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千城竟然派人将连玺越绑来了!

自上次行刺事件以后, 城主府戒备森严, 连城主怕死, 终日不出门, 命人将府邸围了个严实。桑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唯有二公子连玺越, 管不住自己的腿, 好|色至极,屡屡往花街柳巷跑。

易千城吩咐道:“去通知连城主和连大公子,让他们放聪明点, 来几个人就够了,刀剑无眼,伤了二公子可不好。”他见连笙惊讶的模样, 皱了皱眉。

“生气了?”连玺越毕竟是她弟弟, 易千城虽然知道除了连祁,连笙与其他连家人的关系不怎样, 但是摸不准究竟如何。

连笙摇头, 她与连玺越没什么姐弟情谊。易千城必须有个人质, 否则很危险。

两人没等多久, 搜城的连祁就来了城郊。易千城懒懒地抬眸撇过去, 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大公子不疼惜弟弟啊, 带这么多人来,想亲眼看看二公子人头落地吗?”

连祁没回答,与他对视一眼, 两个男人眼中沉沉, 各自都明白对方那点心思。连祁率先移开目光,落在连笙的手上,她牵着易千城,靠在他身边,俨然一副好妻子的模样。

连祁不慌张,易千城更不急,他招了招手:“叫醒二公子。”

一桶水兜头淋下,连玺越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目光茫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记忆一回笼,连玺越惊得脸色惨白,看到连祁,忙大喊:“大哥,大哥救我!”

连祁看他一眼,目光又落回了连笙身上,“阿笙。”

“哥哥……”连笙低下头,不知该怎么面对连祁。她觉得这样的哥哥有些陌生,自己夹在夫君和哥哥之间,左右为难。连祁肯定瞒了她很多东西,以他的本事,不可能现在都不知道父亲与梁臻勾结。他一定知道,可是却没有告诉她。她像个傻瓜一般,在宅子里等消息。

手上紧了紧,易千城握住她的手轻轻使力。连笙回过神,感觉到一丝安心。

连祁见连笙垂头,她已经怀疑了,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机。连玺越冷得厉害,牙齿冻得咯咯作响。场面僵持着,他全身被淋了水,坚持不了多久,连祁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大哥,你别不管我!”

连祁皱眉,看着易千城,“说说你的条件吧。”

“很简单,第一,告诉我方牧的尸骨在哪里。第二,让我们出城。完成两个条件以后,我自然会放了二公子。”方牧的账,日后再算。等他重回颍东,就是这群人该赎罪的时候了。

“我不知道方牧的尸骨在何处。”

“那就请连城主出面好好调查一番,为了他儿子,他不知道也必须知道。我就在这里等着大公子的消息,天气寒冷,二公子的身子健壮,等上一个时辰,应该不成问题。”

连玺越闻言眼前一黑,短短一刻钟,他就快被冻得失去知觉,要是等几个时辰,即便不死,也会残废。连祁神色镇定,看连玺越的眼神有几分冷漠。

倘若今日真按易千城所说,将方牧的尸骨送来以后,再放他们出城,那连笙……就再也没办法回到他身边了。

“大哥,我求求你,你去告诉爹,让他把那、那什么尸骨给他们。”连玺越痛哭流涕。

连祁神色未变,突然想到什么,向连笙看去。她一双澄澈的眸子惊愕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见他这个淡漠绝情的模样。他心脏一缩,淡淡的恐慌感涌上来,有一瞬间脑海里一片空白。

不可以,不能用那样的眼神看他。连祁立刻做出选择:“去通知父亲,让他马上过来。”

连笙闻言舒了一口气,她险些以为,温润的如玉的哥哥,变成了一个绝情自私的人。就算是她这个不受待见的姐姐,也不希望连玺越被冻死。

方大人的骨灰必须带回去,这是颍东欠他的。

连城主很快带人赶来,易千城看他那副又怕又惧的模样,讽刺地挑了挑眉,心里恨透了这个小人。六年前他害了沙棘,六年后害了方牧,他不会放过他。

连玺越冷得涕泗横流:“父亲,你救救孩儿!”

