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次日一上班, 萧灼就去前台询问那少年，前台上班的是个熟人，蔡琴琴徇私给他查了下, 道：“他凌晨退房了。”

少年登记的姓名是林滔，从退房时间来看, 恐怕是刚从他那逃走，就迫不及待退了房。

对此萧灼并不意外, 只是有些懊恼跟无奈。这下林滔肯定躲着他走了，那要怎么才能把那梦给拿回来？若是食梦貘不小心撞到郑擎手里, 事情就麻烦了。

因为这事, 萧灼整天上班都心神不宁。下班后, 径直赶去妖管局, 准备让祝余私下帮忙留意下, 对方一直在妖管局，哪出现什么妖肯定比他清楚。

刚进妖管局，萧灼正准备联系祝余, 就看到对方的身影从走廊一闪而过，连忙追了过去。

祝余见到萧灼很是惊喜, 笑道：“萧哥, 这么巧。”

萧灼环顾左右, 见没人发现他们, 迅速拉着祝余走去楼梯拐角处：“不巧,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祝余瞬间受宠若惊, 连忙问萧灼找他有什么事。

萧灼问：“你知道食梦貘吗？”

祝余点头：“知道, 我还见过一次。但食梦貘现在非常稀有，已经被列为珍稀动物，这几年也没再碰到过——萧哥你问这个干嘛？”

知道祝余能认出食梦貘, 萧灼也就放心了，随即跟他说了昨晚那食梦貘的姓名跟身份证号，让祝余帮他重点留意这只食梦貘，若是发现其行踪，一定要提前告知他。

说完他还着重强调道：“你私下留意就好，别动用公共资源，重点是不能让其他妖发现是我在找他，尤其不能被郑擎发现……”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打断道：“什么事不能被我发现？”

郑擎穿着米色高领毛衣，黑色长裤，外套着件长风衣，衬出笔挺修长的身材，长腿一跨出现在萧灼面前。

他先轻轻瞟了眼祝余，吓得祝余瑟瑟发抖。

萧灼连给祝余使眼色，让他先走。祝余感激点头，没敢看郑擎，从萧灼身后绕过去飞快地溜了。

楼梯拐角处很安静，台阶上方是面很大的窗户，半掩着，透着凉意的风从那吹进来。

昨晚刚明确心意，此时见到郑擎，萧灼还颇有些紧张，莫名地开始心跳加速起来。

“我让祝余找的就是昨晚那只食梦貘。”萧灼解释道：“他偷吃了我的梦。我只是好奇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梦。不让你知道，是怕……”

“怕被我发现你的秘密？”郑擎忽地接了句，并迈腿往前走，拉近与萧灼之间的距离。

走到距萧灼仅几厘米距离时，郑擎停下脚步。随后微微低头，眸光触碰到萧灼心慌闪烁的视线，噙着笑低低问道：“你昨晚，该不是梦见吃我了吧？”

萧灼心怦怦直跳，控制不住地心虚，暗道的确是梦到吃了，但此吃非彼吃，差别还是很大的。一种只能吃一次，一种能反复循环吃好多次呢。

郑擎从萧灼的神情中得到答案：“看来果真是偷吃了。”

他说着语气忽地低下来，眼神暧昧地落在萧灼殷红柔软的唇上：“那我也得吃回来。”

郑擎微低头，距离萧灼的唇越来越近，近到萧灼都能听到他的呼吸。

窗外风轻拂进来，隔壁大厅的嘈杂声也渐渐远去，萧灼微睁大眼，这刹那仿佛整个世界被按下暂停键。他跟郑擎的瞳眸深处，都只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萧灼紧张到停止呼吸。但就在彼此唇快要碰触到的下一秒，郑擎忽地偏过头，轻啄了下他脖颈。

“我我我……我还有事。”郑擎轻啄完就飞快背过身，脸红的如涂了胭脂，心跳如擂鼓，震得脑袋都在发懵，磕巴道：“……我先走了。”

他说完怕萧灼挽留，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迅速迈着大步走远，更怕是落荒而逃。

单身好几千年的郑处，也是第一次亲吻其他妖怪呢。

萧灼目送郑擎远去，抬手摸了下被吻过的脖颈，掌心似有电流涌过。他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想到那吻没能落在唇上，又很有些遗憾。

站在原地冷静了会，等到脸没那么烫了，萧灼才走出妖管局。站在街边正准备打车，旁边忽地响起鸣笛声。他循声看去，才发现郑擎的车停在那。

萧灼理了理衣服，有些紧张地走过去，透过车窗问：“你不是有事先走了吗？”

