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夜，宋默睡得正香，却突然被从床上拉了起来，紧接着一把锋利的短剑抵住了他的喉咙。

“不许出声！”

宋默翻了个白眼，嘴被捂得严实，连鼻子都被捂住了，喘气都成问题，还怎么出声？！

来者并不想要宋默的命，虽然在他们眼中，人类的命不算什么，但宋默毕竟是格里兰领地的领主，他们不想因此惹上麻烦。

博德松开了捂在宋默脸上的手，短剑却没有移开，朝身后的杰里斯示意了一下，杰里斯站在窗前，在月光下，吟诵出古老的，属于精灵们的语言。

声音像是潺潺泉水般清冽，舒缓的语调，带着一种奇妙的旋律。

宋默的意识明明是清醒的，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操控着他的身体，让他从枕头下取出了装着金币的口袋，一百六十二枚金币，一枚也不少。

袋子上的花纹，同杰里斯和博德身上背的箭筒上的花纹几乎一模一样。

博德和杰里斯确定了这正是被地精偷走的钱袋，看起来，那个地精还没来得及将偷来的金币藏好，就被这个人类抓住了。

“人类，既然我们取回了失物，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博德收回了短剑，白皙的下巴昂起了一个高傲的弧度。杰里斯明显不想和这个人类再废话，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追踪了那个家伙一个多月，却在翡翠森林中断了线索。如果不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地精偷走了他们的钱袋，他们根本就不愿意节外生枝。

“博德，该走了。”

杰里斯单手撑在窗台上，一跃而起，夜风吹起了斗篷的帽檐，淡金色的长发，尖尖的耳朵曝露在了月光之下。俊俏得仿似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孔带着不耐烦，翠绿色的眼睛扫过宋默，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就是精灵吗？

博德打了个响指，宋默立刻如木偶般僵住了，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只有两颗乌黑的眼珠子。

宋默不能动，也无法出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杰里斯和博德先后从窗口跃出，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他这是，被抢劫了？

特马地在自己的家，自己的卧室，自己的床上，被抢劫了？！

特马地谁说精灵是正派人士？

他的金币，他的钱啊……

宋默维持着一个姿势，从深夜坐到天亮，泪流成河。

管家老约翰一夜好眠，一百六十二枚金币，对某些家财万贯的大贵族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对格里兰家来说，这简直是一笔巨款！今后领主的三餐，终于可以告别黑面包了。仆人们的薪水，也终于可以全额发放了。

就算格里兰家最穷困的时候，也没有辞退过领主府的仆人和侍女，他们都是格里兰的领民，这份工作，对他们来说极其重要。之前老约翰还在担心下个月领主府会发不出薪水，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不过，老约翰的好心情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当他推开领主卧室的门，本想如往日一般和领主道一声早安时，却看到宋默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

“领主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老约翰连忙拉响了召唤铃，一个侍女走进来，老约翰大声对她说道：“去叫乔治医生来，快！”

十五分钟后，医生乔治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了领主的卧室中，对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宋默进行了细致的检查，然后推了推单边眼镜，对管家老约翰说道：“领主大人没生病。“

“但领主大人完全不能动！”

考虑到领主的面子问题，医生乔治凑到管家老约翰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提起医药箱，大步离开了。

领主不能动是因为他维持一个姿势坐了几个小时，身体发麻了？

意识到这的确不是能说出口的理由，管家立刻将侍女赶出房间，关好门，走到床边，对宋默说道：“领主大人，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管家不提还好，一提这件事，宋默就是默默无语两眼泪，颤抖着酸麻的胳膊，一把抓住了老约翰的手，带着哭音说了一句：“管家，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个小时后，管家老约翰脚步发飘的从领主卧室内走了出来，脑子里还在消化宋默告诉他的事情。

两个精灵入室抢劫？

两个高贵的精灵，手持武器入室抢劫？

两个高贵美丽的精灵，身背长弓，手持短剑，潜入领主的卧室实施抢劫？

老天，他只知道精灵爱好用弓箭宣扬和平，从来不知道，精灵也和巨龙一样，喜欢上了抢劫……

不过，现在不该考虑精灵成为强盗的问题，没了金币，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早知道，他昨天就不应该那么慷慨！

