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深处浮起隐隐的笑意,贺泓勋气定神闲地说:“敷衍了吧?”

显然对赫义城的解释并不满意。

情绪不佳的赫义城略显萎靡,全然失去了为牧可训贺泓勋时的凶悍和犀利。他烦燥地挠了下头发,半埋怨地说道:“我看你小子最擅长装相,明明认识左铭煌,还当陌生人一样把我和可可耍得团团转。”

“耍你们?这话从何说起?”贺泓勋皱眉:“话别说一半留一半,没有您的引荐,我知道他左铭煌谁啊。”

“你就装吧。”赫义城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一个差点成了你妹夫的人,你敢说不认识?”

“妹夫?”贺泓勋讶然,“你说左铭煌和雅言?不可能!”哪家的妹夫?他贺泓勋可看不顺眼!

看他的样子倒不像装的,赫义城的火气略消了些,指指桌上的杯子示意贺泓勋给他倒点水。贺泓勋抬手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捶了下,起身服侍了把参谋长同志。

或许谁都没发现,习惯针锋相对的两个男人其实很合拍。忽略某些刻意产生的磨擦,身为军人的贺泓勋和赫义城性格确实很像,一样的不局一格,一样的粗犷豪爽,一样的傲气自信。

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赫义城懊恼地说:“可能我说严重了,或许他们的关系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不过,反正不是很清白……”不知道怎么的,一想到贺雅言和别的男人不是那么“清白”,他就特闹心。

不是很清白?这什么话!简直词语匮乏。贺泓勋狠狠盯了他一眼,拿出当大哥的威严警告道:“你怎么批评我都行,但污蔑雅言我是有意见的。”

“收起你训兵的那一套。”压在心里的火无处发,赫义城又想掐架了,他说:“不知道和谁说话呢啊?”

掐就掐,谁怕谁!贺泓勋不客气地顶回去:“别又端起你长辈的架子。”目光不屑地扫过赫义城,他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儿有长辈的样?哎,别和我说雅言的眼泪不是你招惹出来的。”见某人略显心虚的眼神,他把握十足地追问:“敢说吗?”那架式,哪里还记得牧可的提醒,根本忘了人家赫义城是小舅舅。

这,好像确实和他脱不了关系。可是,似乎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赫义城哽了下,将目光投向窗外,别扭着不吭声。

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开口意思,身为“过来人”的贺泓勋采取激将法,他说:“是男人就别婆婆妈妈,什么大不了的事啊。我喜欢牧可,管她三七二十一,先拿下再说,谁像你。瞪我干嘛?我说的拿下是确定名份,你以为我会怎么她?嗳,我说,你什么时候能找准自己的位置?”两个男人似乎很难心平气和地说话,开口就带火药味,就差张嘴射子弹了。

“知道我是她舅舅,不用你提醒。”赫义城看着贺泓勋,不确定地问:“你真不知道他们的事?”

贺泓勋郁闷了:“不知道。雅言没和我说过。”

没想到左铭煌居然还和贺雅言有牵扯,贺泓勋有点窝火。这个男人果然不是善茬,胆敢招惹他准老婆和亲妹子,贺泓勋想k他,狠狠k,让他记住什么人能惹,什么人要保持适当距离才安全。

果然什么都不知道!白他一眼,赫义城批评:“怎么当人哥的!”

贺泓勋气结:“你行!外甥女的事从来都了如执掌!”

赫义城得意:“那是!”

“行了,别美了。”站起身,贺泓勋威胁:“你不说我去问雅言。让我知道你欺负她,管你是叔叔还是舅舅,一样收拾。”强硬的口气昭示某人已经忘了此行的目的,道歉?边去吧。谁和谁说对不起还不一定呢。

让贺泓勋等待了至少一分钟,赫义城嗓音低沉地说:“我是无意间听到护士议论,说是左铭煌移情别恋爱上可可,什么嫂子变情敌之类的话。我一冲动就吼了护士几句,也没让她们打针。她倒好,不领情不说,还凶巴巴地骂我多管闲事……”调转目光投向贺泓勋,他气愤地说:“脾气臭得和你一个德性。”

想起贺雅言冲进病房指着他鼻子说:“赫义城你又抽什么邪风?不管闲事你难受是吧?我和左铭煌的事和你有半点关系吗?什么时候轮到你替我出头了?你是我什么人啊?”他就一肚子火。

