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复习完了内容,放下笔,她转回头看了后桌的谈明一眼,说:

“谈明,既然你不需要,请把资料还给我吧。”

周秀的话音刚落,周围俱是一片沉默寂静。

学渣们脸上缓缓出现:“???”

她说什么?

周秀不在意这四周围投来的异样的眼光,目光平静地看着谈明,朝他伸出了手掌。

资料撑死了也就十几块钱的成本,但周秀是出于好心才会让花絮分享给班里的同学。

送给班里的学渣看还能让他们多考几分,送给谈明只是浪费。

谈明没有料到周秀会直接让他还资料,他的耳朵像是失聪了一样,仿佛出现了幻听。

他听到周秀说了什么?

周秀就为了这点资料下他的面子?

谈明周围的一圈学渣忽然噤声,齐齐地看向周秀。

学渣们这时才纷纷回过神来,周秀月考过后安分了许久,差点都让人忘记了她曾经是敢怼老师的存在。

谈明平时在班里的人气很高,人缘也好。加上长得帅,走到哪都是被一群妹子众星捧月的存在。被捧习惯了,臭毛病就多了。

哪曾想他的魅力居然在周秀这里遭到了滑铁卢。

谈明被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秀维持着伸出手的姿势,等着谈明还资料。

花絮愣了愣,打了个响指说:“对,既然不看别浪费了秀秀的苦心。”

没道理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资料,免费送还遭人嫌弃。

谈明邻座的虞轻雁,见状抿了抿唇。

她轻声跟谈明说:“谈明你太过分了,就算秀秀的理化成绩不好,也不能这样埋汰人家。”

“不需要就还给她吧。”

虞轻雁的学渣程度和袁若仪差不多,但是她复习得比较早,把这份资料草草地过了一遍。

周秀的笔记整理得很详细,光是化学科目的复习资料就已经有五六十页,用心的程度在年级里绝无仅有。人家花了心血的东西,白拿已经够感激了,瞧不上也不能这么埋汰人家。

周围的一片学渣,虽然觉得周秀下了谈明的面子,但真的没有人觉得她的行为有哪不对。

尊重是相互的。

虽然大家习惯性地把这种垃圾话当成浮云,听过就过了。但是人家周秀不爱听,没毛病。

“不看就还给秀秀,快点。”花絮催促道。

这一次从小被捧着长大的谈明,魅力忽然失灵了。

谈明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他面无表情地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份整齐如新的资料,还给了周秀。

他说:“谢谢你。”

周秀“嗯”了一声,神态自若地把资料放进了自己的抽屉。

全班同学:“……”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班草居然就这样被女生怼了。

原来长得帅也不是走到哪里都吃香,总有那么几个不看脸的人,让他长长记性。

杜飞扬趴在桌面上嘿嘿地闷笑够了,才抬起头来拍了拍谈明的肩膀。

“没事明明,等你哪天想看了,我可以忍痛割爱借你看一小会。”

谈明几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颜面尽失,他扭过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现在根本不想听到“资料”这两个字,连带着对“周秀”这两个字也过敏。

草,这辈子头一次在妹子面前这么卑微。

谈明感觉微妙极了。

杜飞扬给周秀比了一个大拇指。

社会我秀姐,人狠话不多。

周秀收了试卷在桌子上趴着小憩了一会,这场小风波很快过去,压根没把它放在心上。

……

席家。

周秀的妈妈刘梅特意来了席家一趟,她特意教席家的牛阿姨怎么给席太太熬药汤。

上次周成在说方法的时候被女儿打断了。他心里总过意不去,特意要求妻子去一趟席家。

熬完了药水后,刘梅感激地跟牛阿姨说:

“我听我秀儿说,你特别照顾她。”

牛阿姨原本以为周秀的妈妈想巴结席太太,但是她教完方法后就走了。假如牛阿姨不提这件事,根本起不到巴结作用。

牛阿姨纠结着要不要给席太太提这件事。

出于谨慎,她便没提。不过,她到底对刘梅这样惦记太太身体健康的行为,感激上了。

见到席少爷放学归来,牛阿姨破天荒叫住了他。

“我前些天整理秀秀的房间,好像发现了点她没带走的东西。”

“少爷您要不要去看看?”

