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藤警部补不愧是名侦探,调查工作进行得极为顺利。当天晚上,他已经查出谷村先生下落不明,第二天他亲自出马,前往谷村家,同时派手下去谷村家店铺,以及与万右卫门有交情的同行家中逐一查访。很快,我从绢代女士口中听来的消息他全都查得一清二楚。不,甚至还查出更重大的事实。而且,这个事实几乎可以确定凶手就是万右卫门先生。

刚才也说过,谷村先生正准备创办一家新的制饼股份有限公司。只不过这里所谓的股份,倒也不是公开募集,而是传统糕饼业者在新式制饼公司的压迫下,为了寻求生路,各自调拨资金,打算合资共建稍具规模的制饼工厂,公司成立以后,再由谷村先生担任常务董事。为了购买工厂用地及其他创设资金,各家糕饼业者将合资约五万圆现金交由谷村先生保管,这笔钱暂时以活期存款的方式存在名古屋市区的N银行。

警部补从两三名糕饼业者的口中问出以上信息后,立刻追问绢代女士存款簿的下落。绢代女士表示存款簿应该放在丈夫书房的小型保险箱里。打开一看,小额存款簿还在,唯独存有五万圆的那本不翼而飞了。警部补立刻询问N银行,那笔五万圆恰巧在命案发生的第二天早上,银行刚开始营业不久,便被人依照规定手续领走了。只不过当时的柜台人员并不认识谷村先生,难以判断提款者是否就是万右卫门。但由此看来,谷村不可能搭乘凌晨四点的上行快车,因为当天他还提了款,这就说明至少到银行开始营业为止他都还在名古屋。光是这项事实,就足以证明谷村万右卫门是货真价实的嫌疑犯。

纵然一时冲动犯下了杀人罪,但随即出现在他眼前的就是恐怖的断头台。万右卫门决定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这不也是人之常情吗?既然决定逃亡,首要的问题就是金钱。只要有一笔数额不小的盘缠,便能逃过追缉网。万右卫门在犯下如此残暴的罪行后,还能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家中,一方面或许想见绢代最后一面;但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恐怕就是从小型保险箱中取出存有五万圆的存款簿吧!

此外,我还知道另一件事,那是检察厅及警察署都不知道的怪事,是我妻子从绢代女士口中问出来的。谷村万右卫门在即将离家前往东京的当晚,也就是遇害尸体曝光的当晚,在卧房里的表现和平日大大不同,简直就像跟妻子永别似的,万般不舍,还对她进行少有的爱抚,时而像精神病般狂笑,时而激动哭泣,热泪滴在妻子的脸颊上,妻子当时被搞得晕头转向,还以为是自己在哭。万右卫门这个人,平常对妻子示爱的行为不同于一般人。因为他是如此奇特,所以绢代女士对于他当晚的反常举止只当做是他异常性爱好的另一种表现,倒也没放在心上。后来一想,这些行为果然别有深意。绢代女士事后忆起丈夫当晚的行为,越想越觉得这真的是万右卫门在对她表达别离之情。

就这样,万右卫门的罪行已经罪证确凿了,但除了这些证据,尚有一个更确实的证据,那就是十几天后,谷村先生依然音讯全无。当然,警方早就将通缉犯的肖像画分送至全国各警署,并要求各单位严密搜索。即使如此,至今仍无任何消息。这就表示万右卫门使尽一切手段逃过追捕——除此之外找不到其他解释了。到了此时,警方总算将赤池这位艺术青年释放。这个人在事件一开始即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想来也是十分可怜。听说后来他真的变成了疯子,还被送进疯人院。

就这样,旧幕府时代的两家名古屋貉馒头糕饼铺——也许是命中注定吧——都以极为惨淡的方式结束了营业。最可怜的就是绢代女士了,丈夫一失踪,亲戚们立刻蜂拥而来清算财产,尽管谷村先生希望能创建新型的糕饼公司,有许多迫在眉睫的变化促使他走出这一步,但实际遗留的问题却让参与清算的亲戚们明白那是行不通的。古村家表面上光鲜亮丽,其实背地里欠下了一屁股债,原本由绢代女士继承的那些财产实际上一文不值。T町的百年老店已经抵押了三次,土地及自家老宅也成了抵押品。留给夫人的,只有十几个衣柜及柜子里的几十件衣裳。绢代女士不得不带着这些衣物哭着返乡寻求庇护。

