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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头天军训多少还是比平时瘫在家里要累一些,丁霁这一晚上睡得特别香。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脸冲着墙,跟昨天晚上睡下去的时候一个姿势都没变过,胳膊和脸都压麻了。

他打了个呵欠,慢慢翻了个身平躺好。

瞪着床顶看了好半天才反应起来这不是自己的床,这是林无隅同学的床。

他瞬间就坐了起来,这会儿客厅里已经有人在走动,虽说理论上不会有人进来,但毕竟还是心虚,一圈儿屋里还有六个人呢!

不过他马上发现,林无隅没在床上。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马上探头出去往地上看了一眼,林无隅也没趴在地上。

一个发烧发得要吃药退烧的人,居然一大早就起床了?

丁霁跳下床,趿着拖鞋打开了门,往外看了一眼。

林无隅正叼着牙刷站在客厅里,看着趴地上做俯卧撑的熊大。

“小丁起来了啊!”熊大一边撑一边中气很足地说了一句。

大约是要证明自己在这样的运动之下依旧可以保证氧气供应。

“嗯,”丁霁看了看林无隅,“你起这么早?”

“我也是没办法。”林无隅转身走了过来,小声说。

“怎么了?”丁霁看着他,“烧得难受?”

“没,应该已经退了。”林无隅说。

丁霁摸了摸他脑门儿,感觉似乎是不热了:“那你为什么没办法。”

“我摔下床了。”林无隅说。

丁霁愣了愣,赶紧回头看了一眼:“磕脑袋了没?”

“不知道,到地上了才醒的,”林无隅说。

丁霁盯着床看了好一会儿:“能不能去跟舍管申请装个栏杆啊?”

“不了吧,”林无隅说,“也不总这样。”

“是因为我占了一半床?”丁霁反省。

“不是,”林无隅很快否定了,“下次再这么睡,你可以睡外头……”

“小点儿声!”丁霁压着嗓子,看了一眼他身后。

身后的熊大还在上下撑着,顺便又吼了一声:“多少个了!”

“41。”林无隅给他报了个数。

“真的假的?”熊大有些疑惑,“你没数漏么?”

“数漏一个给你一百。”林无隅说。

“真数着呢?”丁霁小声问。

“嗯,”林无隅笑笑,“听着动静呢。”

“牛逼,”丁霁看了一眼厕所,“谁在里头?”

“吕乐刚进去,”林无隅说,“对面吴朗应该快用完了,你要着急就去对面。”

“算了我憋会儿吧,”丁霁说,“就小宝和吴朗在还行,那位我不想惹,一会儿说我抢占资源跟我再打一架。”

“……抢占资源?”林无隅笑了起来。

“你别发烧刚好就得瑟。”丁霁瞪了他一眼走开了。

林无隅总结了自己这次发烧的过程,感觉大概是太闲了。

高考结束,离开了家,换了新的环境,虽然老林带给他的消息让他有些发堵,但总的来说,整个人都还是神清气爽的。

加上还有丁霁。

林无隅看了一眼在他前面认真列队踢正步的丁霁,有种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感。

所以就发烧了。

其实发烧也挺好的,可以躺着等人伺候,虽然他并不习惯丁霁跑前跑后地又是给他量体温,又是冰毛巾,还因为一根冰棍儿跟人差点儿打起来……许天博发消息告诉他的时候,他都有些不相信,丁霁虽然混大的,但不是个爱惹事的人,最后还巴巴地专门跑出去又买了冰棍。

林无隅从小到大,基本不会给任何人这样照顾他和“为了他”的机会,哪怕他真的病得很难受,也不会说出来,害怕万一这样的机会出现时,却并没有一个这样的人。

林无隅看着丁霁的后脑勺,忍不住抬手弹了一下。

“靠,”丁霁吓了一跳,马上也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转过头瞪着林无隅,“干嘛呢!”

“没。”林无隅笑了笑。

没等丁霁再说话,那边教官突然吼了一声:“立——定!第四排六七!出列!”

