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本条会馆九楼,距离甜蜜之屋不远的走廊一隅。

九楼走廊上的人们行色匆忙,等等力大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表。

(原来还不到八点!)

他选择一个可以见到甜密之屋门口的位置,假装若无其事地在走廊上来回踱步。

甜蜜之屋是本条直吉私人专用的休息室,它跟饭店其他房间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其他房间必须经过好几条狭窄的走廊,才能来到这个房间。

幸好警卫室旁边有一座直达甜蜜之屋的电梯,因此本条直吉若要上甜蜜之屋并不是很麻烦;况且在电梯和甜蜜之屋中间还有一间洗手间,可以省去在甜蜜之屋里面的洗手间上厕所还得脱鞋的不便。

突然间,等等力大志停下脚步,吃惊地望着一个从甜蜜之屋旁边那间洗手间走出来的人。

他是“发怒的海盗”的成员之一——吉泽平吉。

等等力今天不到六点就在柜台里面待命,想好好观察一下在“弥生”房间参加“发怒的海盗”聚会的人物。

原田雅实最先到达,他一看到挂在柜台旁边的板子便露齿一笑,然后朝柜台的方向走去。

“你好,我是‘发怒的海盗’的成员……”

“请间您贵姓大名?”

“我叫原田雅实。”

“啊!原来是原田雅实先生。”

柜台人员用蓝色原子笔在原田雅实的名字上做了一个记号之后,饭店的服务人员也走了过来。

“你们的包厢在四楼,请您跟我来。”

“其他……还有谁到了吗?”

“没有。”

“嗯,想不到我竟然是第一个到的。”

原田雅实显得十分高兴。

这位拥有多家连锁店的电器商如今已是一副中年人的福态样,从他现在的体型看来,实在很难令人想象他以前曾是吹萨克斯风的阿雅。

原田雅实随着服务生走进电梯,只见他步伐轻松,不时吹几声口哨,心情好象十分愉快。

没一会儿,佐川哲也和秋山浩二也来了。这两人就没有原田雅实那么开心,只有他们知道今天聚会的背后躲藏了一位看不见的“隐形人”。

“请问‘弥生’房间在哪里?”

秋山浩二温和地问道。

“啊!是秋山先生和佐川先生。”

佐川哲也已有极高的知名度,秋山浩二也经常在电视上担任歌唱比赛的评审委员,所以一般人当然不会对他们两位感到陌生。

秋山浩二今天除了戴一顶帽子之外,其余的打扮就跟一般的上班族没什么两样。他之所以戴上这顶鸭舌帽,并不是想凸显自己的艺术家气息,而是因为最近他的头发开始变得稀疏,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相形之下,佐川哲也的外形就显得“酷”多了。

他的眼罩用细绳绕过头部右边,然后斜过左耳下方,在头部后面紧紧绑住。刻意烫过的短发也令他看起来很有摇滚乐手的味道。

佐川哲也比秋山浩二高,体型也较秋山浩二好看,当他身穿大红色外套站在舞台时,那修长的身型、具有说服力的肢体语言,很快就能掳获年轻女性的心。

“我们的成员当中有谁来了?”

秋山浩二询问道,柜台的人员立即回答。

“原田雅实先生已经来了。”

“那么,我们也上去吧!”

服务生点点头,正准备带他们上四楼的时候,自动门的对面来了一位步履匆忙、背部浑圆的中年男子,他那宛如栗鼠般的眼睛一看到站在柜台前的秋山浩二和佐川哲也,立刻露出一排皓齿笑道:

“嗨,这不是秋山和佐川吗?好久不见!”

中年男子那双如栗鼠般的眼睛总给一种人陷媚、卑躬屈膝的感觉。

“啊!是阿谦……好久不见。”

秋山浩二客气地招呼着。

“看到各位神采奕奕的样子,实在是太好了。对了,还有谁来了?”

“听说迈阿密阿雅已经到了,还有软骨头阿平也说要来参加聚会。”

“看来每个人都相当念旧嘛!我经常看到阿雅出入银座的酒馆,他现在已经是一位非常成功的商人。不过,吉泽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他现在做哪一行?”

“喂,咱们到会场之后再说吧!别让服务生等太久。”

一旁的佐川哲也挥挥手说道。

柜台正面的电子钟显示现在正好六点整,进进出出的人潮比刚才等等力进来的时候暄闹多了,整个大厅闹烘烘的。

“本条会馆可真大啊!它原本只是一间不怎么样的照相馆,没想到几年之间,就成长得如此迅速。”

肯德基阿谦在跟服务生进入电梯的途中,一路上不断嘀嘀咕咕着。

(这家伙会是策划今天聚会的“隐形人”吗?)

