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作业总是比较少,姜鹤这天在学校就写完了作业,把喂金元宝的任务交给顾西决,准备抽空回去一趟……顾西决原本是想陪她回去的,但是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身份人家母女谈话的时候他杵在旁边,想想还是算了。

“你每次回家都弄得一脸鼻涕眼泪。”他不太高兴地把她送到院子门口。

“没办法,我都不跟她说话了,谁知道她突然冒出生病这一出,她是我妈,我总不能不管了,那和小时候她这么对我有什么区别?”她说得还挺有道理,顾西决不说话了。

天气逐渐变暖和,姜鹤身上只穿着一件春季校服的单衣,晚风吹得她头发有些散乱,他将他耳边的发别至耳后……然后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给她穿上。

他外套上就是洗衣液的味道,没有烟味,他好像是乖乖自行戒烟很久了。

“几个月前我说冷,你还问我要不要脱裤子给我穿。”姜鹤抓着他的外套,“顾西决,进步神速啊?”

“你要夸就夸完。”

“什么?”

“那天排名赛,我们队经理给我递毛巾我也没接,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顾西决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弯下腰凑近她,意思是:夸吧。

姜鹤稍微踮起脚,吧唧一下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然后笑嘻嘻地站了回去,双手拢着他的校服外套,抬下巴望着他。

顾西决原本是准备让她亲一口就目送她回家,他老实去喂猫的,只是没想到被她亲了这一下之后看她笑眯眯的,忽然又不想放她进去了……

大概是因为明明知道她一转身踏入那扇门,这样的笑容就会从她的脸上消失。

“我喂完猫就来接你。”他嗓音有些低沉地说,“你别乱跑,听见没?”

“不是,顾西决,你就非得这么黏人?”姜鹤半开玩笑地说,“万一那时候我还没说完呢?”

“我在你家门口等你,你不想说了,就随时出来。”顾西决说,“打开门,我保证我站在外面。”

他说这话就是陈述句的语气,但是听在姜鹤的耳朵里却有了那么点神圣的意味,她心中有些震动,并且也表现在了脸上。

远处建筑中央缝隙里,阳光的余烬烧红了一片天空,夜幕即将降临。

此时此刻,垂眼站在她面前的少年英俊的五官几乎要被淹没在傍晚的阴影中,但是他身穿一件白色校服衬衫,双手插兜立在那的轮廓却显得倍加温柔。

姜鹤沉默了下,当前夕阳无限好的气氛下,品出一点奇妙的味道来。

“顾西决,那个,你……”姜鹤觉得自己也许可能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她想知道顾西决这是怎么了。

最近,就最近。

他突然变得有点粘她。

之前她还时不时能心态良好地调侃两句“顾西决你鬼上身了啊那么喜欢我”,现在的某一瞬间,她突然深刻地真的感受到了这种“像鬼上身似的喜欢”。

有种全心全意,倾其所有的味道。

要么是他疯了,要么就是他还有别的打算。

姜鹤这几天一直在麻痹自己,没错的就是顾西决疯了,他还能有什么别的打算?

于是连带着稍微让她也感觉到她需要负责的压力,好在对顾西决负责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就是连带着最近她主动亲他的次数都变多了,就好像她是一个天生渣女,生怕让他觉得她不够喜欢他,伤了他的玻璃心。

他们两好像彻底换了个位置。

这换了几个月前高一刚开学那会儿,谁跟她预言了这种未来,她可能会发出荒谬的大笑然后砸了那个神棍的算卦摊子。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姜鹤觉得自己有点难以再继续麻痹自己,她心惊肉跳的,忍无可忍之时。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顾西决,你最近吃什么不好的东西了,过去八年不闻不问,忽然一朝开窍像是把过去欠我的关注感全部还给我似的,”她问他,“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变成钥匙扣挂在我裤腰带上。”

“……”

顾西决沉默了下。

“不一定。”他认真地说,“你变成钥匙扣挂我裤腰带上也行。”

姜鹤震惊万分,微微瞪大眼望着他。

顾西决说完了,伸手把她往院子里推了一把,“去吧,”他说,“一会见。”

姜鹤楞在院子门口,目送顾西决转身离开。

等他的背影真的消失在事业里了,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一行白鹤上西行:同学,我话还没说完?

—西行:什么?

—一行白鹤上西行:你最近对我怎么这么好啊,我觉得有点不安了,你到底哪里不对了?你是不是想分手啊?

—西行:你有病?

—一行白鹤上西行:那你刚才怎么都不敢看我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

—西行:……

—西行:记得上次排位赛那个临市和我说话的队员吗?

—一行白鹤上西行:记得啊,虎头虎脑的,看着有点呆,他怎么了?

