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眸子一颤, 立刻走到我身边,有些担忧地看我:“凌悦?”我缓缓与他对视, 只是不说话。江原俯身将我抱住,安慰道:“别乱想了。我绝不会让你遭受在南越那般境遇, 更不会允许谁猜忌你,包括父皇,谁也不行!”

我抬了抬手,也抱住他,低低道:“军人以战功立身,报效国家为己任。南营数十万将士驻守南疆多年,与越军交战经验丰富, 我曾说, 将来攻城之战,必然用他们作主力,实在不愿他们这次战斗中被用作草芥一般。而且此战若非大胜,还是无法扭转魏军的心态。”

江原将我推远一点, 皱皱眉, 似要看透我的心思:“南越军务,你就不能置身事外一次?”

我摇头,坚定道:“除非世间没有凌悦。”

江原沉思片刻,终于道:“兵符你先留着,等到正式开战再说。此事先不要声张,也决不能让韩王察觉,假若父皇问起, 我跟父皇解释。”

我一笑:“你放心,我会给魏国带来一次全胜。”

江原怀疑地看我:“可我对你不放心。”

我拿眼梢扫他一眼,起身将他推开:“太子殿下,对着枕边人还要疑神疑鬼,岂非悲惨至极?”

江原听了面色立时舒展,一把抓回我,低笑道:“越王殿下,你不该说这句话。”说着掐住我的腰,抵在桌上。

我脚下一滑,刚刚站稳,发现他已经在剥我的衣服。心里暗骂禽兽,脚下一绊,反身把他压住,低下身来笑道:“太子殿下,该我来。”

江原似觉好笑:“你?”

我抬手盖住他的眼,轻咬他的嘴唇,接着学着江原的样子,又吻他的胸口。江原嘴角带笑,伸手欲如往常一样将我揽住。我暗暗一笑,及时退开,早跃出门外。

江原跟上来,恨道:“凌悦,你引诱我。”

我诧异道:“才亲了几下,殿下忍不住了?”

江原狠捏我:“晚上再跟你算账。”

我微微一笑:“我今晚住军营,殿下不怕惹人议论,尽管来。谢广行的船模到了,殿下要跟我同去看么?”

我拉着江原来到自己住处,命早已等候在旁的护卫打开木箱封条,最后只留谢广行派来的两名副手在侧。只见送来的船模共有十余种,大的约有一尺来长,小的约有半尺,外形构造与真实战船丝毫无异。

副手从旁解释,这其中战舰载重从五百石到一千五百石不等,除去桨手,可容纳士兵一百到五百人。战船水密隔舱增多、增固,上与船舷舱壁牢固相连,船帆少则三帆、多则七帆,以利□□速移动,降低被敌船击沉概率。快艇则以速度为重,容纳士兵十到五十人,有的快艇经过巧妙设计,以迷惑敌军,达到进攻目的。

江原边听边扯动一艘战船模型的拍竿,问道:“怎么没有大船?”

我道:“这是我与谢先生商讨后的决定,首批战船一千艘,以中小型为主,最迟明春装备全军。三层以上的楼船体积巨大,淮河中无法承载,何况目前两国交界还在江北,真正用到大船处不多。想等将来兵抵长江时再行制造,也省去运送船只的麻烦。”

“临时建造,来得及?”

我笑:“魏军长处本不在水军,短期内本就无法与南越水军抗衡。执着于船只建造,急于追赶南越水军实力,实在没有必要。一年之内,我若将新军训成水战娴熟的一支军队,这已是最大的成功了。”

江原疑虑道:“船只无以匹敌,如何与越军在长江抗衡?难道要像你训练的那样,不住爬船?”

我点头道:“太子殿下明鉴。造船,哪有拿来的快?”

江原弯指敲我,眼中含着暧昧不明的笑意:“越王殿下,亏你想得出来。”

我警告地瞪他一眼,转头问一名副手道:“谢先生没有图纸之类的详细资料么?只靠将船模放大的方式,恐怕制造起来不够精细。”

那副手忙道:“谢先生绘有图纸二十余卷,详细标注了尺寸及用料。殿下对船模过目后,如无修改意见,他便立刻将图纸与模型交各处船厂。”

我询问地看向江原,见他并无表示,便对两名副手道:“回去告诉谢先生:我和太子殿下都没意见,谢先生是行家,就由他全权负责罢。如还须征调船工,请他尽管开口,我只等明年收船。”

副手闻言,将船模重新封好,对我和江原一拜,匆匆启程返回。

江原立刻从后面揽住我:“再带我去看看新兵演练如何?”

我不动声色地扯开他的手:“想去你自己去,听燕七说我的三千精兵小有所成,正要先去他们那里查看。”

江原又跟过来:“正好,我也去看看你那所谓精英,可比得上燕骑军十分之一?”

