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年,我稀里糊涂的跟着王八掺和了件无聊的怪事,不知道到底是我们帮的忙,还是我们的运气好。王八父亲的生意伙伴老田的儿子,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不管怎么样,老田夫妇还是感激我和王八的。在老田夫妇请我们吃饭的时候,我找了个理由,把王八拉到洗手间外面,支支吾吾的问王八,“当初不是说好了,谁弄醒了他儿子,他有重谢的吗。”

王八一听就敲我的脑袋:“你狗日的帮忙的时候吓的要尿裤子。现在又想得现成的好处啦。”

我也来了气:“妈的,你们有钱人都这样,越有钱越啬,明明说好了的,又不算数。”

王八叹口气:“那你说说,你要什么好处?”

我抠了抠脑袋,想了一会说道:“怎么也要给我几百块钱撒。”

“瞧你这点出息。”王八不屑的说道:“老子这么有你这种同学。”

“不给就不给!”我吼王八:“你以后有什么事别来找我。”

“这个比儿穷疯了。”刚好一个服务员经过,王八故作轻松对她说道。那个服务员捂着嘴走了。

又回到桌子上,我就把嘴巴翘着,一脸的不耐烦。

老田的妻子就问:“小徐,你怎么啦,上个厕所回来就把脸板住。”

我正要说想要点烟钱花花。

王八在我大腿上上狠狠拧了一下。疼的我大叫。我扭头向王八说道:“你不要,不等于我不要撒,我又不像你,是有钱人……”

王八又掐了我胳膊一下。看来王八有什么打算,我住嘴了。

王八敬了老田一杯酒,对老田说:“疯子和我当初是满要好的同学,这么多年了,关系一直不错哦。”

那个跟你不错撒,我嫌弃的把王八看着,妈的老子借了你两百块钱,找老子逼了一年。还他妈的满要好。好个屁!

王八接着说:“他现在工作不如意,想干跟专业对口的工作。”

原来王八藏了这么一手,看来我错怪他了。

老田一听,挥了挥手,“我正想怎么谢你和小徐呢。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

王八说:“您帮疯子换个工作撒,他现在当保安,十几年的书都白读了。”

老田的妻子说:“还是我们小气,来之前还商量,准备给你和小徐两千块钱呢,还是你们年轻人不错,能为长远打算。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把钱给你们了……”

我听到这里急了,慌慌张张的说:“我要……”

腰上一阵剧痛,王八用肘子狠狠顶了我一下。

我一口气换不过来,王八帮我把话接下去:“他要了钱才不好意思呢。”

吃晚饭,和老天两口子道别,我就去揪王八的耳朵,“两千块啊……两千块啊,你倒是给老子两千块。”

王八猛喝一声“滚!”,拦了个的士,自己走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路上。

什么狗屁朋友撒,求老子的时候跟孙子似的。没利用价值了,跟牛屎一样把我踢开。我气不过,找了个电话亭,挨着给关系好的同学打抠机,准备痛斥王八的不仗义。

可惜同学们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和女朋友逛街,回了电话反倒骂我毛病犯了。这还是关系好的,还算是回了电话。大部分连电话都没回。我一个人走在街上,气急了,拼命的踢路边的树。

人情冷暖啊,世态炎凉啊。

三个月后我,一个陌生电话号码抠我,我在三峡的商场正在斗地主,正输的一塌糊涂。输完了钱,才去回抠机。一听是个女孩声音,“你是不是徐云风?”

“是的,有事吗?”我一听声音是女孩,来了精神。

“我是董玲。”那声音怪不得这么熟,“你明天早上八点到葛洲坝宾馆X楼X号房间来。”

我听了高兴坏了。

又回到牌桌子上,对赌友说:“今天无论谁赢谁输,晚上宵夜都是我请。”

赌友都好奇:“铁公鸡也拔毛啦,遇到什么好处啦?”

“有美女主动要和我开房。”我得意极了,看不出来董玲对我不冷不热的,表面上巴着王八,其实早就对我有意思。没办法,谁叫我比王八帅呢。

第二天就兴冲冲的回了市内,直接到葛洲坝宾馆找董玲。没想到房间里一屋子的人。全是年轻男女。我顿时泄了气。

看见董玲坐在一个老板桌后面和那些人逐个交谈。我懒得听,坐到外间去抽烟。心里想着这丫头找我倒底有什么事情。看样子不是想和我单独交流感情。

只有几个了人,我才走到董玲面前。

“你怎么来这么晚,有没有点时间概念。”董玲看见我,很不耐烦。

还没等我解释。董玲扔过来一张纸,“把简历填好。”

“填什么简历啊?”我摸不着头脑。

“田叔叔交代的,你来上班,不用面试了。直接录取。”

“到哪上班,上什么班?”

“你不是求田叔叔给你个工作吗?”董玲眼里透着鄙视,“做一点事情,就巴巴的要好处,什么人呢……”

“什么,什么,你停停。”原来是这样啊,我开始兴奋,“是不是田叔叔要给我两千块钱。”

“你说哪里去了,什么两千块钱。”

“不给钱,叫我来干嘛,不对,是不是你把钱自己给吞了。”

“神经病。”

“我是个穷人,等着钱买米下锅了,你当做个好事,把钱给我好不好。”我太想要拿两千块钱了,我这辈子还从没有拥有过这么多钱在手上呢。

“真服了你了,王哥怎么有你这种狐朋狗友。”

不提王八我还好,一提他我就来气:“狗日的王八蛋,他在那里,是不是他要你来耍我的是不是。肯定是你们把钱给分了。”

“你到底填不填简历,你到底上不上班的。”董玲懒得和我解释:“两千块钱都跟宝似的,真是能耐了……”

“我不是正在上班吗,我有班上,你到底给不给钱,不给算了,跟王八说,老子要和他绝交。”

“王哥真是瞎了眼睛,帮你还招你骂。再问你一遍,你去不去猇亭的公司上班。”

“去猇亭干嘛,我在三峡当保安好好的。”

“你不是求田叔叔,说你想干工程吗,你和王哥在学校学的专业不就是搞土建工程吗。”

原来是这样我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王八安排好了我去当技术员。

“我当保安,一不下力,二不操心,一个月稳稳当当的拿钱,当个什么狗屁技术员。我不去。”

“不去拉倒,天天看见这种人,我都恶心。”董玲往我身后喊着:“哎,你……你……应聘文员和会计的,到前面来。”

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走上前来,把我挤在一边。

我一看形势,连忙问董玲:“你也去那里上班啊,你不是在王八的事务所里实习吗?”

“我难道在事务所实习一辈子啊。”董玲说道:“要去就填简历,不去就走人。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我一琢磨,这么漂亮女孩都去啊,我不去不就亏大了,特别是董玲也在呢,我机会大大的。时间长了。近水楼台,我不信我搞不懂董玲这丫头。

当下,我就兴奋的填写简历。边写边笑,太好了,可以天天和董玲这个漂亮妹妹在一个公司上班了。

话说到这里,同志们,我要劝你们,千万不要起色心,色心一起,什么都不顾了。我当时是欢天喜地的想去猇亭上班,却不晓得,猇亭不知道有多闹心的怪事等着我呢。

我乐呵呵地把简历填好了给董玲。

董玲看了看,嘴里不屑的说:“你和王哥到底是不是同学。”

“他又不是什么好鸟,当他同学还觉得丢人呢。”

董玲说:“你上的XXXX学院,虽然是大专,好歹也算是大学生吧,一个简历总共才百把个字,你错别字都有十几个了。”

我抠着脑袋,说不出话。妈的她怎么净针对着我,王八当初不跟我一样啊,搞学习狗屁不通。看她的口气,好像挺待见王八的。

董玲对我说:“给你两小时回家收拾东西。自己找地方吃点饭,十二点半。我们就走。”

“去哪?”我还在傻不楞登的问。

“去猇亭上班撒。”董玲大声说:“在山里面,几十里路,进去了难得出来。你把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带齐。”

我一听就晕了,“美女,我现在还没辞职呢,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三峡XX商场的保安。”

“你那也叫工作?”董玲神情鄙夷的很。

“你总得让我去把这个月的工资拿到了再辞职吧。”

“我没时间等你,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你好兄弟会帮你的是不是。”

“你不也是靠着关系进来的,不然你怎么一进来就当办公室主任。”我有时候还是很聪明的,和董玲讲了几句话,就知道这个公司跟老田有关系。

从葛洲坝宾馆出来,我也没地方好去,我的行李都在三峡,短短两个小时,我也不可能去个来回。想了想,给王八打了电话。

王八打的过来,接我吃了午饭。我问王八借钱。还委托王八到三峡去帮我收拾行李,顺便看能不能把我工资要回来。

王八都答应。答应的很爽快。这么爽快,肯定有问题。他妈的肯定又有什么事情要麻烦我。

果然,王八神秘兮兮的对我说:“到那个工地上了,眼睛放机灵点。遇到好东西,帮我留意一下。”

“什么东西啊。”

“我还能对什么东西干兴趣,恩,你知道的是不是。”

“不知道。”

“你怎么就点不透呢。”王八没了耐心:“那个工地有可能会有某种东西的骨头,已经有人捡到过了。你应该比平常人更容易发现那东西。恩。”

“工地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呢。还在挖土方吗,那我帮不了你,挖土方这么多人,一挖出来好东西,大家不都上去抢啊。”

“妈的董玲这个死丫头没告诉你工地在什么地方吗?”

“猇亭啊。”

“没告诉你猇亭具体位置?工地到底是干什么的?你去干什么?”

我摇摇头。

王八叹了口气,对我说道:“这个公司现在正在开发一个溶洞,洞里面需要铺路,还要架桥,你去当技术员撒。”

“在山洞里面搞土建技术员!”我把口中的米线一下都给喷出来。

我有点退缩,不是别的,我本来读书就是扯淡,那里会什么土建技术,更别说在山洞里面这么特殊的环境里干活。

“工资是一个月六百,比你当保安要强吧。”

我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去了,钱是一方面,跟重要的是,我想着还有好多漂亮女孩也要去上班呢。

中午十二点,和董玲上了去工地的车。车往猇亭方向开去,到了船厂,就往山里面钻,在山路行驶了半个小时,已经进大山很远了,还是没到工地。

在车上,听董玲介绍,大致知道了工地的情况。我们要去的工地是一处山水风光很好地方。有个溶洞,还有个湖。一个浙江人看中了这里,准备开发风景区,老田估计牵了线,不知道入了股没有。我和董玲算是靠老田的关系进来的。

董玲也只知道这么多情况,看她的样子,也没到工地来过。

和美女聊着天,时间就过得快些。说说闲话,就到了工地。

我的八字真不好。到工地的时候。工地就出了事。

我和董玲刚下车,到了公司临时办公的地方,就是这个村以前的一个小学校舍。准备问施工经理在那里,新人报道。

就听办公室的人说,经理去施工现场去了。出了大麻烦。

我和董玲就往工地走。溶洞工地离办公室还蛮远,有三四里路。走了几十分钟才走到。

一群人围在溶洞入口前正在吵架。问了旁人才知道,邻村的一个中年男子说是来找他的弟弟。他弟弟已经失踪几天了,肯定已经死了。尸首肯定在洞里面。要施工停下来,他去找尸首。

施工停一天要损失多少钱啊,经理肯定不答应。那中年男子和他的一群亲戚就和施工队的人吵起来。

我也凑着看热闹,问旁边的人,“为什么非要在洞里面找尸首呢?”

那人很随意的说道:“我们这里人失踪了,最后都是在这洞里面寻尸体的,有什么稀奇。”

最后经理扛不住了,答应给那个中年男人半天的时间,进洞去找尸体。

不到半天,两小时后,中年男人和他的同伴就出来了。说是找到了他弟弟的尸体。可又把他弟弟的尸首放在一个非常大蛇皮袋子里,遮遮掩掩的不让人看见。

经理见事情过了,就不在多事,马上安排恢复施工。群人就又乱哄哄的进了洞,干活去了。我留意看了看那个装尸体的蛇皮口袋。心想,蛇皮口袋再怎么大,装个人的尸首,也太夸张了吧。

就翘着脑袋望了望,一望,我心里咯噔一跳。果然有问题,那蛇皮袋子也不是很结实,尸体从袋子里伸出一部分。可是,伸出来的不是有血有肉的肢体,而是一截白森森的骨头,一丁点肉都没有的骨头。就是因为骨头的尖利,把蛇皮袋子戳穿了伸出来的。

我想到了王八交代给我的事情,要我帮他找什么骨头,和这个事情有没有什么联系呢。王八狗日又没安什么好心。肯定是他知道什么事情,却不告诉我。

我怎么安顿下来,怎么和经理见面,经理怎么安排我的工作,这些事情我就统统跳过,不细说了,无关紧要的细节全部省略。

总之我就开始上班了,负责溶洞内的土建施工,技术方面的事情,其实就是个闲差,施工队是外包的,有自己的一套人马。我的工作就是看看混凝土的质量,和栈桥是否稳定,联系一下爆破队安排爆破。

和我同住一个寝室的也是个技术员,叫柳涛,是电工,他已经干了一个月了,负责洞内的通信照明送电。

住的第一天晚上,我什么铺盖都没有,跟柳涛挤一张床,他把他的被给了我一半。我和他同龄,都是年轻人,很快就混熟了。

晚上睡在床上聊天。我提到我今天工地发生的事情。

柳涛沉默一会,对我说:“你刚到,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乱打听。这个洞反正不好。”

“不好是什么意思?”我问。

“我也说不上来,我来了才一个月,洞里已经捞过好几次尸首。”

“那里是什么尸首撒,明明是……”我话到嘴边咽住。

“骨头,对不对,我早知道了。”柳涛不说话了,翻身去睡觉。

我越想越怪,怎么都睡不着。

还好工作一切都顺利,就是每天早上进洞,晚上才出来,整天不见天日。施工很紧张,午饭都在洞内吃的。干活的小工很多都是当地人,知道这个洞本来叫喉咙洞,浙江老板来了,非要改名字,把名字换成山鬼洞。

妈的两个名字都邪性。

说说这个洞的地形吧,洞外是大山夹出来的一个山湾,一条溪流就奇怪八绕的在山间流淌,流到这喉咙洞就钻进洞内,成了地下河。地下河顺着溶洞的走向在洞里流。水浅的地方,洞里可以走人。水深的地方,就把洞内给淹了,最后这小溪就从溶洞的另一端流出去。

就这么个溶洞,被浙江人看中了。要开发。马上就投资,在有地面的地方填混凝土铺路,水深的地方架起长长的栈桥,跟着溶洞的方向走就罢了。

我去的时候,进洞一两里的栈桥已经修的差不多了,工程已经施工到溶洞的中间部分,要打混凝土铺路。溶洞有的地方地势太矮,就要填炸药把洞壁上方炸开,让空间宽阔点。

溶洞里的景色一般般,宜昌是喀斯特地貌,类似的溶洞不知道有多少。开发出来的溶洞早就看腻了,我哪里在乎这些石钟乳和石笋。

就是这溶洞刚开发,千百万年来,没几个人进来过。特别是我现在施工的地方,相当于一个很长的大厅,因为前面一截的洞壁太矮,地下河到了这里就把溶洞的空间全部占据。现在是炸了洞顶,才架桥过来的。以前没架桥的时候,到这里就是个暗河,胆子再大,水性再好的人,也不敢往里面潜水啊。

每天里就在洞里面看人和砂浆检测混凝土的质量,做试块。上了个把星期的班,我总觉得有些东西不对劲。我对空间的记忆力是比较强的,呆了两天,一路上石壁上的钟乳石和石笋,我基本上都能够记住方位和形状。可是第三天,我就把方位给忘了,这可是怪事,我对我的记忆力产生了怀疑。

我就刻意的去记石壁的形状和走向,一天下来就记的差不多了。可是第二天,我又发现自己记错了。

我下了班和柳涛闲聊——我们已经年很熟了,已经算得上朋友。我说我看来是老了,连个路都记不住了。洞里面的方位,我记了好几天,到今天还在记错。明明我记得一个石钟乳,就是栈桥要走完的那个地方,从顶上垂下来的,好大一个,每次走到下面都要撞一下我的头,我非要偏着头才能过去。我偏着头走了三四天了,可今天去上班,那个大石钟乳怎么好像换了地方,往旁边移了将近一米,我别说要偏着头让它,就是要摸它,还要够着上半身。