—西行:你叫那声哥哥,叫完就跑了。他真以为你是我妹,想追你。

—一行白鹤上西行:真的假的啊,我当时站在观众席上,从你们那个角度不是只能看见我的双下巴和鼻孔吗?他干嘛想追我?

—一行白鹤上西行:就算他想追我怎么了,想追我的人多了去了啊,最近的还有个谢辛晨……顾西决,你的眼睛是上个月才跟着金元宝同时睁开,刚刚开始直面这个缤纷大世界的吗?现在才发现这些人的存在?现在才有了危机意识?

那边估计是被姜鹤两大段话气的不轻。

过了很久才回了句。

—西行:有就不错了,还挑什么挑。

姜鹤:“?????”

—一行白鹤上西行:恕我直言,我还是比较喜欢刚刚你喜欢我到不敢看我眼睛的样子。

—一行白鹤上西行:特别可爱。

—一行白鹤上西行:和你打字的时候不一样。

发完三句话,直接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姜鹤那颗高高悬空的心这才落地。

她放心地心想:哦,不是要蓄谋跟她分手就好……你妈的,吓死个人。

姜鹤回到家里,白女士不在,家里就一个姜枭。

上次大概是被她打得狠了,现在他见着她像是耗子见了猫似的,姜鹤刚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姜枭扭头就跑,拖着书包远远站在楼梯上,警惕地看着她:“你怎么回来了?”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姜鹤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我知道,是妈妈的事。”姜枭却盯着姜鹤,难得智商上线似的说,“最近她每天都喝的很醉回家,有时候爸爸不在,只能喊姑姑她们来帮忙,家里很吵,我经常半夜十二点都被吵醒,第二天还要起来去上课。”

“……”

姜鹤回头望着他,白女士每天都喝的很醉回家?

“我不知道妈妈变成这样和你有没有关系,最近家里唯一有变化的事就是你搬出去住这一件事。你说一下她好了,反正你什么都不怕地天天跟她吵架,也不差这几句……”

他说着停顿了下,然后用完全大发慈悲的语气说:“你要是能说服她,我就不跟你计较上次你打我的事。”

姜枭扔下这句话,上楼关上房门,还上了锁。

姜鹤则因为他刚才说的话里的某些重点……理都懒得理他。

她满脑子都是姜枭说的“我不知道妈妈变成这样和你有没有关系”,思绪乱成一片,又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她坐在客厅里等白女士,等了大概快半个小时,始终没有听见门外有人回来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听见她家的院子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发出声响,整个人肩膀紧了紧,她转过身,只是这时候,隔壁家的阿拉斯加兴奋地叫了起来……

那是听见主人的脚步才有的叫声,而白女士和它实在算不上太熟。

“……”姜鹤坐在沙发上闭了闭眼睛,心想顾西决大概都没想到,他都喂完猫从澜景花园回来了,她还没跟白女士见上面。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八点。

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那边响了几声被接了起来,背景音乱糟糟的,像是在ktv,因为背景有个人在鬼哭狼嚎……一般正常地方播放的背景音乐应该没这效果。

电话接起来,没等姜鹤开口,白女士就问:“有事?”

她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喝了一些了,并没有平日里在公司时那种干净利落的感觉,听上去反而不太聪明。

看来姜枭没在撒谎。

“我不是跟你说了今晚回来,”姜鹤咬着牙,感觉牙根都在发酸,“你自己说的想跟我谈谈,还谈不谈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白女士才缓缓地说:“我今天还有事,过几天吧,让我准备准备……再过不久不是到你生日了吗,到时候回家吃饭吧?”

让你和你女儿聊一聊你的情况,又不是让你去联合国演讲,还要准备演讲稿?

姜鹤忍了忍,没有再说太刻薄的话,她没有习惯要和醉鬼长辈吵架……但也没有答应说过生日一定会回来,只是简单地“哦”了声,没有太大反应。

白女士那边也跟着停顿了下,这才说:“姜鹤,抱歉,我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希望你能够理解……主要是我得想想应该怎么跟你说,我不希望再次交谈是抱着极大的希望来,再次和你以吵架告终。”

说得倒是挺像模像样,语气也很诚恳。

姜鹤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挂了电话,她给她爸打了个电话,姜院长接了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女儿一顿披头质问:“你确定她病了?姜枭说她每天喝得烂醉回家,我刚才在家里等她,你猜她在哪?ktv,背景音乐是《好日子》。”

面对女儿的质问,姜院长那边几秒没说话,再开口说:“让她放松下也好,姜鹤,你给她一点时间。”

……这对夫妻倒是说辞一致。

姜鹤无语地倒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她挂掉日理万机姜院长的电话后,站起来上楼推开父母卧室的门……屋里除了家具、木地板的特殊味道,还有一股浓郁的酒味。