“你他妈害我!”丁霁咬着牙喊。

“我不是故意的。”林无隅小声说。

“还说呢!”教官看着他俩,“一路就看你俩打情骂俏的!”

周围的同学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抗议!这个描述也太不准确了吧……

他俩老实地走到了队伍前头,并排站在了教官跟前儿。

“立正!”教官怼着他俩的脸一声口令。

林无隅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的耳膜在震动,旁边丁霁嗖一下站得笔直,一看就是被吓了一跳绷直的。

“现在挺老实了!”教官看着他俩,“刚才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后面的同学又低声笑出一片。

“笑什么?”教官看着他们,“谁笑的谁来替他们!”

丁霁不习惯这种被拎出来让无数目光注视的场合,林无隅余光都能扫描出丁霁对他的痛恨,要跟他单挑的那种。

“你俩!站军姿!”教官说,“站到大家走完!再单独走!”

他俩一块儿看着教官。

“听清了没!”教官提高声音问。

“报告教官!”两人一块儿开了口,“听清了!”

“还挺整齐,”教官点点头,指了指旁边,“去那儿站着。”

他俩又一块儿整齐地走了过去,站好了,目视前方。

教官带着队伍往路那头走过去之后,丁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林无隅你是找抽呢?”

“我真不是故意的。”林无隅说。

“你走你的你敲我脑袋干嘛啊?”丁霁转脸看着他。

“别动!”林无隅目视前方,“教官肯定会看我们的,一会儿再罚半小时还活不活了。”

“你好歹是个学神,”丁霁转脸继续看着前方,“能不能认真点儿了啊!”

“我就是想起你跑出去给我买冰棍儿,”林无隅说,“特别感动。”

“然后就打了我一下,”丁霁说,“你小学生吗?”

“别逗我笑,”林无隅笑了起来,边乐边往教官那边看了一眼,“一会儿让教官看到了要罚。”

“这会儿你怕了,”丁霁冷酷地说,“刚打我的时候怎么不怕被罚。”

“说话跟个教导员似的。”林无隅说。

“就是教导你呢。”丁霁说。

班里的队伍又踢着正步走了回来。

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教官还喊了一声:“向左看!”

全班一块儿整齐地转过了脸瞅着他俩。

林无隅一眼过去,看到所有人脸上都开始有些绷不住要笑的样子,他小声说:“这会儿咱俩有一个人乐,全班都得笑。”

“你绷住,”丁霁说,“我怕他们乐完了集体被罚会打我们。”

“放马过来。”林无隅挑了挑眉毛。

“这马要是放了你真干不过,”丁霁说,“吹牛逼也得有点儿事实依据。”

“那还叫吹牛逼吗,”林无隅说,“比如我依据事实说啊,我早晚睡了你,这是吹牛逼吗?”

“……滚!”丁霁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班里的队伍再次从他们面前走过,向右看着过去了。

有些班级已经休息了,开始陆续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每个人都要看他俩一眼。

“太难受了,”丁霁说,“林无隅你要再这么害我一次我就跟吕乐把宿舍换回去。”

“我错了。”林无隅说。

他俩正小声嘀咕着,许天博跟几个人走了过来,看到他俩愣了愣:“罚站呢?”

“嗯,”林无隅说,“走开,一会儿看到我们跟你闲聊又加半小时。”

“我过来的时候你俩不是就在闲聊么。”许天博笑着说。

“警告你啊。”林无隅说。

许天博正要走开的时候,旁边又过来一个人,看到他俩的时候停了下来,接着就一直走到了他俩面前,脸一直往前凑,跟丁霁面对面了才停下。

“哟,这不是为了根冰棍儿跟我要死要活的那位吗?”

“好吃吗?”丁霁说,“一百块能买66.66666666……根儿。”

“你是不是嘴欠被罚的站?”这人很愉快地退后一步,抱着胳膊问。

“行了,别打扰别人,”许天博过来拉了他一下,“走吧。”

“我走不走用你管?”这人甩开了许天博的手,“谁规定了不能围观啊?有条例吗?盖章了吗?”