柳涛听了还是没发表什么意见。他并不惊异,本来我是想当个趣闻说给他听的,可他毫无反应,我顿时泄了气。我其实对我的记忆力也不是很自信,现在想想,其实那块大石钟乳本来就一直在栈桥的外侧,只是太大了,我产生错觉,以为自己每次绕着头才能过而已。

又过了几天,我实在觉得不对劲了,因为我在洞内干活,常常坐在一个小石坑上,那石坑很圆滑,大小也合适,刚好容下我的屁股,石坑在洞内较高的位置,我坐在那里,看着工人干活,舒坦的很。

可我那天早上怎么都找不到那个石坑了,我所记得的石坑的方位,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群光滑的石头群。我还在否定自己的感觉,肯定是自己又记错了地方。

怎么自从我进了这溶洞里,就变得浑浑噩噩的呢。脑袋跟装了浆糊似的,什么都记不住。

工人又在跟我扯皮了,原来是已打好混凝土的路面,不知道被谁破坏,我要他们返工,他们不干,要重新算钱。我哪里答应。他们就一口咬定是别人故意搞的破坏。一般人在平常情况下,不会把路面破坏成那个样子的。

当下我为了,让他们住嘴,带着工人去看破坏的路面,证明是他们的施工问题,导致路面崩裂。可我到了地方,再仔细的一看,心里就知道自己错了。这路面的破损,不是人力能够导致的。因为路基下面的硬石错开了一道十几公分的口子,人没有这么大的力气,也不是混凝土的标号不够。

我开始怀疑这洞有很大的问题了,难道我们这个地方要地震?我们不在地震带上啊。正想着,洞里突然就停电了,所有的灯泡都熄灭。应急灯全部打开,我心里发毛,不敢再呆在洞内,匆匆往外走,走到洞口,刚好就碰见柳涛扛着一卷电线进来。我忙问柳涛:“你进来干嘛。”

“里面走的电线又断了,我要去接。”

“我怀疑洞里有古怪,里面的东西会动呢,那些石头,和洞壁上的石钟乳都会动。”

柳涛看了我一会,说道:“我知道,我的电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断的。”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一点都不奇怪呢。”

“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柳涛往洞内走去。扔下目瞪口呆的我。

大山深处宁静的小山村,诡异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

好多小说的开头都是这样写的。没办法,我也不能免俗。我要说的经历,的的确确就是这样发生的,在大山深处一件怪事接着一件怪事。只是这怪事跟我的到来没什么关系,因为在我来之前,这里就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

溶洞又出事了,这次是个老头子在溶洞入口的山顶上跳崖,可是没落下来。尸体挂在入口顶上几十米处的灌木丛上,是早上上班的工人发现的。本来一个老头子跳崖不是件很特殊的事情,人老了嘛,如果子女不孝顺,衣食无着的老人一时想不开而寻死,在农村不是新鲜事。可是老头子家人在取尸体的时候,非要把尸体弄到洞里去,洞口的保安不让。就又吵起来。村民动不动就因为死人的事情再溶洞入口大闹,施工经理为这事已经伤透脑筋了。估计也被村民弄的没了脾气。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毫无道理的要求。

这个事情不对劲,我想任谁都知道了。经理肯定也知道。

果然,死者的家人在洞里面呆了两三个小时,就又出来。和我预感的一样,老头子的尸体被放在一个蛇皮袋子里,这下不用我仔细看了,光看蛇皮袋子的轮廓,就知道那老头子的尸身,只剩下骨头。

隔两天听说,另外一个组的某个小伙子和邻居吵架,就为了他的牛吃了邻居家的青苗。用猎枪把他的邻居——一个比他年长几岁的妇女打死了。这是我上班的时候在溶洞里听干活的小工说的,小工基本上当地村民,边干活边喜欢说一些村里的轶事。听小工说的口气,好像挺同情那小伙子的,那小伙子家里穷,被他的邻居欺负惯了。这次肯定是忍无可忍,开枪前,那死者不停的骂他,刺激他,说他熊包,有本事就开枪。那小伙子杀了人也不知道跑,就站在小溪附近不停哭,来了人就向人解释他的委屈。直到警察来了都没跑,根本没反抗就被捕了。

我心里于预感,估计这个死去的妇女又要被家人弄到洞里来。然后拎一把骨头出去。经理又要伤脑筋了。可是我等了两天,并没有见村民到洞口来闹事。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多余。可是一天半夜,我被楼下的一阵阵人声吵醒。那些人声被故意压的很低,很明显是不想让人知道动静。

我和柳涛住的寝室离溶洞不远,是租的一户村民的房子二楼。楼下是去溶洞的必经之路。我探起身,向楼下看着,果然是一群人,抬了个担架般的东西,往溶洞走去。领头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正在和守溶洞的保安说些什么。那保安是当地人,看情形好像很听从中年人的安排,还给他们打电筒带路。

我好奇又恐惧,看了好久。都没发现柳涛什么时候也坐起来,够着窗台在看。

我到了这里有一个多月了,发现这村里特别喜欢出事。动不动就什么人死了。可是村民们,全都觉得很正常,一点都不诧异,说这些事的时候就是在聊家长里短一般口气。

只有我天天疑神疑鬼的,反而不正常了。我也不敢再问柳涛关于死人的事情。

不过我想起了来之前,王八说的事情,说溶洞里刨出来过什么东西的骨头,就拿这事问柳涛。

没想到,这次柳涛没有跟我卖关子。也许是我们关系已经很好的原因。柳涛看中了一个出纳,也刚招聘来的。我不停的给他支招,教他和那出纳套近乎。我的办法很管用,这两天,柳涛和那个叫娟娟的出纳,关系急速升温,两个人好的不得了,搂搂抱抱的都不避我。估计再过两天,柳涛就要赶我出寝室了。如果真的到这地步,柳涛肯定对感激涕零。

柳涛对我说:“你说的那个挖出骨头的事情,是怎么知道的。经理对所有人都打了招呼的,绝对不能外传。”

我也故作神秘,高深的笑笑,装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有没有。”

柳涛想了一会,对我说,“明天中午你出洞来吃饭。我带你去看骨头。”

第二天中午,柳涛带我去看从溶洞里挖出的骨头。我跟着他,没想到他径直走到了公司办公室,也就是这个村的老校舍。

没想到骨头还没看见,倒是先看见董玲了。

柳涛带着我去校舍,估计这都是借口,到了办公室,根本就忘了带我来干什么的,和出纳娟娟不停的说话,我都等烦了。到处转,在隔壁就看见了董玲。董玲正在打电话,没有看见我,嘴里应承着:“是的,知道,那些东西,明早车来了,我就安排人装上去。”

“什么东西啊,这么紧张。”我进了屋问董玲。

董玲说:“多管闲事,跟你没关系。”然后低头整文件,意思很明确:我可以走了。

我又到隔壁找柳涛,看见柳涛和娟娟正交谈的火热,真不忍心打断他们。

“嘘嘘……嘘嘘”我朝柳涛发出声响。

柳涛走到门口,把手朝我身后一指,“就在操场那边,你自己去看。”

我还要问是那间屋,柳涛把门给关上了。

我想王八对那东西感兴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从溶洞里捞起来的骨头,能好到那里去。我边想着,边走过了操场。怪不得柳涛不告诉我到底那间房子,操场这边虽然房子大,就一个门,是以前的学校食堂。

门锁了,我够着窗子望里面看,看见房子里面的确有一堆东西。我爬到窗户上想看仔细点。却意外的发现,窗子的栓子没扣上,我轻轻把窗户拉开,人钻了进去。

我直接走到那堆东西旁边,一股恶臭,熏得我作呕。把那些东西看了个仔细,果然是骨头没错,但是王八要失望了,我带不了给他。

别看这堆骨头很大一堆,实际上只有两三块。每块都有两米多长,而且粗的很。没想到是这么大的骨头,听王八的口气还以为很小呢。看来弄点放身上带给他,是不可能了。

骨头是灰色的,像是化石。可化石是石头,不会这么臭的。

骨头的形状也怪,弯弯的粗筒状,一头很粗,逐渐变细,整个曾弯月形,骨头上面坑坑洼洼,还有倒刺。这到底什么动物的骨头呢。我看就不像骨头,倒是跟狗牙齿的牙齿差不多,只是比狗牙齿弯多了,体积是狗牙齿的千万倍。

我继续想着,如果这真是一条狗的牙齿,那狗得有多大啊。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个激灵,背上开始冷飕飕的流汗。脑袋里翻来覆去的想着:如果是真牙齿,这牙齿的主人体型,该有多大……

“你在干什么!”一个人在我身后猛喊。

我吓的“啊”的一声蹦起来。妈的巴子,我正在自己吓自己,这个人倒好,火上加油。差点把我的魂给吓出体外。

“你管老子干什么?”我被吓了一条,心里冒火,说话也不客气。

“你是谁,这地方是你该来的吗?”

“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就去那,这里又没贴禁止入内的标牌,我怎么就不能进来了。”

跟吵架的是个中年人,四十多岁。我跟他讲了几句话,猛的想起来,他就是前两天晚上,鬼鬼祟祟指挥村人抬担架进洞的那个,那天晚上月亮很好,我就在他头顶上几米远看得他,不会认错人。

我认出这个人了,知道他干过古怪的事情,心里一下就没了底气,不敢和他争嘴了,就听着他数落我,问我是那家的小孩,不在家里呆着,跑这里来神(宜昌方言:调皮捣蛋)。

我正待要解释,我不是当地人。董玲进来了,还好总算她来给我解围。

可是我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董玲比那个中年男人还要激动,对着我一顿狂骂,唾沫星子都喷到我脸上。骂的铺天盖地,连那个中年男人想插嘴骂我,都插不进来。

“你就不能好好的去上班……”

“你就非要到处惹事,心里才凉快……”

“你看了这东西,身上多长了块肉?”

“你……”

……

我理亏,一句话都不敢说。再说我看董玲骂人的样子还是蛮动人的,就把耳朵闭上,只是看着董玲生动的面部表情。越看越漂亮。

“你还笑,你笑个什么?”董玲喊道:“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这句话,把我从半痴呆状态给拉回来。连忙向董玲和那个中年男人道歉,说自己没事就喜欢到处转,不小心就转到这里了。我可不敢顶嘴,我现在保安的工作也丢了,不继续干下去,难道去讨饭啊。

中年男人在董玲连绵不绝的骂声中,知道了我的身份。反而对我客气些。说没事没事,都是公司里的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徐在洞里负责施工,以后还要多打交道呢。

中年男人要跟我握手,我只轻轻的碰了一下,就缩回来,我怕这个人。他那天晚上做的事情,太神秘,前几次死人进洞都是白天闹事,就他要选择晚上,说不定白天闹事也跟他有关系。对不了解的事情,我本能的害怕,所以带着这个人一起怕了。我甚至不负责的想,莫非这个人对公司有敌意,那些事情,故意找碴的。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这是公司租的地盘啊。

那中年人给我自我介绍:“我是杨泽万,是XX村(就是我们所在的村)的村委会主任。”

哦,怪不得,看来这么多事情弄出来,看样子是故意跟公司为难的,为村子多谋些好处。

我正为自己的英明得意。

杨泽万继续说道:“我也兼着XX旅游开发公司(就是我们的公司)的副经理。以后还要多打交道的咧。”

我愣了。

“前些天我去区里开了几天会,没来得及来看你啊,我们这个工程,区里都关注呢,一直就差个技术员,把一把质量关。这下小徐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这个杨泽万说话变得好客气,甚至有点迎奉,我反而更有戒心。

不为别的,就为我看见他半夜三更抬死人进洞。还掩人耳目。

下午洞内还要爆破,我不敢在公司办公室老呆着。匆匆就回洞去干活。洞内的进度已经完成了大半,现在还有一截路,人只能爬着过去,爬过去了,洞里就宽敞了,全是地下河,没有陆地。施工的安排就是把这截洞壁很低的地方炸开,然后在尽头修一个小码头,放几条船,溶洞的最后一段,是宽阔的河面,人行船就可以出溶洞了。溶洞的出口在山的另一头。地下河流出去汇成一个湖。

现在请来的爆破队正在洞壁上面打眼,准备放炸药。洞里空压机的声音突突的响,震耳欲聋,满是未充分燃烧的柴油烟味。

打眼打到傍晚才结束。我还不能走,要等着爆破队把洞壁炸了,再查看爆破的效果。洞内爆破很危险,我早早的退出洞外,和爆破队的老板左一根,右一根地抽烟。守洞的保安不抽烟,可他很紧张。我就笑他,小屁孩子,没见过世面,开山放炮都吓得厉害。

保安不服气,想跟我说什么,可嘴巴动了动,把话又给吞回去。

咚咚洞内连续响了两三声沉闷的轰响。爆破队老板几十年经验了,“一共七响,都炸了,没哑炮。完事了。小徐,晚上咱们去猇亭喝酒去好不好。”

我当然愿意,但是还是要先去看看爆破后的情况。看达到预期效果没有。

和爆破队的老板往洞里走去。

还没走到一半,看见爆破的工人迎着我们狂奔,飞快地向洞外跑。爆破的老板一看,腿就软了,走都走不动,“完了,完了,出事了。”

我拉住跑过来的人,着急的问道:“怎么啦,伤人啦,要不要紧。”

“没伤人。”那人挣脱我,继续跑了过去,“不过太吓人,这洞里太怪,这活干不下去了。”

接着又跑出来几个人,爆破队老板一看人数不缺,才缓过神。揪住最后一个人,“到底怎么啦,大家都没事么,你们瞎跑些什么,差点把老子赫死。”

“炸到东西了,洞里面有活物。”

“只要没炸到人,炸到什么都无所谓。”爆破的老板说:“到底怎么了?”

“里面有东西在叫,是我们把它炸了,才叫的。”

“什么声音,我怎么听不见。”

“刚才叫的好大声,就跟猫被踩了尾巴一样的叫唤。”那人又连忙改口:“不对,声音没猫叫那么小,很大的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出来的,连方向都分不出来。”

那工人吓的厉害,说了几句就继续往外跑,跑到栈桥中间,突然一声惨叫。

“你又怎么啦。”爆破的老板不耐烦的喊道。

我一看,原来那工人掉到河里去了。看清楚了,我心里也收紧,栈桥塌了好长一截,肯定是刚刚塌的,前面跑的工人都过去了。就这个工人多说了两句话,赶上了桥塌掉。

我和爆破队老板连忙过去把他拉起来。工人拼命地往上爬,嘴里喊着:“石头会动,刚刚石头在动。”

他肯定是吓黄昏了,拼了命的要出去。顾不上身上的湿漉漉的,顺着还没塌完的桥架子,爬到没塌的桥上,往洞外没命的跑去。

爆破队老板不信邪,非要去看看。其实我很想回去了。但又怕爆破队老板在经理面前说我工作不负责,不查看爆破效果。想了想,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进去。

到了爆破施工的现场,我一看,效果很好,把洞壁炸塌了将近一米,洞内的地下,到处是石头碎末。到时候再在地上往下挖点,铺上路,走人就没问题了。

洞里静静的,只有嗡嗡的回响。听得人发晕。爆破队的老板仔细的检查有没有没炸到效果的地方。我就呆在一旁等着。一时无事,怎么就觉得嗡嗡的声音有点不大对头。好像听见很长的喘息声,但声音太长了,也不是很明显,甚至很细微,是类似呼呼的声音,呼一声的时间太长,有一两分钟才停顿,然后又响起。

我想到工人说的话,也害怕起来。就问爆破的老板看好没有,看好了快点走。

老板呵呵的笑:“小徐,你的胆子也不大嘛。”

我又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河水的颜色好像变了。本来在洞内,柳涛接的临时电源,只有一条回路,带这么多灯泡,光线是很弱的。河水平时看着就是黑乎乎的,当然看不出什么颜色。可现在,我总觉得河水的颜色跟平时有点区别。这只是感觉,不能确定。

如果是洞外,光线充足,就不用这样瞎猜。

这些小细节,都是我神经紧张的幻觉吧。这是人的正常反应,就跟一个人在半夜处在孤单的环境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想一些妖魔鬼怪的恐怖事情一样,越是避免不去想,这想法越是挥之不去。

