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笙知道夫君在气什么, 她好气又好笑。但上午才与易环说了要让他开开心心的, 不能下午就破了这个诺, 她一路被他牵着手回房, 老老实实不反抗。

直到他回眸看她, 星眸奕奕, 仍是不太高兴的模样。连笙笑道:“夫君, 你在吃醋。”

迎来他一记冷冷的目光:“别胡说,我没有!”

“你有,你脸上都写了。”

他扯起嘴角笑, “大军胜利归来,我高兴都来不及。”连笙憋住笑,勾勾他的指头, “夫君, 你低头。”

他沉默不言,目光探究。连笙语调甜蜜:“我想亲亲你。”

易千城伸手弹了她额头一记, “不害臊。”然而他眼中绽出光彩, 低了头看她。连笙勾住他脖子, 在他侧脸上轻轻一吻, 如蜻蜓点水, 点到即止。

他瞳孔漆黑, 里面全印了她的影子。

“夫君,你开心了吗?”她小声询问,有几分害羞。以往她都只敢说说, 这是第一次主动亲他。他唇角勾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连笙眼睛亮了亮,“那你别那么小气,我又不可能一辈子不出门,今年打了好几场仗,我想亲自为将士们做些什么。”

她声音糯糯的,带着讨好的意味。易千城心里不情愿,但怕她失望,终究嗯了一声。这就是随她开心的意思了。

连笙打定主意第二天去把采买的事情办完,易千城这次没拦她,只不过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第二天她没下得来床。

易千城不知疲倦地折腾她,最后还哄着她在书案上来了一回。

年节转眼就到了,前一晚下了一场雪,雪花在地上铺了一层,望过去银装素裹,天地都成了一片白色。连笙穿月白色的菊纹上裳,脚上穿一双软底珍珠棉鞋,还在外面套了件红色的夹袄。整个人裹在厚厚的衣服下面,露出白净的脸和乌溜溜的一双眸子。

看着喜庆,还招人疼。

易千城弯了弯嘴角,带她去中堂接见沙棘的臣子。易府讲究的虽然不多,但每年年节,臣子们都会先来城主府拜个年,往年一张高椅他独坐,今年那把椅子旁,又加了一把。

宋元来得早,行了礼以后沉默下来,突然对连笙开口说:“夫人,对不住,以前多有得罪。”

连笙惊愕,带着几分无措看向易千城,他轻轻颔首,示意她接受了这句道歉。连笙挺不好意思,她觉得宋元以前的反映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忙道:“宋大人别这样说,我知道你没有恶意的。”

连笙以易千城的名义给每个将领都送了贺礼过去,陆陆续续来的人纷纷表示了感谢。

傅仪来得晚些,身后还跟了一个粉衣女子。

那女子身段婀娜,对比连笙刻意把自己裹了好多层,她只穿了一件袄裙,姿态盈盈,弱柳扶风,看着着实好看。连笙打量了她两眼,见她似乎没有感觉到冷的样子,心里暗暗敬佩。

傅仪说了一通喜庆的话,才向易千城和连笙介绍道:“这就是我和将军说过的大功臣,颜玥姑娘。”

颜玥盈盈一拜,落落大方地冲主座上的人笑。只不过她的眼神在连笙身上停了一秒,就落在了易千城身上。女人大多敏|感,哪怕她还一句话没说,连笙就感觉到了这位不怕冷的姑娘来者不善。

易千城虽然没觉察颜玥的心思,但这位姑娘他先前也算间接接触过——封幕城主府的消息,就是她传递出来的。按理说她应该留在封幕,而不是跟着大军一同回了沙棘。

“小女子颜玥,拜见将军。”

“颜姑娘辛苦了,本将军定会重谢。不知颜姑娘来沙棘所为何事?”

