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节目的名字叫【午夜末班车】, 专门讲鬼故事的。凌晨十二点开播,音效做得很好,气氛渲染起来感觉挺恐怖的。

杨念殊不怕鬼, 别说, 鬼故事还讲得挺不错。

不过只讲了一个鬼故事,大概五分钟,就开始讲笑话了, 最后主持人还接听起听众来电, 当起了知心鬼大哥。

“鬼大哥, 我最近喜欢上一个人, 我给他发微信他回复得很快, 我们有共同的话题, 喜欢吃的食物也相同, 甚至喜欢同样的颜色。他是我的学长, 明明在不同的教学楼上课, 我们还是经常偶遇。我朋友都说他喜欢我, 今天我却看到他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 你说,我应不应该主动告白?”

“呃, 他请你单独出去过吗?看电影,吃饭之类的?”

“没有,但是有次我们在饭局上偶遇, 他还主动给我夹菜。同学都觉得他迟早会向我告白的, 只是因为我太漂亮, 太特别,他才迟迟没有行动……我有一点不确定..……”

“那说明他没有那么喜欢你……”

……

鬼大哥的声音始终低哑,却讲得很中肯, 很委婉。这都是女生的自作多情而已,学长不喜欢她。

如果学长喜欢这个女生,会主动向她表白,哪里会让女生先主动。

杨念殊也觉得鬼大哥说得很有道理。

十二点半的时候,节目结束了。

“我把收音机关了哦?”杨念殊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杨念殊抬头一看,全部都睡着了,睡得还挺熟,还能听到对面床传来的呼噜声。

敢情他们三个闹得凶,结果集体睡着,就他一个人听完了整个节目。

怪不得要输的人抱收音机。

杨念殊拉着一张藏狐脸,关机睡觉。

杨念殊喜欢趴着睡,整个脑袋埋进枕头里,闭上眼睛。

枕套刚洗过,很香,那丝淡淡的咖啡味儿又飘了出来,笼罩着杨念殊。

杨念殊翻身过来平躺,他不喜欢苦。

睡了一会儿,苦味儿越来越淡,杨念殊仿佛闻到巧克力的甜和牛奶的醇香。

原来不是苦咖啡,是摩卡。

杨念殊翻身侧躺,将脸埋进枕头里,睡过去的前一秒,还在想,学长究竟喜不喜欢那个女生呢。

喜欢的话,为什么不告白?

不喜欢的话,为什么会偶遇,会夹菜,会那么快回复微信?

恋爱真是复杂。

~

星期二中午,杨念殊给刘龙打了电话,说了下杨树的病情,委婉地提了一下钱的事。

刘龙知道了杨树的病情,非常重视,让杨念殊回家一趟,当面说。

晚自习杨念殊又请假,陆行看着前面的空位置,心里空荡荡的。

杨念殊回刘家的时候,家里只有两个人,刘龙和王煜,老太太没在。

刘龙和王煜表现地挺焦急的,王煜的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念殊,我去张医生那里问清楚了。”王煜说道,“不管有没有希望,手术是一定要做的。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把这套房子卖了。”

杨念殊立刻开口拒绝,“不行,怎么能让你们卖房子?”

他原本打算找刘龙借钱,能借多少算多少。

而且杨念殊知道他们才买了新房,应该没什么钱。

没想到王煜一开口就要卖房子。

“念殊,你听妈说。”王煜红着眼睛,有点哽噎,“以前爸妈不小心把你弄丢了,幸亏杨姐姐救了你,还把你养这么好。现在杨姐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能不管,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们也要把手术费凑齐。”

“不行,房子是你们的 ,不能卖,卖了你们住哪里?”杨念殊态度很坚决,“我想其他办法。”

“五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刘龙说道,“还没有算后期的康复费用。我们这些年也有点存款,只是刚买了房,钱全都交了首付,现在有点捉襟见肘。”

“念殊,别担心。”王煜说道,“我们可以出去租房住,到时候新房交房之后就可以住新房了。”

“不不不,不行。”杨念殊说道,“你们如果卖房子的话,我妈就不做手术了。”

刘龙和王煜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念殊,你看这样行不行?”刘龙说道,“爸去公司找同事借,找亲戚朋友也借一点。”

“嗯嗯,可以。”杨念殊说道,“欠条写我的名字,以后我来还。”

刘龙沉默片刻,点头同意。

三人谈话过程中,刘龙和王煜自称是杨念殊的爸妈,杨念殊没有反驳。

刘龙和王煜的表现很奇怪,忽然说要卖房子,吓杨念殊一跳。

都城房价高,有些家庭一辈子就一套房,有的家庭一辈子都买不起一套房。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哪个家庭会轻易就说出卖房子的话。

他在刘龙和王煜心里的地位真那么重要?

