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里·梅森把头上的帽子往下一拉,匆匆忙忙穿上大衣。衣服还潮湿着,有股湿羊毛的气味。“我要出去查几个线索,”他告诉德拉·斯特里特,“迟早他们会开始缩小包围圈的,到那时我就动不了啦。我得趁现在仍可以四处走动时把要办的事情办了。你就守在这里。我现在还难说你在哪儿能找到我,因为这种情形你不便打电话给我。但我会隔三差五地打电话给你,问梅森先生在不在。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叫约翰逊,是他的一个老朋友。会问他是否留什么话。你可以设法让我知道所发生的事情,但别透露我是谁。”

“你认为他们会偷听我们的电话?”

“有可能。我不知道事情会向何方发展。”

“他们会给你发出逮捕令吗?”

“不会有逮捕令,但他们会要我回答很多问题。”

她温柔而又同情地看着他,不再说什么。

“小心点儿。”他说,然后走出办公室。

当他走进里普利饭店的门厅时天还黑着。他要了一个带卫生间的房间。

他以芝加哥的弗雷德·约翰逊的名字登记入住,房号是518。因为他没有行李,所以被要求提前付帐。

他走进房间,拉下窗帘,要了4瓶加冰姜汁酒,并叫服务生送来一瓶威士忌。然后他陷在椅子厚厚的坐垫里,脚放在床上,抽起烟来。

门虚掩着。

他抽了半个多小时的烟,一根接着一根,连打火机都没用。这时门开了。爱娃·贝尔特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

她把门从身后关上,锁上,笑看着他:“啊,我真高兴你已经在这儿了。”

佩里·梅森坐着没动:“你肯定没有被跟踪吗?”他问。

“没有,他们没有跟踪我。他们告诉我我将作为一个重要的证人,不能离开本城,或者不和警方联系就做任何事情。告诉我,你认为他们会逮捕我吗?”

“那要看情况。”他说。

“看什么情况?”

“很多情况。我想和你谈一谈。”

“好的,”她说,“我找到了遗嘱。”

“在哪儿找到的?”

“在他的桌子里。”

“你动它了吗?”

“我带来了。”

“我们看看。”

“我看它像是遗嘱,”她说,“只是结果不像是我原来预料的那样好。我以为他将至少留给我足够的钱,让我去趟欧洲转转,而且……而且我可以再调整自己什么的。”

“你是说而且给自己再找个男人。”

“我可没说这样的话!”

“我没有讲你说什么。我讲的是你的意思,”梅森对她说,还是那种平平静静、超然物外的声音。

她面容一下子严肃起来。

“说真的,梅森先生,”她说,“我认为谈话离题太远啦。这儿是遗嘱。”

他沉思着,眼睛盯着她。“如果你要把我拖进杀人案件的话,”他说,“你最好别跟我玩那些幕后把戏。那不管用。”

她挺直身子,显出高傲的样子,然后突然大笑起来。“当然啦,我的意思是再找个丈夫,”她说,“我为什么不应该呢?”

“那好,可你为什么要否认呢?”

“我不知道。我没有办法。我身上就是有种东西让我讨厌别人知道我太多。”

“你的意思是,”他说,“你讨厌真相。你情愿用虚假为自己建起一道保护壁垒。”

她脸通红。

“这不公平!”她怒火上升。

他伸出手,没有回答她的话,从她手中把那张纸拿过去,慢慢地读起来。

“全是他的字体?”他问。

“不,”她说,“我不认为是这样。”

他凑近看着她。

“似乎全是一个人的字体。”

“可我不认为是他写的。”

他大笑。“这帮不了你什么忙,”他说,“你丈夫把遗嘱拿给卡尔·格里芬和格里芬的律师阿瑟·阿特伍德看过,告诉他们这是他的遗嘱,是他自己书写的。”

爱娃·贝尔特不耐烦地摆摆头:“你是说他给他们看过一份遗嘱,说是他自己写的?可没有什么能阻止格里芬撕掉那份遗嘱再伪造一份。不是吗?”

他冷冷地打量着她。

“听着,”他说,“你说了不少了。你知道这些话的含意吗?”

“当然,我当然知道它们都是什么意思。”

“那么,”他对她说,“这可是一项危险的指控,除非你有足够的证据。”

“我没有任何可以用作证据的东西——还没有。”她语调缓慢地说。

“那么好吧,”他警告道,“别做这个指控了。”

她的声音里透出不耐烦:“你一直跟我说,你是我的律师,要我说出一切。可当我给你一切时,你又开始责怪我。”

“哦,算了,”他说,把遗嘱递给她,“先收起你那受了伤的无辜样,到法庭再亮出来吧。现在说说这遗嘱的事。你怎么弄到手的?”