抑住不住深心处突然涌起的要知道事情起因经过的想法,赫义城压住了火气,难得地放低了身段说:“我这不是听不下去那些人在背后说你是非嘛,你……”

“你脑袋里装的是水啊,难道不知道你的一句听不下去会给我惹来新是非?”关于左铭煌对牧可的好,护士有几个不知道的?什么嫂子变情敌的话她听多了,已经麻木了。可赫义城的突然发作瞬间让是非转了方向,现在那些多嘴的护士已经开始议论她和赫义城了,贺雅言简直气死了,她招谁惹谁了,日子怎么就不得安生呢!她可不想和谁牵扯不清。

抑郁地看着处于半残疾状态的赫义城,贺雅言因那些不堪的传言伤疤被揭,委屈顿时涌上心头,目光由恼怒变成了羞愤,为了掩饰尴尬她转身欲走,不想在他面前掉眼泪。

眼尖的赫义城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湿润,情急之下他拉住贺雅言的手,说出了那句略显暧昧被贺泓勋和牧可听到的话。很明显,他是在讨好贺雅言,想要挽回僵局。只不过,他自己没意识到。

病房内赫义城对贺泓勋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骨科办公室内的贺雅言把深埋在心中的往事毫无保留地对心思简单的牧可说了。

想起与左铭煌之间不算过往的过往,贺雅言眉间掠过一丝失落,她自嘲地说:“暗恋是一出哑剧,说出来就成了悲剧。暧昧这东西,尤其碰不得。”

牧可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她静静地站在贺雅言身旁,沉默地听她述说着曾经对一个男人的砰然心动,终于知道干练独立的女子被一场没有开始就宣告结束的爱情伤害过。

事情发生在贺雅言调来陆军总医院那年。

也是冬天,天空飘飘洒洒地落下洁白的雪花。

特意请假外出的贺泓勋把妹妹送到医院大门外,嘱咐道:“身家背景是长辈们奋斗出来的,不是我们拿来炫耀的,能不提尽量不提。单位就是小社会,凡事不要斤斤计较,吃亏不全是坏事。妈不是说过人要懂得感恩嘛,牛津字典中感恩的注解是,乐于把得到好处的感激呈献出来且回馈给他人。”拍拍妹妹的肩膀,贺泓勋语重心长:“治病救人是对社会最好的回馈,做一名好医生。”

贺雅言从小就敬重哥哥,对他说的话向来言听计从,就连报考a城的大学也是因为贺泓勋在这里当兵。碍于他军装在身她没有像小时候一样撒个小娇跳到他怀里,只是拉住哥哥宽大的手笑着说:“知道了,总给我上思想教育课,真是怕了你了。”

英俊的脸上浮起笑意,贺泓勋批评道:“老大不小的人了,一点正经样都没有,进去吧,头一天上班别迟到了……”

这时,一道柔媚的声音透过寒冷的空气传过来,贺泓勋听到身后有人喊:“雅言。”

看见从通勤车上下来小跑着冲过来的人,贺雅言介绍道:“哥,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戚梓夷,我的大学同学,也是陆军医院的医生。”

那是贺泓勋和戚梓夷第一次见面。他神色平静地注视着与妹妹同样高挑的漂亮女人,看着她与妹妹拥抱,听着她音质柔媚的和自己打招呼:“你好,上尉同志。”没错,当时贺泓勋的军衔只是上尉。

配合地伸出手,贺泓勋淡声说:“你好。”

零下十几度的低温,贺泓勋的手掌却格外温暖。戚梓夷望着眼前挺拔俊朗的男人,不禁微微脸红,居然忘了松手。

在不令她尴尬的情况下贺泓勋将手抽回,又嘱咐了贺雅言两句,便告别离开。

当贺泓勋上了出租车,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戚梓夷身边停下,车窗摇下,冷风将左铭煌温润的声音送进贺雅言耳里,她听见他熟捻地和戚梓夷打招呼:“怎么还在外面站着,亮风度不要温度了?”

往出租车驶去的方向留恋地望了一眼,戚梓夷拉着贺雅言的手为两人介绍:“左铭煌,咱们医院最年轻著名的外科医生。贺雅言,我大学同学,咱们院从分院挖来的优秀骨科医生。”

左铭煌打开车门下来,温润如玉的淡笑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斯文有礼的说:“欢迎你,雅言。”

被他手握住的瞬间,贺雅言的心狂跳不己。

对左铭煌,如同戚梓夷对贺泓勋一样,贺雅言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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