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温颜有一些冬天的衣服在家, 施静给她送过来。
本就是临时起意,所以也没提前说,就这么来了, 昨天两人打过电话,温颜说这周不回家。
韩江拿过手机帮她回复我跟同学在省图, 不方便接电话, 过来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省图在市规划局附近, 离c大很远。
没过一会施静回复我今天没事, 把冬天的衣服给你送来, 那你看书吧, 我送紫金公馆去。
紫金公馆是温颜那个小区的名字。
韩江本想说“好的”,温颜按住他手“钥匙。”
他才想起,那个房子的钥匙被他换掉了, 想了下, 他回复放我们寝一楼阿姨那里吧,那边门锁坏了, 以前的钥匙不好使。
得到答复后,温颜总算松了口气。
她靠在椅子上觑着韩江“骗人都不打草稿的, 脸不红心不跳,很有经验哦。”
韩江长腿伸过去,轻轻蹬了她一下“别找事。”
最后一晚自然跟昨天一样过, 只不过这次解锁了浴室和小沙发。
韩江昨天让人送来的东西一个都没浪费。
温颜是早上七点醒的, 厚重的窗帘拉着, 也看不到外面的光线, 昏昏沉沉困得很,韩江搂着她依旧在熟睡。
昨晚太闹了。
温颜翻了个身,盯着他看了一会,觉得他好像越来越帅了。
回忆了一下,又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下巴上蹭了蹭,有点扎,韩江似乎有所察觉,皱着眉把脑袋往被子里藏,手臂收紧,温颜像个大抱枕一样被他紧紧箍着。
她有点不敢喘气。
缓了一会,她轻轻推了推他,“韩江。”
他不太清醒,但还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嗓音带着清晨独有的沙哑。
温颜压低声音,“起来吧,我们要早点出发。”
他把脑袋埋得深一些,一点起床的意思都没有,温颜这次用了力,捏他脸,“起来啊,你昨天答应我的。”
过了好久,韩江才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温颜乱蓬蓬的头发,他忍不住凑上去亲了她一下,“好饿。”
温颜无语“睁开眼睛就喊饿。”
“书上说,体力消耗过大,就容易饿。”
温颜“书上还说什么了”
韩江想了一下“还说运动有益健康。”
“”竟然无法反驳。
两人又腻了一会,终于起床,叫餐后洗漱,收拾东西,所有事情弄完已经八点半,因为温颜下午直接去机场,所以行李一并拿着,放在后座。
韩江回自己房间拿出个箱子,说里面是他带给施静的保养品,让温颜先带回去,到时机场有人接,不用她拎。
温颜点头说知道了。
去故宫的路上,韩江说,一会他的一个高中同学过来找他吃饭,就是这辆车的主人,叫杜远,是个纯北京老四合院长大的小子。
家就在故宫边上,四合院里破破烂烂,但一般人拆不起。
身价上亿。
当年他中考没考好,被家人发落到岳城姥姥家那边读高中,就这么认识了韩江,那时他们俩跟陆非,三个人跟铁三角一样,干什么都是在一起。
后来杜远争气,硬是靠自己考回了北京,再之后韩江去了法国,两人一直没见过。
两人买了票,排队进宫,温颜说“就是那个打篮球总输给你,还耍赖说自己崴脚那个吗”
韩江忍不住笑“对,就是他。”
温颜印象深刻,那时她经常坐在球场旁边等韩江回家,虽然不会玩,但看的时间长了,多少懂些规矩,杜远猴精猴精的,人也机灵,经常能把大家逗笑。
韩江以前参加数学竞赛的时候来过北京,也来过故宫,这会儿给温颜做起了临时讲解。
温颜忽然觉得,影视剧真的比较误导人。
西六宫那些嫔妃的寝殿,几步就走完,特别小,跟电视里动辄七八十平米的大寝宫完全不一样,就连皇帝的寝殿也很小。
储秀宫里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看,韩江站在她身边,手臂环着她,挡掉后面行人的碰撞,耐心说“咱们现代人比较讲究明亮宽敞,古人正相反,有句话屋大人少是凶屋,他们觉得房间大,人多才兴旺,像卧室这种比较私密的地方,造的小,容易聚气。”
温颜听得认真,“聚集人气。”
“嗯,不过这是从风水的角度来讲的,实际紫禁城这样建造,保暖的功效更大一些,北京这么冷,那时又没有暖气,只有些炭火柴火什么的。”
温颜笑的很开心,“你怎么懂那么多”
他摸摸她脑袋,“多看书。”
沿着路线图,很快走到一条很长的甬道,这里比较熟悉,很多清宫剧都在影视城里类似这样的长街上取过景。
两个人沿着长街往北走,这边很多宫殿不开放,比较冷清。
听人说,开放的是故宫,关闭的,才是紫禁城。
一扇老旧的大红漆木门被锁链锁住,温颜顺着中间的门缝看进去,一间房,一口井,一棵树。
房已年久失修,井已干涸无水,树也已经枯枝残败。
大概这才是此时真正的紫禁城。
不知道这间别院里以前有多繁花似锦,歌舞升平
也只有故人知道罢了。
从故宫出来,韩江给杜远打了个电话,没两分钟就收到一个定位,在地图上是个小到差点不计入内的小胡同。
韩江说,在北京,那些知名的美食街都是给游客逛的,真正的北京特色都在小胡同里,一般人找不到。
两人大概走了十五分钟,在一条街的胡同路口看到了正疯狂挥舞双臂的杜远。