秋山和佐川心里都这么揣想着。

这三个人消失在电梯里的时候,又有一位高个子男人站在柜台前面。

“我是来参加‘发怒的海盗’聚会的……”

当这阵低沉阴森的声音传过来之际,躲在柜台里的等等力不由得吃惊地眯起眼睛。

因为这个高个子男人从刚才就一直在大厅的角落发呆,没想到他竟也是“发怒的海盗”的成员之一。

等等力之所以会留意到这个男人,是因为对方把一支又细又短的蓝色铅笔夹在右耳上。

“请问您的大名是……”

等等力根本不需要听他的回答,就知道眼前这个人一定是在医院坡上吊之家吓得手脚发软的软骨头阿平——吉泽平吉。而高个子男人接下来的回答,证实了等等力的想法。

吉泽平吉年轻的时候蓄长发、留胡子,所以等等力并未发现他的长相有什么特别。

现在他把头发、胡子剃掉,整张脸都露在外面,等等力才注意到他的脸型挺长的。金田一耕助说他现在是某假日木匠中心的经理,但是从他的额头及脸颊看来,想必他在过去的岁月里过得不怎么好。

“大家都到齐了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相当低沉。

“是的,大家都来了,我们这就带您上去。”

“不必了。”

吉泽平吉举起手拒绝柜台人员的好意,并用下颚指向对面说:

“是不是搭乘那部电梯上去?”

“是的。”

“‘弥生’房间在几楼?”

“四楼。出了电梯口沿着走廊直走,在走廊的尽头向左转,最前面的那个房间就是了。”

“哦,知道了。”

吉泽平吉点了个头,轻声缓步地走向电梯。

一旁的服务生忍不住交头接耳道:

“他给人很不好的感觉,就好像是死神一样。”

“喂!别说这么不吉祥的字眼: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哈哈哈,把蓝色铅笔夹在耳朵上的死神!他或许要用那支笔记录下一个牺牲者的名字吧!哎呀!我不该这么说的,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吉泽平吉刚刚从九楼甜蜜之屋旁边的男用厕所走出来,他悄俏观察了一下走廊的前后,一发现到站在稍远处的等等力时,表情显得有些吃惊。

不过等等力倒是不担心吉泽平吉会认得自己,因为二十年前紧追着这男人的是血压容易升高的真田警官,等等力大都站在真田警官的身后,几乎没有直接跟吉泽平吉交谈过。

经过二十年的岁月,等等力已经是一位满头自发、穿看高级浅咖啡色西装的老绅士,应该没有人会想到他以前曾经从事刺激的警察工作。

等等力朝站在洗手间前面的吉泽平吉走过去,他在经过吉泽平吉身旁的时候问道:

“这位客人,请问您到甜蜜之屋有事吗?”

“啊!没什么,我……”

吉泽平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这男人该不会就是策划这场聚会的“隐形人”吧?)

等等力也不禁怀疑着。

“哦,不……我只是正巧经过这边罢了。”

“正巧经过这边?”

“嗯,这栋会馆看起来相当豪华,所以我想好好地参观一下……对了,我待会儿在‘弥生’房间还有个聚会呢!”

“哈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么,请您慢慢参观喽!”

等等力说完,便敲敲甜蜜之屋的门。

“谁?”

房里传来本条直吉的声音,他似乎仍处在烂醉如泥的状态。

“我。”

等等力谨慎地不自报姓名。这时,吉泽平吉已经无声无息地走到走廊尽头,并爬上通向顶楼的楼梯。

等等力不露痕迹地目送吉泽平吉离去。接下来甜蜜之屋的房门也打开了,兵头房太郎从里面探出头来。

“是警官啊!快请进来。”

摄影师通常都不太讲究穿着,可是兵头房太郎却穿得十分考究。

他身上那套紫底发亮的黑色丝绒三件式西装,犹如一只黑色凤蝶,胸前还系了一条布领带,好比是一朵盛开的大红花。如果他下半身穿着白色紧身裤的话,看起来更像中古世纪欧洲的宫廷贵族了。

除了房太郎之外,房里还有两个人,分别是铁也和德彦,两人都穿着牛仔裤、留着长发,但只有铁也蓄着胡子。

大约两个钟头前,穿着西装的法眼滋和一袭和服装扮的由香利还在这里,由于他们两人担任介绍人的婚礼就要举行了,这对夫妇只好先行告辞。

等喜宴一结束,法眼滋还会再回到这里,他的高尔夫球袋还放在榻榻米上呢!