事情发展至此,或许您以为硫酸杀人事件已告一段落,我们也深信不疑。然而,后来发现并非如此。这件事仿佛推理小说的情节,其中怪异至极的诡计环环相扣,时而迷雾重重时而柳暗花明。接下来让事态发生逆转的就是指纹。没想到仅靠一枚指纹竟能使事态完全逆转。这话由我来说或许有点儿不合适……发现这枚指纹的,不是别人正是区区在下我。当时,我仅靠一枚小小的指纹,便看穿了犯人天衣无缝的诡计,最后我还获得部长的夸赞,哈,似乎太顺利了些。

就在命案发生的半个多月以后。某天,绢代女士决定搬离谷村家的老宅,正在安排女佣整理房间时,我恰巧前去拜访,帮她整理的时候,顺便到万右卫门先生的书房里四处转转,突然发现了一本日记。当然,那是万右卫门的日记。我感慨万千地想,此人究竟躲在哪里?想必正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而悔恨不已吧……于是我顺手翻了翻那本日记,从最后的那一页开始翻起,逐篇往前看,日记内容本身并无特别之处,顶多在页面各处写下诅咒琴野宗一的恶言恶语罢了。但是当我读到某晚的记录时,突然注意到在书写栏以外的空白处,捺着一个很清晰的拇指印。想必是万右卫门在写日记时没注意到手沾到墨汁,结果在翻页时不小心留下的吧!

一开始我不甚在意地看着,随即一惊,盯着这枚指纹看,似乎要把纸张都看穿了。或许是我脸色发青吧,呼吸也异常急促。绢代女士注意到我异常的模样,便询问是怎么回事。

“夫人,这……这个……”我结结巴巴地指着那枚指纹问,“这枚指纹是你先生的吧?”我神情严肃地追问。

绢代女士回答:“嗯,是啊。我先生绝不让别人碰他的日记本,这肯定是他的指纹。”

“那么,夫人,是否有什么……你先生平时常用的,而且容易留下指纹的物品吗?比如说漆器或银器之类的……”

“有个银质烟盒。其他的东西就不清楚了。”

绢代很讶异地回答。我立刻拿起烟盒检查,那东西的表面被擦拭得很干净,什么痕迹也没留下。但掀开盒盖看内部,在平滑的银板面上留下了几枚清晰的指纹,其中一枚与日记簿上的指纹一模一样。

您一定想问,光靠肉眼真能分辨吗?但对于我们干这一行的人来说,就算不用放大镜,仅凭肉眼仔细观察,大体上都能分辨出指纹的纹路。当然,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到书房的书桌抽屉里取出放大镜,严格检查,结果发现那绝对不是我凭空猜想。

“夫人,我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你先坐下,接着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我兴奋不已,恐怕连眼神都变了,对绢代女士表现出十分强势的态度。或许是受我的影响,绢代女士一脸苍白,不安地在我面前坐下。

“呃,第一个问题,那天晚上,也就是你先生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他在家里吃晚餐的吧?能否针对当时的情况详细描述一下?”

大概是我问得太直截了当了吧,绢代女士瞠目结舌地望着我,回答:“您要我详述,但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啊!”

之所以如此回答,是因为谷村先生当天都窝在书房里,全心全意查资料做准备,就算到了晚餐时间,也是由绢代女士把晚餐端进书房的,而且并没有服侍他用餐就离开了,出来的时候还把纸门拉上回到客厅。后来也只是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到书房把用过的餐盘收回去,实在没什么可值得一提的。这是谷村万右卫门的怪癖,一旦热衷于书写或读书,往往从早到晚都窝在书房里,不让家人靠近。就连喝茶,也是将银瓶搁在书桌旁的火钵上,自己装水倒茶,简直像个有洁癖的艺术家。

“那,你先生当时有没有异状?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没有,哪儿会说什么。那时候,就算我去找他说话,也会挨骂呢!所以,我当然是默默退下。丈夫当时一直背对着我吃饭,看都没看我一眼。”

“啊,果然如此……接下来这件事稍微有些难以启齿,不过很重要,所以我还是硬着头皮问你。关于当晚,听说你先生在书房待到半夜一点多,后来才上床睡觉的,慎重起见,想请问一下关于就寝时的情况……夫人那天是跟他同房吧?”

