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调查证明,齐建设的死对几个嫌疑人都颇有好处,因为他的公司非常非常的不正规。会计的主要工作就是做假账。

从账面上看,总在亏损,而且交易额也很小,这样做的好处,是只要知道世界上还有税务局这个机构的人都可以意会的,坏处是在瞒天过海中,没人可以证明金钱的归宿,前提当然是——“死”无对证!

比如老会计意味深长地反映,冯茵茵和李东各有一笔工程款没拿到公司。

她显然很气愤这件事,口口声声地表示这样欺骗国家是不对的,而欺骗国家,这是她“最不能容忍”和“愤恨”的事,因此很正义地反复恳请警察同志一定要严查,以便最大限度地为国家挽回损失。到底是会计,对数字敏感,一说到可能损失的金额,那些可能“流失”、“落入私人腰包”的钱时,她的情绪就激动一次。由于重复次数太多,最后气愤得全身都哆嗦起来。

郭小峰和小秦看着她那晃动的身体,忧心忡忡,为担心她突然犯病也都恐惧地哆嗦起来。

“我就是这样,看不得坏人欺骗国家。”她又一次在嘴角与肩膀的共振中重申了自己分明的立场。

郭小峰用眼神严厉地制止了小秦要走向一边的嘴角,满脸严肃地赞赏她:“看得出来,你是一位很有正义感的老会计。”

虽然老会计极力给郭小峰他们造成这些人很可疑、应该迅速把“这些欺骗国家的坏人”抓起来的印象,但也不得不勉强承认冯茵茵和李东的行为并不是特别的事,因为齐建设常常耍各种手段把这些钱转到私人账户上,所以他们常常一笔一笔地现金结账,然后把钱直接给他,而不是直接把款回到公司账号上。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惯例。

确实,郭小峰暗想:现在看来,齐建设一死,每个人都可以发一笔不小的财,而且如果总体算起来,恐怕还是一注很大的财源。那么,就可能是某个人决心帮他快快归西,冒险赌一把……

“钱!”

一声断喝吓得沉思中的郭小峰浑身一震,这才又听到老会计用历练一生的聪明总结道:

“就是钱!他们就是为钱杀的人,谁不想要那么多钱呀,现在赚钱那么难。齐老板是嘴里说得大,实际抠门得很,我也就是老了,多口饭是口饭,不想多的,他们可是年轻人,肯定是看到跟着干没前途,起了杀心了。”

想象着这些人最后不得不吐出吞进去的钱,她高兴地笑了。

只是瞬间之后,又沮丧地意识到柳杨是当场被抓获的,而眼前的警察也不是管经济案的。

郭小峰和小秦托着脸又盘算起这几个嫌疑人了。

“好吧,让我们罗列罗列!”小秦首先说,“王儒雄毋庸置疑好处最大,尽管他不承认,事实是他的重要竞争对手没了,可以接更多的工程,发大财。”

“可如他所言,没有必要亲自投毒。”郭小峰慢吞吞地反驳,“更何况,这也不是垄断市场,死了张三还有李四冒出来,哪里杀的完?也没有更多的信息证明他们之间有什么积怨。”

小秦点点头:“冯茵茵、李东和周立强说起来现实的好处最大,可能马上就会有一笔落袋为安的钱,可作案机会很小。”

“应该是,现在就机会而言,除了柳杨,王小燕是最大的,而且她还隐藏了自己是柳杨之前最后见到齐建设的。”

“这可能是当事人下意识的规避嫌疑,关键王小燕并没什么好处。”小秦摇着头说,“办公室里的小员工,靠工资吃饭,老板一死,还要再找工作,目前她和老板之间也没什么风言风语,好端端的就杀人?说不过去嘛!”

“我觉得也是。”郭小峰咕哝道,“就眼前的情况,还是柳杨的动机和机会最大,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们对望一眼。

“我觉得应该查查齐建设那套独立的房子。”郭小峰说,“也许有什么重要物件,他的会计做假账,但他——”

“——他不会糊弄自己,一定会有一个真账。”小秦来了精神,“我马上去查,这应该不难。”

但事实却出乎他的想象,柳杨根本不知道前夫有这套房子。

“什么?他还有房子?”柳杨先是吃惊地问,随即又咬牙切齿地说,“这个骗子,一直骗我,还说给我一套三室一厅,把旧房留给他就够了,这么骗我,真是太无耻了,我真是太傻了,这么容易就同意和他离婚。真是太傻了,太傻了……”

小秦很想告诉她,你并不像你自怨的那么傻,否则,齐建设就不会这么费尽心机了。

“怎么办?”小秦问,“找冯茵茵?可她早就说从未去过。或者干脆找大厦物业让他们开门?”

“你可以试试,但恐怕未必如愿以偿。我看还是找王儒雄问问再说。”

“为什么?”

“想想林木兰的推断,如果那是另一个女人的香闺,你怎么查得出来?”

“看来你相信林木兰的话?”

“当然,女人很多时候跟巫婆似的,不能不信,也不能轻信。”

“我不信,我先去物业。”小秦一笑,“你呢?在想什么?”

“不,我在等。”郭小峰仰望着天花板,悠闲地说,“等你和她给我带来更多的消息呢。没猜错的话,她正到处巡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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