“易将军,方大人的尸骨在往东四十里处,您高抬贵手,放过犬子。”于德跃杀了方牧以后,连城主派人敛尸,将所有沙棘士兵埋在了城郊东。

易千城颔首,神情很冷。亲卫得了指令,往东而去。连笙沉默地看着连城主,许是因为心里有愧,他没有往这里看过一眼。

“父亲。”连笙轻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父亲。”

连城主脸上的尴尬愧疚之色一闪而过,眼神闪躲,最后落在连笙身上。她眼睛明亮,樱唇鲜红,如雪地里绽开的红梅,恍然与另一个女人重合,有一瞬间,他以为那是十六年前的斐羽娥。

连笙跪下去,冲连城主磕了一个头:“感谢父亲的衣食之恩。”她只说衣食,不论教养,教导她长大的人,是哥哥。

连祁看着,不知道该喜该悲。从前他就在想,要是有一天,连笙不再是他的妹妹,那该是怎样的光景?可如今成了现实,却是她要离他远去。

“哥哥,你永远是阿笙的哥哥。”

连祁的手猛然握紧了缰绳,他的眸中略过一丝悲哀。永远都是她的哥哥?可是他现在最不想当的,就是她的哥哥!他甚至在想,倘若不管不顾带连笙走,不回城主府,现在会如何?抑或是后来在宅子里,他告诉她一切,坦白自己的心意,她还会不会把自己当哥哥?

~

易千城走后第三日,傅仪带人顺利攻下了封幕,繁华了一百多年的封幕,由于内里的分崩离析,脆弱得不堪一击。

但是见到功不可没的人以后,傅仪忍不住惊讶。女子取下斗篷上的帽子,露了一个笑容,行礼道:“傅军师,我是颜玥。”

“姑娘是……先前给我们传信的人?”

“是,不瞒军师,颜玥一年前与贵公子商议好,将来有朝一日,助沙棘拿下封幕。而如今,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颜玥微笑,她面容姣好,我见犹怜,笑起来楚楚动人。

傅仪心中纳罕,这颜玥是颜狨的女儿,封幕城主府的姑娘,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却扰乱了一池水,决定了一座城的兴衰。他现在不得不怀疑,连颜老城主重兵,两个少城主争位之事,也是这位姑娘的手笔,若果真如此,那这女子也未免太可怕。

沉吟片刻,傅仪主动出声:“不知姑娘来此是?”

“颜玥感激军师未伤我封幕城中无辜的百姓,如今封幕没了,百姓们会在将军的宽和下越来越好。可是封幕的城主府没了,颜玥就没有了家。我一介女子,不求别的,只求有个安身立命之所。我爹爹已经病逝,两个兄长也已经在军师的手中,于沙棘来说,颜玥有功,可是于封幕来说,颜玥却是罪人。”

她再抬眸时,已泪盈于睫:“小女子求军师和将军,能收留我。”

不论说者有没有心,作为听者的傅仪却认真地考虑起了关于颜玥的事。颜玥求一个容身之处,倘若真的只是简单的一席之地,她必然不会来求,这姑娘不是个简单的人,以她的能力,不是难事。

她还想要地位,或者说一个合适的身份。

想要光明正大地入主一座城,最好的方式莫过于联姻。当初傅仪劝易千城娶连笙,便是这个原因。如今的颜玥……

“姑娘为何帮助沙棘?可否告知老夫?”

颜玥擦干脸上的泪,“此事牵扯到封幕的一桩陈年旧事,我不便告知将军。但……您只要知道,若不是有缘由,我不会出此下策。”

“既然姑娘不便说,我也就不再问。只是老夫心中有一事不解,渊淮之主向寒的野心路人皆知,对封幕更是觊觎良久,姑娘为何不与他合作,而是选择了沙棘呢?”

颜玥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因此她不疾不徐地回答:“向寒的性子古怪,此人性情不定,且贪得无厌。先前我在府中,就已经听闻了向寒的反复无常,我担心与他合作以后,他不会放过封幕的百姓,也不会依言给我应有的敬重。”

她顿了顿,又道:“易将军却不同,他是少年英雄,为了保护了沙棘城杀了入侵的西羌人,后来又愿意出兵帮颍东。颜玥敬重他,自然愿意帮他。”

她的嗓音低下去,似乎透着一股羞涩。傅仪见了自然懂了,看来封幕的颜玥姑娘,不仅与自己的父兄有仇,还合计着为自己挑夫婿。

恰好她看上的,是自家将军……

傅仪想着联姻一事,再没有人会比这位姑娘更了解封幕了。傅仪笑道:“此事傅仪做不了主,我带姑娘见将军,姑娘自己说与将军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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