铁也好像有事想单独问本条直吉,但是因为房太郎一直在旁边,有些事不方便问,所以他从刚才便一脸郁闷、猛抓胡子。

至于醉醺醺的本条直吉则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说道:

“警、警官,干嘛那么紧张?来来来,来这边儿喝一杯。对了,房、房太郎刚刚告诉我许多他在欧洲的趣、趣闻哦!警官,快过来听他、他说、说故事。这家伙大概在走桃花运,最近挺有女人缘的!喀喀……呃……”

本条直吉说到一半就吐了出来。

事后回想起来,一切的变化都发生在本条直吉要呕吐之前。但是等等力却一点也没发现,只是一脸不耐烦地说:

“有话等一会儿再说吧!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得去办。德彦,好好照顾令尊。”

他当着兵头房太郎的面,砰的一声关上门。由于洗手间旁边就是甜蜜之屋的专用电梯,正巧电梯停在九楼,等等力便迅速跳进电梯,直接上顶楼。

顶楼电梯的出口前有一个飞机库,那附近的光线比较暗;距离电梯较远一点则比较明亮,有四、五个人在那里活动。

等等力沿着飞机库绕一圈,没有看见任何可疑人物。不过,他发现飞机库的屋檐比墙壁壁面多出五十公分左右,尖端挂着一条奇怪的绳索。

尽管如此,等等力仍不以为意,直到他在飞机库对面的阴暗处撞见一对年轻情侣正在拥吻,急忙笨拙地轻咳一声。

“对不起,打扰了。”

等等力向年轻情侣轻轻点个头之后,便飞也似地离开现场。

顶楼上还有四、五个男人正在进行营造工程,因为五月的时候,本条会馆打算在顶楼开一间啤酒屋,他们目前正在日夜赶工。

等等力抓了一位工作人员便问:

“刚才有没有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走上顶楼?”

“右啊!”

“那个男人上来做什么?”

“没做什么,他只是在顶楼四处走走。对了,他刚刚才从这个楼梯走下去。”

“他是不是在这里跟什么人见面?”

“应该不是,对面有一对新婚夫妻,不过他并没有往那边走去。”

“好的,谢谢你。”

等等力问完话之后便急忙下楼。而那对新婚夫妻也跟在他的身后走下楼去。

此时,本条会馆九楼的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刚才从顶楼下来的那对新婚夫妻一眨眼就消失在一扇门后,但是等等力可没闲工夫管这档事。

他举起手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时间是八点十分。

等等力一个人走在九楼的走廊上,一面懊恼着没能找到吉泽平吉的行踪,一面从好几个并排的电梯中选了其中一部、按下按钮,回到四楼。

他在四楼的走廊尽头向左转,来到“弥生”房间,只见一块板子立在敞开的门前,上面贴了一张用毛笔字写着“‘发怒的海盗’餐会”的白纸。

“弥生”房间的房门虽然敞开着,可是从走廊上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形。

就在等等力竖耳倾听的时候,忽然有人从他身后碰一下他的手,他大吃一惊立刻回头,原来是金田一耕

助。

金田一耕助的眼神中盛满斥责的神色。

“警官,你离开自己的岗位到这里来做什么?”

“金田一先生,刚才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事?”

“那个死神……哦,不,是那个吉泽平吉……”

“咦?软骨头阿平?他怎么会变成‘死神’呢?”

“是柜台服务生说的,他们说吉泽平吉像‘死神’一样。”

金田一耕助露齿一笑说道。

“这么说,他一定是个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人喽!可是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对了,你刚才说阿平怎么了?”

“事实上,刚才阿平……”

等等力很快的把刚才吉泽平吉从九楼甜蜜之屋旁边的洗手间走出来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金田一耕助听了之后,也露出吃惊的神色。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

“他不在‘弥生’房间吗?”

“没有,他还没到。”

“这就奇怪了!他会上哪儿去呢?”

“你不是说他还上去顶楼吗?”

“是啊,可是我听工人说他刚从楼梯走下来,便跟着走下来,然后来到这里。”

“直吉先生那边没问题吗?”

“你放心,我搭电梯上顶楼之前特别看了一下甜蜜之屋,直吉先生仍是一副烂醉如泥、唠唠叨叨的样子,而且房间里还有刚从欧洲回来的兵头房太郎,以及铁也、德彦两名少年,我已经拜托他们照顾直吉先生了。”

“警官,你离开岗位多久了?”

等等力再度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这时候,手表的指针指在八点十五分的位置上。

“大约十分钟……不,十五分钟左右。”

(如果一切配合得刚刚好的话,十五分钟也足以让敌人乘虚而入。)

金田一耕助的脸上立刻露出担忧的神色。

“警官,我们上九楼去看看,这里就交给阿修应付吧!”

