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时间是真的会冲淡一些东西。

再见到唐慕白,陆以凝的情绪虽然依旧会波动,不过心境到底是和之前不一样了,所以这种波动也没有持续多久,等开车回到家后,心底翻起的浪基本已经平息地差不多了。

陆欣蓉一家在北城,前几年家里老人都过了世,在临市也没了什么牵挂,所以陆卫国也举家搬到了北城。

房子买在了北三环,地理位置好又不算太拥挤,一栋三层小别墅,重要的是距离陆欣蓉的小区近。

开车不堵的时候五分钟就能到,堵车的话另说。

跟家里的关系缓和了些之后,陆以凝就不太住姑姑家了。

陆以凝回到家睡了个午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五点,陆欣蓉额电话已经轰炸过来十几个,中间还穿插了几通陆竟行的。

不用问也是催她去那边的。

陆以凝简单回了条消息,然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镜子很大,占了半面的墙,刚一推门进去,就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

因为睡了一觉,下午还一丝不落扎起来的头发这会儿散落下来几缕,口红被她擦了之后,唇色很淡,整张脸又很白,因为几天没睡好,眼底还有很浅的青色,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精神。

陆以凝突然就庆幸起来,几个小时之前她不是以这幅模样出现在唐慕白面前的,要不多狼狈啊。

看了几眼之后,就像是喝酒时的后劲儿发作,心底一空,紧接着就是想火烧过了一样,有些难受。

陆以凝长长地吐了口气,低下头拧开水龙头,水流一冲刷下来,她也没等水温升高,直接掬了把冷水扑在脸上。

洗脸洗了几分钟,出来之后陆以凝也没再化妆,把头发披散下来顺了顺,然后拿了件外套出了门。

距离不远,又很快赶上下班高峰期,陆以凝也没开车,直接走路去了姑姑家。

陆欣蓉身体最近不大好,倒是更注重养生了,每天按时按点出公司,也没想之前早出晚归甚至不归那么拼命了,每逢假期,就叫上几个朋友打打牌逛逛街。

比如这次,她又约了几个朋友来家里打麻将。

陆以凝刚进大门的时候,还在院子里没进屋,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好几道女声,伴随着麻将磕在桌子上的声音,不用想,里面也交战地正到激烈处。

她推门进去,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往客厅那边探了探身,声音微微扬起叫了声:“姑姑,我回来了。”

客厅里几个打扮精致的中年父母们正在焦头烂额地看牌,过了好几秒,陆欣蓉才突然反应过来,把牌一扣放倒在桌子上,起身迎了过来:“可算回来了,刚才还在说你呢……唉我们家小宜又漂亮了。”

陆家人似乎天生就会说这种让别人听起来找不着北的话,陆以凝也习惯了,任由她一顿不着边际的乱夸着把自己进了客厅,“快看看,我侄女回来了。”

沙发旁边放了一张麻将桌,电视还开着,但是没人看,围着麻将桌坐的另外三个女人闻言转头看了过来,看向陆以凝的眼神虽然都带着打量,但是都很温和,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陆以凝视线一点点地移,每到一张脸上,就会礼貌地笑一下,冲那边点头打招呼。

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她愣了下。

陆欣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开口解释道:“这是你哥朋友的妈妈,还是你们b大的老师呢……”

末了她头偏了偏,又悄悄地小声又抑制不住兴奋地在她耳边说了句:“麻将打得可菜了。”

“……”

这么多年没见,傅蕴第一眼压根没想起她是谁来,除了觉得有点眼熟,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相反,陆以凝对傅蕴的印象极其深刻。

毕竟她当时跟唐慕白还在一起的时候,是每时每刻都把傅蕴当自己未来婆婆看到的,在她面前都不太敢大声说话,即使到了现在,她是长辈又是教过自己的老师,陆以凝还是很礼貌地冲她笑了下,“傅老师。”

傅蕴还是没太想起来,她左右摇了下头,“小姑娘,我是不是教过你啊?”

思来想去,她也只想到了这一个可能。

陆以凝点了点头,“我大一的时候选修的音乐鉴赏,就是您教的。”

傅蕴“哦”了声。

还是太眼熟了。

按理来说,她教过的学生千千万,如果只是她教过了半年的,不可能这么眼熟的,她又问:“什么专业的啊?”

“摄影。”

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陆欣蓉已经把陆以凝拉到了麻将桌旁,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了自己本来的位置坐下,在她身后俯下身小声叮嘱道:“刚才都输了几千块了,小宜快帮姑姑撑撑场面。”

陆以凝肩膀端着,刚点了点头,就又听对面的傅蕴继续问:“哪一届的啊?”

“12级的。”

傅蕴抽了张牌,扔到桌子上的时候,突然就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是那个……”

大概是意识到明说的话会让小姑娘没面子,傅蕴笑了下,话头一收就到那里戛然而止了:“我记起来了。”

顿了顿,她又看了眼陆以凝旁边刚刚坐下的陆欣蓉:“还真是比以前更好看了。”

这句话说的是实话。

大学前后的女生变化往往都不小,虽然比不得整容,不过也没差太多,加上头发长了,温婉的女人味似乎也更足了些,傅蕴没认出来也正常。

在座的几个都是老熟人,到了这个年纪,有什么话也不喜欢藏着掖着了,傅蕴话音一落,立刻有人又接着问了句:“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陆以凝很称职,边认真看着陆欣蓉历史遗留下来的没有完整一出牌的牌面,边回答:“陆以凝。”

“今年多大了啊?”

“快过25岁生日了。”

“25了啊,有男朋友了没啊?”

“还没有。”

陆欣蓉插了句嘴,“这丫头,都这么大了,也没听她跟我们说过谈恋爱的事……”

那人又立刻道:“我有个侄子比你大一岁,要不我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陆以凝听出来看了,前面的几个问题都是为了给这句话铺垫。

她打了张牌出去,抬眼冲那个阿姨笑了笑,“谢谢阿姨,不过我最近还没有找男朋友的打算。”

陆欣蓉也点头,“自然来就行,反正25岁也不算大。”

那人这才放弃了介绍自己侄子这一茬。

牌桌上几乎不会有冷场的时候,一群人东扯西扯,几圈下来,见陆以凝完全把陆欣蓉丢了的场子找了回来,又忍不住把话题转了回来:“年纪轻轻就要成赌圣了啊!”

陆以凝笑笑,没说话。

傅蕴看了她几眼,她记性不错,依稀记得这小姑娘喜欢过自己的儿子,她也不是那种特别直接让别人难堪的人,循序渐进旁敲侧击道:“以凝这么漂亮,肯定交过男朋友了吧?”

陆以凝出牌的手一顿,也没否认,嘴角不自然地弯了下,“交过。”

陆欣蓉惊了:“你居然交过男朋友?”

陆以凝嘴角一抽,无言以对。

沉默了几秒,她唯恐陆欣蓉或者其他人再详细问,先发制人道:“我今天还看见他了。”

话一说完,几个人瞬间就都不想打牌了,齐刷刷放下自己手里的牌,瞪大眼睛看过来。

陆以凝抿了抿嘴:“他最近可能混的不太好。”

“怎么说?”

“在天桥底下给别人贴膜呢。”

傅蕴看她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同情,就像是目睹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过程。

果然,还是不如自己儿子有出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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