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因为下雨的原因，课间操没法做，姜衢皱着眉，狠心把红色笔套里的笔芯抽出来，换了根黑色的塞进去。

“靠，真丑。”都怪陆淮，要不是他一椅子腿儿压碎了自己唯一的笔套，也不至于用这么尴尬的搭配。

想着想着姜衢就准备扭头去瞪陆淮，却先看见了一张倒下来的侧颜。

陆淮看他有话要说，半抬眼皮，摘下耳机，声音比早上听起来更嘶哑一些：“怎么了？”

姜衢觉得，陆淮一感冒，就亲和了许多，仿佛全身都卸了防，柔软得可以伸手触碰。

“没事，睡你的。”

陆淮将耳机重新戴上去，眼睛望着姜衢，慢慢阖上。

姜衢时不时偷瞄一眼，没被陆淮抓住以后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他，虽然只有半张脸。

帅是挺帅的，睫毛还长，鼻梁也挺，看的姜衢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你干嘛呢！”卢俊仁从后头冲进来，一下趴在姜衢背上，“我跟你说！我刚知道一个天大的消息！”

陆淮已经睡了一会儿了，姜衢听卢俊仁这动静，赶紧把他从后头拎过来捂住嘴，用最小的声音骂他：“你上辈子杀猪的吧，什么嗓门？”

卢俊仁上半身躺都在姜衢怀里，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跟只泥鳅似的动弹，表示想说话，姜衢把他手拍下去，卢俊仁就扭的更厉害了。

“卧槽，你俩什么毛病，大白天这么饥渴！”吴询在前头笑着骂他俩。

“英俊！你怎么又上我们班来了！”付申奥喊，“你再来我要门票了！”

“啊！你们俩在干嘛啊！！！”郭沁捂住眼睛，靠在同桌陆嫣然肩上，从指缝悄悄偷看。

姜衢勾了勾嘴角，把卢俊仁往臂弯里扯，搂的起劲：“搞基啊——”

哄笑声突然凝滞在空气里，吴询的嘴角掉了下来。

姜衢怀里瞬间空了，手悬在空气里，愣了愣。

“我靠！你拽我干什么啊！”卢俊仁被陆淮抓着校服拉开，倒退了几步站在后面苦着张脸，“我又没挨着你！”

陆淮不是很有精神，看卢俊仁的时候，眼睛都懒得彻底睁开，沉着声音说：“太吵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卢俊仁觉得这道目光实在太锐利了：“我……好吧，我没看到你在睡觉，可你也不能突然抓我啊，力大的啊，我都以为我被妖怪抓走了……”

“得了吧，你进西游记也就是做二师兄的份，再多吃点，下次罗贯中就按着你的模子描写猪精。”姜衢说。

陆淮：“吴承恩。”

“啥玩意儿？”姜衢扭头看他。

一群人都已经笑的不行了，姜衢皱眉，脚在底下踢陆淮的凳子：“你刚说什么了？”

陆淮从桌上拿起笔，拇指在眼下揉了揉：“没什么，我替罗贯中谢谢你。”

“那倒不必，他应该也和你不熟。”姜衢说。

学霸付申奥：“……”

为什么一个学渣可以渣得如此行云流水？

“英俊，你刚想和我说什么？”姜衢问卢俊仁。

卢俊仁又跑过来：“我跟你们说！今天晚上全校老师开学会议，不安排老师上课！纯自习！”

高二一班：“哦。”

卢俊仁，双手拢在空气里，用力挥动：“燥起来啊！你们为什么不兴奋？！”

付申奥：“都是学习，没什么区别。”

吴询：“不放假就都是屁话。”

郭沁：“这只是意味着我可以戴耳机写作业罢辽。”

陆嫣然：“郭沁说的对。”

卢俊仁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姜衢身上，浑身上下都发射着学渣的企图同流合污的恳求。

没想到姜衢还真就跟着他一块儿流了。

“那晚上去上网？”姜衢问。

吴询砸他桌子：“你真去上网啊？”

付申奥拦住吴询的手：“等下！我必须要行使一下我班长的权利！姜衢同学，你这属于预谋逃课，希望你能够思想端正！”

姜衢微微一笑：“你下次别想求我带你上分。”

付申奥：“……嘤。”

吃完晚饭，要和姜衢一起去网吧的人数已经到达了六个。

姜衢把食堂的粥和小碟菜放在陆淮桌上，轻推了推陆淮的肩：“醒醒，先吃个饭。”

陆淮没动静，额头贴着小臂，脸整个埋进了臂弯里，姜衢猫腰靠他近了些，没地方下手，最后放在陆淮的手背上，用力一拍，陆淮才迷迷糊糊地睁眼，缓慢地侧过头。

眼睛红的和兔子似的。

“你……”

陆淮伸手抓住了他。

手心里是滚烫，与傍晚的凉风格格不入，姜衢被他握着，脑海里一片空白，鬼使神差的，竟回握住了他。

本来还迷蒙的双眼一下就清醒了，陆淮望着姜衢。

姜衢也睁大眼睛看他，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一个黑影，又看到他眼角的红血丝。

后门戳着一串莲雾进教室的郭沁突然回头抱住同桌陆嫣然：“别动！有情况！”