席少爷皱眉,轻描淡写地说:“她不要的东西就扔了。”

可是……那是钱啊。牛阿姨纠结了。

这辈子她还从来没扔过钱,她坚持地说道:“您还是去看看吧。”

席少爷在阿姨的再三请求下,去了周秀的房间,这间客房周秀走了之后就封存了起来,仍旧维持着原样。

席家的空房间很多,少这么一间也没关系。

于是席少爷看见了被阿姨特意放在书桌的纸盒子。

它简陋又丑,用水性笔在纸盒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席”字,字迹清秀,这是周秀的笔迹。

席少爷随意地收回目光,走过去打开了盒子。

打开它的这一瞬,盒子仿佛像有回应似的。席少爷手一滑,里面装着的粉色钞票,哗啦啦地从盒子的缝隙中落到地上。

砸在他干净的鞋子上。

席少爷眼里划过一片诧异,他弯腰把钱捡了起来,数了数。

拜他良好的记性所赐,这一部分连号的钞票,是席少原每个月从公账上取出来给周秀的那些钞票。

点一点数目,恰好对得她上个月得到的伙食费。

难道这一个月,周秀都不花钱?席少原皱起眉。

牛阿姨从外面探了个头出来,闷闷地说:“秀秀家里条件挺不好的,父母都是农民工。”

“应该很需要这些钱,麻烦少爷给她送过去吧。”

说完之后她快步消失,等走下了楼梯,阿姨才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胸脯:

胆子肥了、大了。

“我居然要求少爷去做事?”

管家和蔼地说:“没关系,秀秀是少爷的同学,同学之间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席少原的唇紧抿成一线,把钱整理好放进了盒子里。他扫了一圈,她的衣柜里还挂着几件崭新的衣服。

他把盒子扔在桌子上,把钱放在了口袋里。

次日。

周末,席少原从老王家补完课回来,让司机去一趟周秀家。

司机之前送过周秀一家人去新家,对他们家的地址还记得很清楚。他很快调整路线,朝着那个城中村驶去。

……

中午,周秀复习完功课从图书馆回来。

她顺途去了一趟菜市场,买菜回家准备做饭,做好饭顺便送去工地给爸妈吃。

周秀熬好了鸡汤、炒了一个茄子肉沫。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了电话,里面传来刘梅隐隐带着哭腔的声音。

她手足无措地说:“秀儿,你爸摔了、他摔了……”

周秀的心咯噔地提了一下,冷静地关掉煤气。

“妈,你慢慢,把话说清楚,别着急。”

“你爸的脚被钢筋砸了,摔着腿了,秀儿你快来——”电话里的刘梅六神无主,茫然地只懂地找女儿。

周秀焦急地问:“严重吗?”

“他倒是还能动,就是不舍得去医院。”

周秀迅速地装好饭,跑到楼下去。她咬了咬唇到路边招出租车,这一刻席家的车正好停靠在路边。

席少原从车里走了下来,掏出了钱,正欲开口跟周秀说话:

“你的钱,你是不打算——”

周秀回过头来,席少原看见了她苍白失色的面孔,平时冷清的眼里带着迷茫。熟悉周秀的人,很少能看见她这样迷茫的状态。

他愣了愣,紧抿着唇,淡淡地问:“怎么了?”

周秀的手机还在持续通话,里面传出刘梅迷茫的哭声:“秀儿——你快来,他的脚越来越肿了,黑了、还流了好多血。”

她对丈夫吼:“你的腿要是断了,以后怎么干活?听秀儿的话,她让你去医院!”