从平时的小细节感受不到。

杨念殊带着满脑子问号回到学校的时候,晚自习还没有结束,陆行的座位空的,没人。

杨念殊问唐简:“班长呢?”

唐简埋头写作业,茫然地抬起头,“啊?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往后看了一眼,发现后面没人,“他没给你发信息?”

杨念殊瞪了他一眼。

唐简继续埋头写字,“对了,你去哪里了?刚刚陆行也在问。你们俩真奇怪,互相不知道行踪,是要给对方惊喜吗?”

“你怎么话那么多?”杨念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流量。

他抽出一张试卷,做了几分钟,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时间。

没有未接来电,没有短消息。

他咬咬牙,发短信订购了一个五元流量套餐,立刻生效。

打开微信,才发现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陆行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

——【念殊,老师晚自习发了卷子,放你抽屉了。】

——【被单干了,你在寝室吗?我给你送上来。】

然后是今天的:

——【你又去医院了?】

——【今天也有卷子,放你抽屉里面了。】

杨念殊回道:【我晚上回了一趟刘家,已经回学校了。】

盯着手机看了好几分钟,陆行都没有回信息。

杨念殊把手机扔回抽屉,继续做卷子。

做完大半张卷子,杨念殊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还是没回。

浪费五元钱。

他觉得老是看手机有点影响做卷子的效率,干脆把手机关了。

陆行家里有事。

陈秀琴给老师打电话请假,司机来学校接的人。

陆行到家的时候,别墅的大厅灯火辉煌,客厅中央一个“年轻小伙”穿着宽大的连帽衫、灯笼裤,头上戴了顶鸭舌帽,正在边跳边唱。

周围坐着一圈人,正在给中央的唱跳选手捧臭脚。

“年轻小伙”唱些什么他没听清楚,周围人说的话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明瑭哥,你随随便便出口就是一个三押,出的专辑成绩肯定不会太差。”

“陆总,大千世界迷人眼,建议您也露个脸。”

陆毛毛独自占了一个沙发,趴在上面像看傻逼一样看着中央的唱跳歌手。

陆行:“……”

家里什么时候来了一群妖魔鬼怪。

陆行走到门口,咳了一声。

陆明瑭看见陆行,赶紧招呼他,“阿行,过来看看,爸这身打扮怎么样?潮不潮?rap不rap?”

陆行走过去,扫了陆明瑭一眼。

说实话,陆明瑭长得不错,四十出头,保养得也好,穿上正装有几分雅痞风。陆行长得和陆明瑭很像。

但是四十岁的人非要穿成十六岁的样子,就非常违和了。

“爸,你又要干什么?”陆行的语气冷冰冰的,看起来比陆明瑭还沉稳。

“爸打算出一张专辑,”陆明瑭别着头,摆了一个让人想打他的造型,“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专辑?”陆行冷静地问道。

“rap,说唱。”陆明瑭说着,现场来了一句,“刀不锋利马太瘦,你还不配跟我斗,time!”

“你自己写的词?”陆行强忍心中不适,继续发问。

“啊,怎么样,还行吧。”陆明瑭有点小得意。啪啪啪当即表演了几个辣眼睛的动作。

陆行:“......行。”

写的像狗屁。

“你出单曲?”

