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伟的车开走了, 李道回头。

对面马路的树荫下停着辆银色捷达,杜广美顺窗口探出头,见他终于看过来, 立即推开车门下车。

李道看清是她,在原地站片刻,背包甩到肩膀上挎着,朝那边慢腾腾挪了几步。

驾驶位很快又走下一个男人,不太高但很壮实,黝黑的面孔上神色温和。

两人穿过马路,朝李道的方向快步走来。

杜广美仍是一头长发,却素面朝天,穿着普通的浅色T恤衫和牛仔裤:“知道你今天出来,特意早到多等了会儿。”又笑着介绍:“这是我家那位,叫刘波。”

刘波很憨厚,脸上挂着客气的笑, 立即上前一步想与李道握手。

李道看他一眼,把手递过去。

杜广美问:“没想到会是我吧?”

李道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杜广美说:“前段时间去看许大卫,说你今天出来,他怕你刚到外面没什么准备,让我帮忙照应下。”

李道交给监狱的探监名单上没有任何人, 所以谁都无法探视。他和许大卫不是一个大队的,平时见不着,那天还是放风时隔着铁网和他说了两句话。

李道点点头:“那谢了。”

杜广美朝身后指了指:“别站着说, 车在那边, 先找地方吃饭吧。”

李道多多少少想起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这种状态就有些怪异,他拒绝道:“饭改天再吃, 我自己走就行,随便转转。”

杜广美抿抿唇,刘波站在旁边她也不好说什么,只道:“将近五年没露过面,估计哪儿是哪儿都分不清了,你就别客气了。”

刘波是个实在人,热情地去拉李道胳膊,倒有几分蛮力,硬是把他拽得往前挪了几步。

李道不得已只好随他上车。

捷达的空间不太大,李道坐在后排稍有些局促。

路上没怎么说话,半个来小时才开进市区。

原来还矮房成群的南城区繁华许多,高楼拔地而起,街道拓宽,边上停着一排排共享单车,BRT进入试运营阶段,地铁五号线也通车了。

城市发展从未停下过脚步。

车子中途拐入加油站,刘波下去加油。

杜广美这才转过头,叫了他一声,见他专注望着窗外,又拍拍他的腿。

李道看向她。

杜广美笑着说:“我结婚都三年了,最近生了孩子,刚出月子。”

李道说:“那挺好。”

“我和他说起来也挺有缘分的,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人很好……过去的事我没隐瞒,他知道我以前的职业。”

“那还愿意来?”

杜广美看一眼窗外,那男人正从怀里掏钱包:“我没跟他提过你,只说是个朋友。”

李道没什么话好接的。

“我还记得你以前和我说的话。他这人挺顾家,老实本分也没什么坏心思。”杜广美笑着,眉眼间难掩幸福神色:“算我有本事吧?”

李道回忆了下,这才略微勾勾唇。

杜广美真和以前不太一样,脸颊素净,穿着普通,生产的缘故体态有些丰腴,举手投足间已没有妖娆造作之姿。

看来无论是哪种人,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曾经走错过路,未必最终归宿就一定是坏的。

李道面上没什么表示,但挺替她高兴。

杜广美说:“我给你找了个地方临时落脚……你先别拒绝,听我说完。”她及时挡住他的话,玩笑的语气:“我现在心里可没你了,每天老公孩子快要忙翻天,说实话真没时间,就帮你安排一下眼前的事,后面也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从宁关走时,你给我留那些钱挺多的,我现在过得很好,就当谢谢你。”

李道说:“我现在还有钱。”

“不是钱的问题,帮你找好,也省得你费心了。”杜广美从脚下拿起个袋子,“里面是房门钥匙,还有部手机,卡已经装好了,存了我的号码,有事可以直接打给我。”

李道说:“以前的手机还能用,出来时还给我了,你号码没变吧。”他只把钥匙拿走,又说:“等你孩子百天,我封个大红包。”