两兄弟一见面照例先互损了一通,随后杜远目光转向韩江身边的温颜“哎呦这不是温颜妹子吗大姑娘了漂亮了”
那时他没事儿就爱逗温颜玩,不逗急了不罢休。
杜远拍拍韩江胸口,“你不说接女朋友吗你早说我妹子也来,我哪能带你来这儿啊,必须满汉全席走起啊”
韩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抬起牵着温颜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杜远眨了眨眼睛,反应两秒,突然“哎呦卧槽”
温颜笑到肚子疼。
一直在胡同里走了三十来米,杜远还没缓过来,不停絮叨“卧槽,你俩怎么在一块儿了,妹子,你是不是对生活失去了信心,想着随便找一个凑合可不能这样自暴自弃,你还年轻,有大好前程,大把的帅哥等着你挑,比如站在你面前的杜哥我”
话没说完,被韩江推了一把,“到底哪家,快走到头了。”
杜远踉跄一下,“哎我去,过了过了。”
韩江无语,又想揍他,但杜远身子灵活,这么窄的胡同愣是躲了过去,他指了指前面一个非常寒碜的店铺“就那。”
是个豆汁儿店。
韩江“”又是豆汁儿。
仨人坐下没两秒,叫了三碗豆汁儿,杜远就说“你俩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温颜脑袋趴过去,歪着头看韩江“杜远好像比以前还活泼。”
“活泼那叫多动症。”
快十分钟,杜远还没回来,韩江说“这人不会跑路了吧,几碗豆汁儿都要逃单。”
话音刚落,就看到杜远拎着大大小小七八个纸袋子溜达进来,“我可都听见了,你一口别吃,都是给我妹子的。”
说完把一堆纸袋往桌上一堆,一样样往出拿。
牛肉酥饼,小笼包,煎饼果子,糯米鸡翅,宫廷糕点艾窝窝,各种数得上数不上的小吃摆了一桌子。
杜远一样样给温颜介绍“这小笼包你别看长得一般,这可是全北京最够味的小笼包,那个谁,就那个谁你知道吧,也专门来吃过。”
“煎饼果子,以前我们哥仨每天早上都得吃一个,就咱们学校东头那家,这家比那家还好吃。”
“豆汁儿你听说过吧,怎么形容呢,用东北话解释比较容易理解,淹酸菜缸的水。”
“妹子,哥给你买的可都是这附近两条街上最出名儿的小吃,那有些人来北京十来回了都没找对地方。”
杜远一口正宗的京片子,这会儿架着腿,歪着脑袋滔滔不绝的样子,手里挂一鸟笼子活脱脱就是个晚清闲散王爷。
不过他买的小吃真的是很正宗。
几人边吃边聊,韩江说刚从故宫出来,“你们家一拆,怎么也得上亿吧。”
杜远咽下嘴里的小笼包,抹了抹嘴,“有价无市,谁拆的起啊说实话,我是真住够了,就现在我家院里那棵树一到夏天还往下掉毛毛虫呢,可我奶奶乐意啊,成天念叨给十个亿也不搬,皇城根儿,天子脚下,压得住邪气,保全家平安。”
杜远喝了口豆汁儿,被那味道冲的龇牙咧嘴,“这味儿,我到现在也喝不惯她也不想想,谁花十个亿买你那一亩三分地儿啊。”
杜远话多,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说,后来话题已经延伸到皇太极和他的几个大福晋。
温颜居然听得津津有味,十分捧场。
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两点半,时间已经不多,大观园和798都去不成了,韩江索性多待一会,听杜远胡吹总比在机场干等强。
分别时,杜远一脸悲怆,紧紧握着温颜的手“妹子,我为你的余生感到担忧,如果他家暴你,记得给我打电话,号码110,我的名字叫人民警察。”
温颜特别配合“好的,号码挺好记的。”
韩江懒得搭理他,车钥匙还给杜远,杜远说“你拿去开呗,反正我最近也不用。”
“我过两天就走了,天天跟着老师用不着,”他拍拍杜远手臂,“谢了哥们。”
杜远一挥手,“嗨,跟我客气什么,等你俩结婚,喜糖别忘了我那份就成。”
分开后,韩江叫辆出租车送两人去机场。
其实直到这个时候温颜还没什么感觉,但到机场后,韩江把大箱子托运,小票递给她的时候,她才有点难受。
又要好几天见不到他。
尤其是这次,两人关系发生质的变化,好像又跟以前的分别有点不同。
让她更难受的是,韩江似乎没什么感觉。
在安检口分别的时候,只抱了她一下就松开,催促说时间不多,让她快点走。
她有点不高兴,但想到他接下来还要到处忙到处走,又要做分析报告,就没多说什么,一个人一步三回头地去候机室。
这种不高兴一直延伸到上飞机,因为韩江连一条信息都没给她发。
她忍不住想是不是男人都是这样的
最后一步得手了,就不会像以前一样体贴细心。
排队的人很多,有几个在前面插队,温颜也懒得管,低着头准备机票和证件。
座位是韩江选的,里侧靠窗,可以看夜景。
她只有一个背包,比较轻便,很快走到她的位置,外侧坐着一位男士,低着头,帽子压低,看不到脸,他似乎在睡觉。
温颜礼貌开口“您好,麻烦让一下。”
没回应。
温颜又说了一遍,那人还是没反应。
她皱了皱眉,刚想轻拍他肩膀,面前的人忽然抬起头,摘了帽子,领口上还有温颜早晨弄上去的口红印。
“好巧啊,温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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