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陈羽宗下了台,米绪再顾不得两旁葛晓霖、庞智斐等人投来的同情目光,飞也似的也往后台冲去。

颁奖环节过去后,就轮到各系自己选派的节目上了,米绪冲到社员的小教室时,众人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等待上台的间隙,不少人显然都还沉浸在刚才陈羽宗的话里,兴味地讨论着,此刻见到米绪出现,不由表情复杂,有几个还开玩笑地跑上来安慰他,让他不要难过云云,搞得米绪差点没绷住表情。

好容易等到老师来喊,大家懒散的态度一挥而去,纷纷绷紧了精神,米绪拖拖拉拉地随在最后出去,又和他的搭档交换了个眼神,在上台前,米绪趁着昏黑不由往一边一闪,另一个和他身形模样都极为相似的人,顺势将他的位子给顶了上去。

米绪便急忙脱了那屎绿色的外套,等到同系的学长姐都走远了,他这才鬼鬼祟祟地用衣服蒙着头以阿富汗难民的造型跑了出去。

天冷,但气氛是热的,场内众人群魔乱舞一派欢腾,米绪从其中穿过竟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他谨慎地回头瞅了眼台上,就见角落一团屎绿色在舞动。

一旁还有几个姑娘在小声道:“哪个?是哪个?”

有人答:“小蓝……他应该就在最右边的那个像鸡屎色的舞群里,我看到牌子了,那是社院的。”

“确定他还跳?不是手伤了吗?”

“有消息说会上台的。”

“可是怎么这么小一坨啊,别说脸了,连手脚都看不出,我今天买票可是特意来看他的。”

“很多人都是好不好,唉……不过能听见刚才城草的一段采访也算值啊,你录音了吗?”

“我录了,但是音质很差,尖叫声太多了。”

“不担心,肯定有人录得清晰的,回去上网刷刷就知道了……”

“哈哈哈哈哈!想想就激动,拷下来放手机里天天睡前听!”

远处的阿富汗难民:“……………………”

此地果然不宜久留,速撤!

一路撒丫子般跑出会场,又足足跑了近千百来米后刺溜窜进了一朵幽暗的小树林,在瞧到站在里头站着的背影时,米绪脚下未停,直接以七十迈的速度往对方扑去,脚掌一个轻踮,人自原地猛然跃起,跳起一个美丽的抛物线后,“咚”得挂在了某人的后背上!

陈羽宗被他那猛烈的冲势撞得往前晃了晃,手在一旁的树上撑了把,这才稳住了身形。

米绪摇头晃脑,见陈羽宗没意见,忍不住还想上脚,整个人像只龟壳一样趴在对方身后,脑袋也埋进了这人的肩颈里。

陈羽宗什么也没说,只默默低下头伸手托了米绪的屁股一把,索性就这么背着他往前走去。

“啊~~~校庆真好啊!”米绪仰天长叹。

陈羽宗“嗯”了声。

米绪用脸蹭陈羽宗的后脖子,像条小狗似的:“今晚,爷心里真高兴啊。”

陈羽宗继续“嗯”。

“节目有人代跳,不用上台都有平时分拿,坐的位子又那么靠前,能看各种妹子又是唱又是舞,别提多享受了,而且我告诉你,我刚才还遇见一土豪,为了一张券直接甩了我二十五张大票,你说说我这运气是不是好到发癫,叫我怎么能忘了今晚。”

陈羽宗无奈地勾了勾嘴角,正要再“嗯”时,米绪又慢慢重复一遍。

这一次他似是离得很近,说话的气息都拂过陈羽宗的耳廓了,声音极低。只是晚风那么大,陈羽宗却还是听清了。

米绪说:“我真不会忘了今晚的,羽宗……”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双臂在不断收紧,陈羽宗脚步一顿,侧过头想看看米绪的表情,却只看到对方垂直的发顶。

米绪便这么埋着脑袋,炙热的呼吸喷薄在陈羽宗的后领口。

陈羽宗也不急,耐心地等着他,直到米绪自己抬起头,重重眨了眨眼,重新露了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双脚一蹬,从他的背上跳了下来。

这儿离校庆主会场还不算太远,那头的喧哗声依旧一阵阵的传来,米绪听着熟悉的音乐不由摇头感慨:“不过说真的,好容易学了这么些时日,结果我这样好的舞技竟然没有用武之地,仔细想想还挺浪费的。”

陈羽宗:“……也不算浪费。”

米绪抬眉:“唔?”

陈羽宗对米绪伸出了手。

米绪一怔,继而一把推开了陈羽宗:“这样不好吧,我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说罢潇洒地甩了甩头发,对陈羽宗摆了个邀请的姿势,“应该是我主动才对啊。”

陈羽宗一笑,配合的把手放上了米绪的掌心。

这是个不平静的夜,此处树叶沙沙,远处歌舞隆隆,璀璨的灯光照亮了半边的天际,随着美妙的音符流淌,“砰”得一声,缤纷的烟火如星子般又在空中炸开点点荧光。

米绪一手和陈羽宗交握,一手则揽着对方的腰,两人胸腹相贴,按着记忆中的步伐有节奏地一下下踩着步点,合着头顶的火树银花一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最后在一连串的砰响声中,舞步戛然而止!

