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说的就是这个,长夜兮徘徊兮孤独吾魂——你听见了吗?”

中乡广秋抱着威士忌不放手。

这里是警视厅巴黎派遣队的办公室。

窗外就是桑纳莱大街。

房间的布置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更象宿舍。

伊能走进房间时,中乡已经醉醺醺的了。

伊能用胳膊把桌上的资料等东西拨到地下去,放上了刚刚买来的威士忌和矿泉水。

“冰呢?”

冰箱里没有一点冰。

“早,早就喝完了。”

中乡躺在沙发里说,伊能只好喝起不加冰的戚士忌。

中乡收到了警视厅寄来的归国命令,伊能也通过外务省接到命令他回国的通知。

斯威士兰国王桑博三世近乎狂怒了,因为他差一点就被推翻,而且将会被流放或处死。他的国家的首都姆巴巴纳曾一度被叛军的土地,并且答应不追究参加叛乱的人的责任,才勉强平息这场叛乱。

然而他的政府和军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叛乱军被用火车送走了。政府的军队几乎被摧毁,军队唯一的一挺重机枪和五十挺轻机枪都被叛军夺走,仅有的五辆装甲车也被打烂了三辆。

参桑博三世虽然复活,但现在是真正失去了狮子王的雄威。因为他再也无力镇压那些拥有了武器的氏族们。

桑博三世向非洲统一组织提出了申诉。

非洲统一组织向日本和葡萄牙政府提出了抗议。

英国、南非、莫桑比克等国家也都提出了抗议。

特别是同桑博三世关系密切的英国和南非抗议的语气尤为强硬。

日本和葡萄牙受到非洲统一组织的遣责后都极为重视,马上召中乡等人回国。

“那个赤身裸体被我钓上来的村木萌子的事情就不管了吗?苏桑·贝卡就不管了吗?那许许多多在黑暗中丧失了生命的女性们,她们的事就不管了吗?你说,为什么让我们回去?”

“又不是我让你回国的。”

“……”

“日本——”中乡望着天棚说:“比起呆在这个国家,日本倒也不坏。”

今天是8月18日。

到了9、10月份,就进入真正的秋天了。中乡的眼前浮现出山中的秋色。他在巴黎已经呆了两年了,实在是有点呆够了。

“不过我得告诉你,中乡,回到日本后一定会被开除的。”

“开除?嗯,差不多吧,不过,咱们可是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

“如果当时占领了斯威士兰,我们就会成为那个国家的顾问的。都怪苏尤这个傻瓜。”

“你才是个傻瓜呢,当什么顾问。”

伊能望着目光恍惚的中乡,不由得笑了。

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你去接吧,找我的话就说我不在。”

中乡又躺了下去,伊能拿起了听筒。

“唉,是迪尔迦德打来的,他说他也受到了停职处分。”

“停职?”

中乡坐了起来。

“那么这家伙没当上刑事部长啊。”

“他声称让咱们俩负责。”

“你让他今天就到这来吧,停职期间和我们一块去日本。”

中乡说罢又躺了下去,拿起了酒瓶。

“他说他要去,到时候要和艺妓好好玩玩。他好象也醉得不轻。”

“那当然可以了。”

“不过现在可没有替村木萌子和苏桑·贝卡报仇了。”

伊能不由得想起村木萌子留下的话:

许,许,多多……

白,白,白血球、球……

村木萌子到底想说什么呢?

杀害村木荫子和杀害苏桑·贝卡的一定是同一个组织。

苏桑说。

斯威士兰——奇迹——恶魔——恶魔会战胜人类的。

村木萌子留下的话和苏桑·贝卡的遗言并有任何联系。二者的交点就在于桑博三世这个本应死去的人居然又复活了。

如果能够彻底调查桑博三世,这个迷就会解开的。

村木萌子最后说:“许,许多……”

这可能是说有许多男女被抓起来了。白血球大概同遗传因子之类的东西有关。伊能记得好象在报纸上读过做肾脏移植手术时,必须用白血球一致的血型,这样才能够制造免疫反应。

虽然不能全肯定,但是如果村木萌子真想说明这个意思,还是可以理解的。

桑博三世当时患的是严重的肝硬化,已经不能挽救了。

假设桑博三世是由于换上了别人的肝脏,所以才复活了。但是这种可能性极小,因为肝脏移植手术是很少成功的。人体内肝脏有两个,父母和亲生孩子之间可以互换一个,但是却无法完全移植,因为这样做必然导致提供人的肝脏死亡。所以提供肝脏者即使是由于交通事故等濒临死亡以后才可以动手术。

即使是移植手术成功了,还有一个抗原性即拒绝反应的大问题。

如果不是亲父子之间的相似血液,是无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然而,桑博三世还是复活了。

难道在世界的某一个地方,有一个由‘神医’组成的秘密组织,他们能够自由地移植、替换内脏、四肢等各种人体器官?