绢代面红耳赤地垂下了头——她是个容易脸红的女人,而且脸一红看起来更娇美。到现在我还记得这位美丽太太的姿影——表现出很害臊的模样。但我一脸正经地催促,她熬不过我,只好回答:

“我们在里屋八榻榻米大小的地板上铺床睡觉。当天丈夫弄得太晚了,于是我先去睡。正当我迷迷糊糊之际,对了,那时候刚好凌晨一点多,他进来了。”

“当时,房间的灯开着吗?”

“不,我们习惯关灯睡觉……不过走廊上的灯光打到纸门上,还不至于一片漆黑。”

“那,你跟你先生说了什么?不,无关的事不用回答也没关系,我想问的是,当晚在卧室里,是否跟你先生聊过些生活上的琐事等。”

“没特别聊什么……这么说来,那天还真的连一句像样的话都没讲过呢。”

“后来,他四点前就醒来了吧?当时的情况是……”

“我不小心睡过了头,所以不知道他已经起床了。当天早上碰巧电灯故障,他借着烛光穿西装,一直到他在化妆室换好衣服之后我才发现。接着,昨晚预约好的人力车来了,女佣和我一起拎着烛台,在玄关目送他出门。”

我用说书的方式交代案情经过,但当时的实际情况绝非与此一模一样,我按这样的顺序叙述是为了让整件事的脉络更明晰。如果拖泥带水地交代实况只是浪费时间,所以我真的是挑重点讲,不过,也不可能凭着简单的对话就把我想查的事情全部问清楚。当时,我们的对话几乎进行了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当天早上万右卫门没吃早餐便出发了。秋天的凌晨四点几乎等于半夜,不吃早餐也很合理。总之,我该问的都问了。当时,我心跳加速、手心冒汗,持续问着在外人听来奇怪无比的问题,怀着扔骰子的心情来检测我所拼凑的猜想是否正确。但是,结果呢?通过绢代女士的述说,我发现当晚的情况和我的猜想还挺接近的。

“也就是说,夫人您从那天傍晚到隔天早上的这段期间,始终没看清楚您先生的脸,也没有进行过像样的对话喽?”

我提出最后的疑问。绢代一听到我的问题,因为无法理解而发了好一阵子愣。不久,她脸上的表情逐渐变了,变得很可怕,像是见了鬼似的。

“啊——您在说什么?您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请、请说明一下!”

“所以说,夫人你自己也没把握吧!没办法确定对方是不是你先生吧?”

“啊——可是,再怎么说,这种事……”

“你也没仔细看过对方的脸,不是吗?而且你先生为何在那天晚上变得如此沉默寡言?从傍晚到隔天早上,几乎成了沉默的一家之主?窝在书房里也就罢了,接下来会有几天不在家,至少在出发前对你说几句话吧,不是吗?”

“这么说来,他真的非常安静,以往不曾在出发前如此沉默的。啊——我该怎么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快疯了,请您快告诉我真相吧,求求您……”

此时,绢代女士有多么惊慌恐惧,想必您也能想象得到吧?就算是我也无法再进行更深入的询问,而绢代女士也不愿意再提及。如果当晚的男子不是万右卫门,绢代女士可说是遭到了身为女性的极大耻辱。之前也说到过,我透过我妻子得知,万右卫门当晚的行为与平常不一样。他不是突然大哭又大笑吗?而且热泪还沾湿了绢代女士的脸颊。一直以来,我们均断定那是因为谷村先生杀了人,所以精神备受打击,那泪水是对妻子的诀别之泪。但如果说那个人不是万右卫门呢?那执拗的拥抱、狂笑、哭泣,全都衍生出截然不同、极度骇人的意义。

如此荒唐的事情真有可能发生吗?您或许会这么问吧。但是一直以来,行为异常的罪犯往往能轻易实践看似不可能或被认为不可能的事情,也因此才能在犯罪史上留下恶名,难道不是吗?