陆明瑭经常想一出是一出,以前纠集了一堆狐朋狗友要拍电影。那个时候陆明瑭还是陆少爷,陆家少爷拍电影,当然要最好的班底。

初期投资预算五十个亿,目标是奥斯卡小金人。

最后被陆老爷子和陈秀琴拦下来了,这陆老爷子刚去世,陆明瑭的艺术家灵魂又复苏了。

“怎么可能出单曲,”陆明瑭说道,“至少得出一张白金唱片。”

“你写了几首歌了?”陆行扫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陆明瑭的homie,脑壳有点晕。

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街头小混混,满头小脏辫,一身衣服全是洞。歪着嘴嚼着口香糖,一点也不像正经搞说唱的。

陆明瑭的新欢王姨也一改名媛风,穿得很嘻哈坐在中间。

“就这一首。”陆明瑭说道,“浓缩的是精华。”

“白金唱片至少要收录十三首歌。”陆行说道,“你写完歌还要找人编曲,最后才是联系唱片公司。”

“不用联系唱片公司,我决定自己搞一个。”陆明瑭笑了笑,一切尽在掌握中。

“那你还是先把十三首歌写完再说。”陆行说道,“毕竟说唱界都是靠作品说话。”

陆行说完,再次冷眼扫过在座的homie。

马上就有人带头附和。

“对的,陆少爷说的对。在圈子里,作品最有发言权。”

“陆总,我们都是直接用作品相互diss的。”

“之前我们去参加比赛,每次演唱都是不同的作品。”

“看吧,我就说我儿子会支持我,你还不信。”陆明瑭对着王姨眨眨眼,“阿行,到时候我为你写一首歌,我们一起登台表演,打虎不离亲兄弟,上阵不离父子兵。”

陆行:“......好。”个屁。

“哎哟,这句话好押韵,我得记下来。”陆明瑭打开录音笔,对着念叨,“打虎不离亲兄弟,上阵不离父子兵。”

陆行:“......”

想脱离父子关系。

“你预算多少?”

“少一点,先发一张试试水。”陆明瑭说道,“十个亿吧。”

“......好好写歌。”陆行说道,“写完我看看。”

陆行回房,心情无比烦躁,暴躁的信息素从颈后腺体逃逸出来,身体又开始隐隐发痛。

他躺到床上,掏出胸前的小瓶,拧开瓶盖,用力吸了一口。

身体里的暴躁因子逐渐被安抚下来,浑身的燥热也慢慢消去,仿佛在沙漠中遇到了绿洲,那种沁人心脾的感觉让人上/瘾。

又凉又甜。

平静之后,陆行给陈秀琴打电话,“妈,我到家了。”

陈秀琴冷静地问道:“这次他要花几个亿?”

陆行笑了笑,“只有十个亿,小成本制作。”

陈秀琴问道:“拦下来了?”

陆行回道,“暂时。现在只写了一首歌,写满十三首就要发唱片了。”

母子俩应对陆明瑭的抽风都有了默契,两人无奈地笑了笑。

陈秀琴:“儿子,儿媳妇找好了吗?你还有十二首歌的时间。”

陆行:“按照创作鬼才一天两首的速度,我还有六天时间。”陆行默默地算了一下,说道,“应该没有问题...吧。”

只要他结婚,按照陆老爷子的遗嘱,陆家的大部分产业全部由陆行直接掌控,不用陆明瑭在中间帮倒忙。

陆家产业大多集中在医药和房地产板块,陆明瑭偏偏被人忽悠地要逐梦娱乐圈。虽然陆家豪富,不在乎这点钱,但这是陆家几代人的心血,陆行不能眼看着毁到陆明瑭手里。

陆行上网快速搜索了一下欧美的说唱歌手,下载了上百首经典说唱,然后敲响了陆明瑭的房门。

开门的是王姨,看见陆行,明显楞了一下,“阿行,明瑭在书房创作呢。”

陆行直接无视她,走了进去。

王姨在身后讪笑了一声,“明瑭创作的时候喜欢安静,不让我们靠近。”

陆行走进书房,陆明瑭正在埋头写词,看到陆行进来,很开心,“阿行,快来看看爸写的金句。”

陆行把笔记本电脑放在陆明瑭桌上,“爸,这是欧美经典,我一个说唱圈的朋友发给我的,你听听找找灵感。”

“我儿子真孝顺。”陆明瑭说道,“我一会儿就听。”

陆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唉,我马上听。”陆明瑭说道,“阿行,你真严厉。”

陆行看他戴上耳机才松了口气。

这些歌曲听完,至少要好几天。

~

杨念殊走到寝室门口,听到一阵吆喝。

“妈呀,有老鼠!”张艺轩尖叫一声,接着是乒铃乓啷一串响声。

杨念殊打开门,差点被脸盆砸到。

“杨念殊你回来了?有老鼠,这么大一个。”徐心水手持晾衣架,双手比划了一下。

按照徐心水的比划,这老鼠估计有脸盆那么大。

“跑你床上去了。”徐心水指着杨念殊的床。

不会吧,这么高端的寝室也会有老鼠?