她一转头,便这床头看到一瓶喝了大半的人头马,塞子都还扔在一旁,酒瓶口就这么敞开着。

她走过去拎起酒瓶看了看,在酒瓶口看到一点口红印。

床头还有一些散落阿普唑仑等抗焦虑、抗抑郁药。

姜鹤放下酒瓶和药物,给白女士发了个微信“你身边就睡了个医生,他没告诉你吃药不能喝酒吗”,她又把手机揣进口袋。

下楼,绕到地下室酒柜看了眼,她爸这么多年珍藏的酒都被掏空得差不多了,无论是贵到可以换辆的车的,还是也就一般般贵的。

姜鹤关上酒柜的门,站在昏暗的地下室吧台边发了一会儿的呆。

然后转身上楼回到客厅里。

拉开门,顾西决果然在外面等着。

“你妈没回来?”他问。

姜鹤扭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家里车库,想了想冷着脸说:“临阵脱逃,并还自以为是盘菜地约了下一次,妄想占用我生日那天,当然我还没有答应。”

她转头看着顾西决说:“因为我在考虑要不要和你一起过。”

顾西决没说话。

姜鹤本来就心情暴躁,这会儿难得耐心地递出楼梯,最近尽力扮演想要把她挂裤腰带上的舔狗顾同学居然没有顺杆子往上爬……

这让她相当恼羞成怒,她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你那天也有约吗?”

她的暴躁来得有点突然,顾西决手里突然空了,回过神来低头看她:“哪天?”

姜鹤凶狠地瞪着他,不说话。

求生欲使得顾西决自己反应过来了。

“我知道你下周生日,房间里日历上圈出来了,每天看一眼,就防止你露出现在这种表情,“他淡淡道,“我只是有点惊讶你妈居然还记得你的生日。”

这话一说,姜鹤也跟着愣了下。

“我上次过生日时候,我妈第二天早上才发短信祝我十六岁生日快乐。”他说,“我怀疑是我爸提醒她的,而且没有提醒到位,否则他应该会告诉她,她的儿子已经十七岁。”

姜鹤不说话了。

顾西决也不再跟她继续深入讨论这背后象征的意义,他重新将她的手握入掌心:“晚上想吃什么?”

他停顿了下,补充:“吃我也行。”

“顾西决,”姜鹤无精打采地说,“你再跟我开黄腔,我就要回去把我在我妈床头发现的那些药抓一把来吃了。”

“哦。”

十分钟后,顾西决从街边7-11里走出来,把一包黄色的mm豆塞进小姑娘的手里。

“药就别吃了,”他说,“吃糖豆吧。”

他语气轻飘飘的,姜鹤拆开那包巧克力豆,翘着鼻尖嗅嗅:“发现自己的亲妈酗酒,而且一边酗酒一边嗑抗抑郁药,我现在觉得自己有点像校园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了。”

她说这话时,沮丧得头也不抬。

“不吃吗?”他盯着她手里的巧克力。

“顾西决,我长大了,你不能总拿巧克力打发我。”

“……要我喂你吗?”

“?”

顾西决垂眼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把她握在手心的巧克力豆拿出来,一边说着“女主角什么的,哥哥还可以让你更像一点”。

他用两根曾经被姜鹤夸奖过有力的手指,夹出一颗巧克力豆扔进自己嘴里。

而后在她没反应过来前,俯身下去,唇覆盖上她有些冰凉的唇瓣上。

少年的鼻息里带着巧克力的味道,彩色糖衣在他唇间融化,他的舌尖轻易挑开她的牙关,再卷着那颗尚未融化的巧克力豆,送进她的口中。

香甜细腻的味道在舌尖扩散开来。

一颗指甲盖都不到大小的巧克力可怜兮兮的被两人分吃,吃完了他也没有放开她,大手压在她的后颈,啃吃她的唇瓣。

淡色唇瓣被他咬得一片嫣红,有交换的唾液在她唇角溢出一点晶莹……

她气息不稳,仰着头任他索取。

直到他心满意足地放开她,她胸口剧烈起伏,急急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而后瞪着他,好似瞪着个怪物:“……这位哥哥,我说的是,校园言情小说。”

“嗯?”

“不是校园色、情小说。”

“哦。”他不太在意地懒洋洋抬指,擦了擦她唇角的唾液,“甜吗?”

“……”她默了下,“甜。”

他满意地拍拍她的头顶,然后重新牵起她的手。

“嗯,哥哥觉得你也甜。”

“……油腻。”

“骂人之前不如先把唇角放下来……乖一点,自己吃这套就少嫌两句,以后不讲给你听还不是要哭唧唧。”

作者有话要说:甜一章

随着年龄的增长,投递巧克力的方式也有所变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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