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那一天,姜鹤起了个早,洗了澡,换上了高二的校服。

顾西决家里开车送的,车停在学校门口,顾西决率先下了车,他身后是来来往往的返校同学,三个年级,三种不同颜色的校服融成一片。

姜鹤扒在车上边,一只脚垂在外面,在迎面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时,她整个人凝固了下,然后把腿缩了回去。

“姜鹤。”

校园扛把子同学一旦到了学校门口就变成了冷酷无情的男人,他一只手撑在车门边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缩回车内的小姑娘。

“给你三十秒,我把你拖出来打一顿,塞进教室,绑在凳子上;或者你自己出来,体面地走回教室,若无其事地地坐下。”

他说的很认真,听上去好像真的会这么做的样子,鉴于他用上了“体面”这个词,很难想象第一个选项究竟是有多“不体面”。

姜鹤“啊”了声,就听见前方驾驶座,难得放假有闲心送儿子上学的顾总,温柔而不失警告地说:“阿决。”

被叫到名字的人动都未动,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立在门外,面无表情,态度坚决。

高大身形投下的阴影将姜鹤笼罩。

黑色的奔驰迈巴赫和身边立着的高大少年过于显眼,已经有不少学校门口的人好奇望了过来,姜鹤咬了咬下唇,硬着头皮下了车。

双脚落地的一瞬间,少年越过她的肩膀,长臂一伸“呯”地一下将车门甩上,力道大的像是在宣告她的后路已经断绝。

等车开走,他这才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往学校里走。

找到理科重点班的教室,站在门外姜鹤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液,从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大多数都是a班以前的同学,只有少数几个陌生面孔……

她稍微放下心来。

“你们站在门口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姜鹤茫然回头。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以前a班的班主任老李,显然理科重点班也由他再续前缘。

对视上姜鹤的目光,显然已经提前了解过情况的老李冲她笑了笑:“姜鹤,欢迎回来。”

然后低下头,看着她被少年拽在手心的手,又说:“顾西决同学,请你放开女同学的手。”

顾西决不理他,f班的恶劣本质在此时此刻被暴露无疑:“老师,现在我是她的导盲犬,您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吧?”

老李哑口无言。

眼睁睁地看着顾西决牵着姜鹤大摇大摆地进了教室。

教室里人都到的时候差不多了。

寒假开学前他们都已经从各种途径知道了许多的八卦,校霸同学荣升理科重点班,实锤能文能武,莫泽凯破产,莫氏夫妇父母离异,姜鹤即将回归。

面对姜鹤走近教室的一瞬间,他们的反应也不太大,只是目光黏在两人牵着的手上有点挪不开……合法早恋,使人羡慕。

两人走到教室比较后排角落的位置坐下……因为之前考虑到上课的时候,顾西决会作为同声翻译给姜鹤挑知识重点讲,为了不影响同学,他们选了后排的座位。

主要用于课上合法交头接耳。

姜鹤屁股刚落定,a班几个熟悉的同学凑过来打招呼。

“姜鹤,你回来啦!”

顾西决:“嗯。”

“哇,是不是因为莫文霏去了文科班没人帮你抄笔记了你才回来的,你这个狡猾的人就这样强行比我们多放半年假期嗳!”

顾西决:“没莫文霏地球是不转了吗,我不是人?”

“听说是不是顾西决字太丑了抄的笔记没饭看你没办法才回来……啊啊,决哥你瞪我干嘛,别人说的啊!”

顾西决:“爬。”

“姜鹤啊,你现在什么情况,我这么说话你听得懂不……我好把握下以后跟你讲话的尺度。”

顾西决:“反正你现在说的这一串我保证她一个字都没听懂。”

姜鹤:“……”

从进教室开始,她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她的全新代言人·导盲犬·男朋友替她完成了一切有用无用的社交,而且是用比较凶狠的方式……

她想象中被围观、被质问、手忙脚乱完全没有出现。

有一个同学甚至蹭过来,笑嘻嘻地说了句什么,然后飘走。

姜鹤偏头问顾西决她说什么,顾西决满脸刻薄加嘲讽,笑了下说:“她说,你现在只能听懂我说话,你只有我,好像有点浪漫。”

他停顿了下,嗤之以鼻:“也不知道在放什么屁,这他妈是生病,浪漫个锤子,脑回路有问题。”

姜鹤:“……”

于是,她不好意思告诉顾西决,哪怕是病患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全世界我只能听见你的声音。

还不够浪漫吗?