再联系这么多天来洞里发生的怪事,我越想越怕,可又不敢在爆破的老板面前承认自己胆小,郁闷非常。

爆破老板还在洞壁上到处摸索,嘴里还“嗯”个不停,看样子很满意爆破效果。我为了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也凑上前去,观察爆破后的石壁。看了一会,有看脚下的炮渣石,看石头炸的碎不碎,要是体积大了,不好运出洞。

我用手翻弄炮渣石,就看见一块小石头颜色泛白,还透着荧光。再一仔细的看,这样的石头还不少,估计是溶洞内有石英石,也被炸碎了,若是整块的石英石,应该值点钱。我见着有趣,就拿了一个在手上把玩。管他的,到时候就拿这个石头,给王八糊弄一下,算是给他一个交代。

爆破老板总算是检查完工作了。和我往回走。我现在理解刚才爆破工的心情了。因为我现在也很想狂奔着出洞。好像走慢了,就出不起一样。

走到栈桥出,我心里暗暗叫苦,栈桥塌了一大半,比刚才破坏得更甚。我和爆破老板只好下水。水浅的地方还好,水深的地方非得游泳。这时候已经是秋冬交替的时节,虽然洞内的气温很高,但水是从洞外流进来的,冰冷彻骨。

不过还好,前面有一群人正在没塌的栈桥上,用手电筒往洞内照,看见我和爆破老板了,慌忙下人来接我们。我一看这么多人在,心里踏实多了,走在软软的河床沙地上,不着急了。可精神一放松,突然脚下一空,彷佛踏到无底的坑里,身边的水也往下豁,我慌了,忙抬着手往上举。还好,一只手把我紧紧拽住。

我被提了上去,一看拉我上来的是村主任杨泽万。

原来是爆破工人跑出去惊动了村人,说洞里闹鬼,栈桥也塌了,还说我和爆破的老板在里面。杨泽万就带了人来看情况,刚好就看见我和爆破经理在地下河游泳出来。

杨泽万一边安排人给我和爆破的老板换干衣服,一边嘴里在叫苦:栈桥塌了这么多,又要重新架设,要耽误多少工期,浪费多少人工。这桥没个两三天修不好。

我回到宿舍,连忙擦干身上,转到被窝里,拿着刚才捡到的石头看,在屋内明亮的灯光下,看清楚了石头的样子,白森森的,渗着青光。这到底是个什么石头呢。

柳涛看见我拿着这个石头,也要看,看了一会,扔还给我。

“没什么了不起的,”柳涛说道:“我见这种石头多了去。”

话是这么说,我觉得柳涛有点言不由衷。

接下来几天,主要的工作就是把塌掉的栈桥修复好,桥弄好了,工人才能进的去,才能继续施工。经理也从市内赶回来了,黑着脸,看样子想找人发作,估计他被董事长给骂了。我尽量躲着他。浙江人发起火来,也不好对付。还好两天就修好了桥,明天就可以继续施工。

王八来看我了。还给我带了铺盖和换洗衣服。

董玲这个丫头,看见王八完全就变了个模样,说话口气温柔多了,又是发嗲,又是撒娇的。我呸。董玲还把王八和我带到她寝室里,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个电饭煲,煮火锅给我们吃。我算是积了八辈子的德,跟着王八享这丫头的服侍。

王八和我喝酒。我就把到这里遇到的事情都给他一一说了。

王八听了一会,没表态。

董玲在旁边插嘴:“王哥少喝点酒,明天我们去洞里一起转转。你来了,怎么也要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我天天呆里面,看都看烦了。”我故意跟董玲抬杠,妈的,她来了这么久,什么时候进去看过。王八一来,就屁颠屁颠的讨好他,好像对洞里很熟悉似的。

我把从炮渣石里捡到的石头给了王八,王八看了看,对我说:“这就是骨头么,怎么是这个样子。”

我听王八这么一说,看着那石头,别说,歪打正着,还真像石头。

晚上刚好柳涛不在,听房东说,在村主任的家里喝酒,好像喝醉了,不回来了。妈的巴子,村主任什么时候请我们喝酒不好,偏偏在王八来了请,搞的我少喝一顿酒。

这下王八晚上就睡柳涛的被窝,我睡王八给我带来的被子。

晚上和王八在床上聊天。王八沉默很久,才说:“疯子,我也许错了,不该介绍你到这里来上班。”

“你又卖什么关子啊。”我一听就火大:“老子的保安工作都丢了,你还说这风凉话。对了,我的工资你帮我要了没有。”

“你老板说你不辞而别,没有办离职手续,不给工资。”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的,算了,两三百块而已,难道我还真的一辈子当保安啊。”

王八叹口气,“你到这里来,我当初没想这么多,还真怕你出什么事,我怎么跟你家人交代。”

“你不会就听我说了稀奇事,就当真吧。”我听王八这么说,心里暖暖的,到底是兄弟,听了我说几句自己猜测的瞎话,就担心我的安危。

“不是的……”王八说道:“我前两天,把这里情况打听一下的,田叔叔和浙江人合伙,你是知道的,现在他们好像在扯皮,说不定那天要打官司,我事先做点准备。”

“他们打官司,我不就又失业啦。我还是明天跟你回去,再到三峡找老板去,还是继续当保安稳当些。”

“又没说非要打官司。生意上么,有纠纷是正常的,只是田叔叔这人做事很小心,提前做个准备而已。”

忽然我想起了一个细节,觉得这事情有点蹊跷。我问王八:“那从洞里的那几个大骨头,就是跟牙齿一样的东西,是不是田叔叔弄去了。我听见董玲打电话了的。”

“你知道这么多干嘛。”王八又沉默了,给我来了个默认。

“到底有多少事,是你们瞒着我的,你知道,连董玲都知道,就他妈的我不知道。”

“真不该把你弄到这里来的,本想只是给你介绍了个工作,却没想到这么多事情。”

我一听王八话里有话,看来王八对这个溶洞知道的事情,肯定比我多。我来气了。逼问王八:“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王八想了一会,慢慢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溶洞在山那边的出口,是什么地界。”

“我哪里知道,我来之后,天天呆在洞子里面,那有时间到处乱跑。”

“是金银岗。”

我一听就呆住了,觉得被子里好冷。宜昌有人也许不知道龙泉,但绝对不会不知道金银岗这个地方。

金银岗——宜昌最大的公墓群。

“知道为什么金银岗的来历吗?”

“我那里知道,我只知道金银岗到处都是埋人的墓地。”

“当年这个地方,是兵家必争之地,日本人来了,这里打仗很激烈,解放军打国名党,这里也是激战很凶的地方。”

“所以,打仗牺牲的英雄,就地掩埋,都埋在金银岗了?”我试探的问。

“差不多吧……”王八答道:“有可能不止这些,这地方从古至今,只要打仗,就是双方交战的地方。”

“你不会说,这地方几千年打的仗,死了数不尽的人吧。”

王八和我都不说话了,我们都想起了典故,历史上宜昌发生的战争,记入史书的不多,但有个战争非常的著名:陆逊火烧连营。

我一直认为《三国演义》是罗贯中在扯淡,可王八说道:“夷陵大战还真不是瞎说。”

“所以这里就是个大坟场,自古死了无数的人在这里。”

“我一来,就觉得这地方杀气太大。应该不会错。”王八又在装神弄鬼。

我把灯给拉熄,打算睡觉。可我身上越来越冷,睡不着,翻来覆去。

王八也睡不着,点了根烟,慢慢的说:“这个村有两个邻村,一个是金银岗旁边的灵宝村,属于伍家乡。靠东面是文畈,属于宜昌县。”

“你跟我讲地理知识干嘛,和我有关系吗?”

“有点关系,我认识一个乡土作家,经常在报纸上发表点文章的,混稿费那种。”

“难道是这个地方的。”

“恩,就是文畈的,他找到宜昌的文联,想发表一些关于这里的风俗和传说。”

“他想发表这里的怪事?”

“他当然不会写恐怖的一面撒,当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传说。那个地方不都有这些小故事的册子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到他家里去了的,来你这之前。他的家离这里只有几里路。”

“你到底是来给我送被子,还是来打听的。”

王八不理会我的诘难,“我看了他家里的文稿,写的东西,和他想要发表的,完全是两码事。那些东西才是可信的,有意义的东西。但是太过于夸张了。我都不愿意相信。”

“他的那些文稿,是不是和这个溶洞有关。”

王八又不说话了。

我都要急死了,这王八竟然还在吞吞吐吐。隔着被踢了他一脚,“你倒是有屁就放撒。”

“那个作家姓文。”

“你说这个姓文的干嘛,我要知道溶洞的事情,我他妈的天天呆在洞里面。”

王八不理会我,自顾自地往下说:“很巧,我去年认识的他,他想自费出书,来咨询过出版方面的事宜。其实他文化不高,只读过小学,但他写了很多东西,是很古老一些名词,我问他,他说是听村里老辈人说的,不是从书上看来的。”

“你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用。跟溶洞有什么关系。”

“我看见他原稿上,说这个溶洞是‘冉遗’。”

“你说洞内有冉遗?”冉遗我和王八都知道,很多旧典籍上都提到过,一种鱼而已,头是扁的,跟蛇一样有信子,还有脚。

我相信古书上记载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动物是真实存在过的,只是慢慢绝种了。说不定一千年后,我们的后代也不知道大熊猫是什么东西,说不定也以为老虎是祈福的神兽呢。

“你说那个姓文的,听老人叙述,这冉遗还没消失。就在这洞里吧。”

王八说:“还不只这些。这个村子的人有些风俗,是跟冉遗有关的。”

我想起了村人从洞内抬出的人骨头,心里慢慢有点谱了。

我不打断王八说话,耐心的听他讲:

“这个村子千百年来,都有风俗,拿人供奉这个洞。古时候曾经每隔十二年,就要一次祭祀很多个活人。可是解放后,破四旧,这套东西不能再搞了。他们就改变祭祀的方法,村里只要死了人,就把尸首供奉给洞内的神秘怪物。到了现在,政府强制实行火葬,人死了,也不敢往洞里送了。但最后他们还是有所保留,把横死的人弄进去。特别是自杀的,生急病死了的,出车祸的,必须送进去。他们的祖先和洞内的冉遗有过某种协议。”

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多了:“冉遗在上古神兽中,属于能控制水的动物。这个村子不靠大江大河,只有一条小溪,山上也都是石头。的确要靠冉遗的能力,风水才滋润。怪不得这里虽然在大山深处,村民却比靠近公路的富裕。”

我说了这些,念头一转:“王八,田叔叔和浙江人闹矛盾是不是跟溶洞的冉遗有关,哎,他们做生意是不是幌子,难道是想在溶洞打冉遗的什么注意。”

“你想多了。”王八说道。

“我没想多!”我大声说道:“那些骨头,很大的骨头,是不是跟冉遗有关。董玲是不是交给田叔叔了。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田叔叔和浙江人才有矛盾的。”

王八又不说话了。

“你他娘的!又被你耍了。”我现在心里更明镜似的,怪不得王八巴巴地在查询跟溶洞有关事情,还找到了文畈的那个懂得风俗的乡村作家。董玲把骨头交给田叔叔,而没给浙江老板。她跟王八都是一样的目的。原来是他们都在帮田叔叔做事。那我呢,我也是田叔叔弄来的,是的是的,我天天在洞里,有什么事情都熟悉,随便董玲和王八问一问,我不就都会告诉他们吗,我不是把那个白色石头给了王八了吗。

“我给你的石头到底是什么?董玲给田叔叔的石头到底是什么?”我懒得跟王八客气了。

“我也还没弄清楚,真的,不骗你,我只知道洞里有东西,是田叔叔和浙江人想要的。”

“他们到底是开发旅游区,做生意挣钱,还是想从冉遗那里弄出什么好处。”

“谁知道呢,反正他们都是生意人,怎么做都不会吃亏。”

我对王八说:“我是不是看着很蠢,不然你们怎么都把我当傻子盘呢。”

王八笑着说:“你倒是蛮有自知之明。”

我把被子掀了,要打王八。

王八说道:“别闹了,明天要早起,到洞里看看。董玲明天六点就来叫我们。”

我心里郁闷的很,很难得睡着。

睡得晚了,早上被王八推醒的时候,很不耐烦。天色还是黑的,听见董玲在楼下喊我们。这丫头怎么看见王八了,跟打了兴奋剂似的,精神这么好。

三个人,打着电筒,往溶洞走去。到了溶洞门口,保安认识我和董玲,当然不会拦我们。王八进了洞就飞快的往里走。要我快点带他到放炮的地方,他想看看炮渣石。我知道他是想看炮渣石里的类似骨头的石英石。看来这东西不简单。

走到了爆破的地方,炮渣石还是跟几天一样,堆在洞内。王八慌忙蹲下腰,在碎石里翻弄,董玲在一旁用应急灯给他照亮。

王八这个四眼田鸡,跟个睁眼瞎似的,炮渣石里那么多青白色的石头,他找了半天,愣是一个都没找到。

“没弄错地方吧。”王八只是说了一句,就住嘴,明摆着这堆炮渣石在这里,那里有错。

“你眼睛长着出气的,让我来吧。”我看见董玲巴巴的给王八帮忙,心里酸不溜秋的,忍不住要损王八两句。

可是我当我也在炮渣石里找寻的时候,也找不到了,一块都找不到。

“咦”我也奇了怪。明明看见有很多这种石头在炮渣石堆里的。怎么就一个都找不到了。

“要是能多几块就好了,我就能对出骨节的方位了。”王八跟董玲说着悄悄话。

“我也没招了。”我站起身两手一摊,王八到现在都没有跟我说实话,我也懒得帮他淘神费力的找东西。

“难道这骨节都自己缩回去了?”董玲帮王八分析。

“有这个可能,可是……不对,应该不会……”王八摇头晃脑的在想问题,我看着来气。就知道装神弄鬼,把自己搞的高深莫测的样子。

王八又把我给他的那个石头拿出来,对着石壁的石头打量,“不会长回去的。难道自己会跑……”

王八还在说着,我们就听见咚咚脚步声。又有人进来了。

董玲连忙那应急灯往来人的方向照,来人也拿电筒照我们。两边都看清楚了。是柳涛和娟娟。柳涛和娟娟也看见我们。

娟娟抢先说道:“我说怎么保安说你们进来了,和我们一样想寻宝啊。”

“寻什么宝贝,找几个石头而已,诺,就是这种石头,我看见明明有很多的。可是现在,没了。”我指着王八手上的石头。

“跟你们开个玩笑,还当真。”娟娟笑着说:“你以为就你们有啊,我也有。”

娟娟把手摊出来给我们看,果然手上有个跟我找到的一样颜色的石头,只是比我的大多了。

“柳涛送给我的。”娟娟轻松的说:“我说一块不够,要他带我来再找几块。”

“可是没有了。”我惋惜的说:“它们自己长脚跑了。”

“呵呵,你真会开玩笑。”娟娟走了过来,也在炮渣石里面,拨弄几下。当然也找不出什么东西。

“柳涛还真没骗我。真没了。”娟娟说话口气变得郑重起来,有点失落。

“我都说了啊,你都不信。”柳涛站在一旁,看都不看这堆炮渣石,也没过来找。

“既然找不到宝贝,就出去吧。”我提议。

“别,”王八说:“我难得来一次,干脆再往里面看看。”

“好啊好啊”董玲也赞成,妈的发花痴的丫头,王八说去跳楼,估计也会跟着。

“怎么过得去呢,只有这么矮的空间,我们要爬呀。”柳涛也想回去。

“爬就爬呗。”娟娟这丫头也在发疯了。这年头怎么了,女孩子倒比男人胆子大。

“我可不知道爬过去是什么情况,这洞还没开发好,谁知道有什么危险。”我可没说假话。

“柳涛,你说怎么办。”娟娟跟柳涛撒娇起来。

柳涛愣了一会,禁不住娟娟甩他的胳膊。说道:“我倒是知道那边什么情况。我是第一批探路的,电线我都接过去了。”

“那好啊,我们过去。”王八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那你们都要听我的,过去了别乱跑,那边还没有施工,还是溶洞的原始状态,没有路,也没桥,地形复杂。”

“你先说说那边什么情况。”董玲问道。

“我们从这里爬过去,就是一个准备做码头的大石头,再往前就没有路了,溶洞会变的很窄,但很高,没有干地,只有河水。我们当初放了一个充气的皮划艇在河里,就是圆圆的那种,从龙盘湖借来的。”柳涛算了算人数:“五个人,有点挤,但勉强能坐下。我们可以划船出洞,再从后山爬上山顶绕回去。”