米绪抱着陈羽宗,头脸靠得极近,片刻,米绪喘着气慢慢垂下眼,怔怔地往某人下方的部位看去。

陈羽宗什么也没说,只直直地看着米绪的眼睛,看得米绪羞涩地转开了脸。

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米绪环在对方腰上的一手慢慢往下,抚过陈羽宗的屁股和大腿,另一手则犹豫着拉开自己的衣服拉链,抽出一张纸巾来。米绪再看一眼等待他动作的陈羽宗,颤了颤膝盖,最后咬咬牙,索性整个人跪了下去。

“对不起!技艺久未接触,难免生疏,我不是故意的!”

米绪哀泣着掏出纸巾去擦陈羽宗那经过这一轮活动,原本雪白此刻却已是满布灰黑脚印的新球鞋,连鞋头都快要瘪下去了。

可是下一刻,米绪的手却被一把扯住了。

陈羽宗在唇边竖了竖手指,示意米绪噤声,又侧耳听了听,将他拽起,拉着人朝树林的另一头走去。

米绪一脸疑惑,但还是乖乖闭上嘴跟着陈羽宗往前走,没一会儿便见着林间竟然又出现了两个人,米绪看得一惊,待瞧清其中一人的模样时,米绪更是意外。

“学长?”

这不就是之前自己和面条儿在围栏处遇见的那位土豪吗,不过更让米绪惊异的是,这声“学长”不是他喊的。

米绪奇怪地看向陈羽宗。

“你认识他?”

“你认识他?”

米绪又奇怪地看向和自己异口同声问出这问题的人,那人站在土豪身边,和他差不多的年纪,身高则和陈羽宗更接近,树林的光线太暗了,只隐约瞧得出他大半的轮廓,模样肯定是好的,只是比模样更出挑的是这人一身和人民群众明显有差距的气质。

米绪看看陈羽宗,又看看土豪,再看看那男人。

男人想了想,忽的自己笑了,他放开了揽住土豪的手,径自点点头:“是了,虽然我们没遇过,不过我也知道你,u大附中的校草,如今的城草,陈羽宗是吗?”他回头问了问土豪。

土豪没说话,不过看表情,他应该也是知道的。

陈羽宗没回答,那男人也没再问什么,只笑笑地看着他们,一时气氛陷入到莫名地沉默里。

米绪抓抓脸,总觉得对方的眼神很有深意似的,明明很平和,却像伽马射线一样扫得他面皮都有种要起泡的冲动。

“那、那个……”米绪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了一大把票子递过去,“刚才的入场券真不用给钱,我们本来就有多余……”

土豪眼都不斜:“我是来买票,不是来接受增票的。”

米绪:“………………”这跩度都突破天际了吧。

米绪:“可我也是来送票,不是来卖票的。”

土豪:“……那不关我的事。”

米绪急了:“怎么不关啊,我这心里不安啊,不安就要惦记,惦记就要反复的回忆,于是日思夜想,白天琢磨晚上还要夜不能寐,上课也全都是你,吃饭也全都是你,做梦也全都是你,各种各样的你………”

土豪:“…………”

米绪正形容的起劲,忽的被一把拖了回去,与此同时,手里的票子也被抽走了。

拖他的是他的室友,抽票子的是对面那男人。

男人整了整微变的表情,重新扬起笑容,把票子放回了口袋里:“行,我们拿回去了,你也可以不用想了,非常感谢你的帮忙,小学弟。”

说完这句话他又瞥了眼陈羽宗握着米绪的手,转而也一把牵住土豪的手,在米绪怔然的目光下,和他们颔首示意,继而远去。

走前,他颇有意味的拍了拍陈羽宗的肩膀。

米绪望着两人渐渐消失的背影,问陈羽宗:“这是荣誉校友吗?”如果还是在读的学生,bbs上肯定没那么清静啊。

陈羽宗点点头,拉着米绪往宿舍走去:“前两年毕业的吧。”

米绪皱着眉,接着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难怪觉得那土豪眼熟呢,之前大屏幕上有出现过他的照片啊,他好像是u市的高考状元?!!难怪说u大附中不是人待的地方。”

陈羽宗眼眸一斜,米绪忙敬重的改口:“难怪说u大附中是神待的地方。”

陈羽宗摇摇头:“其实习惯就好。”

正常人谁能习惯啊!

米绪一边鄙视,一边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你说他们是不是也是那个啊……我们刚来的时候好像看见这俩在……”

陈羽宗问:“在什么?”

米绪撅起嘴。

陈羽宗疑惑。

米绪凑过去。

陈羽宗莫名。

米绪贴上他,重重地亲了一口,还发出老大一声响。

“懂了吧!”

陈羽宗抿抿嘴巴,点点头:“嗯。”

嗯你个头,你个禽兽。

“你那表情是不是早就知道?”

陈羽宗没说话。

米绪猜测:“难道是他们早就公开了?”

陈羽宗道:“不用特意隐瞒,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那他们的家里人……”米绪似想到什么,哈哈一笑,“如果有这样一天,还真是好啊。”

他笑得很干,但眼中羡慕的情绪却不是假的。

陈羽宗转过脸,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一把环住了米绪:“会有的,时间还有很多,不急。”

米绪这石头搬得快,丢的也快,立时就跟着眉开眼笑了:“嘿嘿,也对。”

两人趁着人都聚集到校庆主场那儿去了,一路腻腻歪歪地回了寝室,一抬头却见一人站在了门口,是谢亦炀。

谢亦炀刚要上前,然而却瞅到陈羽宗和米绪牵在一起的手时,明显一愣。

米绪也吓了一跳,急忙要松手,却发现陈羽宗忽然收紧了手,自己竟然挣脱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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