你才脑回路有问题。

直到老李出声驱赶,围绕在姜鹤周围的人们才散去,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新鲜起来,她紧张地吐出一口气。

弯腰拿出物理书。

老李站在讲台上:“同学们,新学期见到你们一张张春节吃胖、春意盎然的脸,老师深感幸福万分,与此同时忍不住想要提醒在座各位:这是你们高二分班后的第一个学期,也是你们高二的最后一个学期……高二结束后,你们即将面临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

姜鹤转头看向顾西决牌同传翻译器。

拥有自己思想的翻译器面无表情且冷酷地说:“全是废话,一个字都不用听。”

姜鹤:“……”

望着男朋友冷漠的侧脸,姜鹤开始无限担忧起未来她的课,难道要全部都变成“选修课”?

……而且是按照顾西决这个前任学渣的品味来选。

茫然地望着老李在讲台上嘀嘀咕咕说了几分钟,自行努力地勉强捕捉到“高三”“高考倒计时”这些字眼,她猜到了班主任在说什么。

并成功地被他说得焦虑起来。

她身边,顾西决转过头看了面色有些苍白的小姑娘一眼,还有空说风凉话似的淡道:“你看,我都跟你说了不用听。”

姜鹤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他面不改色地任由她把脚,搭他的脚背上。

老李发表完他的“开学致辞”,让他们把书翻倒某一页,开始正式上课。

上课的内容姜鹤早已反复预习,为了适应上课,她还会抓着偶尔有空的姜院长或者姜枭,给她反复地念课本上的知识,关于安培定则,什么磁场,电流方向等……

她努力去熟悉一些比较常用的关键词汇,让它们深深地印入她的脑海里,不至于听到也反应不过来。

只是刚开始上课时,她难免还是有些紧绷。

仿佛回到了刚刚生病那一会儿,上课听不懂,又担心自己跟不上,还要畏惧老师突然提问,整节课整节课都很紧张……

她整个人呼吸都变得很小心。

老李转身写板书,顾西决也转身开始小声地跟姜鹤重复刚才他说的话:“安培定则,也叫右手螺旋定则,是表示电流和电流激发磁场的磁感线方向间关系的定则……”

他把笔塞给姜鹤的右手掌心。

“右手握住通电直导线,大拇指顺从电流方向,四指指向就是磁感线的环绕方向——”

他带着姜鹤的手腕竖起来。

笔从她的掌心滑落。

“啪嗒”一声轻响,她扑倒在桌子上,有点紧张地看向四周,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她。

“翻手,你要,说一声!”

她在桌子下面踢顾西决。

顾西决被踢的有点痛,同时发现自己可能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他发现自己还挺怀念在桌子底下被踢的感觉……当然这不可能告诉她。

“你自己握不住还怪我。”

“你非,笔,塞只笔给我!那么细!换个好抓的来!”

姜鹤气急败坏。

说完发现顾西决面无表情地垂眼望着她。

姜鹤:“?看什么?”

顾西决:“开学第一天,好好上课,你开什么黄腔?”

姜鹤:“?”

姜鹤:“……”

她甩开他的手,夺回自己的右手准备不搭理他抄板书,抓过圆珠笔摁下去,然后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没办法直视手中的笔了——

主要是旁边有一道略微灼热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手背上。

“顾西决,你能不能,抄板书。”

“抄什么抄,回去抄你的行了,”少年懒洋洋地回答,一只手支撑着脑袋,微微侧身看着她,“安培定则二,通电螺线管的情况下,手握住通电螺线管,四指指向电流的方向……你手不用摆摆看吗?”

姜鹤忙着抄板书课堂笔记:“右手很忙,你住口。”

“……”顾西决面无表情,冷静地问,“你准备一节课开几个黄腔才算完?”

姜鹤头也不抬,完全免疫:“闭嘴,嫑,影响我学习!”