郑擎强装镇定，仍难掩满心的紧张：“都忙完了。”

“这么快？”

郑擎认真点头：“嗯！”

萧灼坐进副驾驶，刚系好安全带，一颗棒棒糖就被递到眼前。

“还有很多，随便吃。”郑擎大方道。

萧灼接过棒棒糖，拆开糖纸后，自己没吃，而是送到郑擎唇边：“你也吃一个，很甜的。”

郑擎一阵心慌，方向盘险些失控。他原本是不吃糖的，那瞬间却鬼使神差张开嘴，咬住了棒棒糖。

棒棒糖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或许因为糖纸是萧灼剥开的原因，郑擎竟没觉得腻，瞬间被甜美的味道包裹。

“甜吗？”萧灼问。

郑擎转过头，眼神深邃看着萧灼，道：“甜。”也不知是说糖甜，还是萧灼甜。

萧灼愉悦笑起来，脸颊浅浅的梨涡尤为勾人。

车厢内气氛美好，途径某大型超市时，郑擎问：“今晚吃火锅吗？”

萧灼丝毫没犹豫，积极热烈道：“吃！”

从超市出来，他们手里都提着大袋大袋的食材，全堆放在后备箱。

到家时夜幕沉沉，大地已被暗色笼罩。客厅灯光明亮，瞬间驱散满室黑暗。

时针指向八点，郑擎连动手开始准备食材，萧灼也进厨房帮忙。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又有郑擎在旁指导，还好很顺利地没帮什么倒忙。

没一会，餐桌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丰盛的食材，有荤有素，品种齐全。郑擎熬的火锅底料也好了，浓浓的香味散发出来，端上桌后，萧灼迫不及待地先下了不少食材进去。

两个人的火锅并不显冷清，餐厅暖色的灯光笼罩下，热气氤氲而上，气氛格外温馨美好。

聊着聊着，郑擎忽地提到妖市，说过些天就是妖市开办的日子，问萧灼有没有兴趣去逛逛。

“妖市？”萧灼疑惑。他沉睡前并未听说过妖市。

郑擎解释道：“妖市是从唐朝开始举办的，起初只是妖族用作交易的固定场所，后来参与的妖族越来越多，有妖发现商机，开始在那摆摊，后来形成每年一度的妖市开办日，每到这天也格外热闹。妖市上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很多稀罕的古董或上古遗迹……”

“很多妖不远千里赶去妖市，也是冲着古祠斋去的。古祠斋的老板是只千年老龟，擅占卜问卦，据说很是神通，能卜算出过往跟未来，还能预测吉凶。他只在妖市这天开门营业，想找他卜算财运、婚姻等等的妖数不胜数。”

萧灼顿时对这古祠斋充满兴趣：“真这么灵？”

郑擎颔首：“凡是找他卜算过的妖，没一个错的。很多妖更借其卜算躲过劫难。”

萧灼听着若有所思地点头，暗道若真这么灵验，那他岂不是也可以找那老龟卜算下，问问郑擎是否也喜欢他？

“好啊。”萧灼应道。

郑擎点头记下此事，给萧灼夹了块牛肉放进他碗中，也为成功约到对方感到高兴。

食材备的很充足，这顿火锅他们断断续续吃了两个小时，总算把食物都消灭光了。

饭后萧灼收拾碗筷，郑擎也在一旁帮忙，彼此配合很是默契，氛围也尤为美好。

自从发觉自己心意后，萧灼往妖管局跑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一点小事都会亲自跑一趟，再借故跟郑擎来场偶遇，顺便搭对方的便车回家。

同进同出多次后，妖管局原先那些司妖大人跟郑处不和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唯一让萧灼不□□心的是，到现在还没寻到食梦貘半点踪迹，也不知道对方究竟躲哪去了。

若是让郑擎先发现食梦貘，看到他那龌龊的梦，肯定会对他丧失好感的，萧灼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这天萧灼下班后，拎着路上碰巧撞到的小妖怪来妖管局。小妖怪是只兔妖，长得白白净净很可爱，被萧灼撞到时却正在偷人类东西，当即被他抓了起来。

把兔妖交给工作人员，萧灼径直走进电梯，准备去员工宿舍找祝余问问情况，顺便提醒他抓紧点，多留意着那食梦貘。

他走的急，因此没听到那俩工作人员正纳闷议论。

“司妖大人最近来妖管局有些勤啊。”

“是啊。以前这种小事司妖大人都不管的，但最近被他抓来的小妖都能凑几桌麻将了。”