见他这样说,杜广美没有强求,又道:“现在刘波自己做点小买卖,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跟他干一段时间,再慢慢找些别的事情做。”

李道看着她,隔了会儿:“后面再看吧。”他由衷道:“今天谢谢你。”

两人结束交谈,没多久,刘波加好油坐进来。

李道觉得不合适,之后没跟他们去吃饭,麻烦刘波直接把他送回住处。

以前居住的房子在离开上陵前就已出手,林林总总加起来资产倒是不少,一部分被罚没,还有一些辗转留下,目前不太方便用。他身上只剩这些年绵州那边寄的钱,几乎每月按时打来,但他没怎么动。

从监狱出来的第一个晚上,李道失眠了。

已经下半夜,屋子里仍旧灯光大亮。

他枕着手臂躺在床上,睁眼看着房顶,觉得身下的垫子太软,怎么都不舒服。他烙饼似的翻了几个身,坐起来,肘部撑在膝盖上,看自己的手。

心里挺平静,但难免想起什么人。

李道视线落在旁边的背包上,看了会儿,起身把里面东西全部倒在桌子上,一堆零碎物件里夹着封信,他躺回床上,把里面的白纸抽出来。

那几个字已经看过无数遍,就连封面的地址和电话也倒背如流。

纸张有些皱了,他手指随意夹着扣在肚子上,重新闭眼,又折腾很长时间才勉强睡着。

第二天,李道去办了张电话卡,把号码发给周新伟。

这会儿时间不早不晚,索性两顿饭一起解决。他在路边小店吃了碗面,出来后,去旁边超市买水喝。

李道扭开盖子喝掉大半瓶,在路边站了许久,无事可做,只好返回住处。

狱中要接受劳动改造,每天这钟点都在流水线上做工,除了完成当日规定的指标,他还要超额做一些。拼死拼活的赶工就是希望能减刑,可现在如愿了,他又搞不清自己一门心思要出来的目的。这几年的努力,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想做的事不该做,不做又心慌。

李道把被角推得更直挺,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耳边很静,时间也慢得无止境,他寻思着,他妈的还不如在里面蹲着呢。

就这样,心情反反复复了几日,有时胡思乱想,但大部分时间脑袋里空白一片。

每天清晨五点会惊醒,恍惚中以为狱警叫早,睁着眼想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服刑完毕。

半个月后,周新伟给他发消息,叫他去喝酒。

他回过去一个地址,等他开车过来。

两人没去什么高档饭店,只找了个方便聊天的地方。

顺华路上有家大铜锅涮肉店,两人停好车,坐进包间。

周新伟刚忙完一个案子,精神得以放松,叫了好些肉和菜。

他看一眼李道,用开水涮了涮碗碟,“出来这些天,适应得怎么样?”

李道歪靠着椅背,“要不再把我送进去?”

周新伟笑道:“刚出来会陷入茫然期,在融入社会的过程中有可能遇到困难,会不顺心。这段时期很危险,有重复犯案的可能性,因为已经适应狱中生活,心中就会想,犯事儿了大不了蹲监狱,又不是没蹲过。”

李道看着他:“没听懂。”

周新伟又把刚才的话慢慢重复一遍,半晌后,李道哼了声,“解读的挺到位。”

周新伟给自己倒杯水,又给他满上:“你这么想过?”

李道摇头。

周新伟逗他:“要不重操旧业,给我当线人?”

李道瞥他一眼,懒洋洋说:“你饶了我吧周警官。”

两人相视笑了笑。

点的菜一一端上桌,锅子里的高汤也开始翻滚。

房中安静下来,都埋着头先吃东西。

周新伟放几个贡丸进去:“你得主动接受这个社会,慢慢就会好起来。”

李道说:“现在也挺好。”

周新伟自顾自地说:“我认识个人,和三五个朋友凑一起干了点儿小买卖,老板叫郑树友,也蹲过监狱,我可以介绍你过去。”

“搞什么的?”

“长途运输。”周新伟想了想:“以你现在的情况,能帮忙卸货装货。”

李道没言语,周新伟碰碰他,“吃不了苦?”