金田一耕助说完,立刻撩起衣摆,快步在走廊上跑了起来。

“弥生”房间的空间十分宽敞,若是全部开放,起码可以容纳四、五十个人。不过,今天在这里聚会的只有五个人,因此本条会馆用金属框的帘幕将整个房间隔成两半。

尽管如此,对人数不多的与会人士来说,这已经是一间非常舒适的房间了。

今天的主菜是中华料理,本条会馆在房间中央放了张大圆桌,圆桌周围摆了五张椅子,墙边和窗边也摆上质地柔软的长沙发和摇椅。

电器商原田雅实最先被带到这间房间,他看了一眼立在门外的直立式板子,随即走进门内。

房间的最前面是一个小玄关,案头上还放置一架电话;接着是另一扇敞开的门,走进门内,才是用餐的地方。

“啊!这个房间真舒适,只有我们五个人在这里聚餐,实在太奢侈了点。”

房门正面有一面大型的落地玻璃窗,原田雅实走到窗边,只见被暮色笼罩的窗外景色显得有些模糊。他再往下一看,发现“弥生”房间下方有一个颇煞风景的屋顶。

原田雅实本想打开窗子到外面走走,可是铝制的窗框已经被固定住,根本打不开。

“是啊!这里到处都装了空调设备,根本不需要开窗。”

原田雅实在靠窗边的沙发上坐下,仔细地浏览整间房内的摆设。

他看见在自己左侧附近,有一个金属框的帘幕将“弥生”房间隔成两部份。帘幕一共是四片,每一片都不到两公尺宽,呈浅灰色。

至于帘幕的对面则是一面墙壁,墙壁中央有一个用大理石砌成的暖炉,炉台上有一座银色的钟。这座钟宽约四十公分、高约二十公分,外观是柔和的凸字型曲线,中央嵌了一个钟面,钟面的直径大约十五公分。

原田雅实看看钟,又看看自己的手表,两者的时间都指着六点零八分。

银色钟上方挂了一张静物油画,就在原田雅实欣赏那幅油画的时候,一位年轻的女服务生端了一杯乌龙茶进来。

“啊!谢谢你。对了,这扇窗外是哪里的屋顶?”

“是隔壁啤酒屋的屋顶。”

“哦!隔壁啤酒屋也是你们老板经营的吗?”

“是的。”

“哎呀,真可惜,本条会馆内部的空间那么宽敞,在里面设一间啤酒屋不是挺好的吗?干嘛弄一家在旁边影响观瞻呢?”

“我们老板打算在这栋会馆的顶楼开间啤酒屋,预计下个月开张。”

“是吗,果然有生意眼光,那就不需旁人多说话了。哈哈哈!”

女服务生把乌龙茶放在旁边的小茶几上,正要离旧的时候,视线忽然停在暖炉的平台上。

“哎呀!”

“怎、怎么回事?”

原田雅实顺着女服务生的视线看过去,暖炉平台上如同刚才介绍过的一般。炉台上有一个曲线柔和的凸字形座钟,座钟上方是一幅镶着金框的油画;画上有一个盘子,盘子上面有两条鱼,可是这两条鱼都比盘子大。

“那幅画有点奇怪!那两条鱼跟盘子比起来,很明显大了许多。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鱼,但总是不太近常理吧?”

女服务生回过头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一名服务生已经带秋山浩二、佐川哲也和加藤谦二进来了。

“嗨,好久不见。”

“你来得真早,等很久了吧?”

“没有,我也刚到不久。”

“原田,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都没去银座?还是你去了,却故意装做不认识我?”

“阿谦,我以为你已经离开那儿了,所以才好一阵子没去呀!”

“喂!阿风,你不知道吗?现在银座那一带有谁不知道肯德基阿谦的?他的表演领域相当广呢!”

“哪里,我未经许可就任意演唱秋山的曲子,还请您多多包涵。”

“没关系、没关系,你尽量唱吧!”

原先那名女服务生趁着这伙人在交谈的时候离开“弥生”房间。

当她再进来的时候,手里又端了三杯乌龙茶。

原田雅实发现女服务生的视线又移到暖炉的方向,不禁笑了起来。

“喂,小姐,你很喜欢那幅油画吗?”

“啊!,不是、不是。”

看着那名女服务生仓促离去的身影,秋山不禁问道:

“阿雅,怎么回事?那幅油画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那个女服务生从刚才就一直很在意那幅油画,她说把鱼画成那么大太不合常理了。”

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佐川哲也一听,站起来走到暖炉平台前。

他看了那幅油画好一会儿才说:

“我对画画这玩意儿没什么研究,反而觉得这座钟还比较特别一点。”

“阿哲,这座钟一点也不特别啊!”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我是指在这种场合放一座钟,好像是在提醒我们非得准时出席不可。”

佐川哲也跟自己的手表对时之后,喃喃自语着。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白西装、打蝴蝶结的服务生走进来。

“好像有一位客人还没到,请问要先上菜吗?”