杨念殊接过徐心水递来的脸盆和晾衣架,慢慢往床上爬。

床上散落了几颗花生,被单里有东西在动,真的有老鼠?

杨念殊拿着脸盆盖下去,盖了个空,老鼠钻出来,跳到杨念殊肩上。

“啊啊啊啊啊——”

寝室的三人集体尖叫。

杨念殊看清老鼠之后,笑了。

这不是杨二胖吗,找到寝室来了。

杨念殊把杨二胖捧在手里,展示给大家看,“冷静,不是老鼠,是松鼠。”

“啊?你养的啊?”张艺轩吓得面膜都掉了,缩在床上,探出头来。

“嗯。我弟,杨二胖。”杨念殊说道。

徐心水胆子大,伸出食指问杨念殊,“咬人吗?”

“不咬。”

徐心水在松鼠肚子上戳了一下,“它还真胖。”

“寝室不能养宠物的。”唐简也凑过来,在杨二胖头上按了一下。

“可以养,别让宿管阿姨发现就行了。”张艺轩也从床上下来,三人围着杨二胖,很好奇。

杨念殊翻出之前买的核桃和瓜子,递给杨二胖。

杨二胖窝在杨念殊怀里吃核桃。

唐简觉得稀奇,拿出一个苹果递给杨二胖。

杨二胖接过苹果,转手就放到杨念殊怀里。

“你弟弟挺顾家的啊。”

三人觉得稀奇,各自拿了食物过来投喂。

杨念殊好几天没看到杨二胖,准备逗它玩玩,忽然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陆行打过来的视频电话。

唐简正在逗松鼠,偏头看了看杨念殊的手机,“接啊,你愣着干嘛?”

杨念殊转转眼珠,直接挂了。

“我没流量。”

“哎哟,被追的人永远这么有恃无恐。”唐简吐槽一句,继续和杨二胖玩,

“对了,你问没?”

“问什么?”杨念殊不解。

“问班长是不是在追你啊?”唐简rua了一下松鼠的肚子,非常满足,“我们昨天说好的!!”

杨念殊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他本来就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唐简当真了,还在想怎么敷衍过去,微信信息弹了出来。

陆行:【??】

杨念殊:【没流量。】 

陆行:【看到你给我发信息,还以为你那边有WiFi。】

杨念殊:【刚购买了五元流量套餐。】

陆行:【买来专门和我发信息的吗?】

杨念殊:“……”

打了个【是】,又删了,又打了个【不是】,又删了。

不知道怎么回,干脆假装没看到。

陆行看着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输入了好几分钟,一条信息也没有发送过来。

陆行笑了笑,又发了一条:【我家里有事,今天晚自习也请假了。】

杨念殊这下倒是回复很快:【哦。】

陆行:【你在干什么?】

杨念殊:【杨二胖找到我寝室来了,我在逗它玩。你呢?】

陆行:【我在逗陆毛毛。】

陆行:【可以看看你弟弟吗?视频不费流量。】

杨念殊正在犹豫,陆行的视频请求又发过来了。

“干嘛,接啊。”唐简在杨念殊手机上点了一下,快速跑开了,“记得问啊!!”

其余三人分散在寝室各处,像站岗的猫鼬,竖起耳朵听杨念殊打电话。

视频接通,陆行抱着陆毛毛出现在手机里,杨念殊抱着杨二胖,颇有几分带着自家宠物相亲的架势。

陆毛毛靠近摄像头,喵喵叫了一声。

两人对视了五秒,没人开口。

忽然,唐简的声音在寂静的寝室里响起,“陆行,杨念殊有话要问你!!!”

紧接着,张艺轩补充了一句,“是灰常灰常、灰常重要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急死我了,快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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