刘梅崩溃地哭起来。

哭声听得周秀的心乱成一团,情况仿佛很严重的样子。

她掏出手机直接叫救护车,席少原双手插进羽绒服口袋,冷淡地对周秀说:

“上车。”

席少原让周秀报地址,周秀镇定了片刻,报了工地的地址。

席少原打了一个电话叫救护车,冷静地指挥着司机:“去人民医院。”

暖暖的空调打在周秀冻僵的脸上,她缓缓地镇定下来,在电话里安慰着母亲,同时意识过来关掉了手机的外放。

“妈,别急,不要哭了,救护车很快来。”

电话那头的刘梅还在哭,哭了有十分钟,她才止住了哭泣,惊喜地叫道:

“秀儿,医生来啦医生来啦!”

她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周秀轻轻地嗯了一声。首发

暖气打在席少原的身上,他已经脱下了羽绒服大衣,露出了里面薄薄的V领毛衣。

许久不见,席少原剪了一个清爽的短碎发,露出干净饱满的额头。冷淡又懒散的眼神几米之外都能感受得到。

他眼神冷清地目视着前方。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人民医院。

周秀奔去了骨科,找到了父母。周成的脚已经做了个小手术,右脚被裹成了粽子。他正在笑眯眯地吃着妻子给他买的盒饭。

他见到周秀来了,叹了口气说:“秀儿,我都说没事了。叫救护车好费钱啦。”

辛辛苦苦一个月的工钱就这样打水漂了,周成心疼极了。

周秀抿了抿唇,终于放下了心。

她把饭给了刘梅。

刘梅肚子不饿,看到席家的少爷,隐隐约约明白救护车是席少爷叫的。

她把饭推了推,拘谨地笑笑说:“席少原没有吃饭吧?”

“多谢你呀,我秀儿刚做的饭,还热腾,大冷天地你吃一口垫垫肚子吧。这次多亏你了。”

周秀看了席少原一眼,转身出了门,打算去缴清费用。

不过到收费处才被告知账单早已经被结过了,周秀拿出周成的病历和挂号单,让收费处再打印一次清单。手机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清单结算处写着着:10386.8元。

周秀拿着收费单,揣进了口袋,呼出一口气。

系统安慰她说:【我这里还存着你的七万零九百块。】

【少年,你还有钱。】

虽然这七万块一部分是卖苹果剩下的,一部分是谈明支付的奖励。

周秀走到走廊,看见席少原嫌弃地打开饭盒,吃了几口饭。吃了几口之后,估计发现味道不怎么样,他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周秀站在他面前,从书包里掏出一支笔,在医药费清单后面写下了借条。

“周一我取钱去还给你。”

他看了眼面前医药单,随意地从兜里掏出了周秀攒下的钱,手摇了摇,说:

“用这些抵吧,周秀——”

他清了清嗓子,淡淡地说:“给你的你就拿着,你就这么不愿意花席家的钱?”

席少原恐怕两辈子还没尝过被人用钱甩的滋味。被甩一次十万块,又被甩一次一万块。

搞得像脑残偶像剧似的。

周秀跟席少原道了一声谢,神色如常地继续写着欠条:“不必,我不喜欢被人误会。”

“我爸妈想必也不会喜欢被误会。”

周秀是喜欢钱没错,但她更喜欢自己挣的钱。

只因为做了一个预知梦,梦中预示她将会变成死缠烂打追席少原的人,周秀就要接受自己在席少原面前卑微低下,这是不可能的。

她不认为自己会是那样的人。

周秀没有做过这些事,把别人做过的事情安在她的身上,她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席少原就是用自己在平行世界的眼光,看待现在周秀。

他每每流露出漠视嘲讽的眼神,周秀都懒得理会。没有做过的事情怎么可能让人产生愧疚?

滞在半空中的钱久久没有被周秀接上,席少原愣了片刻。

他随手一接把周秀打的欠条塞进了口袋。他把饭盒放在凳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周秀,淡淡地说:

“行吧,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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