“谁还没到?”

佐川哲也目光锐利地看着提出问题的原田雅实。

“这还不明显吗?就是吉泽平吉啊!”

“啊!对哦……软骨头阿平说好要来的。”

“你到现在才注意到啊!”

就在佐川哲也即将“发飙”之际,秋山浩二连忙对服务生说:

“没有关系,我们等到六点半再开始吧!如果到时候那位客人还没到,你就把菜送上来。”

秋山浩二一边说,一边观察原田雅实和加藤谦三的脸色。

(究竟哪一个人是策划今晚餐会的“隐形人”呢?)

“好的,请问大家要喝点什么饮料?”

讨论之后,大家一致决定喝啤酒。

“对了,先生,我们有一位朋友还没到,如果待会儿我们晚一点离开没关系吧?”

“没问题,今天晚上没有其他人订位,所以九点以前,你们都可以使用这个房间。”

“那么,隔壁是什么样的客人呢?呃……我是指帘幕对面。”

“今天晚上没有人订隔壁的房间,请不必顾虑。”

“好的,先生,那就麻烦你在六点半的时候开始上菜。”

六点半的时候,两位服务生把菜送上来,但吉泽平吉仍然没有出现。围着大圆桌的五张椅子空了一张,大家似乎并不很在意,四个人当中最会喝、最会吃、话又最多的就属电器商原田雅实。

坐在原田雅实左边的加藤谦三虽然也不停地吃吃喝喝,但是他从刚才开始就不时转动那对栗鼠般的眼睛,观察坐在他左边的佐川哲也,以及佐川哲也旁边的秋山浩二,因为这两个人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食欲。

过了一会儿,原田雅实也感觉到现场尴尬的气氛。

“喂!阿哲,阿风,你们是怎么回事?大家难得聚在一块儿,你们好歹也说几句话吧!你们不是‘发怒的海盗’成员中混得最好的吗?”

“别开玩笑了,混得最好的不是你吗?”

“算了吧!要不是我丈人拿钱出来让我做生意,我哪能混到今天这种地步!再说,我也只能称得上是中小企业里的小企业罢了,你们别看我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其实心里可是苦不堪言哪!”

“对了,阿雅,你知道阿平的近况吗?”

秋山浩二勉强打起精神应付道。

“我不知道呀!”

“那么,阿谦,你知道阿平住在哪里吗?”

佐川哲也好奇地问道。

“不,这个我也不知道。那件事发生之后没多久,我就再也没见到他了。”

“哦,原来阿哲跟阿风是因为阿平没有来,所以从刚才开始就显得闷闪不乐的……我真是差劲,竟然连阿平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不过,阿平以前就一直没什么精神,所以我对他的印象也非常浅薄,只记得当时他一天到晚都跟在阿敏身边,两个人简直形影不离。啊!糟了,我怎么在这种场合下提起阿敏的名字呢?”

或许阿雅这番话让阿谦想起那天晚上的命案,只见他声音颤抖地说:

“都已经七点了,阿平未免迟到太久了吧?”

这时正好有人走进来,只不过这个人不是吉泽平吉,而是多门修。

“我不请自来,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我正巧有事来本条会馆,看到柜台旁边挂着你们聚会的牌子,因此顺道过来看看。佐川,打扰了!”

“哪儿的话,请坐、请坐。秋山,不会不方便吧?”

“怎么会不方便!我们欢迎都来不及呢!多门兄,你认识原田雅实——阿雅吗?”

“哈哈!原田兄经常照顾我们夜总会的生意,我当然认识他啦!原田兄,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原田,这位是……”

加藤谦三一面怯懦地望着多门修,一面低头小声问道。

“啊!阿谦,你不认识多门兄吗?他就是赤坂最有名的K.K.K夜总会的经理,二十八年前发生命案的时候,他还是解救阿哲的救世主呢!”

一听到这里,加藤谦三立刻把椅子往后一踢,整个人站了起来。

“失敬、失敬,您的大名我如雷贯耳,小弟加藤谦三现在在银座抱着手风琴卖唱,像我这样的小角色,连加入‘海盗’的资格也没有……”

“阿谦,原来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啊!为什么你从不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呢?”

“佐川,你知道我的心意,却总是佯装不知道。”

“可是阿谦,你在银座从事街头卖艺不也是很好吗?”

“原田,你这么说固然没错,不过街头卖艺的日子总是吹风淋雨,根本无法过着安定的生活。”

大伙儿谈话越来越不投机的时候,两名服务生正好端了刚料理好的佳肴进来。

“加藤兄,放心吧!刚才你说的话我全都记在心里。阿哲,我在这里会不会妨碍你们?”