也许苏桑就是把这个组织的工作人员称为恶魔的吧。

也许那里关押着木村萌子说的许多男女,他们的躯体随时有可能被切除,被肢解。

伊能和中乡苦思暝想,得出了上述推理。

然而他们在关键时刻却收到回国命令。伊能和中乡一走,恶魔组织就会消失在黑暗中。

警视厅。

中乡广秋和伊能纪之站在警视总监宗田忠吉面前。

“请汇报吧,说吧!”

宗田的秃脑袋上冒着汗珠。

中乡、伊能两位警视正被叫到总监室后,还一句话也没说。

“汇报什么?”

中乡一边抽烟一边问。

“你说什么?”

宗田使劲地拍了一下桌子。

“警察厅长官向我们提出了严重抗议,还有外务大臣、法务大臣也都极为不满!你们说,我的脸该往哪放?尽管报纸上说三道四,可我并没有让你们辞职,让你们去了巴黎……”

宗田突然不说话了。

“您想起来了?总监。”

伊能问。

“嗯。”

宗田点了点头,擦了一把汗。

去年5月17日,根岸总理大臣的三女儿志津子在苏黎世失踪了。当时志津子住在一家饭店里。由于她是日本首相的女儿,当地警察马上采取了各种各样的措施进行搜查,然而一直没有查寻到志津子的下落。

日本警视厅当时也马上派出了一名叫朱野能子的女侦察员,她是一位精干的外事警察。由于志津子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落入了贩人组织的手中,被当做性交奴隶卖掉了。所以朱野决定自己故意陷进该组织,然后伺机行事。

这是一次大胆的冒险行动。然而,朱野能子只在7月9日给日本驻巴黎大使馆打来了电话“鹫在北回归线上叫——”就再没有消息了。

于是宗田叫来了伊能。

他恳求伊能去巴黎寻找志津子和朱野能子的下落。

伊能动身直飞巴黎。

伊能在巴黎说服了犹豫不定的中乡,一起开始了搜查。他们同一个企图建立统一欧洲国家的庞大恐怖组织“鹫”展开了殊死搏斗,并且终于摧毁了这个组织。

志津子和朱野被救出来了。

宗田想起来的就是这些。

“想是想起来了,可那归那,这归这!你们这次的暴力行动是怎么回事?!”

宗田换了一下姿式。

“你们居然用武力冲击一个加入了联合国的独立国家,这是为什么?如果你们被非洲统一组织驱逐出境,那么将给我国外交上带来多大的影响?”

“这些事应当去问政治家!”

看着宗田那副样子,中乡心中十分不满。

正是这个宗田把中乡从自己费尽心血建立起来的公安特科队中赶出来的。

“请你注意自己说话时的态度,中乡警视正!”

“您用不着那么威风,没有什么值得您大发雷霆的!”

中乡也提高了嗓门。

“你们两个用武力冲击了斯威士兰,我是让你们解释一下为什么?我……!”

“因为桑博三世那个幽灵背信弃义,派出大批军队来杀我们!就为了这个。”

“这算不上任何解释,要知道,你们两个杀了上百个斯威士兰士兵!”

“打仗嘛,这是不可避免的。”

“中乡,你这是什么态度?”

“那么您又是什么态度?”

“总监,让我来解释一下吧。”

伊能开口说道。

在圣维森提海角,中乡在钓鱼。

他钓上来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村木萌子。

村木萌子留下了遗言。

伊能和中乡投入了调查工作。

他们同苏桑·贝卡发生了联系,苏桑被害。

为了寻找痕迹和恶魔的真相,他们去了非洲。

为了帮助桑博三世恢复王位,他们救出了近卫军司令穆辛巴斯。

桑博三世背信弃义。

……

伊能把上述情况简单地做了说明。

“那你们一开始为什么不汇报?”