柳涛说的很迟疑。若不是娟娟在坚持,他肯定不同意我们过去。

既然这样了,我也不好拂逆大家的意思,再说,我来了这么久,也没看过整个溶洞的全貌,还是有点好奇心的。

柳涛第一个爬过去,爬的很顺溜,估计是经常在洞内爬,习惯了。柳涛爬了十几秒,在那头喊着,“下一个”娟娟也跟着过去。

然后是董玲,然后是王八。妈的凭什么我最后,王八钻进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边。我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带着洞里。突然觉得好害怕,孤单至极的害怕。觉得这洞里肯定有什么东西,要对我不利,我越想越怕。也不管王八在前面爬出去没有,连忙也往里面钻。

我手脚并用,飞快的往前爬,背心硌到石壁,刮的生疼,也不顾了。这段爬行的距离,也就七八米长,我眼看就要爬出去了。可忽然觉得背上的石头,猛的往下沉了一截。

把我死死的压住。我大赫,拼命叫唤:“我被卡住了,你们快来帮我。”

王八在前面喊:“你长这么胖干嘛,净添乱。”

“你他妈的明明比我胖,怎么你爬得过,我就爬不过。”我还在跟王八斗嘴,心里焦急。看样子我要变齐天大圣,压在五行山下了。

我急的要命,使劲挣扎。王八又倒转地爬回来,拉我的手。我左手递给他,右手在身下,拼命的把碎石拨开,腾点空间出来。还好,王八一用力,我被慢慢的往前提了一截。背上的石头就蹭过了。我爬了出来,刚才一着急,身上全是汗,不晓得是吓的,还是太用力。

我站直了身体,一看,我们五个人都站在一个十几个平方的大石头上。我惊魂未定,从怀里掏出烟来,点上抽了。

王八和董玲用应急灯,跟着柳涛的指示,在洞里照,看明地势。果然柳涛说的很对,溶洞到这里很狭窄。

柳涛够下身子,抓起一根绳子,慢慢的扯,一个圆圆的皮划艇拉到了我们旁边。还是柳涛先跳上去,然后向娟娟招手,娟娟不敢下去,柳涛把娟娟的手拉住,把娟娟接到艇上。王八也如法炮制,把董玲也拉到船上。又是我最后,我上了艇之后,水面漫到离艇舷很近。柳涛计算有点错误,这个艇超载了。

董玲拿着应急灯照着前方的空间,柳涛丢给我一个木浆,我在艇的后方,理所当然的该我划船,怎么倒霉的总是我。

我用木浆在水里扒拉几下,艇就在水面上打转转。柳涛笑着说:“徐哥,一左一右的划。”

按照柳涛的方法,艇开始慢慢前行。洞里的方位很明显了,两边的洞壁很窄,只有不到三米。最窄的地方,人站在艇上,手都可以任意摸到两边的石壁。

艇前行了十几米。我找到划船的窍门了,正划的起劲。王八却喊:“停,停。”

“怎么啦?”我停止划船。可皮划艇还在惯性的前行。柳涛连忙用手抠住旁边的石壁,艇停止不动。

“这里有个岔洞,我们去看看。”王八把董玲的应急灯拿过来,朝右边的石壁照去。原来陡峭的石壁上,有一道间隙。间隙的尽头是个岔洞,那洞口不大,若不是王八看的仔细,不容易发现。我看着洞口黑洞洞的,莫名害怕。间隙一直裂到水面,柳涛看了看地形,指挥王八照石壁,我看到这间隙靠近水面一米高的地方有个凹坑,不大,只能站两三个人。凹坑旁边的石壁凸出长长的一截,可以顺着走到那个岔洞的洞口。

“我上去看看。”王八说完,就用手扒住凹坑,连踢带爬的撑上去。柳涛也跟着上去。我也要上去,柳涛说:“不行,你要留在艇上,不然艇顺水飘走了。”

柳涛说完,就去拉娟娟。女孩子力气小,没男人的动作溜吧(宜昌方言:灵活)。我上去把娟娟的大腿抱住,往上送。和柳涛合力把娟娟弄上了凹坑。王八和柳涛娟娟就顺着凸出的石壁,打算往上爬。

董玲喊王八:“把我也拉上去啊,我才不和他在这里呆着。”

我一听气得要命。懒得帮董玲。董玲两个手交给王八,一只脚就抬起来,抵在石壁上,另一只脚就用力蹬。

这下她就错了,她当是在陆地上爬山啊。这皮划艇在水里,是飘的。她的脚在艇舷上用力蹬,小艇就被蹬得往开飘去。虽然很慢,但越来越开,董玲两条腿也随着分的越来越开。如果董玲是男人,这个时候就该放弃往上爬,该跳回艇内。可她是个女孩,没这么机灵。眼看董玲的脚脱离的艇舷,两腿腾空了,王八在凹坑里使劲拉着她。

董玲吓得尖叫。

我忙把艇又划回去,虽然这丫头老是给我脸色看,经常损我,但总不能因为这些就看着她掉进水里吧。再说了,我一直都对董玲有非分之想。

我把艇划到董玲下面,对她喊,“跳下来”,董玲的脚离小艇只有几十公分高,可她看不见脚下的情况,不敢跳。

我没办法了,拦腰把董玲抱住,嘴里喊着:“松手。”

董玲还在尖叫。听不见我叫她松手。王八看清情况了,松了手,我稳稳的把董玲接回艇里。刚才抱住董玲的感觉真好。董玲身体软软的,很有弹性。可惜我装君子,早早的给放开了。正在后悔。

突然听见娟娟也喊了一声,原来娟娟和柳涛已经爬上了凸出的石壁,走到了岔洞的洞口。他们把应急灯拿着上去,电筒留在王八旁边给我们照亮。

娟娟一声狂喊,也许是看见了什么东西。下意识的往后一退,柳涛一急,连忙把娟娟给拦住,手上的应急灯磕在石头上,掉了。应急灯咚咚的从石壁上掉下来。王八连忙去抢,还是慢了一步,应急灯掉进水里。应急灯是塑料的,一时在水上沉不下去。我慌忙够着身子去捞。可电筒的光照不到应急灯所在的水面。我只能凭印象去摸。

好像手指尖触到应急灯了,正待用手指抓。可是水下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一下把应急灯夺了下去。我手往水下探了探,手背触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坚硬又滑腻,我连忙把手收回。嘴里狂叫:“王八!水里有东西,有东西……”

董玲吓的哭起来。

在这个阴森的洞里,一个女孩的哭声在回绕,是个多么瘆人的事情。

“别哭了,让疯子把你递上来。”王八吼道。然后把手电往上送,柳涛在上面的石壁够下腰,接住电筒。照着我们。

我从身后,又把董玲拦腰抱起,向凹坑送。这次我故意把动作放缓。这点便宜不占,天打雷劈。

王八把董玲的手抓住,我在下面往上送。董玲估计刚才吓了一下,身上没劲。我又腾出一只手,托住董玲的屁股,往上顶。哈哈,我有点感谢王八坚持到这里来了。不然我那里有机会摸到董玲的屁股。董玲的屁屁好结实,手感好的很。

没想到我正在把董玲顶上凹坑,手刚刚离开董玲的屁股。

洞里突然一片黑暗。绝对的黑暗。无尽的黑暗。

电筒熄了。

董玲又开始尖叫了。身体掉了下来。我顺势接住。董玲掉下的力道太猛,我本来就是半蹲着。一下把我给仰面压倒艇里。小艇受了冲击,在水面上一上一下的晃动。

这是天赐的机会,我可不能再错过了。现在大家什么都看不见。我不揩油,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心里暗喜,顾不上害怕,反正董玲现在压在我的身上,我就紧紧的把她箍着,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手臂上抬,想挪到董玲胸口上。

王八大吼:“电筒怎么啦。快把电筒打开。”

“呜呜……”董玲在我身上哭起来,估计吓怕了,都不晓得从我身上挣脱。我故意安慰性的把她抱紧一点。

“电筒坏了。”柳涛喊着:“我昨天才换的电池。”

“怎么办,”王八喊着,“我们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出去。”

“都不要乱动,”柳涛喊着:“我来过这里几次,比你们熟,我来想办法。”

“呜呜……”董玲在我怀里哭着。我不说话,闷着占便宜。

“别哭了。”柳涛在喊,“别着急。”

“谁在哭啊,娟娟,不用怕,我们正在想办法呢。”王八这时候还知道安慰人。

“我没哭啊,我没事。”娟娟的声音很轻松:“玲玲,你没事吧。”

“呜呜……”董玲都吓的不干说话了,就在我怀里哭。我又把她抱的紧了些。这是真的想给董玲一些安慰,不是单纯的想占便宜。

“不是娟娟在哭么?”王八又在喊。

“玲玲,你安静些,哭得我们心都乱了。别哭了好不好?”娟娟劝董玲。

的确,董玲的哭声依依呀呀的听着实在是瘆的慌。

“我没哭啊,不是你在哭吗,娟娟。”这是董玲的声音,可声音不是从我旁边发出的。听方位应该是在王八旁边。

“呜呜……”我身上的董玲还是在哭。哭声在董玲讲话的时候,并没停止。

“玲玲,你上来了么?”娟娟又问道。

“是啊,我在王师旁边。”

娟娟在石壁上面,和柳涛在一起。而董玲在王八旁边。

那我抱着的董玲,是什么……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脑袋一片空白。

“呜呜……”我身上的董玲,仍然在哭着。

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在血管里仿佛结了冰。我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别尿裤子,别尿裤子……”

我浑身僵硬,想把抱在怀中的董玲——哦,不是董玲,谁知道什么东西——丢开,扔到水里去。可心里在这么想,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身上的类似于董玲人体,还在嘤嘤呀呀的哭。现在听到她哭的声音和刚才又是另一番滋味。刚才是以为董玲这个大活人的声音。现在谁知道从这洞里冒出个什么怪物出来,钻到我怀里鬼哭。

那个在哭的东西,头发垂了下来,我闻到一股潘婷的香味,潘婷的香味我很熟悉,每次都能从董玲的头发上闻到。难道在我身上的还是董玲。

那王八身边的是什么……

我对喊道:“王八,董玲是不是在你身边。”

“是啊。”王八喊道,“我现在牵着她呢。”

“你摸她的脸。”

“你小子有毛病是不是?”王八不耐烦。

现在大家都在洞内,相互都成了瞎子。都看不见对方。

“柳涛,你和娟娟没事吧。”

柳涛说:“没事呢”,他估计现在心情好的很。只要不出声,他和娟娟想干什么都可以。

我也噤声。想听明白身上的董玲的声息,我现在又点相信她是董玲本人了。胆子大了点,可以思考一下。

在无尽的黑暗里,无端端的多出了一个人。这洞里到底有什么啊。王八这么热心的要进来,却让我遇到这种怪事。

我强迫自己,把手从董玲的腰往上移,很想摸她的脸,但又非常害怕,手就在她身上移动地很慢。

“你个混蛋,到这时候了,还耍流氓!”哈哈,是董玲在我身上说话的声音。虽然带着哭腔,还是董玲的音调和语气。

我一下精神就放松了,身体瘫软,双手摊开。感觉比占董玲的便宜还爽。

原来真的是董玲。

董玲翻了个身,好像在我身旁坐下了。

我连忙大喊:“王八,你身边到底是谁。”

“董玲啊。”

“刚才她说话,声音是从你旁边发出的吗?”

“我那里有精神注意这些……你什么意思?”

“现在有两个董玲。”我喊道:“你身边的那个是假的。”

“你小子瞎说”——“你别吓人好不好!”——“你才是假的呢,混蛋!”

王八,娟娟和王八身边的董玲三个人同时说道。

我的心一下就紧起来。连忙离董玲的方位远一点,脚一踢,碰到了董玲。

“你找死啊,踢我干嘛?”

我要疯了。

“疯子,你身边有人!”王八听到了我身边董玲的说话声。

“你听不出来吗,我身边的是董玲啊。”

王八不做声了。估计他现在跟我刚才一样,正在经历强烈恐惧的煎熬。

“电筒,电筒还没弄好吗?”王八的声音颤抖,口气已经是在哀求柳涛。

要是现在有灯光就好了,照一下,那个董玲是真的,就能看个明白。

可就这么简单的事情,就因为没有光源。在这黑漆漆的溶洞里变成无比艰难的事情。

“我们同时摸董玲的脸,好不好?”没有任何鬼怪能模仿真人的面孔。恐怖电影里,鬼装成真人的情节都是扯淡。鬼是没下巴的。我和王八都知道这点。

要是多出来的董玲不是鬼呢……

对王八喊道:“我们一起动手,一,二,三……”

其实我没动,我指望着王八摸他身边的董玲,他摸出来了,我就没必要去冒险了。

很奇怪的,我和王八大声商量着要摸董玲。董玲却一句话都不说。

隔了几秒钟,洞内一片死寂。

“怎么样?”我和王八同时问对方。

两个人都楞了一下,原来王八也跟我一样的想法,指望我摸身边的董玲,等结果呢。

“就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和王八异口同声的骂对方。

我正想再骂王八几句。

王八突然发出一声嚎叫——“啊……”

“怎么啦?”

我听到噗咚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掉进水里。我急了:“王八,到底怎么回事?”

王八哭了:“董玲……董玲只有一个条胳膊了。”

估计是刚才王八突然发现董玲只有一个胳膊,吓的魂飞魄散,把手上抓住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胳膊给仍到河里。

“嗨……”我长叹一口气,原来还是王八牵住的董玲是怪物。

王八把那个也许是胳膊的东西扔到水中不久。我感觉浑身上下在抖动,不对,不只我自己在抖动,是整个皮划艇在抖动,还是不对,是整个河水都在抖动。

我不知道河水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是正常的水波流动。我清晰的听到“沙沙”密集响声。那声音来自于水下。

就是傻仔也知道呆在艇上很危险了。

我对董玲喊道:“别呆在艇上了,我们也爬上去。”

董玲没回答。

“快点,”我催促道:“别磨蹭。”嘴里说着,手就去拉董玲。

可是董玲不知道是爬洞壁爬怕了,还是认为我又趁机占她便宜。竟然躲着我,我手往她的方位挥了两下,都没触到人。

我急了,往董玲的方向双手乱挥,我心一紧,换了几个方位双手挥动。

这下轮到我大叫了:“董玲不见啦!董玲掉水里啦!”

我顾不得水下沙沙的声音。趴在董玲刚才坐的地方,手伸到水下,胡乱的挥动。希望能把董玲救起来。手臂在水里不停的碰到游来游去的某种鱼类生物,那鱼很密集,我准备下水去捞人。

王八在上面大喊:“疯子你别慌,你千万别乱动。”

“董玲掉水里啦,我们怎么交代!”我焦急万分,没有了主意。

“反正你现在不能下水。”王八的语气非常坚决,难道他知道什么蹊跷。

我的手还在水下摸索,突然就碰到了类似衣服的布块,我连忙提起来,却大失所望。提的东西很轻,如果是人,没这么轻。我一下把那东西提出水面,拿到胸前,手中捏着的是一截袖管,里面是细长的骨头,人手臂的骨头。

我“呀”的喊了一声,连忙把这截骨头扔开。

柳涛在顶上喊“你们到底出什么事情啦。”

“董玲不见啦,掉水里啦,我们怎么跟人交代啊。”我在洞里竭斯底里的喊着。

“这是怎么啦,”娟娟哭起来:“到底是什么古怪啊。”

“董玲——董玲——董玲——”我们三个男人一起在黑漆漆的洞内喊着。

“你们别喊了。”娟娟制止我们的叫喊。其实我们对找到董玲已经没抱希望了,只是借着喊叫发泄心中的恐惧。

娟娟接着喊道:“刚才我好像在这个岔洞里看见玲玲了。我看见有两个玲玲,才吓得喊出来的。”

原来刚才娟娟叫了一声,是这个缘故,而且害的柳涛把应急灯给弄掉了。

娟娟这么一说,我们就安心多了。只要董玲还在,管她是真是假。总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要好。

我的心也踏实多了。却没想到,现在最危险的反而是我自己。

皮划艇下的水,翻滚起来。把皮划艇掀的晃来晃去。我用手去扶艇舷,手掌却按住了一个东西。像鱼的身体有鳞片,也像青蛙有腿,我摁住那动物,猛的感觉到那动物的脖子好长,回旋起来把我的手腕给绕住。

然后狠狠的在手臂上咬了一口。我疼的厉害,把那动物往石壁上反手拍去,很用力,一下就把它给拍死了。

——冉遗——

“王八,快拉我上来。水里有怪物。”

“你在那里,快把手递给我。啊呀……”王八也尖叫了一下。

王八荷荷几声,然后快速对我说道:“疯子,你记不记得,冉遗怕什么?”估计刚才那种动物也对王八不太客气。

“你他妈的不是看这些古书吗,冉遗这东西当年还是你告诉我的……”我说不下去了,我能感觉有无数个冉遗往皮划艇上在跳,从水里直接跳上来。

原来上古的一些动物,并非如我们常人想象的那么巨大。从我刚才拍死的那只冉遗感觉来看,也就是巴掌来大的动物,只是脖子长点。

我想起了那些村民从洞内抬出的白森森的骨头。明白了为什么。

想到自己也要步那些尸体的后尘。内心里恐惧感上升到顶点。这不是对陌生怪物的恐惧,而是对死亡的恐惧。想着这成千上万的嗜血冉遗,过不了多久,就会扑上来,把我吃的只剩下骨头。任谁的心情,都好不起来。

越来越多的冉遗跳上皮划艇,我不停的用手去拨,可是没有用,腿上和背心,已经被咬了好几口了。王八也在啊呀呀的叫唤,估计他也跟我的情况差不多。

“就是你撒,非要进来,老子……”我现在十分怨恨王八的好奇心要把我们都害死在这里了。“你倒是想想办法,你平时不是很牛逼的吗?”