“哪儿的话,坐吧、坐吧!对了,你用过晚饭了吗?”

“我早就吃过了。咦?这儿怎么空了一个位子,是去上洗手间吗?”

“不,那是吉泽平吉的座位,我们左等右等都不见他的人影……哦,都已经七点半了,这家伙是存心缺席吗?”

听到秋山浩二这么说,多门修的脸上立即罩上一层阴影。

“他一直都没露脸吗?”

“是啊!真是的,不来至少也该打个电话通知我们一声。”

“这就奇怪了。”

多门修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多门兄,你说奇怪是什么意思?”

“阿哲,是这样的,我在六点半的时候注意到‘发怒的海盗’聚餐的牌子,当时我还问过柜台的服务生,确定是不是你们。结果他们告诉我,这次聚会一共有五个人,而且五个人都到了。对了,吉泽平吉的名字上面还有柜台人员所做的记号哩!”

闻言,佐川哲也和秋山浩二不禁诧异地看着对方,他们脸上的表情自然逃不过加藤谦三的眼睛,但原田雅实却还没发现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家伙迷路了?还是看到什么漂亮的新娘子而乐不思蜀?他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嘛!”

“阿雅,你别那么天真好吗?事实上,今天晚上的聚会是……另有内幕的。”

“阿风,你说的内幕是……”

“刚才我已经问过你,你真的不知道阿平的消息吗?”

“我刚才也说过了,我真的不知道。”

“他最近居住的地方呢?”

“当然也不知道。”

“你敢对天发誓?”

佐川哲也从旁插话,他说话的口气不是很好。

“如果需要这么夸张的话,我就对天发誓。我——原田雅实,对天起誓,我既不知道吉泽平吉的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他住在何处。”

“阿谦,你呢?”

“我……多少知道一些吧!”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多少知道一些?”

“佐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阿平他做了什么……”

“你先说你知道些什么?”

“五、六年前我曾经遇到过他,当时他说他在世田谷附近的保龄球馆当经理,那时保龄球挺流行的,所以他赚了不少,经常带一些职业保龄球选手去银座的酒吧喝酒。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他了,还听说保龄球馆的生意已经走下坡……”

“你去过他工作的保龄球馆吗?还是你知道他住的地方?”

“当时我的处境并不好,哪有这种闲情雅致!再说世田谷又那么远。”

“那么,你有没有他的地址?”

“没有,我不曾跟他要过名片。”

“他知道你住在哪里吗?”

“应该不知道吧!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那么是谁把邀请函寄给阿平的呢?我和阿风也完全不知道他的消息呀!”

“阿哲,你这是什么意思?今天晚上的聚会不是你跟阿风发起的吗?”

“阿雅,事实上,我跟秋山两人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一封邀请函,拆开一看,发起人竟然是自己和秋山,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于是打电话给秋山,没想到秋山也是一头雾水。后来秋山甚至还接到你和阿谦说要出席的回函,而阿平不仅寄回回函,还打电话给秋山呢!阿风,接下来的部份由你来说。”

“好的。就像刚才阿哲所说,我是因为接到那通电话才知道阿平的近况,不过,阿谦……”

“啊?”

“听说他原本在世田谷马事公苑附近的保龄球场当经理,后来保龄球馆的生意大不如前,老板便把保龄球馆改成假日木匠中心。后来,他还当上那里的经理哩!阿平还说聚会当天他一定会出席,因为他也想亲自聆听各位的教诲,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非常谦卑有礼,身段也放得很低,只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阴沉,仿佛被人拉到幽暗的谷底一般。”

大伙沉默了一会儿,秋山又接着说:

“我跟阿哲商量之后,决定打电话到本条会馆问个明白。没想到这里的人告诉我们,对方是打电话来预约,而且连订金也付了。我们并不知道是谁在恶作剧,却也想趁这个机会查出是谁在暗中搞鬼,所以才没有寄出取消聚会的信。”

“这么说来,刚才你们怀疑我暗中搞鬼吗?”

“对不起,我们只是有点怀疑而已。毕竟恶作剧可得花费不少钱哩!我还跟阿哲说,如果是你在开玩笑,我们大可以放心,因为你一定没有恶意。”

“可是,我总觉得事情怪怪的。”

加藤谦三声音颤抖他说道。

“还有,阿平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已经八点多了还不见人影。多门经理,你确定阿平今天晚上真的来这里了?”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不然你们可以派一个人到柜台去确认一下。”

“好的,我去。”

原田雅实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步走出去,可是他才来到走廊就立刻发疯似地叫了起来:

“你不是阿平吗?对对对,你就是阿平!你是怎么回事?我们一直在等你哪!”