“你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许天博旁边的另一个同学有些不爽,“没完了还,赶紧走吧!一会儿教官过来罚你一块儿站,神经。”

“有种别走。”林无隅说。

“谁要走了?”那人瞪他。

“棒棒,给你鼓掌,”林无隅看着越走越近的教官,离着还有十多米的时候他喊了一声,“报告——”

“说!”教官跑了过来。

“这位同学干扰我们站军姿。”林无隅说。

“一直说话想逗我们笑。”丁霁说。

许天博拉了旁边的同学一把,几个人都走开了,还抱着胳膊的那位突然发现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杵这儿,顿时有些尴尬。

“哪个连的!”教官怼着那人脸一声吼。

“十四!”许天博在后面回答。

“去请你们教官过来!”教官说。

这人被教官安排着站在他俩对面两米的位置站好跟他俩怒目而视的时候,丁霁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低头一通狂笑。

“挺住。”林无隅说,“我们还有十分钟差不多了,一会儿还得踢正步呢。”

“这人许天博他们宿舍的,”丁霁小声说,“今天许天博这么不给他面子,以后怎么处啊。”

“他也没给许天博面子,”林无隅说,“就他这样,跟谁也没法处,早晚孤立。”

“许天博脾气真他妈好,刚他要敢那么跟我说话,我一掌给他劈跪下了。”丁霁说。

“炸毛小公鸡,”林无隅说,“你要真想打他,昨天就打了。”

“昨天就许天博个小羊羔给我拉开的。”丁霁恶狠狠地说。

林无隅斜眼瞅了瞅他,勾着嘴角笑了笑。

“真的。”丁霁说。

他们班的同学开始休息,林无隅和丁霁被拎到了路中间,并排笔直地站好。

“听我口令,”教官喊,“立正——向右看齐!向左——转!正步走!”

几个班的人都已经休息,都坐在路两边,林无隅和丁霁绷直了腿往前走过去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他俩。

教官在他们身后十多米的地方跟着,喊着口令。

“没事儿吧,是不是有点儿别扭?”快走到路尽头的时候,林无隅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我真再也不敢乱动了。”

“没事儿,”丁霁目视前方,“本来我还真有点儿别扭,但是走了一会儿又觉得还行。”

“嗯?”林无隅应着。

“你看,”丁霁说,“就咱俩,多好。”

这话说得相当简单,林无隅半天也没体会出来他想说什么。

不过,阳光下,他跟丁霁一块儿往前走,路很宽,有种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有一个只有他俩才能感觉的空间的隐密喜悦。

之后几天的军训,就没有这种小喜悦了,毕竟不能老是被拎出来单练。

但上理论课的时候,林无隅还是有些新奇的感觉。

就好像突然清晰地发现,他跟丁霁是同学了,同一个班同一个教室上课的同学。

他俩第一次一块儿坐在教室里,面前放着学习资料,上面站着讲课的老师。

丁霁会时不时在资料上记几笔,看上去特别认真。

林无隅凑过去看的时候,发现上面写的跟讲课的内容没什么关系。

-一二三

-夏天过完了

-这两天开始凉快喽

-林无隅我就知道你会看

看到这句的时候林无隅笑了起来:“不愧是丁半仙儿。”

“盯着我看了多久了?”丁霁偏过头看了看他。

“从上课开始吧。”林无隅说。

“这个可要考试的,”丁霁说,“你确定不听一听?”

“听着呢。”林无隅笑笑。

“你说咱们学校有没有天才装逼社团啊?”丁霁说,“或者什么过目不忘倒背如流社团?”

“有养鸡社我就去。”林无隅说。

“……我突然真的期待,”丁霁眯缝了一下眼睛,“要真有就好了,不行的话我去申请建一个。”

“万一还有别人报名怎么办?”林无隅说,“跟我抢鸡。”

“你会担心吗?”丁霁问。

“废话,能不担心吗,”林无隅压低了声音在他耳朵边小声说,“我这才刚开始热恋。”

丁霁突然僵住了。

过了两秒他用更低的声音问:“咱俩算是开始了吗?”

