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淅淅沥沥的雨水, 直到第二天也没有停止。
画室内,芍樱坐在窗前,有几滴雨水飘进来, 落在画纸上,惹得她有些烦躁。
“我帮你把窗户关上。”晏棠止反应很快, 立刻走过去,把靠近芍樱的那面窗户关掉, 给她创造舒适的工作环境。
可芍樱却画不下去了,默默放下画笔,斜眼瞪晏棠止。
“嗯?”晏棠止低眉顺眼。
堂堂总裁,却一副任由使唤的模样。
芍樱长长呼出一口气,把心里的郁闷压制下去。
晏棠止这副姿态, 让她想发脾气都发不出来, 只能憋在心里。
偏偏那人了解她, 还从小察言观色,看一眼就能猜出芍樱脾气。
“我打扰你了?”晏棠止问。
芍樱闷闷嗯了一声。
晏棠止很识相的提出解决方案, “那我还是出去吧,到车里工作,等你忙完给我发消息, 我带你去吃饭。”
说着,他拿起笔记本电脑, 当真准备离开。
“哎, 算了。”芍樱连忙叫住他, “你如果出去, 我更没心思画。”
今天这么大的雨,他窝在车里,肯定很难受。
芍樱不用猜都知道, 现在的晏总,一定很少遭受那种委屈。
“那怎么办?”晏棠止目光落在芍樱的画上,微微皱起眉。
姐姐如果完不成这张画稿,就没办法跟自己回国。
不回国,就没办法领证结婚。
自己后天就要过生日了。
芍樱闭了闭眼睛,努力调整状态,“只剩上色而已,等我找到感觉,很快的。”
晏棠止专注凝视她,“那,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你别说话,芍樱很想这么说。
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要晏棠止呆在身边,她就无法集中精力。
芍樱喜静,画画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但以前在社团,或者有客人来参观时,她依旧能维持步调画下去。
怎么旁边人换成晏棠止,就不行了呢?
这人难道拥有某种魔力吗?
晏棠止等了半晌,没有得到回答。
他没有急着催促,而是绕过去,站到芍樱背后,伸出双手帮他按揉眉心。
男人的手指微凉,指腹相当光滑。
也多亏芍樱养得好,即使在最艰难的日子里,也没有让晏棠止吃过苦。
平日里,晏棠止虽然会主动做家务。但芍樱事先添置了扫地机器人、全自动洗衣机,隔几个月还会请家长阿姨上门打扫,从来不让自家崽累着。
所以,就算流落了八年,晏棠止始终保持养尊处优的状态。从头到尾,他只伺候过芍樱,只对这个人低过头。
“姐姐,这个力道合适吗?”晏棠止用气音问。
芍樱眯着眼睛,被他按摩很舒服,满意的给了个好评。
晏棠止给她按揉完眉心,又捏捏肩膀,带了点技巧,让芍樱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我说…”芍樱没忍住吐槽,“弟弟,你老实告诉我,其实你偷偷报了盲人按摩培训班吗?”
“为什么是盲人?”
“盲人听起来比较专业,可以多赚点钱。”
“那我宁愿少赚点。”晏棠止随口说,“我还要把眼睛留着看你。”
这句情话一点也不刻意,自然而然说出来了。
芍樱听着也没觉得尴尬,还顺势取笑两句。
原本橫戈在两人之间的诡异感,渐渐消失。芍樱认真想了想,才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自己跟晏棠止分离太久。刚刚重逢,便确立了新关系。
芍樱虽然不抵触新关系,却也没有那么快接受。
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心态转变总需要过程。
因为过分在意‘弟弟变成未婚夫’这一点,导致芍樱跟晏棠止相处,总会觉得僵硬。
但她刚刚发现,其实晏棠止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变过。
同样的细致。
同样的温柔。
同样的乖巧。
现在还多了几分甜。
“够了。”芍樱手搭在晏棠止手上,按住他接下来的动作,“我好像有思路了。”
“好。”晏棠止恋恋不舍缩回手,“那我在旁边看你画。”
“那你安静点。”
“姐姐,我很乖的。”
晏棠止果然很乖,直到芍樱上完色,晏棠止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画纸上落下最后一笔,芍樱满意的审视自己作品。
她画画是跟凌子川学的。众所周知,凌大师擅长动景,追求用静态的画质,捕捉所有运动的轨迹。
但作为凌大师唯一的弟子,芍樱跟他的风格迥然不同。
芍樱每幅画都是静态的。
风景、建筑、或者等在路边的人。
然而,仔细观察她的作品,就会发现芍樱画中,蕴藏着勃勃生机,仿佛能够从里面窥探到一个个世界。
尤其她用色鲜明又艳烈,为画卷染上更浓郁的生机。
对创作者来说,灵感和风格总是大于技术本身。正因为芍樱个人风格明显,每幅画都能解读出故事。
因此,她被公认为凌大师的接班人,目前画坛最有潜力的创作者。每次她参与画展,作品不一定是最优秀的、最昂贵的,但一定是最吸引眼球的。
“很漂亮。”晏棠止耐着性子等她画完,才赞美道,“这是什么花?”
