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空气让人开始不安。

方灼催促,“不行吗?你倒是说话啊。”

233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不可能的,任务迟早会有终结。”

方灼非常沮丧,连跟惊天蟒一起玩儿游戏的鸡崽都停下来,歪着的脑袋,盯着粑粑看。

见他可怜巴巴的,系统不落忍,再三斟酌道,“你忘了我以前说过的话了吗?”

方灼茫然,“嗯?”

233说,“努力工作,想要的都会有。”

这话系统说过好几次,但他一直没当真,以为这就是一句激励派送员的口号。

毕竟人的**深浅难测,如果他要一座金山,管理局还真能给他?

答案显然是不能,这不符合勤俭节约的美德。

况且系统坑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不敢全信。

可事到如今,不信也得信。

方灼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深吸口气,闭着眼睛平复片刻。

再睁眼,眼睛里就已经被狠绝代替。

方灼问,“扫描一下恒天石和元丹的情况。”

233启动扫描程序,不到一分钟,就给出了精准数值,“融合度是48.5%。”

方灼蹙眉,太慢了,若是等恒天石和元丹自己剥离,黄花菜都凉了。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转身回到屋子里,开始隔空搬东西,这虽然耗费不了多少灵力,可耐不住他一直搬。

气海枯竭后,游走在经脉中灵气,自动回归丹田滋养元丹。

不到一刻钟,就消耗了一大半。

方灼捂着胸口,吞咽了下,踉跄后退到床边坐下。

胸口真他妈痛啊,感觉要爆-炸了。

233说,“你休息休息,明天再继续。”

方灼点了点头,往后一躺,两手交叠放在肚子上,像个死人。

大概是真的累了,直播的战况都没顾得上多看,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听见呼喊声,方灼睁不开眼,连动一下都困难,自暴自弃的没有起身。

呼喊声渐渐变成了脚步声。

络腮胡匆匆进门,看到床上直挺挺的身板,吓两眼发黑。

“仙……仙长……?”

他声音颤抖,俨然受到不小的惊吓,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膝行到床边,张嘴嚎起来,“仙长啊,您快醒醒,您要是就这么去了,我们也活不了啊。”

方灼,“……”

他艰难地抬起手,碰了下络腮胡的手指。

络腮胡惊恐抬头,啊地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

方灼,“……我没死,好着呢。”

络腮胡脸上青红交接,急忙站起来,恭恭敬敬报告正事,“仙长,咱们抓到一个元明宗的探子。”

方灼张嘴,声音嘶哑,“放了吧。”

络腮胡点点头,瞄了眼对面长相清冷的男人,担忧道,“您身体不舒服?”

何止是不舒服,丹田里火烧火燎,经脉刺痛,每一寸皮肉和骨头,都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的酸痛。

他摇头说,“没有。”

络腮胡退下,临出门前又不回头看了眼,仙长的脸色实在难看,就跟多年前,他那常年被被痨病折磨的哥哥,临死前一模一样。

方灼揉了揉额角,问系统能不能帮他把痛觉屏蔽了。

233说,“可以啊,系统已经成功升级,我马上帮你调整痛觉灵敏度。”

话落不久,疼痛从脚尖开始,一点点的消失了。

彻底丧失痛觉的那一刻,方灼感到整个人都轻松了,扶床下地,蹒跚的走出去。

他知道惊天蟒那条眼线在,一进院子,就挺直腰板,一副精神很好的样子。

有兵戎相击的脆声,被寒风刮上来。

往下一看,一群魔修将一个宝蓝色少年,围得密不透风。

方灼让系统截了张高清特写,竟然是宋清涧。

那小子只是个练气期,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么多魔修,三五招下来,已经浑身是伤,满脸血污。

魔修们对人修积怨已久,遇见一个自投罗网的,就往死里欺辱折磨。

方灼见宋清涧奄奄一息,迅速运了口气,对着下方喊,“住手,把人带上来。”

下面的人相当听话,没有多揍一拳。

提着已经昏过去的少年,迅速爬到峰顶,将人丢在地上。

宋清涧浑身疼痛,他嗅到熟悉的檀香,费力睁开青紫肿起来的眼皮。

他张了张嘴,吐出三个气音,“小师叔……”

方灼叹了口气,“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让人送你回去。”

宋清涧闭了闭眼,稍稍一动,就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方灼抿紧嘴唇,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小孩儿而松懈,他让络腮胡把人扶到屋里的床上,背着手站在一旁。

“谁让你来的。”

床上全是小师叔身上清冽的气息,宋清涧有些恍惚。

他从腰间掏出丹药,塞了几颗进嘴里,身体迅速恢复过来。

“是我自己要来的。”宋清涧从床上坐起来,直直看向方灼,“我来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方灼猜到了七八成,“你问。”

宋清涧眼眶泛红,攥紧拳头,“是你杀了小师叔,然后夺舍冒充他的,对吗?”

方灼沉默了下,“我没有杀沈夙,更加没有夺舍,我是在他死后,因机缘借尸还魂。”

虽然师尊和师叔们,甚至整个元明宗的人,都在唾弃这个人无耻狠毒……

但他愿意相信他。

宋清涧低下头,那些压在心头的痛苦,似乎被冲淡了,“那你之前对我的关心和爱护,都是真的吗?”