“算,”林无隅很肯定地说,“你是要我喊个预备开始才行吗?”

“不用,”丁霁转开头看着前面的投影,愣了一会儿,“我操。”

“嗯?”林无隅看他。

“我谈恋爱了啊?”丁霁说。

旁边的何家宝凑了过来:“啊?跟谁?”

“跟我。”林无隅说。

何家宝愣了愣,趴到桌上悄悄乐了半天:“你俩罚正步那天,就有女生说像两口子。”

“宝啊,学点儿好吧。”林无隅叹气,余光里他看到丁霁耳朵都红了。

平时坑蒙拐骗编瞎话练出来的那点儿脸皮和应变能力居然在这件事上完全没有体现出来。

林无隅用手指在他腿上轻轻抠了一下。

丁霁微微偏过头,林无隅冲他笑了笑,丁霁这才松驰下来,也在他腿上抠了抠。

h大没有天才装逼社,但社团之多还是让他们有些吃惊。

军训一结束,刚开始正式上课,学校的社团秋季招新会就开始了。

相比高中时候千难万阻也就弄个文学社词诗社之类的,走进招新会的会场时,才算真的体会到了什么是大学生活。

“这比招生咨询会还热闹啊,”吕乐说,“有选择困难症的进来就得撅过去啊……”

整个会场里全是一个个不同社团的摊位,海报,宣传手册,视频展示,现场答疑,一应俱全,再加上各种小喇叭里的音乐……

“感觉像是逛年货市场啊。”丁霁感慨。

“是吗?”林无隅左右看着,“我还没逛过年货市场呢。”

“过年的时候你跟我回去吧,”丁霁说,“你就可以跟我爷爷奶奶一块儿去买年货了,还可以帮忙拿东西,你不知道每年我干这个差事有多苦,去好几趟,每趟去都大半天,腿都走折了……”

“好,”林无隅点点头,“我帮奶奶拿东西。”

丁霁提到爷爷奶奶的时候,虽然是在抱怨,语气里的亲昵却很明显,林无隅听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有没有你感兴趣的社团?”林无隅问。

“没有,”丁霁说,“你是不是要去看看什么航模社无人机社之类的?”

“我……”林无隅其实是想跟丁霁一块儿参加个什么社团,能一起活动的。

话还没说完,一个瘦小的身影挡在了他们面前,是他们班的杨妙。

林无隅一看杨妙兴奋的表情就觉得不怎么妙。

“丁霁!找你真难啊,电话也不接,”杨妙拉了拉丁霁的胳膊,“你来我表姐他们社团看看吧!你肯定有兴趣!”

“……什么社团?”丁霁有些尴尬地抽回手。

“推理社!”杨妙往旁边招了招手,“姐!在这儿!”

那边一个整体风格走的黑色系装修很酷的摊位上走出来一个女生。

他俩只得跟着热情的杨妙走了过去。

“这是我表姐,推理社的社长,”杨妙说,“熊一飞说你第一次见面就能说出他中学时候的外号,特别神,我猜你推理肯定很牛。”

“你好,”女生伸出手,“我叫刁震。”

“丁霁。”丁霁跟她握了握手。

刁震又看着林无隅笑了笑,伸出手:“你好。”

“学姐好,”林无隅也跟她握了握手,“我叫林无隅。”

“知道,”刁震笑着说,“你俩军训的时候一块儿踢正步的照片我在群里还看到过。”

说完她又看着丁霁:“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推理社啊?”

“我……”丁霁有些犹豫,“我其实也没推理。”

“那是瞎猜的吗?”杨妙问。

“算的,”丁霁做了个抛硬币的手势,“封建迷信。”

“梅花易数么?”刁震马上问。

啧。

林无隅觉得更不妙了。

“我们社好几个算是有点儿小研究的呢,”刁震说,“加入我们吧丁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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