“金合欢。”
“合欢…”晏棠止刚想说花名很好听。
紧接着,就听芍樱嘀咕,“古装剧里有一种药,叫合欢散。我一直怀疑,是用金合欢磨碎做成的。”
“姐姐,合欢散那是…”晏棠止无奈的望着她,没好意思继续说。
合欢散…他以后无法直视合欢花了。
不过,听到芍樱跟自己开玩笑,晏棠止松了一口气。
姐姐还是从前那个钢铁直男,放心了。
芍樱完成作品,交给画廊代为装裱,而后退掉了工作室。
离开画廊,晏棠止急不可耐的定了回国机票,生怕再晚一秒,芍樱就会反悔。
“你好歹给我留一点告别时间。”
“好。”晏棠止问,“十分钟够吗?”
“……”芍樱白了他一眼。
未婚夫逼得太急,芍樱急匆匆跟认识的人告别之后,坐上回国航班。
返程总共七个小时,正好一个晚上。
芍樱睡在头等舱里,半夜醒过来,推开独立的门,发现对面的晏棠止根本没有睡觉。
一抬眼,就看到男人温温柔柔看着自己,目光中满溢的柔情。
“你不困吗?”芍樱问。
“还好。”晏棠止回答,“我想一直看着你,确认你已经回到我身边了。”
“棠…你说话越来越酸了。”
晏棠止没理会她的吐槽,反而说,“姐姐,你叫我什么都可以。”
“嗯?”
晏棠止补充,“像以前那样,叫崽或者棠棠都好。”
芍樱有些犹豫,“你都这么大了…”
“我以为,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小孩子。”
“呵,那你脸皮可真够厚的。”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但是你总能刷新我的认知。”芍樱拿起桌上的东西,顺手丢过去,用命令的口气朝他喊,“别闹,快点睡觉!”
晏棠止稳稳接住砸过来的东西,应了声好。
眼睁睁瞧着对面的舱门关上,晏棠止才低头,看向芍樱扔过来的小盒子。
那是一个首饰盒,logo非常小众,价格比较亲民。因为种种原因,该珠宝品牌几年前就倒闭了。
晏棠止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他曾经买过好多次,偷偷塞进芍樱的化妆台,然后把盒子藏起来。
他认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芍樱发现了。
更没想到,芍樱会一直把首饰盒留到现在。
晏棠止以为,按照芍樱的做事风格,她应该直接把盒子拿到自己面前,质问‘你一个男孩子,藏这么多首饰盒做什么’?
黑暗中,晏棠止把首饰盒凑近唇边,轻轻亲了一下,“还说你不喜欢我,嘴硬。”
停顿几秒,他又自言自语道,“嘴硬也没关系,反正你跑不掉了。”
七小时后,飞机落地。
时隔好几个月,芍樱再次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连呼吸都变得亲切。
“姐姐,你现在住哪里?”晏棠止问。
“酒店吧。”芍樱回答完,看到晏棠止诧异的目光,解释道,“我常年飞来飞去,在国内没有固定住处。偶尔回来一次,不是住酒店就是住付软软家。”
“这样。”晏棠止思索片刻,询问道,“如果你不介意,住我家好吗?”
他问完话,有些紧张,害怕芍樱会拒绝。
结果,芍樱立刻就答应了。
——她的字典中,肯定没有‘婚期同居’这个词吧?
真不担心自己做些什么吗?
“有什么好介意的?我们一起住了好几年。”芍樱大咧咧说。
“姐姐…”晏棠止无奈。
芍樱又打断他,“再说,我们不是快结婚了吗?”
她抬起手,晃了晃自己明晃晃的戒指。
晏棠止唇角控制不住上扬,眼底的冷淡彻底化开。
日安集团家大业大,晏棠止名下房产多,自然有很多个住处。
但他最常居住的,还是离公司最近的复式小公寓。
公寓是独栋的,安保措施非常完善。芍樱跟在晏棠止身后,跟他走进电梯里,看他按下五楼的按键。
“为什么选五楼?”
“没有什么特别原因,因为五是我的幸运数字。”
“呦,几年不见,你还有幸运数字了?”
“那当然。”晏棠止朝她笑笑,握住芍樱的手跟她十指纠缠,“我是在五月认识你的,也是在五月跟你分开的。”
芍樱心里一动,垂下眼睫问,“这有什么意义吗?”
“或许你觉得没有,但是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晏棠止正儿八经的说,“从那个五月开始,我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归属,当然要纪念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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