“在他的书房里,”她慢慢地说道,“保险柜没锁。我把遗嘱偷偷拿出来,然后锁上保险柜。”

“你知道这连可笑也谈不上。”他对她说。

“你不相信我?”

“当然不相信。”

“为什么?”

“因为警察可能对那个房间采取警戒。他们会注意保险柜是否被打开过并编制物品清单。”

她低下眼睛,然后慢慢说道:“你记得我们什么时候回到那儿吗?你在看尸体,摸浴袍?”

“是的。”他说,眼睛眯起来。

“就是那会儿我把它从保险柜里抽了出来。当时保险柜开着,是我把它锁上的,而你当时正检查尸体。”

他眨眨眼睛。“上帝作证,”他说,“我相信你真这么做了!你确实在另一边,靠近写字台和保险柜。你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因为我想看看遗嘱是不是以我为受益人,或者我是否能销毁它。你认为我应该销毁它吗?”

他的回答十分干脆:“不!”

她沉默了几分钟。

“那么,”她最后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是的,”他说,“坐到床那边去,让我能看着你。现在我想知道一些事儿。我没在警官们和你谈之前问这些事儿是因为我担心你会慌乱。我想的是让你和他们谈话时保持镇定。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睁大眼睛,脸上又是那副虚假的天真模样,说:“我跟你说过发生的事了。”

他摇摇头:“没有,你没有告诉我。”

“你在指责我说谎吗?”

他叹口气:“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再提这个啦,还是实话实说吧。”

“到底你想知道什么?”

“你昨天夜里穿了一身漂亮衣服。”他说。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的意思。你穿的是无背式的夜礼服,缎面鞋,还有最好的长筒袜。”

“嗯?”

“你丈夫一直在洗澡来着。”

“嗯,这怎么了?”

“你的衣着和你丈夫的情况不一致。”他说。

“当然不一致。”

“你每天晚上都穿夜礼服吗?”

“有时候。”

“其实,”他说,“你昨晚出去了,直到你丈夫被杀前不久才回去。不是这样吗?”

她不住地用力摇头,再次变得冷傲起来。

“不,”她说,“我晚上一直在家。”

佩里·梅森以冷漠的、搜索的目光看着她。

“我在楼下去厨房弄咖啡时女管家告诉我,说她听到你的女仆跟你说有人打电话留言和鞋子有关什么的事。”他试探说。

显然爱娃·贝尔特暗暗吃了一惊,但她竭力控制住自己。

“可是,这又怎么啦?”她问。

“首先告诉我,”梅森说,“你的女仆是否给你传过话。”

“啊,是的,”爱娃·贝尔特漫不经心地说,“我想她是给我说了电话留言。我不敢肯定。有双鞋我急着想要,可有些麻烦。我想玛丽收到有关这双鞋的电话留言,并跟我说了内容。我脑子里事情太多,这一条给忘了。”

“你知道他们是如何把人绞死的?”佩里·梅森急转话题这样问道。

“你什么意思?”她急切地想知道。

“对于谋杀案来说,”他继续往下说,“通常是在上午。他们下到死囚室宣读死刑执行书。然后他们把你的双手绑到身后并且在你的背上绑上一块板子,这样你就掉不下去。做完这些他们开始带你沿走廊走向绞刑架。有13级台阶你得走上去,然后你走过去站在一个陷阱上。这旁边站着监狱官监督执行。在陷阱背面像小鸽子笼的地方是三个囚犯,手里拿着尖刀。在一块板子上绕着三根绳子,刽子手在你头上打一个绞索,扣上一个黑袋子,然后把你的双腿绑上……”

她尖叫一声。

“好啦。如果你不给我讲实话,那么这就是你将要遭遇的下场。”

她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眼睛由于惊恐暗淡失色。

“我给……给……给你说实话。”她说。

他摇摇头。“听着,”他告诉她,“你得学会坦白直言,把事情全部说出来,这样我们才可以帮你脱身。现在你我都知道这鞋子什么的不过是掩护。这是你用的一个暗号,就是说哈里森·伯尔克想让你和他联系。这正如你告诉我想跟你联系时对女仆编的口信一样。”

她依然惊讶不堪,面色苍白。她麻木地点点头。

“好啦,”梅森说,“现在跟我说说发生的事情。哈里森·伯尔克给你了那个口信。他要你和他联系。然后你告诉他将在某个地方和他见面,并穿上衣服出门了。是这样吧?”

“不,”她说,“他来到我家。”

“他做了什么?”