娟娟听到我和王八的惨叫。吓得哭起来。

没想到能解救我们的,是柳涛。

我们听到了几声尖锐的口哨声。是柳涛那边发出来的。不晓得是柳涛用嘴吹出来的,还是用的什么口哨之类的东西。

几声口哨声响过之后,咚咚的响声不停。都是那些冉遗蹦回河水的声音。持续了分把钟,河水又回复的平静。

洞内又变得静悄悄的。我和王八满是疑惑。柳涛一个电工,怎么会懂得驱退冉遗的方法。我和柳涛很熟,知道他是电子中专毕业的。怎么会这么厉害,懂得我和王八都不知道的法术。看来人都是有秘密的,我自认为对他很了解了,谁知道他还会这一手。

柳涛说话了,声音很沉着:“徐哥,你的打火机呢。”

娘的,我怎么把我身上的打火机给忘了。看来我真是没见过世面,一遇到麻烦事,就手忙脚乱,没了方寸。

我掏出打火机,啪啪两声,心里想着:别在这时候,连打火机都坏了吧。

还好,第三下,我把打火机打燃了。虽然打火机的火焰很低,但在这漆黑的洞内,在我们看来,无疑比100瓦的灯泡还要来的明亮。

溶洞仍旧是我们刚进来的情形,那些无数的冉遗,一个都没见到。我在艇上,王八在凹坑里,最上面的是娟娟和柳涛,他们站在岔洞的入口处。

我吓的厉害,对他们说,“你们快下来,我们走吧。”

“不行”柳涛说道:“娟娟说董玲还在岔洞里面。我们不能丢下她。”

“谁知道那个董玲又是什么东西……”我着急了:“你们不走。我就自己走了。”

“你慌个什么,”柳涛恶狠狠的对我说:“没有我,你出的去吗,你知道路吗?你自己走不到几米,皮艇就会被石头卡住。”

我想了想,也是,再说现在把董玲丢在洞里,我们自己出去。确实太不够义气。

“把打火机给我。”柳涛又喊道。

我老老实实的把打火机递给王八,王八慢慢顺着凸壁爬到洞顶的岔洞口,和娟娟柳涛站在一起。又是我一个人被甩在一边。孤零零的坐在皮划艇上。想着刚才那些恐怖的冉遗,坐立不安。

“你在艇上呆着,别乱动啊。”柳涛交代我。然后我眼前又是一片黑暗。他们三个人进到岔洞里去了。估计岔洞进口就是个拐弯,不然怎么一点光线都漏不出来。柳涛倒是聪明的很,没了灯光,我就算是想丢下他们逃跑,也跑不了。

我又在这孤独黑暗的环境里等待。恐惧感把我严严实实的笼罩。

我对着洞顶喊道:“你们到是出个声撒,我一个人……好怕……”我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也不怕他们取笑。

可是没人搭理我。只有我说话的回声,在洞里回荡。我一动都不敢动。静静的呆着。耳朵里响着那种极端寂静的嗡零声。

终于听到他们三人的说话的声音了。可听到后,我并没有放下心。而是更担心了。因为他们说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

“董玲在这里。”这是娟娟的声音,我的心放下了,总算找着董玲了。

“呜呜……”是董玲的哭声。

“原来……原来……是这么个东西……”王八的声音。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别的物事。

“黄经理说的没错啊。”娟娟的声音,她说的黄经理是我们的施工经理,黄经理跟她说过些什么啊。

“不能碰!”柳涛在大喝。娟娟和王八在碰什么。

“我只是看看……”王八看来对某个事物很感兴趣。

“对呀,只是看看。”娟娟也在附和王八。

“不行!”柳涛看来动手了,好像把王八打倒在地上,王八在呻吟。

“你们在干什么?”我无所适从,哀求他们:“你们别闹了好不好?”

他们看见了什么。让王八和娟娟如此兴奋。而柳涛为什么阻拦。

我脑袋要炸了。

我忽然觉得皮划艇在上升。好像水里有东西把皮划艇往上在顶。

我连忙喊道:“你们别闹了,水在望上漫,我们要淹死在这里啦。”

这下,他们几个人才没有在胡闹了。静了一会,我又看见了火光隐隐从洞顶冒出来。他们出来了。柳涛和王八两人扶着董玲,娟娟拿着打火机。

他们艰难的从凸壁上缓缓往下走,皮划艇已经和凹坑一般高了。

王八和柳涛把董玲递给我,我接董玲的时候,仔细看了看董玲,这是有电筒灯熄灭后,我第一次看见她。我看着董玲,真真切切的是她,没错。那刚才我和王八身边的到底什么东西?

娟娟也被吓住了,不敢往皮划艇上跳,“我们干脆在这里等吧,保安看我们没出去,会叫人来救我们的。”

“哼哼”我们三个男人同时冷笑。河水已经升的很快,这跟溶洞在此处很狭窄有关。我们得快点走,那里等得到洞外的人来救我们。

五个人又回到皮划艇上。这次不用柳涛提醒,我就用木桨在水里狠狠的划着。

“啊——”娟娟又发出一声尖叫。打火机又熄了。

“怎么啦,怎么啦?”我们慌忙问道。

“没什么,打火机太烫了。”娟娟解释。

“别停下,快划。”柳涛催我,“我们惊动它了。”

“惊动什么了?”

柳涛却学王八卖关子,什么都不说了,只是催促我快点划。

娟娟又把打火机打燃。靠着这点光线,柳涛看明水路,用手扶着石壁,调整前行的方向。

终于皮划艇走过了这段狭窄的河道。溶洞又到了一个非常开阔的地方。前方已经有一点隐隐的白光,那是溶洞的出口。

我看到出口,顿时来了精神,两个手玩了命的划木桨。

皮划艇的速度快了很多。大家都心安多了。

除了柳涛。我看见柳涛的脸板得死死的。难道还有什么危险的事情等着我们?

我真恨自己是个乌鸦嘴。怕什么来什么。

溶洞到了此处,虽然宽阔,但都是地下河的水面,我在皮划艇上,看着洞顶垂下的石头,还有从水底冒出的石笋,诡异非常。

那些石头开始动了,开始很慢,我要很仔细才能察觉。可是过了几分钟,连王八和娟娟也主意到。

我们又开始喊叫起来。除了昏迷的董玲,还有冷静的柳涛,柳涛仍然在熟练的摆弄皮划艇的前行方向,一点都没慌张。

溶洞整个空间都在扭曲,蠕动,石头在不停的变换方位。洞壁的收缩,如同在吞咽什么东西。

喉咙洞。

我想起了这洞以前的名字。再对溶洞的空间记忆一一回想,这个洞从入口开始,到这里,真的很像一个喉咙。我们在一个巨大的喉咙里。校舍被我发现的牙齿,是属于这个喉咙的。

这个洞就是个动物的喉咙。那动物就是:

冉遗!

原来真实的冉遗,竟然有这么大,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上古神兽,真不是盖的。

柳涛从怀里拿出个竹节,很短的竹节。吹起来。就是刚才驱赶小冉遗的哨声,又响起了。溶洞扭曲的节奏,变缓了一些。

我拼命的划,可是皮划艇定在原地,动不了。

现在已经离溶洞出口只有几十米,可以隐约看见洞内的场景了。我检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才发现,一个石头从水下顶起,把皮划艇弄搁浅了。

溶洞的石壁又开始扭动起来,那些巨大的石钟乳开始用怪异的方式,移动起来。柳涛很明的吹那个竹节,也没有用。

河水开始翻腾,如同水开了一般。巨大的泡泡从水下冒起来。咕咚咕咚的响个不停。

“搁浅了。怎么办。”我问柳涛。

柳涛说道,“下去个人,把艇举一下。”

我正在犹豫。

“你别下去,”王八自告奋勇:“我来。”

王八水性很好,当年我们在沙市读书,常常横渡长江游到对面的太阳岛上去玩。玩好了再游会来。可现在这地下河的水,如此诡异。实在是比长江的漩涡凶险多了。

王八脱了上衣。跳到水里,我都来不及劝他。

王八下了水,在艇边的水面上只露出头颅,双手在艇下拼命往上举。我也要下去,却被王八阻止,“你绝对不能下水。”

我趴在艇上,其他三人靠在另一边,好让皮艇被石头搁浅的这边能翘一点。我面朝王八,手里握着打火机,看着情况。

火光微弱,三米外就看的很模糊了。

王八还在一下又一下的掀皮划艇,皮艇慢慢挪动点位置。再来几下,皮艇就可以蹭过石头。

我跟王八帮忙,拼命的用手拉艇舷。突然我看到前方的水面。仿佛被什么东西划过,水线分开。

我的腹部紧缩,全身的肌肉绷紧。这是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快上来。”我边喊,边用手拉住王八的胳膊。想把王八提起来。

王八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在往艇上爬的时候,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个鱼身蛇头的怪物从水里钻了出来。这是我们第一次真切的看见冉遗。看来这个大溶洞里有无数的冉遗存在,这个算是比较大的。有一头猪的大小。那这个溶洞本身就是冉遗,又如何解释呢。

冉遗的头颈抬起来,把我们一艇的人看着。它没有眼眶,而是类似于变色龙的眼睛凸出很多。两个眼睛可以同时以不同方位转动。可现在它没有,它两个眼睛都把我们盯着。

面对这么大个动物,我当然害怕,但还是勉强把王八拖上皮划艇。

现在溶洞里的石头移动,不是最让我们担心的事情。最担心的事情,是眼前的这个冉遗会怎么对付我们。以它的体型来看,掀翻我们的小艇,轻而易举。

王八嘴里吐出水,慌慌的说道:“把骨头给它。”边说,从裤兜里掏出了我给他那截类似骨头的石英石,朝冉遗扔去,冉遗稍稍晃动脑袋,把那石英石给轻轻衔住。原来是王八身上的这块石头,把它给引过来了。冉遗仍旧没有动,还是看着我们。娟娟也把柳涛给它的石英石扔给它。

冉遗含着两块石英石。矗立在水面上一会。虽然只有一会,但我觉得跟几个小时一般漫长。我们都瑟瑟发抖。

最后,那动物缓缓沉下水去。消失了。

洞内石头在继续移动,空间在不停的变换形状。凑巧我们皮划艇下的石头又沉下去。小艇得了自由,在我的奋力划动下,向洞口飘去。

终于出了溶洞,洞外一片光明,明亮的太阳把我们照着。我从来没有觉得阳光又这么的亲切。我们的皮划艇在溶洞外的湖水上随意飘着,不远是铁道,火车行驶,拉出轰鸣的号声。让我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董玲也醒了。

王八问她,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到那个岔洞里去的。董玲说,她在钻爆破所在的缝隙的时候,爬着爬着就到了一个漆黑的地方,前后都没有我们在。她吓坏了,就拼命的喊我们。可是没人答应,她什么都看不见,就只有哭。直到柳涛和王八找到她。

我和王八面面相觑,董玲根本就没有跟我们上皮划艇,可是后来竟然连续出现了两个董玲。都是假的。我们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我靠近董玲坐过去,安慰董玲,我闻到了董玲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不是潘婷的味道,是舒蕾的柠檬香。在明亮的光线下,看见董玲的衣服也扯破了,一只袖管从上臂开始,无影无踪,露出白皙的胳膊。我把身上的外套脱下,盖住董玲。

我们把皮划艇划到岸边,弃了艇,爬山向回走去。

娟娟走得慢,要我们等等她,柳涛不理会,径直一个人走在前面。柳涛怎么就变了个人,竟然对娟娟爱理不理的样子。

王八停下来等娟娟,我和董玲也等着。柳涛走得快,顺着山路走了,和我们隔了好长一截距离。

“你也知道溶洞里的那个东西?”王八问娟娟。

娟娟不说话。

“你们到底看见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田经理不也是想要那个东西吗?”娟娟不屑的说道。

听了娟娟的口气,我明白了。妈的,田叔叔和浙江老板都想要洞里的什么东西。怪不得王八和娟娟都对洞里感兴趣,要进去看。一个公司的出纳,那是一般的财校生能当的,肯定是浙江老板的亲信。

我看着娟娟,觉得她的心思好深,比王八和董玲都要深。人真不可貌相,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居然就知道和柳涛套近乎,利用柳涛熟悉洞内的情况,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

我心里鄙视娟娟的为人,看着她无邪俊俏的脸孔,心生厌恶。

这个事情就这样过了,公司里没有任何人问起我们进洞的事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王八临走前也交代我不要乱说话。

和柳涛还是天天在一起,我们之间也对这事闭口不谈。我知道柳涛肯定对娟娟利用他耿耿于怀。不愿意刺激她。娟娟也来找过柳涛一次,我知趣的走出房门,隐隐听到娟娟说:“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这件事,只有我得了好处,董玲对我不再是以前那样爱理不理的,和我有说有笑的。看来一起共过了患难,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会拉近些。

我主动提出不想在洞内工作了。经理很爽快,安排我在洞外负责施工道路。刚好要在溶洞外的小溪筑个小水坝。我就专门负责水坝的工作。

洞内的施工还在继续,在炸炮之后的大石头上,又搭了一个小型码头。弄了两条木船进去。船下水的时候,排场很大,我也进去了。一群人在洞内炸鞭。溶洞里嘈杂不堪。

水坝的工程是杨泽万请的施工队施工的。好歹也是这个村的主任,怎么也要利用职权,接点活,赚些钱吧。

水坝请的葛洲坝的一个技术员来设计的。就这么小河沟,能有什么设计。

就是为了控制小溪河水的流量,免得河水涨跌不稳定,影响溶洞的水位。

杨泽万也太贪钱了,水坝制模后,倒混凝土我交涉了几次,混凝土的标号太低。建水坝混凝土的最低标号应该不低于425,可是杨泽万弄的混凝土用的是325的水泥。并且混凝土的配比,砂石比例太高,用的也不是瓜米子。

杨泽万请我到他家吃饭,给我塞了一条红塔山。吃饭的时候,柳涛也在。

杨泽万给对我说:“这个河沟子这么浅,水坝的事情,水泥标号低点,也影响不了什么。小徐你别太计较了,又不是修三峡大坝。”

我默不作声,总觉得这样不好。在打算是否把这个事情告诉施工经理。

杨泽万看我还在犹豫,接着说:“现在混凝土一个方,公司只给180的价格,你算算,我总不能亏着干吧。”

我心里计算,的确,180的价格肯定是亏。杨泽万不耍点手段,那里能赚钱。

心想,这个水坝建起,估计一年到头都用没什么用处。就是个摆设而已。就不说话,和杨泽万干了一杯。杨泽万高兴坏了。连忙叫他堂客给我斟酒。

可杨泽万实在是太过分,在浇筑水坝中间坝体的时候,竟然拉了一车直径超过30公分的石头来填筑,这下我就不依了,最基本的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这么做的话,坝体根本无法承受五米以上的水压。