我得意一笑:“我这三千人不同于燕骑军,他们不习兵法,只习战法。不但可以跋山涉水、负重千里,还需水战、陆战样样精通。将来长江之内,为冲锋、陷阵之士,水战中作用巨大,因此我为他们取名‘箕豹’。”

江原忽然停住脚步,肃然道:“此名不吉,改了。”

我反问:“哪里不吉?箕宿风伯,属水为豹,正有乘风破浪之寓意。”

江原沉声道:“无端招惹口舌是非,凶象之宿。”

我笑了笑:“用兵即是凶,难道便不打了?依我看,两者再相配不过。”我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背过身道,“就算不用此名,难道我今生是非还能止息,婚姻还可再结么?”

江原听罢默然不语,一路上只是抓住我的手,直到各自跨上坐骑,他才松开。

我和他来到箕豹营练习的地点,这里在扬州城南,比之新军训练场所的开阔有所不同,场地一半陆地,一半湖泊,便于水陆交替训练。场中士兵个个衣缁被甲,背负全副武器,脚裹沙袋在燕七的指挥下完成各类作战指令。

江原见了道:“果然气势已非新军可比。燕七这小子,把我燕骑军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送人了。”

我笑,对江原感慨道:“南越水军护甲多为犀皮,固然在作战中最大限度保持了灵活轻便,落水后也更能轻易逃生。可是,如果士兵事先存了逃生的心思,作战便不能勇往直前,皮甲质软,易于被利箭穿透,造成的伤亡反而更多。我曾经试图改革南越水军,换上较为沉重的金属护甲,可惜终因遭到多数士兵抵制,没能推行。”

江原皱眉回道:“这我倒从没想到过,只知北魏犀皮稀少,水军一直用的金属护甲。虽比步军的稍轻便些,但一旦入水,便行动迟缓,很难有逃命的机会,这一直是困扰魏军的一大难题。没想到歪打正着,却让你得偿所愿了。”

我微笑:“这是劣势,却更是优势。我们的铠甲决不能换作皮质,士兵们若想赢得逃生机会,就必须依靠提高自身技能。要么努力练习水性,穿甲也能在水中行动迅速;要么便将对方打落船下,争得胜利。过去魏军没有特别擅长水战的将领指点,往往不得要领,等到初训结束,我便开始教他们各类战术,弥补这一缺陷。”

江原有些不甘心道:“说得我都想把燕骑军拉到这里来,请你帮忙训练水战了。”

我大笑,拍着他肩膀道:“太子殿下,赶快下令,把你麾下几十万军队也托付给我算了。”

江原冷哼:“你还真不怕死!”

我朝他眨眨眼,奔到场中。燕七见了我便迎上来,又瞥见江原站在场外,紧张起来:“太子殿下怎么来了?属下按过去燕骑营中的方法指导箕豹营,不知道太子殿下……”

我笑:“太子殿下称赞你治军有方,还说要将燕骑营拉来让你训练呢。”

燕七大惊,摆手道:“不可不可!燕七资历浅薄,燕骑营中谁不比我强?殿下千万别答应太子殿下。”

我故作严肃:“你自己去跟他说罢,我来检验一下你的训练成果。”说着拿起燕七的令旗。燕七见状,只得惴惴不安地去找江原。

在箕豹营训练场地呆到傍晚,我要返回军营,江原竟然真的死皮赖脸跟在后面。到得营中,江原义正言辞地对凭潮道:“你去裴潜和赵将军营中睡,我今夜要与越王彻夜商讨军务。”凭潮十分听话地应声,并不多问。

眼看凭潮走开,江原便脱了靴子往地铺上滚,我抬脚踩他,面无表情道:“太子殿下,军务。”

江原眯眼耍赖:“数日奔波,难免困乏,先让我睡一觉。”

我讽刺道:“我记得太子殿下曾经深夜不眠,消遣了别人,自己却精神抖擞。何时改了习惯?”

江原起身:“你还记得?”我转身把江淮地图挂在架上,自己对着图上各地仔细揣摩,江原笑着续道,“越王殿下,说明那个时侯我就对你……”

“你这么闲,不如把从南越得来的情报详细跟我说一下。”

江原猛然把我向后一拽,圈进怀里,压低声音道:“偏不告诉你!许你挑逗我,不许我找回来?越王殿下,今晚咱们先把……”

我被他揉捏得心烦,发狠将他压住,叼住他的喉咙:“太子殿下,你再妨碍我思路,小心我剥了你扔出去!”

江原完全不在乎,翻身把我按住:“你试试看。”

我彻底怒了,用力把他推开,然后扑过去扯他衣服,正预备剥光了便将之踢出营外。护卫的声音在帐外响起:“禀报二位殿下,韩王殿下率一千亲卫快马来到,正在军门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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