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其实还挺好玩的, 没有张雁声以为的那么枯燥。

张老太太的别墅坐落在位置偏高的半山腰上,向上眺望,有山可爬, 向远处眺望,能看见别的山上雾气里时隐时现的村落。不仅空气清新, 而且山林里秋色层叠,果实累累, 特别有野趣。

后山还有瀑布和水潭,而且开发过,是老太太出的钱。这里不是景区, 是私人买下了土地使用权的山头。老太太把附近好几个山头都买下来了, 种植些东西还是其次, 她主要是想要这个幽静的环境。

譬如后山的瀑布水潭,开发了之后, 就是老太太山庄的私人景观了。这环境又比市区别墅的游泳池强太多了。

不过现在是秋季了, 只能在下午水温最热的时候玩一会儿水。

即便是这样, 张硕成也玩疯了。他在山里爬树、挖虫子,摘果子、堆泥巴,简直乐不思蜀。

他玩耍得开心,还真没给大人找麻烦,叫吃饭吃饭,叫写作业写作业。

老太太观察了几天, 吃惊不小。

梁莹莹进张家门好几年了,老太太也不是不念着这是自己亲生的孙子孙女,可一直都跟梁莹莹的两个孩子亲近不起来。一个总是怯怯, 一个一看就没教养。

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这俩孩子大变样了。

张硕成听话多了, 张鹤翎管起弟弟来,也有模有样了。

“鹤鹤,来。”走在山间小路上,老太太招手把张鹤翎招过来,“跟奶奶说说,现在怎么这么会管弟弟了?你是怎么让弟弟听话的?”

张鹤翎戴着遮阳帽,手里还拿着捕虫网,小脸跑得红扑扑的,实话实说:“我姐让我管他的。张硕成要是不听话,我姐就揍他。他最怕我姐了。”

老太太生出了兴趣,又问她张雁声是怎么揍张硕成了,听得津津有味。

“就该这么揍!”她说。

张鹤翎捂着嘴笑,眉眼弯弯。老太太看她都觉得比以前可爱很多,摸了摸她的头:“去吧,去玩吧。”

那边正好张硕成大喊:“姐!姐你快来!这边有条大青虫!”

“来啦!你先别弄死它!”张鹤翎举着网子飞快地跑了。

大孙女二孙女和大孙子都长大了,老太太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童趣了,不由脸上露出笑容。

张绮挽着老太太散步,远远看着那边两个小的蹲在地上头碰头的鼓捣那只大青虫,而张雁声叉腰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她笑着说:“真是的,雁雁特意来尽孝,结果被这两个小的拖着,都根本没功夫陪您了。”

老太太微笑:“她做姐姐的,带着弟弟妹妹出来,当然得看护好了,这是责任啊。”

正说着,张雁声过来了。

“奶奶。”她问,“您累了没?要累了您先回去,他们两个还没玩够,且着呢。”

“小看我。”老太太嗔道,“这条路我能走两个来回都不出汗。”

张绮小心翼翼地搀着老太太,笑着对张雁声说:“奶奶这有我呢,你别操心了。去看着他们两个吧,别叫他们乱跑,山里还挺危险的。”

“没事,咱们去那儿坐着。”老太太指了指前面树下的户外长椅,“一起看着他们俩。”

三个人走过去坐下,那长椅离两个小的不远,不仅能看着他们,还能听见两个人叽叽咕咕。

张硕成想把那条大青虫烤了,张鹤翎觉得太残忍,不让。两小只正在争吵。

很有意思。

才坐下,张绮就问:“雁雁现在在学校里怎么样?在预备班还跟得上吗?”

这是老太太也关心的话题,也问:“是啊,一中怎么样?”

“学校很好。我不怎么样。”张雁声老实承认,“月考我是个吊车尾,虽然不是最后一名,也不怎么样。不努力的话,就会被刷下去那种。”

张绮眼睛里闪过轻蔑和得意。

老太太却笑了,拍着张雁声手背说:“知道自己不行就行,我看你心里挺有数。成绩不能决定一切。知道努力,那就行。”

张雁声也笑了,说:“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在学校里,还不是什么都拿成绩衡量嘛。我们班里好多学霸,我有个同学,笔记记得跟书法作品似的,还是男生呢。我现在觉得,读一中真的是很正确的选择,像我这样的,要是去读私立,肯定懒懒散散的什么都学不出来,只有一中这种环境,压力很大,周围人都在拼命学习,这种气氛,根本不敢放松的。”

“公立自然有公立的长处。”老太太不以为然地说,“我其实一直不赞同让孩子读私立。我们国家就强在基础教育,最好的教育资源都在公立学校里。就算以后想出国,也先打好基础嘛。没必要。”