杨泽万见我要动真格的啦,连忙叫人停工。当这我的面安排另外取石。

可第二天早上,这坝体的施工就结束了,他们连夜加了班。我看着停在一旁的空货车。知道被杨泽万耍了。我去告诉了施工经理。

可是施工经理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工作不负责。杨泽万也矢口否认,还信誓旦旦的说,要么把倒好的混凝土刨开,让我们看个究竟。

这下我把他们都得罪。经理肯定不愿意把干好的工程又拆了重来浇筑。浪费钱太多,这个责任,他也承担不起。只好不了了之。

我看着杨泽万脸色的坏笑,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心想让这个老狐狸占了大便宜。

却不知道,杨泽万的心思,并不只是贪钱这么简单。

工程终于在过年后竣工。还没有出正月,公司准备着开业典礼。

虽然还是冬天,但从正月初九开始,就不停地下雨,一直下到风景区临开放了,还是没停。风景区虽然要开放,但实际上有很多基础设施还没有完善,很多道路旁边都还是裸露的山地和泥土。雨水这么长时间地冲刷,风景区很多地方都泥浆漫溢,狼狈不堪。经理专门请了几十个村民不停轮换打扫。

有的村民在私下里传一些留言:说是开发这溶洞,坏了本地的风水。所以今年的气候就反常,本不该下雨的腊月和正月,连连续续下了一个多月的雨。冬天也不结冰,也不下雪,今年的油菜和橘子肯定要欠收。

村民对我们也不友好,特别是没有在工地上揽到活的,经常出言不逊骂公司的工作人员,甚至工地上隔三差五的丢东西,不是电缆少了几十米,就是钢筋丢了几百公斤。

不管多么艰难,终于到了风景区开放的这天。

正月廿六,节气:雨水。

公司在旅游区的一个广场举行开业典礼。村民都到了,都聚在广场上。公司的普通员工,也夹着站在人群里。

典礼的主席台上,公司的董事长——一个身材高大的浙江人坐在正中。紧挨着董事长左首的,是田叔叔。另外一边是区招商局的一个女办事员。再就是施工经理、杨泽万依次排开坐着。其他的一些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要么是村里的干部,要么是公司里的人。

王八这小子竟然也混到主席台边子上坐着。还在悠然喝着矿泉水。我正在打量这些领导。忽然看见一个身影,闪了一下就不见了。好像在那里见过,这个身影应该是我记忆深刻的人,不然我不会只看到一眨眼,就能记起。我正在绞尽脑汁的回忆那个身影属于谁。

开业典礼开始了,董事长开始讲话。无非就是和村民共同开发,共同发展之类的漂亮话。区招商局的女办事员也讲话,赞赏董事长对地方的投资,一定大力支持云云……

开业典礼正进行着,雨下的忽然大起来。本来只是小雨,有的人都没打伞。这时候的雨竟然比夏天的雷暴还要来的猛烈。雨水瓢泼的往下落着,越下越大,一点都没有止住的意思。

村民们大多都没带雨具,纷纷散了,只有三四十人留在广场上,冬天了穿着雨衣也挡不住雨水。大家都冻得发抖。

我寝室离广场近的很,早早的就从房东那里借了一把雨伞。本想和董玲共一把伞的,可是董玲在主席台上。我不好意思喊。

主席台上临时搭了个雨棚,里面的人淋不着雨。可毕竟简陋,雨水从多处往下漏。于是干地方都被领导们占据。很多人就不停的变换位置,躲避雨水。没什么人认识王八,谁都不卖他的帐,他被挤来挤去,身上都淋湿了。我向他招手,要他下来。

王八到了我这里,跟我共一把伞。

柳涛在旁边突然嘴里一声咒骂,把伞收了,向主席台走去。看样子脸色不善。我忽然又看见刚才看到的那个身影了。这下我看的很清楚,因为那个身影并没有再消失。那个人是个跛子。

罗师父。

为什么我看着罗师父总是一个身影呢,老是把他看不清楚。他身上任何部位都是模模糊糊的。罗师父现在站在董事长和田叔叔后面不远处。他身边一两米的范围,都没有人,因为他头顶上漏雨非常严重,不亚于外面的雨水。而罗师父身上并没有被雨淋到的痕迹。

“田叔叔怎么和罗师父搞到一起了?”我问王八:“这个人怪的很,不晓得来历,他用人傀养稻草人的蛊,是很邪的法术。不是好人。”

“田叔叔自从儿子出了那档子事之后,人就变了,变得很信鬼神那一套。不是以前的那个老党员了。”

我猛然惊醒,问王八:“田叔叔找罗师父到这里来,是不是跟溶洞有关?”

王八不回答我,我追问:“那个罗师父当初干那么恶的事情,田叔叔怎么还会相信他。”

“我哪里知道这些。”王八的口气很冲。

“那这个溶洞的事情,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主席台上田叔叔在发言了,他发言的内容和董事长的思路完全一致。看来王八前段时间说他们不和,现在已经解决。也许解决的关键就是罗师父都说不定。

王八对我说道:“这个洞,的确是冉遗不错。”

“那我以前还天天在它喉咙里呆着……”我虽然已经大致知道,但听了王八证实,还是很后怕。

“这么大的冉遗,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少万年,时间太长,它的躯干已经和大山的山体融为一体,无法分割。身体变得石化,虽然还是活的,但已经不能随意的动弹。”

“怪不得,幸好它在受惊扰的时候,只能有限的移动某些石壁。不然我们早惨了。”我明白了去年刚施工的时候,为什么洞内的石钟乳经常变换方位。还有,那些路基为什么经常断裂,原来是冉遗自身在抖动自己的喉咙。

“这也许是地球上最后一个冉遗了,它应该不会伤人的,活了几万年的生物,身体的反应应该是很迟钝,不是我们的时间概念能理解的。”

“你和娟娟当初在溶洞里看到什么东西?”我想通了,“王八是帮田叔叔在找;娟娟利用柳涛,帮董事长在找。”

“娟娟当天看见那东西的时候,很兴奋,我就知道肯定是董事长交代了她找那个东西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

“几万年的生物能存活至今,身上的某些部分,绝对是非常的不一般。”王八说话的声音很低,跟自言自语一样:“要维持一个生命持续这么长时间……”

“你们就是要去维持冉遗几万年生命的东西!”我有点激动:“田叔叔和浙江人这么能这么干?一定是罗师父怂恿的。”

“你错了。事情没这么简单。”

“不知道浙江人是怎么知道这事情的,然后出钱来投资,开发溶洞。估计后来是资金不足,他找到了田叔叔。田叔叔在调查投资状况的时候,也隐约知道了浙江人的真实目的。”

“帮田叔叔调查的人,就是你吧。”我对王八说道。

“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人多了去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你们就知道了这洞里的东西,想把他弄出来。”

“是的。”

“就是那天在洞内你和娟娟要去摸的东西,却被柳涛阻拦。”

“柳涛也很奇怪,他为什么压阻止我们。”

“肯定是你们碰了那东西,会莫大的危险。柳涛才阻止你们的。”从当天柳涛的表现来看,柳涛肯定是知道溶洞里各种危险的。

主席台上杨泽万发言了,他讲的话比较实诚,就说两位老板来村里投资风景区,是我们XX村的机遇,风景区搞好了,人来的多了,跟三游洞一样出名。大家以后都有钱赚,只要人来的多,做什么都有发财,开餐馆也行,开旅社也行,卖纪念品也行……

听者杨泽万口若悬河的说着,我觉得这社会就是被这种人给弄的乌烟瘴气。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出卖自己家乡的根缘和血脉。杨泽万是村主任,应该很清楚冉遗对这个村的重要性。可他竟然联合外人,要败坏冉遗的精髓。好从中牟利。他当然是希望风景区继续干下去,就可以利用职权,多捞些好处了。

我正想着这些。又听见杨泽万大声说道:“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乡亲们。”

我停止胡思乱想,竖起耳朵,仔细听他说些什么。

杨泽万的调了调麦克风,声音在哗哗的雨声中,听的很清楚:

“我们风景区,马上就要开始第二期工程,将在溶洞内开凿地下河,公司的设想是,在洞内打出多个孔,把还隐藏在地下更多的溶洞都开掘出来。连在一起,这样我们的山鬼洞,就超过了白马洞,成为宜昌近郊的最大溶洞群……”

“怎么回事?”我疑惑的问王八。

王八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刚来的时候,田叔叔和董事长估计为溶洞里的那个东西闹的很不开心。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罗师父找到了田叔叔。然后田叔叔和董事长就不扯皮了。董事长还联络浙江的生意伙伴,继续投资,准备开发二期。”

“这二期和溶洞里的东西有关联吗?”

“你说呢?”王八神秘的笑:“我告诉你吧,我和娟娟看到的东西就是岔洞里的一个血红的石块,印着河图的纹路。这东西是无价之宝,如果把它敲下来而继续投射红光的话。到底有多大的好处,我也不知道。”

“罗师父知道。”我立马想到,“不然田叔叔不会找到他。”

“是罗师父主动找的田叔叔也说不定。”王八虽然是这个口气,但我知道,肯定是罗师父找的田叔叔没错。

“罗师父找到田叔叔,然后田叔叔和董事长就不再扯皮了……”我接着王八的思路说道。

“是的,”王八声音沉重起来:“因为他告诉田叔叔和浙江人,血石只是冉遗喉咙里的一个精华聚集。但冉遗真正的灵体并不是血石。”

“还有比血石更有价值的东西?”我接口道:“让田叔叔和浙江老板不再对血石志在必得。那到底什么东西让他们更感兴趣,难道溶洞里还有比冉遗更离奇的事物。”

“你猜对了一半。”王八说道。

“你别给我卖关子!”我吼王八,这事情太恶毒了。我知道的越多,情绪有点失控。

“你动动脑筋想想。这个洞的名字叫什么?”

“现在叫山鬼洞,以前叫喉咙洞……”我脑袋灵光一闪,彻底震惊了。

人的想象力太狭隘,远远追不上真实的事物。

这么大的一个溶洞,仅仅是冉遗的喉咙而已。那它的身体到底有多大……对,冉遗的身体已经深深没入了大地之下,溶洞只是它的头部而已。

“你知道了吧,更有价值的东西,还在地下。”

“所以田叔叔和董事长又抛开芥蒂,两人的资金不够,就又拉人进来追加投资……”

“我估计这都是罗师父的指点。”

“妈的,这罗师父绝对不是好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都想的出来。”其实不仅是罗师父,浙江人和田叔叔又能好到那里去。不都是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掘人风水脉络吗。

我把主席台上的浙江人、田叔叔看着,觉得他们面目实在是太丑恶,虽然摆出个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却觉得恶心。这世界到底是怎么啦,到底是他们太现实,还是我太幼稚。

我看着罗师父站在雨水里,一动不动,彷佛雨水都从他身体直接穿过,他好像就是一团影子,根本不受外界事物的影响。

我直愣愣的看着他,恶狠狠的看着他,为什么一个拥有莫大本领的能人,总是要做一些缺德伤阴的事情呢。

罗师父彷佛感受到了我的敌意,也向我看过来,我能感觉到他一丝怯意。是啊,做了亏心事,任他多厉害,心里总是虚的。

还有王八,我提了王八一脚,“你明知道是这么缺德的事情,怎么还要帮着干。”

“我只是个职业律师。”王八很委屈:“客户给钱,我拿钱做事,职业行为而已。再说你不也是拿着田叔叔和浙江人的工资在干活吗。”

“我可没有为他们找溶洞里的什么东西!”我冲着王八发火。

王八不说话了,他的确理亏。

“冉遗根本不是具备进攻性的动物。”我说道:“在洞里,只是我们惊动它了,那些冉遗的活体才从地下深处冒出来,就算是出来了,也不是一味的要攻击我们。他们只是被惊动了。”

王八也说道:“不仅他们不会攻击人,冉遗保了这一方风水,交换条件只是接受村民的供奉牺牲。而且是村民主动奉上的。哦……”王八拍了拍脑袋:“怪不得你告诉我,那些横死的人,非要进洞。原来村民供奉冉遗的牺牲,都不是自然死亡的人。”

“村民只把非正常死亡和做了恶事而死的人抬进去……”我也想明白了。

雨还在瓢泼得下着。这个天气实在太怪异,还在正月里,却下着六月的大雨。

主席台上领导们都讲完话了。台下有人开始炸鞭。炸鞭噼里啪啦的,持续不久,就没了声息。估计是被雨水淋熄。

众人向溶洞走去。工程竣工,领导们要去看一看。到了溶洞口。

我在溶洞前,把山体看着,愈看愈像一个动物的面孔。众人在雨中,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红布,董事长亲自拿起剪刀,开始剪彩。

剪彩的仪式结束,一行人就要进去,参观溶洞。

罗师父和董事长田叔叔紧紧地挨在一起走着。我知道,他们这是要进去,去摘取那血石。一般人取不下来的血石,罗师父肯定有办法取下来。估计田叔叔和董事长已经商量好了,如何分配血石的好处。

我看着他们面露微笑的样子。心里恨恨的想着:最好让冉遗把你们都给吃了。

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往里走,一个随行走在最前面,随后走的是董事长,然后是田叔叔,接下来是罗师父,招商局的女办事员也进去了,然后是王八、董玲、娟娟……还有一些公司的职员。

我不想进去,我虽然对冉遗不再害怕,但我对他们即将要做的恶事,无比厌恶。看着溶洞入口的河水,水漫的很高了,我看湍急的流水,漂浮着许多枯叶和垃圾,也觉得比他们干净的多。

杨泽万没进去。

杨泽万拍董事长马屁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放弃了。

杨泽万从洞口回走来。和我面对面碰个正着。

“小徐,你怎么不去呢?站在这里干嘛?”杨泽万开心的很,彷佛这公司就是他开的一般。他也不是好东西,自己家乡的血脉就要断了,他还这么轻松。

“你不去巴结老总,出来干嘛?”我反正是不想在这里干下去了,也不怕得罪人。

“广场的台子还要拆撒,我不去收拾,谁去干呢?我要还要快点去,工人还在那里等着我呢。”杨泽万的确是很高兴,不是装出来的。

一声炸雷,雨下的更加猛烈了。

“小徐,你进去撒,我去忙我的事情啦。”杨泽万绕过我,向回走。

我不做声,也跟着他往回走。

“你跟着我干嘛,你进去撒。”杨泽万回头看着我。

“我不干啦,准备辞职,我没得某些人那么下贱。”我话里有话,讥讽杨泽万。

杨泽万把我看了好大一会,目光很严厉。看来我说到他的痛处了。

杨泽万不理我了,继续往回走着。我跟在他后面,看见他的肩膀在不停的耸动。我以为他是良心发现,在愧疚。其实我错了,后来我回想,才知道他这个时候应该是非常的兴奋。

天空又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这雨到底是怎么啦,更加过分的下着。跟雨伯在空中打翻了水盆一样。

一群工人在等着他。工人都是当地村民,就是跟着他浇筑水坝的村民。

可是这群工人并不是在广场上等杨泽万。而是在离溶洞口不远的水坝旁等着。一群人默默的站立在磅礴大雨中,都没有打伞,也没有穿雨衣。身上被淋的湿透。这可是正月啊,气温只有几度,他们都冷得瑟瑟发抖,却都跟钉在原地一样,安静的站着。诡异无比。

杨泽万走到工人中间。悄声和其中某人说着话。不知道在交代什么。

“柳涛”我看见柳涛竟然也在这里,“你刚才去那里了?你在这里干嘛?”

柳涛也不理我,和旁边的人一样,都面无表情。

绝对是非常不寻常。

我忽然发现,水坝上的水面已经漫到坝体的三分之二的高度了。超过了五米。

“谁把水坝的闸关啦,疯啦!”我狂喊:“是谁干的?”

没有人回答我。

整个山冲的雨水都在往这里汇集。水涨的飞快。

“杨泽万,你快要他们把闸打开。”我向杨泽万喊道。

可是杨泽万的表情让我彻骨的心寒。

杨泽万在狞笑。

这水坝只有十米高,二三十米长,夹在山涧里,平时看起来非常的不起眼。可是现在溪水,被坝体拦住,已经在形成了一个很长的堰塞湖。水还在积聚上涨。

我把伞扔了,跑到水坝上去扭闸门的扭杆。还没有转到一圈。一个村民从后面把我用锹把捅了一下。我吃疼不过,弯下腰。两个村民把我从水坝上拖下来。

“你这样是故意杀人,要枪毙的!”我冲杨泽万喊道:“这么多人在这里,你瞒不住的。”

“是吗?”杨泽万现在开心的很,根本就不在乎我的威胁,“你看他们会告发我吗?”