绢代女士的处境,除了不幸,别无其他字句能形容,即使发生了这么大的错误,也不能怪她。一切都是因为罪犯的主意太病态、太脱离常规。如同一切物质受到惯性与惰性等奇妙力量的支配,人的心理也受到近似力量的牵引。坐在书房里调查资料的男人,假如服装一样、背影相似的话,很容易就会误认成是自己的丈夫。进入书房时确实是丈夫本人,只要没发生意外……但此时的确发生了意外,只不过要等到最后才知道——离开书房的自然也是丈夫,会这么想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接下来,在卧室睡觉、在早上出发,一切都受到惯性思维的支配。这个胆大包天的恶徒同时又如此细心,甚至还使出电灯故障这种细致入微的诡计。根据绢代女士所言,事后找来灯具行的人检查,电灯根本没故障,只不过是电源箱上的盖子被打开,箱子里面的开关被关上罢了。也就是说,恶徒只要等大家都入睡以后,偷偷将纸门框上的电源箱盖子打开关闭开关即可。一般家庭通常不会注意到电源箱,想必对方早已计算到在慌忙的出发之际,女佣们不可能注意到如此细节。

“那么……那么……您说那不是我丈夫,那个人究竟是谁?”

过了一段时间,绢代女士才又带着泫然欲泣的声音,胆战心惊地问道。

“请别惊讶,如果我想得没错,不不不,不只是猜测,应该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对方就是琴野宗一。”

听闻此言,绢代女士那美丽的脸庞立刻像哭泣的小孩般扭曲成一团。

“不、不可能。您究竟在说什么?您在做梦吗?琴野先生不是被人用残酷无比的手法杀死了吗?您不是说他遇害的时间就是那天傍晚吗?”

绢代女士就像死死抓住一根稻草的溺水者般,拼命否定这个恐怖的结论。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你,但被杀的不是琴野先生……而是穿上琴野先生衣服的谷村先生,是你丈夫啊!”

我终究得说出口。绢代女士实在很可怜,就算谷村先生杀了人也好、下落不明也好,至少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处,总有一天还会再相遇。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假设谷村先生是真正的被害者——遭到残忍的杀害,变成一具宛如爆裂石榴的尸体,就算对于丈夫不是恐怖杀人魔这一点稍感安慰,但死亡的悲痛之情却是超越一切的。而且在这之上,更残酷的是……此人对于谷村家来说是世仇,是丈夫万右卫门痛恨的对象。不,其实无关紧要,真正恐怖的是,此人就是杀害万右卫门的凶手——强迫万右卫门喝下硫酸的真凶。身为女性,身为妻子,再也没有比这个事实更难以接受的了。

“我……我还是无法相信。关于这一点,您有什么切实的证据吗?请您说清楚,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此刻,绢代女士的嘴唇血色尽失,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幽幽地说道。

“嗯,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有个切实的证据,那就是这本日记簿及烟盒中的指纹。我刚才也跟你确认过,这确实是你丈夫谷村先生的。而这枚指纹与G町空屋里遇害男子的指纹一模一样。”

当时,爱知县还没有指纹索引设备。不过,由于这件案子的被害者脸部遭到严重毁损,不易判别身份,警方考虑到死者有可能是在东京的指纹索引中登记在案的前科犯,所以事先采集了指纹。当时,我还是初出茅庐的刑警,而且还是个推理迷,对指纹向来有浓厚的兴趣,曾经依照汉堡指纹法一一比对被害者的指纹。虽说不可能记住所有细小纹路的形状,但这名被害者的右拇指指纹很特别,叫做乙种蹄状纹——也就是蹄状的流纹从手指右侧开始,最后又回到了右侧。这种乙种蹄状纹外侧与内侧之间的纹线恰好有七条,索引值是三。但是,仅有这些特征还算不上特别,重点在于七条流纹上贯穿着一条极细的斜向伤痕纹路。很难想象,这世上有两枚一模一样的乙种蹄状纹,具有同样的索引值及相同的伤痕。也就是说,这枚指纹足以证明G町空屋的男性死者不是琴野而是谷村。