老太太说这个话的时候,张雁声没去看张绮,但仅凭眼角余光都能感觉到张绮的不自在。

张绮是张家第一个孙辈,所以她出生后获得了老太太的很多关注。在老太太的干涉下,张绮一路是读了公立学校。

但张雁声的大伯母为此很不开心。只是老太太说一不二的,她也不敢在老太太面前明着反对,私下里却有很多怨言。

后来老太太知道了那些抱怨,对第一个孙子张麟反倒没有再干涉那么多了。大伯母遂了心愿,把张麟送去了私立学校。

但紧跟着却发现,老太太愈来愈偏向二儿媳,也就是张雁声的妈妈了。又发现老太太不再干涉张绮张麟的事,但同样,对他们的宠爱和关心也跟着一起淡了。

张雁声的大伯母有点慌,又跟丈夫商量要不要把张麟再送到公立学校去。被老太太知道了之后,老太太把张雁声的大伯父叫去训了一通:“选好了路就好好走下去,来回反复,折腾孩子干什么?小麟已经适应了私立学校的氛围,你突然把他再送回公立学校去,他能不难受?”

这个事才作罢了。

但张雁声的大伯母经常在家里抱怨,抱怨老太太独断专横,抱怨老太太偏心妯娌和侄女,又担心将来遗产分配自家会吃亏。

张绮从小听着母亲的抱怨和忧虑,从小就把堂妹张雁声看作自己的竞争对手。

所幸小时候总被大人当成“别人家孩子”称赞的堂妹,在婶婶去世后就日渐平庸,而她和弟弟反而一路优秀,碾压了堂妹。

堂妹没有了婶婶照顾,变得越来越不懂事,渐渐也失去了奶奶的欢心。张绮原本暗暗高兴,不料今年她升了高中,忽然好像开窍了一样,又变得懂事起来了。

而老太太呢,这心偏得……不管张绮一直以来多努力在她面前表现,张雁声才稍稍表现出点有心向好的意思,老太太立刻就歪到她那边去了。

张绮暗暗咬了咬嘴唇。

张绮这些天一直暗暗观察张雁声,同样张雁声也在观察张绮。两个人都各有所得。

而老太太则在观察她们俩。

吃完晚饭张雁声坐在庭院的躺椅上看星星,忽然有人摸了摸她的头。张雁声仰头一看,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张雁声忙起身将躺椅让给老太太,还问:“您喷蚊不叮了吗?”

山里空气好景色好水也好,就是蚊子太多。张雁声蚊不叮和清凉油都随身装着,这会儿赶紧掏出来给老太太喷了喷。

“越来越会照顾人了。”老太太感叹说,“你妈妈要是看见你现在的样子,肯定会很高兴。”

“算了吧。”张雁声没好气地说,“我妈要是活着,看见两个小的,怕是要被我爸活活气死。”

出轨养二奶私生子的是自家儿子,老太太也有点赧然,叹气说:“是我没教好你爸爸。”

“关您什么事呢。”张雁声说,“他又不是小孩了。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老太太叹口气,不再纠缠于这个事,转而说:“我看你现在也越来越像个姐姐的样子,跟鹤鹤和硕硕处得都挺好的?”

张雁声垂下眼睛,说:“他们两个生都生出来了,我也不可能把他们再塞回姓梁的肚子里面去。而且,冤有头债有主,对不起我妈的是我爸和那女的,不是他们俩小屁孩。”

“大人的事就留给大人吧,你呀,你也是小孩呀。小敏都去世好几年了,她肯定是希望你能好好地过好自己的日子,而不是因为她和你爸爸闹成那样。你也别总为鹤鹤妈妈置气,你爸不是傻子,她翻不起大浪花的。”老太太/安慰她说。

张雁声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她忽然想起来,从前奶奶就劝过她了。

只是她年纪小,满腔愤恨,这种话哪听得进去。后来一路就跟奶奶生分到那种程度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让她影响我的人生的。”

老太太非常欣慰。她慈蔼地问:“刚才看你坐这儿挺长时间了,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张雁声老实回答:“在想绮绮姐。”

老太太露出感兴趣的神情:“哦?”

“绮绮姐好像,有很明确的人生目标。”张雁声说,“小麟哥哥也是,听说他想考国外的大学,有目标学校,有想学的东西。”

老太太耐心地倾听。

“我没有。”张雁声说,“奶奶,我知道该好好学习,可我不知道人生的目标该是什么。我身边的同学都很努力,可要问起来,他们就说,当然得努力,上好大学,有好的学历,才能找到好工作,拿高薪,多赚钱。”

“可我从来都不缺钱。我也知道他们以后再努力,挣得钱都未必有我现在的零花钱多。所以我特别迷茫。”

“我知道自己该努力,却不知道努力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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