顾西决:“……”

不合格的同传翻译器同学的照顾下,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春夏更替。

今天的江市春天来得慢,走的却很快。

伴随着接近六月,天气逐渐炎热,春季校服穿不上两天就换成了夏季校服的短袖。

夏天来了,伴随着第一声蝉鸣,校园里的气氛也变得浮躁起来。

6月7日这一天值得纪念。

从进了校园开始,就感觉到了学校气氛的压抑和紧绷。

校园里的人一下子空了三分之一,站在门口执勤的那批学生会的人也换成了新的面孔,因为这一天是全国的统考日,高三的学长学姐都去参加高考了。

校园里显得空荡荡的。

高二的教室里人心惶惶。

姜鹤早上到了教室就有些坐立不安,一路上马路上全部都是什么“爱心送考车”,偶尔能看见人从学校里走出来,他们手里拿着文件袋,身上没穿校服。

作为省重点,江市一高有自己的心眼,为了防止考场骚扰或者勒索,学校规定高考、看考场的时候,一缕都不许穿学校的校服,学霸们在这两天必须泯灭于众人,安心完成考试。

所以那些人只能是高三的人,今天要去参加高考的,高三的人。

姜鹤趴在走廊外的栏杆上往外望,又看见一个穿常服的从教学楼走出去,她转头问身边的人:“他现在才走,不怕迟到么!”

声音有点尖锐。

顾西决无语地上下打量了下满脸紧绷的小姑娘:“大多数江市一高的考场都在隔壁五中,现在才七点半,考试九点半开始,从这里出发,两个小时,爬过去都该爬到了。”

“万一,准考证,忘记了呢!”

“怎么可能?”

“走错考场,忘带准考证,铅笔没削好,路上堵车迟到……”她飞快地说着,居然也不怎么卡壳,比她日常说话利索的多,“每年,这种故事,都有!”

“少看社会新闻,就不会被拉低智商了。”顾西决瞥了她一眼,“你到底要不要吃早餐,一会儿闹胃疼没人管你……医务室今天没人的记得吗,所有的医生都分派去各个考场——”

姜鹤转过头看了顾西决一眼,面色发白。

顾西决抿了抿唇,得,又说错话了。

他无语地把已经被他捏成一颗球的糯米饭往栏杆边一放,言简意赅道:“吃饭。”

姜鹤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的天:“好像要下雨了。”

”关你屁事,淋不着你。”少年眉目淡然,“叫你吃饭,听见没?”

姜鹤犟不过他,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抓起他放下的糯米饭,挑开袋子咬了两口,来了一点食欲,又咬两口。

然后把咬散的糯米饭握在手掌心搓两下,又捏回一团圆滚滚的球。

顾西决看着那一团米饭在她手里逐渐变小,在她吃完最后一口后,接过塑料袋回教室扔进垃圾桶,出来的时候给她带了片湿纸巾。

姜鹤摊开手。

他无视了她的爪子,先给她擦了擦唇角的油,这才折叠了下湿巾,抓着她的手腕,从手心开始往指尖擦拭。

“一会豆浆喝了。”

“可是好撑,我。”

“喝一口,喝不完给我。”

“哦。”

姜鹤继续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直到早读铃快响了,老李拎着书从走廊尽头出现,远远地看见站在教室门口的两人,乐了:“大清早的,你两能不能注意影响,过分了啊!”

姜鹤茫然地抬头望向他,顾西决放开了姜鹤的手,在老李路过他们的时候说:“你今天少说两句魅惑人心的话,你看看这人紧张成什么样了?”

老李转头去看满眼放空的姜鹤,乐不可支:“这心理素质!”

“确实差。”

顾西决面无表情地评价。

姜鹤抬手打他。

然后他们被老李轰回教室。

他们前脚刚在座位上坐稳,天边一声闷雷,蝉鸣声中,透过乌压压的云层,暴雨终于倾盆落下。

教室里吹入带着泥土腥气的暖风,站在讲台上,老李在黑板上写下“高考总复习”五个大字,同时,手腕一转,来到了黑板的左上方。

黑色的黑板,白色的粉笔。

潦草却清晰的字迹写着,高考倒计时:365天。

作者有话要说:安培定则具体高几学的不记得了,你们就当高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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