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果然有数名兵士奉刺史之命来请王翰五人前去普救寺,言语虽然还算客气,却是一副不动身就要立即强行押走的架势。众人早有心理准备,骑马来到寺中。

谢瑶环在王羽仙预备借住的书斋布置了一处公堂,蒲州刺史明珪、河东县令窦怀贞、河东驿长宗大亮、住持等均在场——明珪满脸困顿疲倦,似是一夜未睡;窦怀贞甚是严肃;宗大亮阴着脸,面色极其难看;住持则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平老三正跪在堂下,见辛渐等人进来,忙道:“就是他们几个。”

谢瑶环道:“王翰,你们几个听着,昨晚有两个蒙面人从梨花院中救走了刺客,人到现在没有捉到。”王之涣故作惊奇道:“刺客?什么刺客?他要刺杀制使么?”谢瑶环道:“是当晚在河东驿站刺杀淮阳王的刺客之一,一直被关在普救寺梨花院中,由平氏三兄弟看守。平老三说是你们中的两个救了他,又用门板抬了出去。”

王之涣道:“这等荒唐的话,制使竟也相信?”谢瑶环道:“可从昨晚到现在只有你们五个抬着名女子出过普救寺,平老三说你们将刺客藏在门板之下,是也不是?”

李蒙道:“昨晚谢制使也撞见我们几个了,门板下哪有什么刺客?况且我们昨日下午来到普救寺后,五个人一直在书斋里面跟王家娘子聊天,未出房门半步,住持的弟子可以作证的。”

住持身后的小沙弥忙道:“阿弥陀佛,确实如此。小僧一直候在门外,五位公子和一位小娘子在房中争论不休,不仅小僧听见,几位路过的同修也听见了。”又一指平老三道:“这位施主也听见了。”

原来昨晚平老三听说来了寺里贵客,忍不住到前院查探,来回时均路过书斋,听见里面有数人争吵,还特意顿住脚步听了听,又向院门前的小沙弥打听里面是什么人。

谢瑶环问道:“平老三,可有此事?”平老三道:“是。不过这几人声音听起来都差不多,又争吵得厉害,难保不是障眼法。”他却不知道王之涣天生擅长模仿旁人语气神态。昨晚本就有李蒙、王翰、王羽仙、王之涣四人在房中,离开的只有狄郊、辛渐二人,王之涣一人充当三人绝色,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

李蒙道:“笑话,我们为什么要救刺客?他躲在普救寺中不出来,害得我们几个被冤枉成刺客,我们正要找他呢。敢问谢制使有没有查过是谁将刺客藏在普救寺中?窝藏钦犯,可是重罪。”

谢瑶环看了河东驿长宗大亮一眼,“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随即挥手道,“使君,明府,你们二位先回去,宗大亮、平老三暂时交给窦明府收监关押。”

她本人住在州廨中,蒲州刺史明珪本人又在场,她不将宗、平二人收押州狱,却非要押往河东县狱,不免有些不合常理。明珪却如蒙大赦,道:“窦明府,快,快些将这二人押走。”

窦怀贞面无表情,仿若毫不关心此事,行了个礼,道:“下臣告退。”命人押了宗大亮、平老三忙不迭地走了。明珪紧跟着退了出去。

谢瑶环摒退兵士,只留下侍女青鸾一人,道:“我早知道你们几个不是刺杀淮阳王的刺客,袁华也不是,他冒名是为你们顶罪。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心知肚明,只要你们将真的刺客交出来,我会向皇帝陛下竭力保你们平安无事。”辛渐道:“制使,刺客真的不在我们手上。”

谢瑶环默然许久,才问道:“你们是怕我跟淮阳王蛇鼠一窝,将真的刺客杀了灭口,好再将刺客之名嫁祸给你们五个么?”李蒙道:“当然不是。制使为人正直,一心要查明真相,事情又对我们五个有利,我们怎么会知情不告?只是我们确实没有救过什么刺客,甚至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刺客藏在普救寺中,噢,不对,不是藏,是关。制使有没有想过,是什么人要将刺客关在这里?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谢瑶环摇了摇头,道:“昨晚发生的事太多巧合,我早已知道你们五个的能耐,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事关重大,你们既然不肯交人,我只好下令以私助刺客逃走的罪名扣住你们几个,看那刺客自己会不会站出来。来人,将他们五个锁拿回州廨。”青鸾忙上前道:“娘子,他们五个不是坏人,又救过蒙大哥性命……”

谢瑶环伸手止住兵士,沉吟片刻,道:“那好,我再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明日这个时候还不交出刺客,不光你们五个,就连那位王羽仙娘子也要一并下狱收审。”王之涣不满地道:“制使未免太霸道了些。”心中暗道:“还是那个假的谢瑶环好。”

李蒙本想再次抬出王羽仙的姊夫来压一下谢瑶环,只是“来俊臣”这个名字实在太过臭名昭著,他内心深处实在不愿意再提起,喉结动了两动,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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