他夹一筷子羊肉:“那就问问。”

周新伟拿出手机当即给老郑拨过去,有过相似经历,省去很多废话,那边拍板让人随时可以来。

解决这件事,周新伟放心不少。

找好代驾,招手管服务员要几瓶啤酒,不敢贪杯,自己只分小半瓶,剩下的给李道。

李道被他灌得微醺,眼中显露醉色,直勾勾盯着面前的铜锅,不知心里想什么。

周新伟问:“其实我一直挺好奇,你当初为什么会自首。”

“周警官吃个饭还他妈不忘套路我。”他慢悠悠说。

周新伟摇头大笑:“纯属是八卦。”

李道歪着身子,半真半假地勾勾唇角:“为了活着。”

晚上回去,李道睡得还算安稳。

第二天早上,杜广美来家中找他,自从出狱那天就没联系过,她心里始终惦记着这回事。

李道昨晚没洗漱,这会儿宿醉头疼,光着膀子,下面只套了条牛仔裤。

杜广美把视线挪开一些。

李道反应几秒,稍微敞开门,“进来坐吗?”他顺手扯过件衣服:“有个运输公司缺人,我打算去看看。”

杜广美跟着走进来,看了眼他的背影。

男人站在明亮的窗户前,仍旧窄腰宽背,肩膀厚实,抬起手臂往身上套衣服,肌理线条流畅,带着动感。

岁月终究是对男人的眷顾更多些。

她看向别处,“那就好,总要试试看。”

屋中忽然静下来,李道抬手拨弄两下头发,隔了会儿,终于找到话题:“我把租房子的钱先给你吧。”

“我不是来要钱的。”杜广美后悔今天这样跑来,低着头挽走耳边碎发,笑着说:“还是到时候封红包吧,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联系。”

没等他说话,杜广美转身出去。

不知为何,她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匆匆走出小区,停下来朝后看了眼,她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这地方不会再来了。

她很感恩,以后应该好好生活。

李道也换了种心态,到老郑那里干活,睡眠开始变好。

这份工作十分耗费体力,有活儿时一天不得闲,肌肉酸疼,一身臭汗,下班路上随便吃一口,回到家先脱个干净冲到卫生间,洗完澡基本倒头就睡。

这种生活模式渐渐成为常态,所有情绪冷却下来,李道很少有精力再想别的事。

很快到了六月份。

有人在运输途中出了点意外,受些轻伤,住进医院。

老郑这儿原本就缺人,这样一来,更加忙得不可开交。

一天中午,他着急忙慌从外面冲进来,刚接了个活儿,要运一批机械设备到外省,对方给的报酬不低,却犯愁现在挪不出人。

押车的小卢请假了,还有两个躺在医院里,只剩老郑一个司机,独自上路又不安全。

他坐在那儿打了半天电话,可是赶上旺季,临时根本找不到人。

李道歪在椅子上午休,顺口问了句:“去哪儿?”

老郑说:“攀禹。”

没动静了。

老郑继续打电话。

过了会儿,李道问:“哪个攀禹?”

老郑正忙着,没有回答他。

这天晚上李道将近十点才回去,门口的面店快打烊,老板和他熟悉,把关掉的灯又打开:“今天这么晚?”

李道说:“活儿多。”

“想吃什么?”

他把手里的菜单溜了一遍,没什么食欲,翻过来从头看到尾,仍然找不到想吃的。

老板在旁边站着:“怎么,没有可口的?”

半晌,李道忽然问:“会冲鸡蛋水么?”

老板笑:“这有什么难。”

“来一碗。”

“……只喝这个?”

“对。”

老板有些诧异,不过没多问,去后面给他冲了碗。

先打鸡蛋,再冲入热水,淋上香油和盐花,最后用几片香菜叶做点缀。一大碗,冒着热气给他端过去。

李道一闻味儿就知道不对,拿筷子搅几下,忽然没头没尾地问老板:“你媳妇跟人跑了,你怎么做?”