房间里其他三个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觎。加藤谦三甚至从椅子上站起来跑了出去。

当多门修看到原田雅实和加藤谦三一左一右地拉着吉泽平吉进来的时候,眼中立刻闪过一道光采。

他刚才在附近的走廊上已经见过眼前这个男人,现在在明亮的地方仔细一瞧,才发现他真的是非常落魄呢!

“吉泽!”

佐川哲也吼了一声,正想说些什么,一旁的秋山浩二连忙出面打圆场:

“好了、好了,阿哲,这里就交给我来处理吧!阿平,你怎么了?你看,我们等得饭菜都凉了。”

“对不起,其实我早就来到这个房间,只是不好意思进来。”

“为什么?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可是,你们大家都这么有成就,只有我一事无成……”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阴沉、无力。

“别开玩笑了。阿平,其他人或许真如你所讲的那般有成就,可是我也只是一个在银座街头卖艺的人罢了。”

“你才别开玩笑呢!你现在可是银座最有名的街头艺人,哪像我……”

“好了、好了,别说这么多,快坐下来吧!菜都凉了,要不要让服务生拿去热一下?”

原田雅实非常同情吉泽平吉,他坐在吉泽身边问道。

“还有,你要不要喝点啤酒?”

“不,就是酒让我一败涂地的!我已经戒酒了,菜凉了没有关系,反正是我自作自受。”

说完,吉泽平吉便伸出瘦弱的手取了一些菜在自己的小碟子里,默默地吃起来。

佐川哲也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禁对他产生恻隐之心。

过了好一会儿,吉泽平吉才发现一旁的多门修。

“这位是……”

“啊!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K.K.K夜总会的经理——多门修先生。”

佐川哲也介绍完多门修之后,又对吉泽平吉说:

“阿平,听阿风说你现在是某假日木匠中心的经理,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已经不行了。”

“你说‘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我们公司为了生存,尝试过不少行业,可是没有一样做得起来。尤其是我工作的假日木匠中心,更是经营惨淡,所以我现在每天都在烦恼这份工作还能做多久。”

“阿平,你把铅笔夹在耳朵上,它是你做生意的工具吗?”

经原田雅实这么一说,吉泽平立刻把夹在右耳上的蓝色铅笔拿在手上,自我解嘲他说:

“是啊!因为我要负责采购、进货,但是我的计算能力又不是很好;只好随身准备一支铅笔喽!对了,原田,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走投无路了。””

他这个问题一提出来,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不过这个时候,佐川哲也却提出一个新话题。

“对了,阿平,这次聚会的邀请函你是在哪里收到的?是在你家?还是公司?”

“我家?哈!那不过是间小套房罢了,哪能算是一个家!不过这张邀请函我的确是在那里收到的。”

闻言,大家忍不住互相看着对方。

佐川哲也的眼中更充满怀疑的神色,他本想说些什么,考虑了一会儿才改口说:

“这个部份交给阿风来说,我现在觉得有些反胃。”

“好……”

秋山浩二说话的语气虽然平缓,一双眼睛却紧盯着隔壁的吉泽平吉。

“阿平,老实说,我们在场的四个人当中,没有人知道你的住址。”

“你、你是说……”

“我们不知道是谁把聚会的邀请函寄给你。”

“可是发起人不是你跟佐川吗?当然是你们两个寄给我的呀!”

“问题是,我们也不知道你的住址啊!别说是住址了,就连你现在在哪里做什么,我们都一无所知。”

吉泽一听,不由得哑然失声地看着大家。

这时候,即便是善于察言观色的多门修,也分不清他的样子是真实的反应,或只是巧妙的演技。

“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们才想问你啊!是你恶作剧把我们四个人叫来这里的吗?可是你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们四个人聚集在这里?”

“怎、怎么会这样?”

就在这个时候,房内的日光灯突然暗了下来。

“是停电吗?”

有人在黑暗中低语。

“不,不是停电,走廊上的电灯还是亮着的。”

多门修示意大家要沉住气。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如腊,哪里还镇定得下来!

突然问,墙壁上发出“卡答、卡答……”的声响,大伙儿闻声纷纷回头往后看。

只见原本放在炉台上的座钟钟面发出一道光线越过六个男人头顶,照射到正对面的帘幕上。

大家不约而同睁大眼睛,愣愣地望着帘幕上那个直径约两公尺的投影。

刚开始,大家都不知道帘幕上的影像是什么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幻灯片渐渐凝聚焦点,那个东西的轮廓也才慢慢显现出来。

“啊!”