当然,我后来也缜密地比对过日记簿上的指纹和在M署留档的被害者指纹,确定两者没有分厘差异。

不用说,我立刻将这个惊人的发现向上级长官进行了详细的报告。由这枚小小的指纹,竟然能将原本的推断完全逆转过来,别说是当局者,连当地的报社记者也吓了一大跳。当时尚且年轻的我,竟然创造了如此奇迹,那种自豪的心情在我心里不断膨胀,我几乎要开心得飞上了天。

说到这里,或许您认为被害者并非琴野宗一,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为何警方从未怀疑过凶手为什么要用硫酸毁容?嘲笑我们的粗心大意。关于这一点,检察厅与警察同人其实一开始就怀疑过了。然而,凶手准备了一个让我们曾经一度怀疑却又马上推翻这个疑虑的重大诡计,那就是在谷村家的书房中,假冒被害者的诡计,彻底骗过了被害者的妻子,让对方以为万右卫门至少在命案发生的第二天凌晨还活着,让我们完全相信万右卫门绝不可能是被害者。通过绢代女士的证词,我们不难发现:那天傍晚,谷村与琴野在那间空屋相见。如果谷村还活着,考虑整件事的前后经过,被害者除了琴野以外几乎可以不作他想。这两人的体形几乎完全相同,发型也都是五分头,只要交换一下服装,毁去容貌,几乎无法分辨。而绢代夫人的证词又显示了万右卫门其实还活着,所以不必担心妻子会亲自到现场认尸——想必凶手最担心这一点。这真是巨细靡遗、一环扣一环的诡计。但是若是用推理小说的惯用说法,凶手唯一的失误,就是费心毁了容,却忘记毁去比脸孔更具特点、更具唯一性的指纹。套一句某推理作家的话,在这件案子中,指纹成了琴野的盲点。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是多么深思熟虑的犯罪计划啊!琴野一举将历代祖先的夙敌,以其所能想到的最残酷的手段——虽说越残酷越能排除嫌疑——送入地狱,同时又能与长年爱慕的恋人……没想到这也是他隐瞒罪行的手段,多么完美的计谋啊!如果我的分析没错——另外,那笔从保险箱偷出来的钱,还能让原本赤贫的自己摇身一变成为大富翁。可说是一箭三雕,其手法之精彩,可媲美童话故事里的魔法师哪!

如今想来,琴野在犯罪之前,仿佛忘了平日仇恨般,不知羞耻地进出谷村家,其目的并非只是想看绢代女士,肯定是为了调查谷村夫妇的生活习惯、房子的格局、保险箱的开启方式、印鉴及电源箱的位置吧!他苦苦等候,终于等到创社基金放进保险箱,谷村又恰巧准备去东京的绝佳时机,于是决定于当天傍晚行凶。

关于琴野的犯罪经过,我的陈述对您而言想必是画蛇添足吧,依照推理小说的手法,我只做简单的交代。首先,他准备了一个硫酸瓶,在空屋内埋伏,等到谷村进来以后,立刻偷袭并绑住其手脚,然后以残虐至极的手法杀害对方。接着,将绳索解开,替换衣物,再把绳索绑在尸体上。扮成谷村的琴野把硫酸瓶藏在某处,小心翼翼地从预先探查过的木条门潜入谷村家的书房。接下来的过程前面已说明过,我想应该没有赘述的必要了。

硫酸杀人事件的故事到此结束。不小心说得太长,真是抱歉,您或许听得十分不耐烦吧!不过,我在讲述这个故事的同时,当时的记忆也随之鲜明了起来,接下来也该写入我的《犯罪搜查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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