子羹来了。”

原来林师姐现在住在云台山庄,白箫想。

“去!去!去!谁要他献殷勤!”林清芬在里边娇声呵斥。

“是!小姐。”那丫环端着莲子羹到西房去敲门了。

只见房门“呀”的一声开了,谢剑云走了出来,沉声道:“还是不吃吗?我亲自端过去。”说罢,接过那碗莲子羹,就朝南房走,一边说:

“你下去吧!”

只见谢剑云又敲了敲门,里边又传来呵斥声:“跟你说不吃,还不快走!都被你们烦死了!”

谢剑云却不管,推门就进去了。白箫跳出自己躲藏的那间房,来到走廊上,见林清芬那间房门没关紧,她便躲到门后窥探。

白箫见林清芬斜倚在满屋红色的新房床上,满脸不屑地斜睨着谢剑云道:“你好大胆!敢擅自进我的屋子!咱们的约定你这么快就忘了?是不是要我去告诉我爹?”

谢剑云忙赔笑道:“没有,没有。我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来劝你吃点东西。你已经两天没吃了,身体怎么受得住?你自己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我特地叫丫环熬了参茸莲子羹,我尝过了,味道不错,你就吃一点吧。否则,你爹又要怪我不照顾你了。”

“哼!说得倒好听,谁知安什么心呢。”

“你说我会安什么心思?”谢剑云一点儿不恼,反而涎着脸踱到了她床前。

“离我远点!”林清芬斥道。

“这没违反约定吧?我坐在你跟前总可以吧?”他说着干脆就坐到了床沿。林清芬的一双纤手原本是放在被外的,见他靠近,忙缩进被里,恨声道:“你以为这样死乞白赖地缠我,我就理你了?做梦!”

“我知道你烦我,瞧不起我,可你要的我没法给你呀,你爹也没法给你呀。你无奈嫁了我,我不怪你。但你总得给我点面子吧。马上要成亲了,你没个好脸色,看见我,连句好话也没有,还说什么以后不住这里要住娘家。你说你这样,我的脸往哪儿搁呀?”

“你的脸关我什么事?是你硬要娶我的,又不是我硬要嫁你!你以为出了那号子事,我就急着要嫁人了?”

白箫越听越觉奇怪,原先以为谢、林二人各自有意,现下看分明是一对怨偶,而且林师姐好像是为了什么事被迫下嫁,到底是什么事?

正要再听下去,忽然感觉有人在身后碰了碰她的肩。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的心差点跳出来。她知道徐庆在窥探庄子的另一头,他们说好分头寻找陈掌柜被关的处所,不管有没有找到,一会儿都在厨房背后的大树旁会合——所以现在这个人肯定不是徐庆。

不好!被发现了!她心里暗叫。

她回转头,正待挥掌朝对方打去,手掌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她看见展鸿飞就站在自己身后,他也穿着件夜行衣。

“大师兄……”白箫轻叫,展鸿飞忙示意她噤声,两人一前一后跃到僻静处,她才道:“大师兄,你怎知我的行踪?你在跟踪我吗?”

展鸿飞不悦道:“谁跟踪你了?我看见一个人在这里鬼鬼祟祟,走近一看,原来是你。你在干什么?”

白箫指指他身上的夜行衣道:“你先说。”

“我是来救老掌柜的。”展鸿飞倒是很坦白。

白箫听他这么一说,立时绽开笑颜。

“我跟你一样。”她道。

“你是一个人来的?”

“庆叔去庄子另一头了,我还在找掌柜爷爷,也不知道他们把他关在哪里。大师兄,你可有什么讯息?”

“我刚才也在找。我比你早来,其实这里我全都找过了。”

“怎样?”

展鸿飞摇摇头。

“没有?”白箫想,这下可麻烦了,庄子那么大,这么瞎摸,摸到天亮也未必能找到陈掌柜。就在这时,她听展鸿飞道:“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地方不曾找过。”

“什么地方?”

“就是你和二师弟的新房。”展鸿飞看着她道。

新房?

白箫觉得自己的心似被拧了一下,眼前不由又浮现当时在新房滨哥亲吻她脸庞的情景,他说过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这是我给你的定情之物。金银珠宝,都是父母的聘礼,不是我的。这串珠子上有我的遇合,我的手工,我的祝福,别拒绝我好吗?”……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他还活着吗?他好不好……想到这些,她鼻子一酸,眼看泪水就要落下。蓦然,她发现展鸿飞正望着自己,忙收拾心情道:“那、那我们就到那里去看看吧!”

展鸿飞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就径直向前走去。

她在他身后,用手背偷偷抹去眼角的泪花,跟了上去。

是夜,狂风呼啸,黄叶乱飘,室内烛光摇曳,投下长长的舞动的影子,惨淡的晕光照得精致的家具一片昏黄。

白箫和展鸿飞已经由窗户跃入楼下的客堂,两人正在商量,该怎么寻找陈掌柜的踪迹,就听外面有响动,两人忙各自找地方躲了起来。

原来是谢剑云!

他未带婢仆,进屋之后,先阖好窗扉,接着又把烛盘移近案几,然后坐下。白箫看他东张西望了一会,倒心里打鼓,生怕泄露行藏,但又觉不是这样,再看他,竟然从袖中拿出一卷书看起来了,似乎看得还颇为认真。白箫好奇心顿起,这厮向无阅读之雅兴,莫非在偷看盗来的新剑招?她又想,近距离内,适宜点穴,不如在背后施袭,然后让这厮告知陈掌柜父子的去向,或者叫他交出人来。

她想到此,便偷偷走出,不想烛光早已照出她的影子。她觉得不好,方欲返回藏身处,谢剑云早已飞跃而起,只见他双脚一顿,白箫站处的地板早陷了下去。随着谢剑云一声狂笑,白箫已坠入一个很深的大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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