“.…..”老板微愣:“我还没媳妇,不过……要么夺回来,要么祝她幸福?”

李道点点头,“有道理。”

老板一脸八卦相,在他对面坐下:“难道你有这方面的困扰?”

李道说:“差不多。”

“那你打算怎么办?”

李道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端起碗来,顺着碗沿吸溜一口。

他满头大汗地喝完,抹抹嘴:“不如看一眼死心。”

第二天,他找到老郑,提出帮他押车去攀禹。

老郑愣了愣,起先没同意。

李道说:“押车而已,我又不开,帮你提个神儿,注意一下周围情况还是可以的。”

老郑有些犹豫:“能行吗?”

“想不想赚这笔钱?想就能行。”李道没强求:“你再好好想想。”

结果老郑下午给他答复,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准备妥当后,两人出发。

两天以后,当李道站在攀禹镇的街道上,多少有些恍惚。

他们到时已临近中午,把货物平安送到,这趟算是完活儿,钱也赚到手。

老郑四十七岁,已经许久不跑长途,路上折腾得够呛,他提议在镇上留宿一晚,李道没意见。

两人随便找了间旅馆落脚,把东西搁下,去外面餐馆吃饭。

攀禹只有对着镇口那条街最热闹,今天是周末,正好碰上附近村民来赶集,卖什么的都有,货品摆在各种交通工具上,占据道路两旁,从街头一直排到街尾。

老郑停下买烟。

李道站在旁边等,眼睛随便找一处盯了会儿,转过头,问另一侧的摊主:“老乡,打听个事儿,洛坪村怎么走?”

老乡挺热情,站起来指给他:“前面村口的客运站,有面包车能过去。”

“大概多久?”李道随他指示看一眼。

“半个来小时吧。”

李道道了声谢,那边老郑还没买完,他过去跟着看了眼。这里温度要比上陵高,站太阳底下没多久就汗流浃背,李道把T恤衣摆稍微卷起,手伸进去抹了把胸口的汗。

老郑问:“想吃什么?我请。”

李道四处打量,有些心不在焉:“都行,你拿主意。”

两人慢悠悠走着:“吃包子吧,再来两个小菜。”

李道点点头。

老郑朝前望了望,抬手一指:“要不吃面?我看那家面店人还挺多的,估计味道不错。”

“也行。”

李道随他进去,正好赶上饭点儿,店里的生意很红火,只有角落的位置还空着。

两人侧着身挤入,随便抹了把凳子坐下。

服务员直接站在柜台里问他们吃什么。

老邓看看墙面的菜单:“我来个醋卤拌面,你呢?”

李道拆开一次性筷子搓了搓:“跟你一样就行。”

有个服务员站在空调前调温度,可能机器老化不顶用,她用手掰两下出风口的扇叶,又拍了拍机身,仍然没起什么作用。

头上风扇嗡嗡转着,带起的都是热风,还裹夹着股牛羊肉的膻味和汗液味道。

老郑抽几张餐纸抹汗:“这地方太热了。”

李道看了看他:“要不去外面坐?”

“太阳底下晒着?”

“最起码通风。”

老郑想想也是,便同老板打声招呼,和李道去门口的位子上坐着。

上面有蓝色帆布棚子,其实不算晒。

李道伸展双腿,稍微仰头活动僵硬的颈肩,眼睛向对街看去,理发店、书店、西饼店和冰品店,角落里还有家服装店,这镇子倒是齐全,看来生活上挺方便。

他不禁又开始走神。

没过多久,服务员把面端出来。

老郑拍拍他胳膊:“吃。”