陆嫣然眯眼睛，低头靠在郭沁耳边：“说。”

“那边那边那边，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啊啊啊啊震惊我全家！”郭沁挠陆嫣然手心的时候，激动地颤抖，“我看的耽美校园文男主角从今天开始有脸了！”

陆嫣然扭头，缓缓从嘴里吐出两个字：“牛逼。”

两张桌子离的远，姜衢的脸却贴的陆淮很近，陆淮滚烫的吐息喷到了他的唇上。

手被陆淮抓着了，姜衢干脆把额头贴过去，抵着感受了一下温度。

怪烫人的。

准备离开的时候，后颈突然被人用力按了一下，鼻尖直直撞上陆淮。

姜衢吓得原地弹了一下，哪还管自己手被谁抓着，退了两步靠住自己椅子：“卧槽！你干嘛！”

陆淮也在愣神，两秒以后坐起来，抬手按了按眉心，语气有些懊恼：“对不起，睡懵了。”

“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我要亲到你了……”姜衢站在原地大喘气，“老子初吻给你还得了，亏一辈子！”

陆淮的手顿了顿，偏头看他，却好久没说话，垂眸将目光落在桌上。

“别看了，我弄来的，你以为这个班上还有谁知道你生病，而且还记得给你带晚饭的。”姜衢冷静下来，“你上物理课上到一半就睡了，老林看了你十多眼，都没敢叫醒你。”

陆淮也像是整理了一番心情，叹气以后拆开塑料盒。

姜衢回忆贴着他额头时的温度：“你可能发烧了。”

“你都是这样给人量体温的吗？”陆淮问。

“啧，”姜衢从桌上挑了那只红笔壳黑笔芯的笔，放在手里转来转去，“这样量体温有什么问题吗？我姥姥都是这么给我量的，而且我用手根本量不出温度。”

“实际上额头也量不出来，”陆淮慢慢喝粥，嘴里也没什么味儿，跟喝水似的，“以后不要这么量了。”

姜衢嘁了一声：“你还是管你自己吧，早点喝完早点回家，上诊所看看。”

教室里人回来的差不多，陆淮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他放下勺子，接了。

“十分钟吗？”陆淮说，“知道了，我一会儿出去。”

姜衢弯腰，把脚踝上的支具调整到舒适的状态，又在地上踩了踩，总觉得不久就能拆了。

吴询刚打完球，满头大汗进教室：“先别去，让我歇会儿。”

“你行不行，这么多人等你一个。”铃声响起，姜衢皱眉，扭头去问陆淮，“你先回家吧，马上校门就关了。”

陆淮把粥一口喝光：“不用。”

姜衢看他这状态，感觉不太行，但陆淮都这么说了，他上赶着把人学神弄回家，搞得像不让他学习似的。

正巧盛长青在门上敲了敲：“今天晚上自习，班长看一下，都认真一点。”他尤其盯了盯姜衢。

姜衢丝毫不慌，还配合着点头，三好学生付申奥都不如他。

盛长青一走，教室瞬间就吵起来，付申奥端着凳子坐到讲台上：“都小声一点说话，万一值日校长又把咱抓了怎么办！”

陆淮在付申奥的警告中起身离开了教室。

姜衢都打算等五分钟，等老师们都去会议室，学校里没什么人的时候再逃，没想到陆淮就这么一马当先，招呼都不打地走了。

果然是学神。

“差不多时间了，走不走？”吴询擦干汗。

姜衢在手机上给陆淮留言：[下晚自习之前我绕回来，你在校门口等我。]

网他是一定要去上的，想去撞撞，看Lu在不在线，上次自己半路拉胯，坑了人一把，今天有机会，他再给Lu打回来。

但陆淮这个状态，又不回家，他多少都要看着点。

他们一行人低调地潜行在校园里，初中部不用自习，他们穿过孔子庙的时候听到一阵嘈杂脚步声，顿时吓了个激灵，对面也是同样的反应。

两队人马把手机电筒一开，彼此都是一声“卧槽”。

韩余和二班的人。

“有毒吧，我们上网你们也上网。”二班人阴阳怪气。

吴询当即嘲讽地笑了一声：“谁学谁还不知道呢，毕竟有些人，连姜衢穿衣服都要学，结果穿起来不伦不类，要我说，腿没那么长久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老老实实穿校服裤……”

“你他妈什么意思！”韩余站到了最前头。

姜衢拉回吴询：“走了，一会儿把值班老师招来，麻烦。”

六中校门边上，是一排的铁栅栏，顶部做成了尖刺状，杆儿是空心的圆管，他们挑的是之前被人弄坏的两根，空隙比边上的都要大些，只要不是太胖的人，挤一挤就能出去。

姜衢侧着身从中间顺利出去，还没来得及喊吴询，就在校门口见到了陆淮和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