“不过托司妖大人的福，最近海城平静了好多。很多妖怪知道司妖大人亲自出手后，都有所收敛不敢作恶。”

“……”

萧灼并不知道他随手做的事会引起多大影响，乘坐电梯抵达员工宿舍后，准备去找祝余，却正好看到陆吾从另一台电梯里走出来。

陆吾在妖管局住下没多久，祝余就替他办理了入学手续，送他去上学了。毕竟陆吾现在年龄并不大，去学校既能多了解些现在的社会，也能学学如何与人类相处。

起初知道要去学校，陆吾是极不情愿的，只是在念过几天书后，他很快就真香了。

从此沉迷于学习无法自拔，立志要考年级第一，虽说他现在离这目标还非常遥远，但有志者事竟成嘛。

看到萧灼，陆吾那些被他胖揍的记忆顷刻涌现在脑海，他眼神警惕起来：“你怎么会在这？”

萧灼没回答他。看到陆吾，倒是让他又忽地想起了以前养的那头储备粮。

“你还没恢复记忆？”

陆吾微皱了下眉，犹疑道：“没有。但最近我总能隐隐约约看到些什么，很模糊，像隔着层雾。我正好也想找你。你不是认识我吗？多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吧，没准我很快就能想起来了。”

萧灼本能想拒绝，他才没耐心跟陆吾谈心，但转念一想，又发觉他说的也有些道理，没准回忆往事真能帮助陆吾恢复记忆。陆吾恢复记忆后，萧灼也就能知道他养的那头储备粮龙的线索了。

吃龙大计尚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他便应了下来，跟着陆吾走进宿舍。

“你以前住在昆仑山，性格很古板无趣，一心沉迷修炼，我记得曾有几只女妖眼瞎喜欢上你，跑来跟你表白，结果你竟然跟她们说，必须能打赢你，你才会跟她们在一起。哈哈哈哈，这事把我们乐了好几年，所以活该你单身。”

“还有一次，你追踪一头相柳，结果却不慎落入相柳的陷阱，被相柳吐的黏液裹了起来，臭得好几天都没有妖怪敢去昆仑山。”

“……”

萧灼越说，陆吾脸越黑，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怨念，最后问：“你是在帮我还是借机骂我？”

萧灼一不小心说了实话：“都有，哈哈哈哈。你那时候是真无趣，一点也没现在可爱。”

他边说边伸手摸了摸陆吾脑袋，被陆吾气鼓鼓地一下拍掉。

“别这么小气嘛，摸一下怎么了。”萧灼也不恼，笑眯眯地说。

陆吾被他气到了，哼了声懒得跟他说话，并开始下逐客令，准备等萧灼一走就马上把门上锁。

萧灼走到门边，又忽然回过头郑重道：“昆仑山沉落前，我曾让你带走了一头储备粮。这储备粮我养了很久，你要是哪天想起来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陆吾闻言神情有刹那迷惘，忽地开口问：“是头龙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问出这句话。

萧灼满脸惊讶：“你都想起来了？你还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还活着吗？现在在哪？”

“你别一下问这么多。”陆吾听得头都大了：“我没想起来，只是刚刚脑海突然闪现了个画面——不过话说回来，你身边不是有头龙吗？你就没怀疑过，也许他就是你曾养过的那头储备粮。”

萧灼闻言一震，像是被这可能性给惊到，表情很是惊悚诧异，连忙不假思索否认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陆吾兴致勃勃反问：“怎么不可能？”

萧灼没多解释，思绪有些混乱，只叮嘱陆吾不准在郑擎面前胡说八道，随后便迅速离开了，连要去找祝余的事都给忘了。

乘坐电梯下到一楼大厅，萧灼碰巧遇到郑擎，彼此打了声招呼，萧灼便跟着郑擎准备搭便车回别墅。

一路上，他都认真观察着郑擎。

起初萧灼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但郑擎看他的眼神很陌生，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他便打消了念头。更何况当初整座昆仑山都沉落，他养的那头储备粮很可能凶多吉少。

现在经陆吾提醒，萧灼又有些犹疑，毕竟凡事皆有可能。

顺着这个思路，萧灼越想越慌。当初养那头储备粮时，他可没少欺负对方，常常把他惹哭，然后跑去向庚辰告状。

郑擎若真是那头储备粮，肯定会很恨他、很讨厌他的。

那么他的爱情很可能还没开始，就会被迫宣告结束。

想到这，萧灼又连自我安慰。这些都只是猜测，万不能当真。郑擎怎么可能是他养的那头储备粮？事情不可能这么巧，肯定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