村民都把我冷冷的看着,目光木然。他们的确不会告发杨泽万。杨泽万是他们的村主任,如果在解放前,应该是他们的族长。

我一直看错杨泽万了,没想到他才是老谋深算,处心积虑地要对付坏他们村风水的人。

“难道非得这么做吗?”我问杨泽万。

“你说我能怎么办,他们有钱,他们又有本事,区里的大官都帮他们说话。”杨泽万面目变得狰狞起来:“你说我能怎么办……这是他们逼的。”

远远来了两个村民,走进了才看清楚,两个人合力抬着一个打鼓。很旧的鼓。鼓面的皮是黑色的,多处表皮已经毛起。鼓身是看不出什么木头,也是腐朽不堪。

“十几条人命在里面,你快把水闸打开。不论怎样,杀人绝对不是办法。”我喊道。

杨泽万恨恨的说道:“当初只说是开发风景区,是我说服他们答应浙江人的投资。”杨泽万把村民指着:“我答应他们,只是开发溶洞作为旅游,不会对我们的龙有妨碍。可是浙江人那里是想做生意,他就是想断我们的龙脉。我不给他们一个了断,我一家人怎么在村里活下去。”

我想告诉他,他们龙并不是龙,只是冉遗。随即打消这个念头——对他们来说,两者没有区别。

两个村民把鼓放在路边的一块空地上,架好。两个壮年男人,开始脱衣服。脱的赤条条的。他们也真不怕冷。两个赤条条的男人,举起手中的鼓槌,开始狠狠地敲起来。

鼓声很沉闷,且绵长。我听到第一声,心里就怦然一跳。心脏彷佛堵了什么东西在里面。憋得慌。

古老的祭祀。

我想起了王八所说文畈那个乡村作家的文稿。这个村有用活人祭祀冉遗的传统。看来杨泽万谋划这事情,已经很久了,连日期都算准。

“咚……咚……”鼓声继续缓慢的敲着。我忽然站立不稳,脚下的大地刚才震动了一下。

杨泽万突然喊起来,像是在唱歌,也像在嚎叫。叫的词,都是我听不懂的。

杨泽万的歌声在鼓声的间隙中唱起,他的歌声普歇,鼓声就响。

大地又震动了一下,比刚才的程度更甚。

杨泽万正在唤醒冉遗,让冉遗享受祭祀的牺牲。

洞里的人,就是这次祭祀的牺牲。

天空一个炸雷,就在我们附近,把一个松树拦腰劈断。杨泽万哈哈的狂笑起来,歌声更加疯狂,唱的愈来愈快。

鼓声的节奏也快了很多。

众人的也随着杨泽万的歌声的节奏开始附和着荷荷的呼喝起来。

水面已经达到了水坝的设计承受压力。水坝的坚固性实际上和设计要求差很多,现在水坝在苦苦支撑,随时都有被冲垮的可能,也许就在下一秒,水坝就垮了。十米高的洪水就会灌入溶洞。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杨泽万和村民是铁了心要让河水把水坝冲垮,让进洞的人悉数溺毙。我也是杨泽万供奉牺牲的预算之一。可我现在没进去,而是看着杨泽万和村民干着这杀人的勾当。我明白我肯定也走不了了,杨泽万随便想个什么办法都能对付我。

杨泽万也听不进去劝了。看他疯狂的样子,谁也无法阻止他。

听他刚才的口气,就算是他杀人犯法的事情败露,也在所不惜。他豁出命了。宁愿接受法律的惩罚,也要收拾,企图败坏他们祖祖辈辈风水的人。

对了,还有柳涛,说不定柳涛有办法帮我,阻止杨泽万的举动。

我对柳涛喊着:“怎么办?”

柳涛听见我的喊声,却不理我。

我走到柳涛跟前。对柳涛说道:“我们得想办法阻止杨泽万杀人。你快去公司打电话,叫警察来,他们就不敢这么干了。”

旁人都在跟着杨泽万唱歌,沉醉在莫名的喜悦中。估计注意不到我和柳涛讲话。可我错了。

我说的话,被杨泽万听的清清楚楚。他停止唱歌,对我柳涛喊道:“哈哈,涛伢子,他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柳涛到底是谁,听杨泽万的意思,他跟这个村,跟这个溶洞也有莫大的关联?可他不是当地人啊,曾经对我说过,他是枝江白洋人。

“你到底是谁?”我问柳涛,我记起了柳涛对溶洞的熟稔,柳涛阻止过王八和娟娟触碰血石,柳涛在洞里避开危险,带我们出洞……

“我是舅舅的继承者,一辈子都要守着这个地方……”柳涛的语气非常不开心,很低沉。

舅舅,妈的杨泽万是柳涛的舅舅。怪不得,怪不得。我心里一些谜团,全部解开。

柳涛虽然是白洋人,可母亲娘家是这里,他应该对冉遗和溶洞的事情很了解,并且,他还说他要接他舅舅的班,守护冉遗的风水血脉。那对溶洞的熟悉程度,当然比一般的村民要更多。

柳涛动不动就去杨泽万家里喝酒,很奇怪吗,在自己舅舅家吃饭有什么稀奇的。更何况他要告诉舅舅溶洞里的情况。

柳涛对洞里的任何怪事都是无动于衷。他估计从小就见惯了。

炮渣石里的那些类似骨节的石英石,我明明看见有很多的。可是隔两天再去的时候,一个都没了。当时接应我和爆破老板的,正是杨泽万。一定是杨泽万知道出了状况,在我和爆破老板出洞后,第一时间安排人把那些石英石收拾干净。肯定不是收起来,而是用某种方法还给了冉遗。可是柳涛送给了娟娟一块。也就是说,杨泽万安排人收捡石英石骨节的时候,柳涛就在场。柳涛为了讨好娟娟,私自拿了一块藏起来了。送给娟娟后,受浙江人指使的娟娟,根据骨节大致推断出血石在洞内某个地方。同时王八和董玲也根据我捡的那个骨节,得出和娟娟一样的结论。

就因为这样,我们才一起入洞的。才发生了我们五个人在洞内惊心动魄的经历。

我为什么就这么傻呢!被他们糊弄的团团转。到现在才想通各个枝节。

我对柳涛喊道:“现在不是旧社会了,不能这么做事了。你眼睁睁的看着十几个人死在洞里吗?”

柳涛在犹豫,毕竟他接受了较高的教育。思维方式当然不能和这山村的村民等同。

“这些人死了,就算你们逃脱法律制裁。可你能安心吗?”我继续说道。

“那是他们活该。”柳涛说着,脸上却显出不忍。

没时间了。我没那么多时间和柳涛、杨泽万周旋了。

我扭头就跑,跑向溶洞。我想清楚了,就算我不进洞,杨泽万也不会放过我。我还不如进洞去,提醒里面的人,一起逃脱,还有一点机会。

村民有几个要追我,被杨泽万拦住:“他进去不是更好。”

其时溪水已经快漫道水坝的顶部。

大地又震动一下,水坝的基础我是知道的,就是个豆腐渣工程。水坝支撑不了多久了。可我没有选择,只能往溶洞里跑去。

杨泽万嘴里“嗯”了一声,村民会意,拿起手中的铁镐和八磅锤,走向水坝。他都等不及洪水冲垮水坝了。

我边跑边喊:“柳涛,你愿意跟他们一起糊涂吗,走了这步,一辈子就回不了头了……娟娟也在里面呢……”

我听到身后杨泽万在喊:“你们别砸,等等……他是我外甥呐……涛伢子,快回来……”

柳涛从后面追上我,一起进入了溶洞。

洞外的杨泽万在狂喊,和村民争执的声音隐隐从风雨中传进溶洞。

我心里安定多了,说服了柳涛一起进来。我生还的胜算大了好几倍。

我和柳涛飞快地在洞内的栈桥上飞奔,我们都对洞内和熟悉,虽然洞内道路复杂,我们却不受影响。飞快的跑着。

“来得及吗?”柳涛问我。水还没有涌进来,应该是杨泽万顾忌到柳涛在洞内,不允许村民砸水坝。可是即便是这样,又能争取到多少时间呢。水坝随时都会被冲垮,山村的整个大地都在随着冉遗的苏醒而震动。水坝经得起几下折腾。

时间真是奇怪的东西,平时无所事事的时候,大把的时间无法消磨。可现在,恨不得每一秒钟都比金子还贵重。终于和柳涛跑到溶洞地势最低的地方了,就是当初放炮炸石壁的地方。这里已经在地下挖了一米深,做了一个通道。

我和柳涛弯下腰,快速的前行。前面就是溶洞内的码头,再向前就是岔洞,他们现在应该就在岔洞。我和柳涛跳上了一条木船。溶洞已经算是开业了,洞内的灯火通明。我们看见另一条船停在岔洞下的水面上。岔洞人声嘈杂。他们真的动手在取血石了。

柳涛急了,忙从船上跳到凹坑,又手脚伶俐的快速爬上去,闪入岔洞。我就没他那么灵活。他进到岔洞里,我还在爬凸壁。

我也进了岔洞,没想到岔洞的空间非常大,比我预想的要大很多倍。如今一二十个人站在里面,只占据了小小一个面积。

柳涛在冲进去的时候,就在大喊:“快走,快走。都给我出去。”

可是没人理会他。

我进去的时候,刚好就看见王八被洞里的几十只蝙蝠给缠住,不停地咬他的头脸。王八在地上打滚。

罗师父狠狠的说着:“就凭你这点手艺,在老子面前施手段……”

董玲很怕蝙蝠,但还是用一把雨伞帮王八驱赶蝙蝠。那几十只蝙蝠应该是受了罗师父摆布,就死钉着王八咬。

看情形是刚才王八忍不住和罗师父较量一下,可惜王八这水货,估计连罗师父一招都过不了。

罗师父甩开了王八的纠缠。双手抓住了头顶石壁的缝隙,然后脚也抬了上去。跟个蜘蛛一样,扣在石壁顶上。罗师父的头正对着一个块石头,在洞内的灯光下,映的鲜红,那石头就是挂在洞壁上的一个突出的石头,分两瓣,像朵花。距离地面不到两米的高度。

罗师父的身体在石壁顶上略略移动一点。接下来,他的举动,然我们众人惊赫不已。罗师父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向血石咬去。

“唔——”溶洞里发出了声音。石壁晃动起来。

罗师父张开嘴哈哈大笑,嘴角竟然滴着鲜血。在一旁观看的董事长、田叔叔、区里的官员……都饶有兴致的看着,表情非常兴奋。

柳涛狂呼一声,跑到罗师父的身下,跳起来去揪罗师父的衣服。罗师父正在得意,冷不防被柳涛扯下来,摔倒地上。

罗师父手里挥动一下,洞里的一个公司职员冲了上来,和柳涛厮打。那职员发了狂,对柳涛拳打脚踢,和柳涛凑得近了,竟然用嘴去咬柳涛的鼻子。平时都是同事,犯得着这么拼命吗。我看见罗师父嘴里念念有词,才知道他的心智被罗师父控制。

柳涛用一只手抵着那职员的下巴,另一只手就掏出那个竹笛,吹起来。顿时洞里爬进来了数只巴掌的大,鱼身蛇首的动物,纷纷用脚爬到溶洞顶上,团团的把那血石围住。

罗师父冷笑道:“看守人都来啦,你们守着这宝贝又不会用,还不如给我们呢……”

柳涛的嘴巴被那职员用手给抠了进去,他用牙齿咬职员的手指,可职员好像不知道疼痛,竟然把手往柳涛嘴里探。柳涛说不出话,把罗师父恨恨望着。

罗师父,轻轻喝了一声,那些围着血石的冉遗,纷纷掉了下来。

罗师父又准备爬上洞壁,去咬那血石了。看他恐怖的样子,估计用不了几口。血石就会被他咬下来。

王八在董玲的帮助下,挣脱了蝙蝠的攻击。扑向罗师父,手明明拉到了罗师父的胳膊,手掌却从罗师父的身体穿过。罗师父这下有准备了,他擅长利用傀儡和使用幻术,身体那部分是真实的,常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我看着这发生事情。心里混乱,大喊道“你们别闹了,水,水就要进来啦!”

“怎么回事?”董事长听到了我的话,沉着的问道。

“水坝要垮了。”

洞里的人都一阵慌乱。大水若是涌进来,谁都跑不了,都会淹死。

“那走吧。”董事长简短的说道。旁人也跟着他,打算出岔洞。

“等等,还没完呢。”罗师父看见众人要走,有点着急。他这一分神,被他控制的那个职员就清醒了,愣愣得看着和自己扭打在一起的柳涛,不知所以然。

罗师父现在什么都不顾了。他已经没时间把整块血石都咬下来。他干脆就站在地上,用嘴咬着血石的下端。

我大喊:“来不及啦,我们都快走吧。”

罗师父已经陷入疯狂的状态,正用牙齿咬着石头,我听见他牙齿和石头一齐崩裂的声音,心里发毛。柳涛看见罗师父这个阵势,当然也不会走。他现在跃跃欲试,想扑上去跟罗师父打斗。

董玲在岔洞外喊道:“你们快出来啊。”

王八大喊:“等等我们,马上就出来了。”

董事长在喊:“别等了,我们先走。”

我求着柳涛:“我们走吧,别理他了。”

“不行。”柳涛不听我的劝,对我说:“你们走吧。”

王八拉着我就往外跑,我还不死心,劝说着柳涛。

等我和王八出了岔洞,董事长和公司职员他们已经划船走了。溶洞里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我和柳涛划过来的木船绳索从石头上松脱,被河水冲走。

我和王八目瞪口呆。两人连忙下水,想游泳去把船抓住。可是刚一下水,我和王八就连忙爬上凹坑。不行,水流太急了。任我和王八水性再好。也不能在这湍急的河水里游泳。

我和王八没了主意。束手无策。看来我们就要困在这个洞里了。而且我们面临着很现实的境地——死亡。

轰隆隆的,洞前段的方向传来了巨响。天崩地裂般的响声。

大坝终于还是塌了。不知道是水冲垮的,还是杨泽万和村民砸垮的。现在思考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洞里的灯光熄了,不过洞里到处都是应急灯。现在全部亮了。

我问王八,“上次,你为什么老是不让我下水,我的水性难道不如你吗?”

“你的八字就是火命。克金克木也可以反克水。但是冉遗的水德太凶了,你镇不住。”

我有点感激王八,毕竟还是多年的兄弟。

大水冲过来了,我和王八只能往洞顶上爬。我远远听见洞下端那一船人的惊叫声。不晓得他们能不能过这一关。

水很快就漫道岔洞前的平台。溶洞就是这一段比较高。水坝上端已经全部淹没,下段也全部淹没了。我和王八看着水往上涌。心若死灰。

可是忽然发现,水上涌的速度减慢了。

怎么啦,怎么会这样。

我和王八楞了一会,就想明白了。溶洞在此处的前段不远处石壁太矮,阻挡了大水猛力灌入。水虽然冲进来的很猛,但毕竟减缓了水势。

溶洞下半段不远处的洞壁也很矮,水把下半段也淹没了。溶洞在我们这段的空气无法排出洞外,气压反而压迫河水无法快速上涨。

我和王八一看,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说不定还有时间想办法出洞。

我们马上折回岔洞,去找柳涛。柳涛对洞内如此熟悉,他肯定有办法。

我们进了岔洞。不看就还罢了,看了我就沮丧。

柳涛现在正背着罗师父,端端正正地扛着罗师父,好让罗师父去咬那血石。柳涛肯定已经神志不清,不然怎么会帮罗师父呢。

罗师父看见我和王八进来了。冲我笑了笑。我突然就心生一股怨气:妈的我现在死到临头了,就是王八安排我来这鬼地方上班的。如果不是王八,怎么会闹成这样。都是他害得我,我饶不了他。我现在就搞死他,死也要他死在我前面。

念头一起,我就扑向王八,王八没想到我会突然向他发难。被我狠狠的压在地下。我用手指向王八的眼眶抠去,先把他弄瞎了再说。

“疯子,你怎么啦!”王八在身下抵抗我的攻击,捧住我抠他眼睛的手。

我控制不住的荷荷有声,用嘴咬王八的手背。王八疼的狂叫。

“疯子,你醒醒,——啊——”王八一声尖叫。我把他的手背上的皮肤咬了一块下来。血溅在我口里,咸咸的,味道真好。

我又向王八的脖子咬去。

“疯子,你忘记了草帽人吗?”王八没命的喊道。

草帽人、草帽人……

这个词,如同一道闪电,从我头顶直直劈下。我身体一阵激灵。是啊,当初我答应过草帽人的,千万别伤生,别见血,别养邪……

我清醒了,看着被我死死压在身下的王八,王八惊魂未定,面目扭曲,如牛吼般喘着气。

我他妈的在干什么!