“这是真的,”她继续说着,“我告诉他别来,可他还是来了。他想和我谈谈,我说我不想谈,我不能见他。可他还是来了我家。你已跟他说了乔治是《轶闻纵览》的老板。开始他不愿相信。最后他信了。然后他就想和乔治谈谈。他以为他可以对乔治解释清楚。为了阻止《轶闻纵览》的攻击,他情愿做任何事情。”

“你不知道他要来?”他问。

“不。”

出现片刻的沉默。

然后她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他用鞋子作口实的事。”

“哦,他告诉我的。”梅森说。

“后来女管家就跟你说了电话留言的事儿?”她问,“我不知道她是否告诉警察了。”

梅森摇摇头,脸上挂着笑。

“没有,”他说,“她没有告诉警察,也没有告诉我。这只是我为了要你对我道出真情而使用的小把戏罢了。我知道昨晚什么时候你肯定见哈里森·伯尔克了,我也知道他那种人是会想法跟你联系的。当他有忧愁时,他就要某个人和他分忧。所以我料定他肯定会给女仆留那句话的。”

她看上去是一副受到伤害的样子。

“你认为这样对待我挺好吗?”她问,“你认为这样对我公平吗?”

他咧嘴笑了。

“你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天使啊,竟能坐在这儿对一个男人谈什么公平。”

她撅嘴板脸:“我不喜欢这样。”她说。

“我没有想过你会,”他对她说,“在事情没有了结前还会有好多你不喜欢的呢。这么说哈里森·伯尔克去了你家,是吗?”

“是的。”她说,声音软弱无力。

“好,后来怎么啦?”

“他一直坚持要见乔治。我告诉他这样做会自取灭亡。他说他不会提我的名字。他以为如果他能去对乔治解释解释当时的情况,告诉他竞选成功以后可以给乔治什么好处,这样,乔治就会命令弗兰克·洛克不再披露此事。”

“好极了,”梅森说,“现在我们正取得进展。他想去见你丈夫,你试图阻止他。是这样吗?”

“是的。”

“你为什么要阻止他呢?”他问。

她一字一板地说:“我担心他会提到我的名字。”

“他提了吗?”梅森问。

“我不知道。”她说,然后,突然又加了句:“就是说,当然没有,他根本没见乔治。他跟我谈了谈,我说服他不能跟乔治谈。这之后,他就离开了我家。”佩里·梅森轻声笑起来:“你想到这个陷阱有点儿太晚了,年轻的女士。所以你现在不知道他是否向乔治提了你的名字,对吧?”

她愠怒地说:“我跟你说他没见乔治。”

“不,他见了,”他说,“我知道,事实上他确实见乔治了,他上楼去了他的书房跟他谈了。”

“何以见得?”

“因为,”他说,“这事儿我有谱了,我要探个究竟。我对发生的事情心里清楚得很。”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问。

他对她撇嘴笑笑。

“你知道是什么。”他对她说。

“不,不,”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声音平稳,不温不火:“这个嘛,哈里森·伯尔克上楼并跟你的丈夫说了话,”他低沉单调地说,“他在楼上待了多久?”

“我不知道。不超过15分钟。”

“这就对了。他下楼以后你没看见他?”

“没有。”

“现在我问一个事实,”他询问道,“当哈里森·伯尔克在楼上的那段时间里有人开枪吗?这之后他跑下楼,跑出房子而没有对你说什么吗?”

她摇摇头,特意强调:“没有,”她说,“伯尔克在我丈夫被枪杀前离开的。”

“前多久?”

“我不知道,也许15分钟。也许更长。也许没有那么长时间。”

“现在,”他指出,“哈里森·伯尔克失踪了。”

“怎么回事?”

“就是这样。找不到他。他不接电话,也不在住宅。”

“你怎么知道?”

“我一直打电话找他,我还派了侦探去他的住宅。”

“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知道他会被牵连到开枪这件麻烦事里。”

她眼睛又睁大了。“怎么会是这样?”她问道,“除我外,没有人知道他去过那幢房子。而我当然不会说的,因为那将会使情况更糟。他在开枪的那个人来以前就离开了。”

佩里·梅森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子弹是从他的枪里打出的。”他语调缓慢地说。

她瞪着他,惊骇不已。

“你凭什么这样说?”她问。

“因为,”他对她说,“枪上有一个号码。从这个号码可以查到造枪的工厂,卖给哪个批发商,批发商又卖给哪个零售商,从零售商那儿可以查到买枪的人是谁。买这把枪的人是一个叫皮特·米切尔的,住在西69大街1322号,是哈里森·伯尔克的一个密友。警察正在搜捕米切尔,当他们抓住他时,他得解释他用这把枪做了什么。也就是说,他把枪给了伯尔克。”

她把手放到喉咙那儿。

“他们怎么去查那把枪的?”