“说了又有什么用?这些同您又没有关系,您只要发发火就完事了,可我们呢?我和伊能成天和死打交道!我想问问您,您是否杀过人?是否被军队或者庞大的暴力集团盯上过?”

“中乡,你是想侮辱我吗?”

“我不过是想领到辞职金!”

中乡说着把辞职书放到了桌子上,伊能也跟着放了上去。

“……”

“对不起了,总监!”

中乡笑着说:

“您大概想把我们降职然后发配到什么地方去吧?现在可办不到了!”

“你们,给我滚出去。”

“出去是要出去的,只是,什么时候领辞职金?”

“不知道,大概20天以后吧。”

“那么请您给经理打个电话,因为我们现在是分文未有,而且我们还领来了里斯本保安警察厅的弗朗西斯科·迪尔迦德警长。如果不预先付给我们一些退职金,葡萄牙警方可就再也不同我们协作了。迪尔迦德警长是为了帮助调查村木萌子事件才来日本的,请你们快点把钱付给我们。”

“好吧!”

宗田用沙哑的嗓子说:

“我给经理打个电话,但是我再也不愿见到你们了。另外请你们记住,如果你们在国内也不老实,那就绝不能再原谅你们了。”

“我们光是喝酒、睡觉。我嵌讨厌惹麻烦,要是发生了什么事——那一定是我不情愿的。我也最后请您记住,我也不愿意再见到你了,你懂吗?”

中乡叫喊着,随即冲出了总监室。

“这个混蛋,真让人气愤!不过他居然答应给经理打电话。”

“我们又赢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是身无务文。”

伊能笑着说。

“迪尔迦德也身无分文。”

“中乡,现在去哪?”

“先是钱呀。咱们领了钱后,今晚盛宴招待迪尔迦德,然后就去山里吧,到赤石山或什么地方的便宜温泉住一阵,在温泉里,大概能养一养肝脏。”

“光喝酒吗?”

“不好吗?”

伊能摇摇头。

“只是迪尔迦德会感到无聊的。”

“今晚上先领他去洗香水浴,大概艺妓和香水浴池他都不懂。”

迪尔迦德直翻白眼。

他被中乡和伊能带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浴池的房间站着两个女人,他和她们的语言一点不通,钱已经由中乡付了。

迪尔迦德被脱光了衣服,拉进浴池内,那两个女人也跳了进去。

她们分别站在迪尔迦德的身前身后,开始清洗他。

然后,她们又示意他坐在浴池中凸出一个石椅上。

两人一前一后开始替他洗起来。

前边的那个女人仔细认真地替他洗了身体的各个部位,特别是几个关键的地方。中乡曾告诉他这些女人是艺妓。迪尔迦德认为艺妓不过是只在房间里跳跳日本舞蹈,但是中乡说她们还可以和他一起睡觉。

可眼下的情况却大出迪尔迦德所料。

随她们去吧,迪尔迦德醉得不清,懒得多想。他很欣赏自己坐的石椅,看来一定是为了好好替客人洗净全身才修的这椅子。葡萄牙也有妓女和娼妇,但是绝没有艺妓们这么耐心和周到。

该擦肥皂了,迪尔迦德的身上被涂满了肥皂,那两个女人也是一身白泡。两个女人从两侧一起夹住了迪尔迦德,然后她们又抚摸他的身体。交替着替他洗浴。

迪尔迦德光剩下吃惊了,他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儿更美好的天堂。

两个女人又轮流用身体摩擦和抚爱他。

女人涂满肥皂的身体紧贴着迪尔迦德的后背,他甚至能感觉到她们的体温。

迪尔迦德又被仰面朝天按在地上,另一个女人趴了上去。

然后他糊里糊涂又坐在石椅上。

迪尔迦德直盯盯地望着她们的背部,觉得自己快死过去了。

另一个女人如法炮制。

迪尔迦德扑上前一把抓住了她。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永远住在日本这个天堂美好的王国。

以前,他只听说亚洲人缺乏情趣,现在才明白,在刻板麻木,自我欺骗的亚洲各民族之中,日本人可以说是鹤立鸡群,深谙享乐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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