颜玥双手交叠在腹部,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连笙,轻轻勾了勾唇:“封幕之主如今是将军,颜玥也是封幕城主府之人,按理应拜见将军的。况且两位兄长被带来了沙棘,将军心慈,还望从轻发落。”

她避重就轻,有情有义的女子,总是值得高看几分的。

易千城不欲在年节谈论这事,但颜玥既然对沙棘有恩,他会考虑给她几分面子,他淡淡开口:“自是应该的。”

“颜玥改日再上门与将军商讨封幕与我兄长之事。”她见好就收,抬眸间,眼角勾出三分媚意。易千城收回目光,面上无一丝波动。

等人都接见完了,连笙心中那股怪异感仍然挥之不去。她不愿平白无故冤枉人,心里难受了一会,在见到一只小狗崽的时候才忘了不快。

那是只灰色的小奶狗,才出生半月,身上的毛短短的,才长出乳牙。走路摇摇晃晃,后腿没什么力气。

连笙欢喜得不得了,将它抱在怀中,挠了挠它的下巴。小奶狗抬起头来看她,它眸子又黑又水亮,透着一股机灵劲,似乎知道连笙是它未来的主子,竟然乖乖巧巧往她怀里靠了靠。

易千城在一旁冷淡地看着,想把那只愚蠢的丑狗拎出来扔了。想到连笙有了这玩意儿就不会再觉得无聊,他才克制住自己想法。

它太小了,连笙欢喜过了就是担忧,怕养不活它或者生了病。外面铺着雪,它一身短短的毛看着可怜兮兮,连笙忙让惜玉给它做了个窝,垫得又软又暖和。

她确实喜欢得不了,逗了好一会儿小奶狗。小狗睁着乌黑的眼珠子,舔了舔她的手指。

“把这……只狗拿出去!”易千城冷下目光,看了惜玉一眼,惜玉忙抱着小奶狗往外间走。

“夫君?”连笙回眸看他,带着几分不解。

“它饿了,吃点东西再抱回来。”

连笙点头,小脸上透着健康的红晕。易千城拿了条帕子给她擦手,反反复复擦了好几遍。但他动作轻,连笙沉浸在喜悦中,询问他:“夫君,你说小狗叫什么名字好。”

狗就是狗,不过一个哄她开心的乐子。易千城不打算为一只狗取名。

“叫什么好呢?昨夜才下了一场雪,就叫白雪好了。”

他听了忍不住笑,看着认真琢磨的连笙,觉得还是他怀里这人最可爱。钻心的甜啊。

连笙想了想也觉得一只灰狗叫白雪有点滑稽,她哎一声,“叫灰雪好了。”

易千城不置可否,他擦干净她的手,提醒她:“阿笙,你给我的年节礼物呢?”连笙没忘,但一想到那件早就做好的大氅,她就觉得有些害羞。

那还是易千城出征的时候她做好的,那个时候她的心思就已经在他身上了。她将大氅取来,递给他:“你不许嫌弃。”

他眸子里漾着笑意:“那可不一定,我这人挑剔。”

他早就见过这件大氅,她不知道罢了。在她紧张的目光中,他抖开衣裳。肃着脸打量一番,目光挑剔。连笙眼巴巴看着他的表情,生怕他露出不喜之色。

易千城没穿,收入怀中。

“你、你不喜欢吗?”她露出些许委屈,瞧着可怜无措。他俯下身子,热气呵在她耳旁,泛出一阵痒,“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喜欢到,都舍不得穿上了。

~

连祁看了许多遍手中的信,好似这样看着,信中的人就会出现在他眼前。

信中细细写了她吃了些什么、见过哪些人、都说什么话。薄薄几张纸,记录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告诉他连笙离了自己,过得多快乐。

他的手不自觉收紧,不一会儿又展开,看信纸有无损坏。

他只剩这个了。

沙棘城主府今年年节热闹,颍东却是从未有过的冷清。两位姑娘都远嫁,长子离了心,年节也不愿再回府,待在了军营。只留下幼子连玺越,还落了病根,至今在床上休养。

桑夫人对着连城主垂泪,看得连城主一阵心烦。

作为母亲,她不仅担心连玺越的身体,还担心远在皇城的女儿。恬儿嫁给陛下以后,一封信也没有送回来过,她夜夜做梦,但听到女人尖细的哭声,桑夫人怕女儿过得不好。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担忧也没用!只要守住了这颍东,陛下就不会亏待恬儿!”

“可是,可是易将军的兵力强盛,连向寒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

“颍东、皇城、浣水三座城的兵力,难道还敌不过他一个易千城!你别再想着这些,有空好好管教下你那个儿子,要不是他成日出去惹是生非,易千城早就死在颍东了!”

桑夫人的指甲嵌入掌心,她不知道连城主是不是在自欺欺人,颍东和皇城会对付易千城没错,但浣水却不一定!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了,要是凌九耀知道了当年那个秘密,一定不会帮他们对付易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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