“所有的枪都有记录。”

“我早知道那时候我们就应该把枪处理掉。”她几乎歇斯底里地说。

他说:“是的,那么你就将把你的头伸进那个绞索。你得为自己想想。你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处境远不算乐观。你还想救伯尔克,当然,如果你能做到的话。但我想说的事情是,如果伯尔克干了那事,你最好对我全盘托出。这样,也许我们能够让伯尔克不卷进去。但是我不想让你在试图掩护伯尔克时,自己引火烧身,让他们对你立案侦查。”

她开始在地上来回走着,手帕在手指间缠来绕去。

“啊,上帝啊!”她说,“啊,我的上帝呀!我的上帝呀!”

“我不知道你是否想到过,”他说,“不过法律对事后从犯,或者因受到赔偿而不起诉这两种情况都有惩罚规定的。现在我们两人都不想彼此陷入这种处境。我们要做的是要搞清楚谁干的这事,而且要在警察前边找到他。我不想让他们对你提出谋杀指控,我也不想让他们给我安什么罪名。如果伯尔克有罪,要做的事情就是跟伯尔克联系上,让他去自首,让这个案子尽快审判,这要赶在地方检察官找到太多的证据之前。我要采取些办法让洛克保持沉默,取消这篇敲诈的文章。”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准备怎么做呢?”

他对她笑着:“在这场游戏里,”他说,“我是那必须知道一切的人。而你知道得越少越好,不知道就不用编什么了。”

“你可以相信我,我可以保密。”她对他说。

“你是个出色的谎言家,”他评判说,“如果你说的是这个意思的话。但这一次你不必扯谎,因为你不会知道现在正发生着什么事情。”

“但伯尔克没有干。”她坚持道。

他皱眉看着她。

“现在听着,”他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和你联系的原因。如果不是伯尔克干的,那么是谁干的?”

她目光闪开:“我跟你说过有个人和我丈夫在商谈着什么事。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以为是你。听起来像是你的声音。”

他站起身,脸阴沉下来。

“喂,听着,”他说,“如果你再对我耍那种把戏,我就把你扔到狼堆里。你已耍过一次花招了,还不够吗?”

她开始哭起来:“我没……没……没有办法。你问过我,没人在听吧。我告……告……告诉过你是……是……是谁。我听见你的声……声……声音。我不会告……告……告诉警……警……警察的,即使他们怎么折……折……折磨我!”

他扳过她的肩膀把她一下子摔到床上。他把她的手从她脸上扒开,直视她的的眼睛。里边没有丝毫的泪痕。

“现在听着,”他说,“你没有听见我的声音,因为我根本就不在那儿,别再演戏了——除非你的手帕里有根大葱!”

“就是有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像你。”她坚持道。

他冷眼对着她。

“你和伯尔克坠入情网了吧?”他问,“你是想如果我不能为伯尔克把事情摆平就把我推到一个当替罪羊的境地,是吧?”

“不。你要我说实话,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真想一走了之,不管你了,让你自己来理这堆乱麻。”他威胁道。她一本正经地说:“那,当然了,我只好告诉警方我听到的是谁的声音了。”

“这就是你的阴谋诡计,对不对?”

“我没有任何诡计。我说的是实话。”她的声音甜甜的,只是避开他的目光。

梅森叹口气:“我还从来没有背叛过一个委托人,不管他是有罪的还是清白的,”他说,“我总是努力记住这点。但是,我向上帝保证:这回我真忍不住要不管你了!”

她坐在床上,手帕依然缠在手指上绕来绕去。

稍后,他又说道:“我离开你家在下山回来的路上,在你打电话给我的那家杂货店停了一会儿和店员谈了谈。他看着你走进电话间,这当然是很自然的。一个女人,穿着夜礼服,罩着男外套,浑身湿漉漉的,午夜后走进一个通宵杂货店的电话间,很自然地会引人注意。这个店员告诉我你打了两个电话。”

她睁大双眼看着他,但什么也没说。

“除了我,你还给谁打了电话?”他问。

“没有别人,”她说,“那店员搞错了。”

佩里·梅森戴上帽子,帽沿压得低低的。他转身对爱娃·贝尔特凶狠地说:“无论如何,我得让你摆脱这件麻烦。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做。但我至少会要你不扯进麻烦。只是,上帝作证,这要让你花钱!”

他猛拉开门,走了出去,进到门厅,然后又是用力一甩身后的门。这时,黎明的第一束光亮正染上东方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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