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博伊德是亨利所认识的最好的刑事犯罪心理学家。她曾是联邦调查局派去协助美女杀手专案组工作的第三位心理学家,曾经离开丈夫和两个儿子,在波特兰待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亨利在一家墨西哥煎饼店外的桌旁给她打电话。煎饼店在一家旧加油站里面。波特兰的一切东西都在一个旧东西里面。专案组在一家旧银行里。你有可能到一所旧小学里面买到一块汉堡,看一场电影。连位于市区的亨利·温哈德啤酒厂都已经变成了发了牌照的绿色出租公寓大厦。每一样东西都派上了新的用场。波特兰人喜欢旧物利用。

现在是美国太平洋时间上午十一点。在弗吉尼亚州是两点。

亨利拨通了安妮的号码。

安妮当即接了电话。

“亨利,”她说,“他们抓到她了吗?”

“没有,”亨利说,“没有呢。”

他听见背景上有嘶嘶啦啦做饭的声音,还有十多岁男孩说话的声音。“喂,”她说,“你打电话该不是向我请教时装问题吧?”

“你对杰里米·雷诺兹的情况还记得什么?”亨利问。

“等一下,”安妮说。亨利听见关门声,屋里安静下来。“想让我加入吗?”

“阿奇昨天办手续出院了,”亨利说。

“他可以出院,亨利,”安妮说,“他当初去医院就是自愿的。”

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一块煎饼从店里出来,四处瞅瞅,在离亨利最远的地方坐下来。“有这么一个团伙,我不知道…”亨利把手贴在额头上。天气很热,他没有穿夹克衫,但他能感觉到汗水在挎肩枪套下面渗了出来。“那有点儿像是一个格蕾琴·洛厄尔的粉丝俱乐部。”该死,这世道越来越不可理喻了。“他们把这个可怜的家伙抓到手,他一直在幻想着把自己的脾脏摘除掉。”

“肢体的完整性认同障碍,”安妮吹了一声口哨,说,“我以前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关注一个器官的事儿。”

亨利摆了摆手,“不管怎么说,他们在网上找到了对方。他们就给他取出了脾脏。只是他死了。因为,你知道,他们这些人都他妈的不是医生。”拿煎饼的女人在装作看一份《波特兰水星报》,但是不断地偷眼看他。“苏珊·沃德发现了那具尸体,承蒙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提供线索;阿奇发现了那个孩子是谁,也是承蒙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提供的线索。”

“两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提供的线索汇合在了一起,很有意思,”安妮轻声说。

“我完全同意,”亨利说,“但是并不那么美妙呀。”

“接着说下去,”安妮说。

“结果是,那个死了的孩子是杰里米·雷诺兹的一个朋友。”

“伊莎贝尔·雷诺兹的弟弟。”

亨利点了点头,虽然安妮看不见他。“很显然,他是那个粉丝俱乐部的一分子。昨天,阿奇出院去见他父亲杰克,要杰克找到杰里米,还弄到一把手枪。然后,昨天夜里,他和苏珊·沃德就去参加一个俱乐部的会议,或者不管是他妈的什么玩意儿吧。”

“他们在等着他们呢,”安妮说。

“当然他们在等着他们,”亨利的手在桌子上砸了一下,“他们就在那里匿名给他们提供了线索。苏珊让人在脸上扎了个洞。”

“在脸上扎了个洞?”安妮说。

“像是用穿刺针,”亨利说。拿煎饼的女人已经把《水星报》放下来,不加掩饰地盯着他看。“这个团伙的头目,戴着——听好了——头上戴着尼龙袜,他想让阿奇割他。这些笨蛋当中至少有两个已经把肢体割得乱七八糟了,是格蕾琴的风格。只要他们放苏珊走,阿奇就同意。苏珊于是跑了。她感觉听见了阿奇的呼喊,不过也可能是其他人的喊叫。苏珊给我打了电话。可是等我们赶到那儿的时候,他们早已溜之大吉,阿奇也走了。那把枪留在地板上。”

“你觉得阿奇跟他们一起走了,是自觉自愿的?”

“我不知道,”亨利说,“原以为他身体还在恢复。然而,这是一个格蕾琴·洛厄尔的粉丝俱乐部呀。他就像是一个终身名誉会员。他要是想把杰里米解救出来,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是在所不惜的。你了解他。”

“他好像一直都护着杰里米,”安妮说。

“杰里米目睹姐姐被杀害。我想他心灵上一定留下了阴影。”拿煎饼的女人走进店去。她从身边经过的时候,亨利指了指她。“所以现在,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些人参与了最近几次杀人行动。而且相信,他们是模仿杀人。”

安妮顿了顿。“我想告诉你一些完全非专业的事情,”她说。

“我在洗耳恭听,”亨利说。

“杰里米·雷诺兹很危险,”安妮说。

“不是胡说吧,”亨利说。

安妮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得了分离性神游症。他在一件改变人生的事件中幸存下来。他一定受到了精神创伤,这就是为什么在任何报告中我从来不得出更阴暗结论的原因。”

亨利不是精神病医生,但他见过的暴力多了去了。“他当时刚刚目睹姐姐遭到杀害,”他说。

“他的伪装已经去掉了,”安妮说,犹豫了一下。“而这并不是我的专业意见。我作为心理学家的意见已经写在报告里了:分离性神游症。我作为一个母亲的意见吗?杰里米是很危险的。”

“苏珊说他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亨利说。他又告诉了安妮苏珊所言的有关胸膛上雕刻的图案和伊莎贝尔尸体上的图案正好吻合的情况。

“在像杰里米这样的孩子身上,”安妮说,“如果没有适当的支撑,他将头脑发热。他会寻找其他支撑结构,像互联网和粉丝俱乐部之类。他会寻找能与之交谈的人。”

亨利说出自己的想法,“比如阿奇。一个能理解的人。”阿奇一离开医院就去地下室找杰里米。人们应该想到他和杰里米共有的联系。人们应该想到,因为阿奇了解杰里米的遭遇,所以会不遗余力地去挽救他。

“苏珊认为,杰里米就是那个蒙面人,”亨利说。

“是的,确实如此,”安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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