吉泽平吉忍不住大叫一声,接着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因为距今二十年前,也就是昭和二十八年九月二十日的晚上,他就是看到幻灯片里那样东西,才吓得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是的,那是大力士阿敏——山内敏男的头部特写,也是世上最可怕、恐怖的照片。

此刻它被放大了数十倍,不,是数百倍……因此,当那颗头颅从帘幕上瞪视黑暗中的每一个人时,大家都不由得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吉泽平吉再度像二十年前那样,不停地重复这些话语。

至于多年前曾因为见到这颗人头而精神错乱的佐川哲也,这回倒没有出现什么丑态。他只是一脸疑惑地凝视那个满脸血渍的恃写影像,并用一种探索的眼神观察其他四人的表情。

秋山浩二则用右手紧紧握住佐川哲也的左手,表示出他的友情,但是两人的手掌全都湿了。

原田雅实也吓傻了,不过对他来说,照片本身并不是那么可怕,他害怕的是藏在背后的那个“隐形人”。

直到现在,他才发觉到那个隐形人为什么要把“发怒的海盗”所剩的五个人聚集在这里。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原田雅实根本无法克制自己心中的那股愤怒,他一步一步地走近暖炉,打算把座钟用力摔在地上。

“原田,住手!”

多门修赶紧阻止道。

就在这个时候,座钟后面又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过了一会儿,有个声音开始对大家说话:

“你们认得这颗人头吗?

“是的,你们应该认识它才对。这颗人头就是距今二十年前,也就是昭和二十八年九月十八日的晚上,在医院坡上吊之家惨遭杀害的大力士阿敏的人头……

“你们在今天晚上这个时刻,和这颗人头再度相遇……

“今后,你们将永无宁日,因为你们将被诅咒!你们将被诅咒……”

这是经由录音机播放出的声音,而且对方在录音过程中特地动过手脚,让声音从头到尾都像是透过金属制漏斗过滤一般;尤其是最后那一句“你们将被诅咒……”,听起来像是在室内敲铜锣时所产生的巨大回响,教人听了汗毛直竖。

同时,投射在帘幕上的那颗人头也随着声音慢慢、慢慢地摇晃着,感觉上好像很气愤。

“妈呀!”

加藤谦三禁不住把脸埋在圆桌上,大声尖叫着。

大家原以为座钟后面会继续发出声音,没想到却喷出一股黄色的烟雾。

站在沙发旁边的多门修见状,立刻扑向一直站在炉台前面的原田雅实。

“危险!大家快趴下!”

话声刚落,房里立

刻响起一阵爆炸声,凸字型坐钟刚被炸得粉碎,紧接着日光灯便恢复正常了。

多门修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朝帘幕看过去。

然而,那个令人作呕的影像早已消失无踪。

“谁?是谁故意装神弄鬼的?”

就在他发出颤抖的怒吼声时,两名服务生和先前那名女服务生都赶到现场。

“刚才那阵声响是怎么回事?”

“这正是我们想要知道的。是谁把这个座钟带进来的?”

“座钟?”

其中一名服务生讶异地看着房间四周。

这时,一声刺耳的惨叫划破宁静的夜空,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物体从落地窗外坠落下去。

大伙儿只听到玻璃被撞碎的声响,之后那个物体便躺在隔壁啤酒屋的屋顶上,一动也不动了。

最靠近窗边的加藤谦三看清楚掉落在屋顶上的是什么东西后,随即发出惨叫声。

“喂!把窗子打开,有人掉下去了,快把窗子打开啊!”

多门修大声吼叫着。

他一心只想着救人,便顺手拿起一把椅子往落地窗砸去。

在他猛烈的撞击之下,玻璃碎片四处飞溅,好不容易砸出一个可容一个人进出的破洞,他立即脱掉上衣从狭小的洞口往外爬。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躺在那里的……不,应该说是死在那里的正是可怜的本条直吉。他整个头盖骨全都碎裂了,大量的鲜血不断泉涌而出。

这时,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慌忙跑进“弥生”房间,本条德彦和法眼铁也跟在他们身后进来,兵头房太郎则全身痉挛、一脸惨白,僵直地跟在最后面。

“爸爸!爸……”

就在德彦发出悲戚的叫喊声时,一个声音从远远的上方传来。

“是谁摔下去了?”

那是法眼滋的声音。

原来“弥生”房间就在甜蜜之屋的正下方,法眼滋这时正从甜蜜之屋上方的顶楼墙边探身出来,他的身旁还有四、五个工人。

金田一耕助吃惊地往上看,并激动地吼道:

“是本条直吉!”

接着,德彦再度哭喊着:

“爸爸!爸爸……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看来德彦认为父亲是跳楼自杀。

这个时候,在“弥生”房间聚会的“发怒的海盗”的成员并没有跟过来看向落地窗外,相反的,他们全都把视线集中在站在门边的法眼铁也脸上;而铁也也充满敌意地看着“发怒的海盗”的五名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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