李道收回目光,拿筷子搅几下,挑面条的空档不经意转头,看了眼对街,目光紧跟着又投回桌子上。起先他没反应过来,夹着面条的筷子已经伸进嘴里,却忽地一顿。

李道半天没有动,一筷子面条从中间齐齐咬断,他忘了咀嚼,轻滚一下喉咙,然后缓慢地转头,等看清服装店门口站的人时,他身体如同雕塑般定住了。

明晃晃的阳光下,她突然闯进他眼中,没有任何预兆。

她领着个孩子走在前,转头招呼后面的男人。

她面容不变,扎起马尾,穿着宽松T恤和窄裙,稍微紧着眉头,却嘴角带笑。

李道拇指微微发白,啪一声轻响,木筷被自己不小心折弯了。

旁边老郑狼吞虎咽地吃着,没发现他有什么反常。

一碗面几分钟就被他解决掉,抽纸巾擦擦嘴,抬眼一看,才见李道正扭头盯着某个方向,桌上的拌面几乎一口未动。

老郑手掌在他眼前晃两下:“看什么入迷成这样,怎么不吃了?”

隔很久,李道却问:“你看那小孩大概有几岁?”

老郑一脸茫然,顺他视线看去,见对面服装店门口蹲着个小男孩,穿跨栏背心和短裤,头发很短,虎头虎脑,打眼看去十分可爱。

服装店的门开着,隐约看见里面走动的人影。

外面台阶上还坐着个男人,样貌看不太清,但挺高大,正和那孩子说着什么。

老郑发现李道还看着自己,想了想:“大概四五岁,怎么了?”

他绷紧唇,有一瞬错愕不已。

老郑笑了笑:“你是不是太无聊了,走吧,回旅馆睡一觉。”

李道半天才说:“你先去吧,我再坐会儿。”

老郑搞不清他这是抽的什么风,把钱付了,叮嘱他早些回去,然后自己先离开。

***

顾津中午去幼儿园接顾念,半路上碰见赵旭炎相亲回来。

赵旭炎很无奈,赵母日盼夜盼,希望他能早成家,安排的相亲不知道是这个月第几次。

两人边走边闲聊,他不想这么快回去接受赵母拷问,就随顾津一路来了服装店。

恰巧今天是集,他帮忙照看小可乐。

店里很多人光顾,不见得都买,但衣服试来试去就会增添许多麻烦。

两人忙得脚不沾地,中午过后,窄小的屋子才稍微清净些。

顾津四下看看,抬手扭几把发尾,松散地盘上去,牙齿咬下腕部的皮绳固定,又用手指向上梳两下碎发,白净的脖子才全部露出来。

她把刚才试过的衣服一一叠好,放回包装袋。

苏颖坐在柜台里眉飞色舞地数着钱,朝她扬了扬:“猜猜多少?”

顾津拽来人字梯,笑着说:“看你那表情就知道赚了,肯定比平时多一些。”她踩上去,指着旁边:“把衣服递给我。”

“多了一倍,总算没白忙。”苏颖把钱锁进钱匣,站起来帮她整理。

赵旭炎见屋里只剩她们俩人,才带着小可乐回来。

中午饭都没顾上吃,赵旭炎打算去外面买些可口饭菜。

几人正商量着吃什么,外面忽然一阵喧闹。

隔窗看去,本来就不宽敞的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正赶上老乡们收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苏颖好信儿,跑出去看热闹。

赵旭炎坐在凳子上,看着她忙碌:“想吃面还是盖饭?”

顾津说:“我都行。”转头问小家伙:“可乐,你想吃什……”

话没问完,就见苏颖急匆匆跑回来,表情像是见了鬼。

顾津心中莫名咯噔一下,抿了抿唇才问:“你跑什么?”

苏颖说:“我看见一个人。”

赵旭炎不明所以:“外面全是人,有什么稀奇的?”

顾津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和苏颖对视着,好像有所预感,心中狂跳不止,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犹豫的当口,苏颖已经来拉她。

大热天,顾津手心浸出了汗。

被苏颖拽到外面的台阶上,在混乱的场面里,顾津一眼看见将要转身的男人。

她脑袋嗡一声炸开,阳光那样烈,好像一瞬间把她晒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几章啦啦啦啦啦开心!

下一更,周一上午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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