哈哈哈哈……罗师父在狂笑。

我松开王八,向罗师父看去,罗师父已经把血石下面的一截给咬掉了。血石流出鲜血,不,是涌出了鲜血。溶洞在悲鸣。

轰隆隆的震动,我都分不清是溶洞在扭动,还是洪水灌入的震动。

王八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物事,还是他那个没得比用的八卦镜,从夷陵广场旁边骗子那里买来的八卦镜。王八把八卦镜对准罗师父,嘴里喊着:“太上老君,教我杀鬼——”

话还没说完,八卦镜就破了。

罗师父轻蔑地笑着,是啊,他是人,这招对他有什么用。

罗师父得意的很,“小滴嘎,莫在老子面前来这套。”

罗师父看着王八,却分了神,忘记了控制柳涛。柳涛猛的把罗师父甩到地下。

我明白了,罗师父再怎么厉害,他只能在同一时间对付一个人。他的弱点就是不能分神。

我喊道,“柳涛,王八,我们一起上。”

“打他个狗日的!”王八也喊道。

罗师傅发现我们找出了他的弱点,有点慌乱,跟没闲暇去咬血石。

我和王八一步一步的逼向他。我心里不停的想着草帽人、草帽人。这样会让我的精神集中,不再受罗师父的蛊惑。

罗师父把我和王八盯着,我喊道:“王八,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冬天洗冷水澡,回不了寝室,零下5度的天气,打着条胯,湿淋淋的被关在门外半个小时的事情吗?”

王八说道:“记得,楼下几十个人都看我们的笑话呢,老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是你忘记带钥匙的。”

“你就回想这件事情,别分神。”

“老子头发都结冰了,都是你害的……”王八说道。

罗师父看着我的表情有点惊讶。

“比别以为你能无所不能,球货!”我开始咒骂罗师父。

罗师父懵了,呆呆的看着我。没注意到柳涛的动作。柳涛拿起竹笛,吁吁地吹起来,声音婉转。

可是罗师父听不见,他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我要杀了这里所有的人。

不行,草帽人对我说:你不能。——

——活不了了,与其在这里憋死,还不如投水自行了断算了。

不行,草帽人对我说:你不能。——

我哈哈的大笑:“你这招,不管用啦,老东西。”

罗师父慌了,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他慌乱,上次在风宝山他看见我也是这样表情。

洞里突然冒出来无数的冉遗,密密麻麻的冉遗,它们都向罗师父身上涌去。柳涛还在继续吹他的竹笛,越来越多的冉遗爬向罗师父。

罗师父开始惨叫,他在用力甩脱身上的冉遗。

我都看不见罗师父的身体了,都是密密麻麻的冉遗扑在他身上,显出他身体的轮廓。

罗师父的身体的轮廓,带着密集的冉遗在洞内不停的变换方位。不是跑来跑去的移动,而是瞬间的变换方位,此刻在洞的左边石壁,下一秒,就蓦的出现在洞的右面石壁。可是无论他在洞里怎么变换他的方位。身上的冉遗总是死死地钉在他身上。出卖他的位置。

罗师父身上的冉遗不停的掉下来死掉。可更多的冉遗又扑上去。我看见冉遗撕咬罗师父的皮肤肌肉,可是没用,罗师父身上一点血都没有渗出来。

柳涛却在不停的咳嗽,他在吐血。看来再这样下去。柳涛支撑不住了。

草帽人对我说:别去碰邪。

我说:“不行——”

我冲到罗师父身边,伸出手,向罗师父的脖子抓去。

可是我抓了个空。我的手指从罗师父的肉体从穿过。罗师父的肉体瞬间变得虚幻。

没事,他躲不了。我又抓去。这次,我抓住了罗师父的胳膊。

罗师父发出惨烈的尖叫。他被我抓住的部位,在灼热燃烧。肌肉很快就烧尽,我手里捏着他胳膊的骨头。罗师父拼命的挣扎,“为什么你总是跟我过不去!”

我用另一只手,叉住罗师父的脖子,这次我抓准了,“为什么你总是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罗师父的脖子也开始燃烧。

罗师父的法术破了,无数冉遗在他身上啮咬,撕扯他的皮肉。

我看着罗师父悲惨的叫唤,面目变得非常可怜,甚至眼角流出泪来。

我心一软,手上的劲力小了点。

何苦呢,我们都命在旦夕,不想办法从溶洞里逃生,在这里做这些无谓的争斗干嘛。

就这一个间隙,罗师父挣脱了我的手,跌跌撞撞的向岔洞口奔去。无数冉遗还在他身上吊着。我和王八追去,却看见罗师父跳进了河水。

“你为什么要放过他?”柳涛在洞里喊着。

“他跳进河水,难道跑的掉吗?”我心虚的答道。

我自己都不信,我知道,罗师父的道行,水遁只是个小把戏。刚才我们大喊水冲进来了,他根本就无所谓,他只有逃生之道。

王八叹了口气,和我又走进洞内。现在是要考虑,我们该怎么逃出生天了。

柳涛还在咳嗽,不过没咳出血了。

我对王八说道:“王道长,教我们出洞撒。”

王八说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你教我们水遁出洞撒。”

我心情不是很紧张,我现在心里很清晰,各个细节都能想明白,包括我知道柳涛肯定有办法出洞。

柳涛能支配洞内的冉遗,和这个溶洞当然有很深渊源。他绝对知道出洞的方法。可我现在就是不给王八讲明。王八什么事情都喜欢瞒着我,在我面前故弄玄虚,现在不报复他一下,我不甘心。

“我哪里会什么水遁!”王八喊道。

水漫进岔洞了,瞬间淹没了我们的脚踝。

这下我也着急了。连忙问柳涛,“路在那里,带我们出去吧。终不能真的死在这里。”

水在继续上涨。王八喊道:“我不想死在这里,怎么办啊。”

柳涛看着我和王八,无动于衷。

我看着柳涛冷冷的表情,心里顿时沉了下来。

柳涛并没有带我们一起出洞的打算,就算是把自己的命搭上,也不会带我们出去。

水漫过了我们膝盖了。

“为什么?”我冲柳涛喊着:“你真的不知道怎么出去!”

柳涛直愣愣地把王八看着。

柳涛不愿意带王八出去。

“他不是你想的那么坏。他也不知道情况。”

“是他告诉浙江人血石在这里的。”柳涛说的很慢。

我无法解释了。

王八本来在慌乱中,听见我们的对话,也明白柳涛又办法带我们出去。慌慌的喊道:“我真的不知道有这么严重,他们进来了,要对这个石头下手,我还不让呢,我还打了罗师父的。”

“我不相信你们。”柳涛说道。

“我求你啦,柳涛,带我们走吧。”我打算给柳涛下跪,看他是否心软。我才二十几岁,女朋友都没谈几个,死了太亏了。

“不行。”柳涛在摇头。

“我错了,给你跪下好不好?”王八比我还没骨气,“疯子,来,我们给他跪下。”

我两腿发软,就要给柳涛跪下。

柳涛侧转身子,“我受不起。”

水淹到腰部了,洞内的应急灯放置的矮的,已经在一盏一盏的熄灭。洞内的光线开始减弱。

“我们死了,浙江人和罗师父还会再来,你舅舅也会被枪毙,你想过没有。”我发现我有个很牛逼的潜能,——越是在危机的关头,头脑越清晰。

“到时候你和你舅舅都死了,谁来跟浙江人周旋?这洞里的东西,他们不就轻而易举的拿到。”王八连声附和。

柳涛长叹一口气,我说动他了。其实我说这些,都是灵机一动,劝说柳涛带我们出去,只是想保全贪生怕死而已,那里有这么高尚的理由。

不过这个理由的确很客观。柳涛想了想,对我和王八说道:“徐哥,我知道你没什么坏心,但你的同学,我不放心。”

水到胸口了。洞内的憋闷异常,我连气都换不过来,脑袋开始眩晕,金星乱冒。

“你快给他赌个咒!”我对王八喊道。

王八喊道:“我绝不再打探着洞里任何物事了……”王八开始呛水。

“我发誓不再到这个溶洞里来,永远。”我可是说的实话,以后他们八抬大轿我请我,我都不会来啦。

水到脖子了。

幸好我和王八水性都很好。不然现在已经慌乱不已,呛水死掉。

柳涛不说话了,他拉住我的手,我连忙牵住王八。

洞里的应急灯全部熄灭。又是全部一片黑暗。柳涛带我们在洞内靠着石壁慢慢移动。柳涛对洞内非常熟悉,就如同对自己的身体一样熟悉。我心安多了,他毕竟也是不想死的。

柳涛一头扎进水里,我和王八也跟着潜进水中。就算不潜水,水也漫过头顶了。

跟着柳涛在水里潜泳,这时间可真漫长。我胸口内憋的厉害,要支撑不住了。

我感觉柳涛在水里推什么东西。推了好几下,都没推开。我也抢上前去,摸准方位,帮柳涛去推。我触手摸到是一片类似薄膜的石壁,很坚韧,但有弹性。

那有弹性的薄膜终于被我们推开了一点缝隙,开始很窄,但我和柳涛合力把缝隙两端掰住,缝隙扩大,能过人了。我推了王八一把,王八先穿了过去,然后我也挤了进去,缝隙合拢,把跟着进来的柳涛紧紧夹住。王八回转身,也来扳石壁,柳涛也穿过来了。

石壁重新合拢,挡住那边的大水。

我们躺倒在地上,身下虽然很潮湿,但肯定不会再有洪水进来。我们三人都拼命的喘气,身体瘫软。休息了好长时间,我才发现,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个很宽阔的石厅,石厅的四周到处是岔洞口。

对了,我怎么看的见呢?

我连忙寻找光线的来源。

很容易找到,因为光线发出的部位就在石厅的中央。和我们不到几米远。

一株鲜脆欲滴的梧桐树,生长在那里。通身碧绿,包括树干都是翠绿色的。树身碧绿却又透明,里面的纹络都看的很清晰。树叶更是如此,薄薄的,仿佛吹弹即破。整个梧桐树都发出软软的绿光,把洞里照的明亮。

王八抚摸着我们刚才进来的石壁处,问柳涛:“这是不是喉咙洞的喉塞?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在……”

柳涛不答话,走到梧桐树旁边,轻轻把梧桐树搂住,脸贴在树杆上,呜呜的哭起来。

这个梧桐树就是冉遗最精华所在,浙江人、田叔叔、罗师父的最终目的就是它了。

看着这个翠绿鲜嫩的梧桐树,我心里也泛起怜惜的感觉。忍不住走到跟前,想伸手去触碰。

“你别动!”柳涛对我喊道。

是啊,我是外人,有什么资格摸这棵树呢。

这棵灵树,就是这方水土的保护者——冉遗的心脏吗。也许冉遗这种上古神兽,用普通的生物学无法阐述它的身体构造。一个身躯覆盖几平方公里的动物,藏在地下的巨大动物,是能够用生物学来解释的吗。

抛开别的任何理由不谈。仅仅看着这个柔和鲜嫩的梧桐树本身,我就莫名的有保护它的冲动。用生命保护它也在所不惜。

我能够理解杨泽万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是这个柔弱的梧桐树,招来了罗师父、浙江人、田叔叔的窥觑,人的贪念太恶毒了,为什么他们拥有了这么多财富,却还要霸占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这棵树,就是这一方水土的命根啊。

看着柳涛爱护的脸色,我也胸口彷佛塞满了棉花,闷闷的,鼻腔深处一阵酸痒,眼眶也热了。我拼命眨着眼睛,对柳涛呜咽的说道:“你放心,我虽然无用,但我肯定会尽力保护它的。”

王八也来到树前,愣愣的看着,“真是好东西啊,怪不得罗师父这种修炼的人,想法设法地要弄到它。真是好东西……”

我一拳把王八抡倒在地,用脚踢他,“你想都别想,你要是敢起歪心,我饶不了你!”

我看着这个闪烁着柔柔绿光的梧桐树,心里无比的感慨:冉遗这种神物,拥有这么大的力量,却不具备保护自己的能力,想起我们在溶洞里铺路架桥,刨石炸岩,冉遗却没有任何反抗。

杨泽万传到柳涛这一代,能勉强维护它,可以后呢。

柳涛松开了抱着梧桐树的双臂,回复了冷静的表情,“你们还走不走的?”

走吧,走吧,这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石厅的一个岔洞,是通向山顶的。我们三人,爬了七八个小时,在狭窄的石壁缝隙里攀爬。出了溶洞,我们站在山顶上,天已经黑了。大雨已经止住,天上漫天的星光,看着亲切温暖。

溶洞的经历到此就完结了,但该交代的事情还是要多两句嘴。

其实这个洞,到底在什么地方,坏柠檬和化石哥哥都已经知道了。但千万别对号入座,那里已经是个风景区了,对冉遗的打扰已经过甚。这些隐藏的秘密,就不要再去追问。不然就违了我写这贴的本意。有些事情,就让永远的隐藏下去吧。

(盛世峡江哥哥,也不要对坝区的笳乐声再打听了,事件的真相,当然不会是公布于众的。)

董事长他们那船人,也有惊无险的出了洞。没有任何人伤亡。

董事长还是那个浙江人,他拉了几个生意伙伴,本想继续挖掘溶洞深处。可因为来自当地村民的压力,无法继续施工。罗师父也不知所踪,他本来就是个神秘莫测、来历不明的人。事后,竟然没有几个人能记得他曾出现过。罗师父不在,浙江人也无从知晓该怎么去找溶洞的最精华处。此时就不了了之,浙江人就用筹集到的资金,把猇亭古战场给买下,真的做起旅游的生意。

杨泽万坐牢了,当然不是因为故意杀人,而是他承接的水坝工程太滥,查出他贪污工程款的事实。杨泽万很仗义,说这个事情跟我这个技术员无关,是他自己瞒着我所为。

柳涛也在村民选举中,当了这山村的村主任。他这一辈子都要守着这个溶洞了。

我第二天就收拾东西走了,经理爽快的答应了我的辞职。

走的那天,我去娟娟那里领工资。娟娟不在,她回市内了,董玲用手上的备用款给我发工资。

我跟着董玲到了她寝室,等着她给我拿钱。

董玲在寝室里,并不急着给我工资,跟我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对我不再是那种爱理不理的态度。被我说的无聊的笑话,逗得呵呵笑。

看来日久见人心,这丫头见我在洞里的作为,对我心生好感了。

董玲脱了鞋在,床上坐着,幽幽地对我说:“回市内了,你还会来找我吗?”

我靠,这么明显的表白,我哪里听不出话外之音。

我坐到董玲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我腿断了,也会找你的。可我实在是不想再来这个地方了。”

“没事”董玲声音变得纤细:“我过两天也回市内,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我还说什么话啊,现在说话不都是多余吗,行动最重要。

我把董玲压倒床上,手忙搅乱的脱她的衣服。

董玲对我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一点都不拒绝我,竟然帮我褪去身上的衣物。

桃花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董玲的上衣被我拨去,身材真他妈的好,我紧紧搂着董玲,深吻着她。

董玲在我身下迷离,呜呜的哼着。

我赤裸的身体和董玲柔软的胸部紧紧贴在一起,情欲高涨。

董玲的双腿也把我盘住。

我手往下伸探,想有进一步的作为。

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声的尖叫:“疯子!你脱光衣服在我床上干什么?”

我回头看去,看见董玲衣着整齐的站在寝室的门旁边。对着我怒气冲冲的怒吼:“你这个臭流氓,你到底在干什么龌龊事……”

我全身冰凉,身体僵硬,无法动弹一下。更不敢回头,去看床上的董玲是谁。

我身下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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