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决用三言两语,成功地把自己烦得不行。()

现在他一放空,脑海里就浮现的是他同桌脑袋贴着桌面,歪头冲他撒娇的鬼样子,他头昏脑涨。

下课了,最后一节是英语课,因为第一次摸底考那惊为天人的一百五十分,现在他上英语课可以正大光明地把游戏机拿到桌面上玩……他猜这种情况下哪怕他翘课,密斯宁也不会打着灯笼找,所以在英语课上课之前,他拎着一群马仔一起去学校操场小树林,翘课了。

从隔壁班的某个马仔那要来一支烟,他点燃了,坐在单杠上吞云吐雾,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

“决哥,干嘛啊一副在心中描绘千里江山图的忧愁?”一个小马仔a说,“什么时候带我们去把韦星涛的地盘给打下来?”

“……”

顾西决抬头望天,想比起打韦星涛的地盘,他更想打韦星涛本人。

“我有一个朋友,遇见了一点难题。”顾西决说。

周围的人纷纷噤声,面面相觑。

“他有个妹……”

顾西决刚想说“妹妹”,突然想到早上的时候,他的同桌笑眯眯地跟他说什么“乱.伦”,心里顿时一阵火起,捏着烟头的指尖用了点力,他微微眯起眼。

“他有个朋友。”

他改口。

“不好好学习。”

众马仔:“?”

“我朋友原本是一心想让他的朋友好好学习的,虽然说学习好以后也不一定就过得好,但是当学生的时候好好学习不是最基本的事?”顾西决缓缓道,“我朋友的朋友偏不,浪费一脑袋的脑细胞,天天琢磨别的风花雪月……”

他停顿了下,在周围鸦雀无声的环境里,完全陷入自己的叙述中。

“我朋友对此非常生气,就想让他的朋友好好学习,两人为此没少吵架,吵得我那朋友……”顾西决“啧”了声,“心烦意乱。”

“但是最近,月考将近,临门一脚,我那个朋友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有私心的,相比起以前的阳光猛烈照射法逼迫他的朋友好好考试,他突然不太想让他考好去别的班了。”少年嗓音喑哑,“他琢磨,反正他这朋友在现在的班级学习也挺好的,为什么非得去前面的a……前面的实验班呢,他去了之后他们中间就隔着整整一个教学楼走廊的距离,实验班里的人还充满了书呆子的衣冠禽兽味。”

他捏着手里的烟,弹了弹,“唔”了声转头看着他周围那些马仔:“你们说,我这个朋友,是不是有点矛盾?”

众马仔沉默。

直到刺耳的上课铃声响起,在周围操场上的人一窝蜂往教室里跑的躁动中,人群里一个马仔浑水摸鱼地发声。

“你就让姜鹤留在f班嘛。”

坐在单杠上的少年身形一僵,整张俊脸阴沉下来。

肃着脸转过头看向他那些马仔,各个都是紧绷着脸嘴巴闭紧的样子,都不知道刚才那话是谁说出来的。

顾西决面无表情:“谁说是姜鹤了?”

众马仔:“……”

顾西决怒极,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们一瞬:“想象力挺丰富啊?”

众马仔:“…………”

“没说是姜鹤,”顾西决收回目光,“你们想多了。”

众马仔:“………………”

顾西决扭开头,不再说话了。

目光盯着一个角落,又陷入了神游……阳光从树林缝隙漏下来照在他的脸上,他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对什么都不太上心的样子。

各个小马仔都是初中就跟着他了,基本顾西决放个屁他们都能知道今天风向往哪吹……此时此刻用屁股都猜到今天他们老大心情不太好,于是谁也不敢跟他继续衍生“我有一个朋友”这个话题。

可是课都翘了,总得干点什么。

大家挂在单杠上,晒太阳,闲聊。

男生的话题比较单一,不是游戏就是美女,旁边的小马仔们先是讨论了一会儿游戏,不知道谁带拐了话题,突然转向讨论年级里的漂亮小姑娘,说得最多的还是姜鹤、乔恩兮。

姜鹤漂亮且带刺,高傲得像玫瑰。

乔恩兮软萌又白嫩,水淋淋的小白莲。

f班真是人杰地灵。

顾西决全程弓着背,一脸倦怠地坐在那听他们瞎扯。

结果有个小马仔自己讨论就算了,非要邀请他一起加入话题,增加参与感。

“老大,你琢磨什么呢?”小马仔a一脸开心,“说到姜鹤,她是不是前两天病了没来学校?今天我早上在学校门口看见她了,捧着个包子,脸色和包子一样白,进学校的时候她没戴校徽……我看高二执勤那哥们眼都看直了,愣是没舍得拦她。”

“是不舍的拦还是不敢拦啊,这位姐姐是出现在我梦里我他妈都只敢远远看着的水平。”小马仔c接腔,“像你妈段誉的神仙姐姐似的,老子一周有三天梦见她……人段誉好歹能跟神仙姐姐划船,老子的梦里风平浪静。”

他沉浸在描述自己的美梦里。

没注意到在他一米开外的地方,高高坐在单杠上的他们老大已经收回了梦游似的目光,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们。

“姜鹤太冷了,”另一个小马仔b说,“乔恩兮我还能多看她两眼,姜鹤真他妈高岭之花……搞不动,搞不动。”

话语一落。

鼻尖就被从上放飞来的烟头烫了下。

他被烫的一个哆嗦跳起来,刚想破口大骂,就对视上顾西决那双阴郁漆黑的眼,他沉着脸望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但隐约有山雨欲来的味道。

“你想搞谁?”他淡淡地问。

那随口乱飞的马仔被问得头皮一紧,不敢吭声了。

“老子今天心烦,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来让我更烦的。”他嗤笑一声,舌尖像是抵着牙,说话仿佛都带着阴森的嘶哑,“长了个几把就要顶在脑子上,看什么都要意淫?”