宋默同样为失去的金币肉疼，但在疼过之后，他想起了被自己关在地下室里的地精……

地精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遭遇怎样悲惨的命运，他正忙着挖掘地道，试图从这个昏暗的地下室里逃出去。那个可恶的人类似乎忘记了，地精都是挖洞的能手，他们这项能力，丝毫不逊色于在地底建立了庞大城市的矮人。

遗憾的是，地精的方向感不是很好，他从昨夜开始挖，挖到现在，仍然找不到出去的路。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光线，地精立刻精神大振，将头顶最大一块岩石周围的土层挖松，然后用力一顶！

光明！

伴随着光明的，是高亢的尖叫和不分青红皂白的殴打！

地精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揍成了一个绿色的猪头，丢回了地道里。随着一块更大的岩石被填入洞口，光明重新变成了黑暗。

宋默站在地精挖出的地道入口，听到了地道中传来的声音，转头问管家，“这家伙是挖到了哪里？”

管家略微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尊敬的领主大人，应该是女仆更衣室。”

女仆更衣室？

宋默和管家同时四十五角望向屋顶，一脸神往……

被揍成猪头的地精从地道里爬了出来，抱着胳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宋默弯下腰，单手拍拍地精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不用害怕。”

地精抖得更厉害了。

宋默继续说道：“我有件事想问你，你可以选择合作，也可以选择不合作，当然，我建议你最好选择合作。”

地精看着宋默，不说话。很明显，他不愿意合作。

“真遗憾。”宋默朝着管家招招手，“把这家伙带下去，宰掉，洗净剥皮，晚上大家加餐。虽然个头小了点，好歹也是肉。”

虾米？！

地精被吓得眼泪横飞，连滚带爬的跑到宋默的脚下，一把抱住宋默的大腿，“我合作，坚决合作！”

宋默用脚尖踢了踢地精，“真的合作？“

“真的！”

“这是你求我的。”

“是的，我请求您，大人！”

“很好。”宋默蹲下身，一只手抓起地精，对上地精的双眼，问道：“这附近，有地精的村落吧？”

地精村落？

可怜的地精似乎明白了这个人类想做什么，但他现在羊入虎口，不合作，就要被下锅……

“在翡翠森林的东边，有一个半月形的峡谷，那里不属于昂里斯王国也不属于奥比王国……”

听着地精的叙述，宋默笑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宋默带着地精一起离开了地下室，这个家伙擅长挖洞，他实在不放心。万一趁着看守的仆人不注意，挖洞跑了怎么办？

地精被关在了领主府顶层的阁楼里，有一个仆人专门看守他。依旧没有自由，但地精已经心满意足了，这比被洗净剥皮下锅好太多了。

宋默的小金库刚有些进账，就被精灵抢了，他不可能去和武力值强悍的精灵掰腕子，臭名昭著的小偷集团，地精们，成为了他下手的目标。

“领主大人，您真的要这么做？这似乎不太符合您贵族的身份。”

老约翰也为领主府的财政问题发愁，但一个贵族，去抢劫地精？

“管家，你要明白，物质基础才能决定上层建筑。物质文明极大丰富了，才能发展精神文明。所以说，金币，比贵族教条实际得多。”

何况抢一个也是抢，抢一群也是抢，没差。

“……我应该称赞您吗？”

“当然！”宋默一甩头发，单脚踩上椅子，一手高擎断剑，斗志昂扬，“我将带领大家，将抢劫这份有前途的事业发扬光大，做到组织严密，行动高效，可持续发展。争取成功的跨种族抢劫，跨领地抢劫，跨国家抢劫！让黑面包见鬼去吧，到时大家一天六顿白面包，吃三顿，扔三顿！”

“……”这是教唆犯罪吗？而且是教唆组团犯罪。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件事情要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抢劫，就得有趁手的武器，拿着木棍农叉怎么抢劫？“帮我把领地内的铁匠都找来，如果铁匠没有，木匠也行。”

“领主大人，身为您忠诚的管家，我不得不提醒您，您的钱，还不够打一把匕首。”

“钱的问题不用担心。”宋默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纸条，往老约翰面前一摆，“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老约翰狐疑的拿起其中一张，只见被裁成两指宽的纸条上，工整的写着：欠某匠人金（银）币____枚。领主：宋默格里兰

纸条上还盖上了格里兰的家族徽章。

针对资金不足的情况，宋默终于祭出了文明社会的必杀器：赊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