他的火气来得突然。

所有马仔都是一脸懵逼,立正罚站,偏偏又不敢说什么。

等顾西决从单杠上跳下来,浑身散发着嫌弃地走远了,他们都还没缓过神来。

过了很久,人群里一个站在最后面的马仔伸手,敲鼓似的把那几个被骂得狗血淋漓的人的脑袋敲了一圈,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们真的是驴脑子,决哥都尼玛在为姜鹤转班的事茶饭不思了,你们还他妈在这神仙姐姐!神仙个几把,问龙借来的胆子?!”

听声音,他就是那个在上课铃声里浑水摸鱼,一语揭穿“我的一个朋友系列”的人。

被揍了脑壳的几个先是茫然,接着一拍大腿,反应过来了。

然后瞬间个个瑟瑟发抖。

啊,怎么他妈就这样了!

以前他们讨论姜鹤讨论得那么开心也没见老大说什么,这会儿连当个神仙姐姐都不行了!

这尼玛是突然受到了上帝的指点,开窍了?!

老大这情窦初开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这谁遭得住啊!!!

……哦,等等。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情窦初开。

……算了算了。

*

这天放学,一群人在某个角落里拦住了谢辛晨。

作为距离顾西决最近的第一亲信,他们问谢辛晨品出一点什么不对来没有。

谢辛晨品出来了,而且他还是被炮灰的头一个,站在街角被一群充满求知欲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他哭笑不得,骂了声“操”:“今早,搬、搬桌子的时候,决、决哥友善建议我,放、放弃追姜鹤。”

大家看向他的目光从疑问转为同情。

“结、结果就是,今天你们、上,上英语课翘课,他,他也没带上我。”谢辛晨说,“你们、品品?”

大家看向他的目光从同情转为惊悚。

这时候,人群中那个最清醒的开口道:“我觉得这时候,决哥不一定是嫌弃你们,可能是他自己也有点惊慌失措。”

众人瞬间恍然大悟。

不知不觉,一个情窦初开且惊慌失措的纯情大佬人设就这么被他们强行艹好了。

众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想告诉那些还在琢磨顾西决和韦星涛之间是不是有问题的人,停止你们的意淫,我们老大,性取向正常……

眼光也挺好。

*

下午放学。

姜鹤被留下来做值日。

教室里的人拖拖拉拉的也走干净了,顾西决还趴在桌子上,脑袋埋在手臂里,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着。

姜鹤收拾好书包,一回头,跟教室最后剩的第三者谢辛晨打了个正面对视,后者看看她,又看看顾西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姜鹤问,“看什么啊?”

看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对了,我就是那个断肠人。

谢辛晨默默地想。

动了动唇,正想说话,这时候顾西决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坐直起来,转过头,眼里还是有点儿茫然的睡意:“还没走?”

断肠人:“……”

断肠人:“嗯?啊,这就走。”

断肠人原本还想说点什么,这会儿在情窦初开、纯情大佬睡意朦胧的注视里愣是读到了杀气,干脆秒怂,拽起书包往背后一甩,溜了。

教室里一下就只剩姜鹤和顾西决,姜鹤倒是没觉得尴尬还是怎么的……看了眼满脸木然的少年,想了想指着窗外:“太阳要落山了。”

你还不走?

顾西决打了个呵欠,声音低沉:“送你回去。”

“……”姜鹤走向角落里放着的空水桶,拎起来,一边说,“不用了,你又不知道我住哪……我也不能让你知道我住哪,万一你跟我家里人告状呢”

“你家里人暂时不敢来,”顾西决说,“他们怕又把你吓丢。”

姜鹤不怎么相信地翻了个白眼,“你快回去吧,”她说,“天都要黑了。”

顾西决没搭腔,心想你也知道太阳快落山了,李子巷是什么地方,说不定拐角就藏着个人贩子,是你自己能去的吗?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她慢吞吞挪到角落,弯腰把教室里洗拖把的铁桶往外拿,夕阳余晖从外面照进来,橙色的余烬中粉尘在漂浮……她打了两个喷嚏。

顾西决站起来,在她放下铁桶又弯腰伸手去勾拖把时,靠近她身后。

一只手撑着门,弯腰,长臂一伸越过她的手,先一步从她指尖跟前把那只海绵拖把捞了过来。

姜鹤只是感觉背后忽然被熟悉的气息笼罩,带着温度的胸膛贴上了她的背,透过薄薄的校服衬衫,传递给她。

她愣了愣,只感觉少年的呼吸就在自己的后颈,带着湿热的温度,她心漏跳了一拍,茫然地想:靠的太近了。

她偏过头。

感觉到他的唇瓣从她的耳尖轻扫而过。

于是整个人都呆住,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的视线固定在他撑着门拦住她后退的那只手:“……怎、怎么了?”

他“嗯”了声,鼻音很重,用还没睡醒的那种沙哑嗓音说:

“不是让我追你?”

“……”

“先从替你做值日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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