他至今都记得,男人温暖干燥的手心,揉过他头顶的触感。

那么温柔,那么的令人心安,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宠溺。

方灼看着他满身血污,心头不大好过。

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他最初的打算是,早早把外挂派送了,领着小徒弟离开元明宗,找个无人认识的山下小镇,安静过日子。

每七天算一轮,前五天闭关修炼,后两天在镇上逍遥,或是出去游山玩水。

那日子,光是想想就很美。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前有玄门剑宗拦路,上有天道虎视眈眈。

方灼收回思绪,“是真的。”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发誓,我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

少年听到想要的答案,嘴角抿紧,低着头不说话。

方灼盯着他的脑袋发了会儿呆,后知后觉,这小子好像是在哭。

他叹了口,伸手把人揽进怀里,温柔的拍了拍少年瘦削的背脊,“别哭了,下山回去吧。”

宋清涧没止住,哭得更厉害了,最后还打起嗝来。

哎,小弟弟,你哭得我很揪心呐,咱们好聚好散呗。

方灼推着人出了院子,对络腮胡说,“送他回镇上,谁若是再敢动他一下,别怪我不客气。”

仙长都发话了,谁敢说不。

络腮胡点头哈腰,扯着宋清涧往下走。

方灼站在原地目送片刻,转身往里走去,院门随着他一挥手,被轻轻合拢。

眼看着就要闭合,突然砰地一声,一道宝蓝色的影子冲了进来。

宋清涧两眼漆黑,没有焦距,却能清晰的辨认目标的位置。

他以迅雷之势逼近,一掌拍过去,因为身高原因,掌心正好击中挨方灼的肚子,同时,掌心多凭空多出一把剑。

那把剑贯穿了方灼的身体,将他整个钉在了柱子上。

匆匆跑回来的络腮胡看到这一幕,瞬间脸色苍白,拿出大刀劈了过去。

宋清涧的修为绝对不止练气,至少也有元婴期了,但身上的灵气依旧稀薄,应该是有人他背后操控。

络腮胡应付得有些吃力,正想叫人上来,先把仙长弄走,院子里突然凝聚出一团魔气。

段凛面色暴虐,浑身上下都是血污,他从黑雾中跨出来,从后方掐住了宋清涧的后颈。

宋清涧反手一剑往后刺,却受到阻碍。

段凛一只手握住剑锋,稍一用力,就将其掰成了两截。

方灼捂着流血的伤口,看呆了,还以为这种夸张得剧情,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呢。

少年瘦弱的身躯飞了出去,撞到院墙上。

黑色的身形一闪,段凛出现在宋清涧面前,五指长出黑色的指甲,呈鹰爪状,刺破少年的衣服,和脆肉的皮肉。

宋清涧在地上挣扎,尖叫,浑身颤抖,嘴里偶有呜咽声。

段凛脸上没有丝毫怜悯,手指在少年脆弱的丹田内搅动。

方灼忍不住打了个颤,太血腥,太残忍了,“段凛,快住手,宋清涧快死了。”

从很早以前开始,段凛就非常讨厌从师尊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宋清涧三个字分走了独属于他的关心,分走了师尊本就寡淡的情绪。

方灼的话没有任何安抚作用,反而让段凛更恨。

他近乎恶意的,在宋清涧的丹田内掏来掏去,却又在人要死的那一刻,从对方腰上取下丹药,给人喂进去。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大概说的就是眼下情景。

方灼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剑伤,鲜血涓涓流出,白色衣服上多了一朵鲜艳的大红花。

他默默感受了下,一点不疼,“阿三哥,还是你的黑科技牛逼。”

233看他连站都站不稳,担忧道,“你还好吧?”

方灼点了点头,哪儿都好,就是有点头晕,喘不上气。

段凛浑身都被黑色的雾霭缠绕,神色阴鸷到极点,忘却了周遭的一切。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疯狂叫嚣着,要将这个人折磨致死。

方灼直到现在才发现不对,甩开络腮胡的手,扑上去从背后将段凛紧紧抱住。

浓烈的血腥味,早已经将清幽的淡香遮掩,段凛却敏锐察觉出什么,搅动的姿势突然顿住。

宋清涧痛苦的□□一声,勉力睁开眼睛。

大概是太疼了,眼眶里晃动着水光,张了张毫无血丝的嘴唇,“小师叔,不是……不是我……”

在和这个男人相处的短暂时间里,他能清晰的感知到对方的真诚。

更何况,这个人取代真正的小师叔,留在元明宗的这段时日,确实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坏事。

甚至在上次雷劫时,为了不波及到他人,独自一人离开渡劫。

说句不厚道的话,如果他真想害人,完全可留在宗门内,反正他在哪儿,雷就劈刀哪儿。

一场雷劫下来,不说整个宗门夷为平地,两三个山头肯定是保不住的。

然而这个人并没有。

在离开宗门钱,他也不曾向其余几个位峰主,讨要过任何东西,没有要求过任何事情。

宋清涧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这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今天偷跑过来,更加不是要为谁报仇的。

可不知为何,当他走到半山腰上时,突然失去了意识,等他因为疼痛清醒,小师叔已经受伤。

而他自己也被段凛压制着,毫无反抗之力。

方灼的喘息声很大,像是不堪陈旧的风箱,随时都可能罢工。

他死死抓住段凛的衣服,往后拽了拽,“把人放了。”

段凛浑身紧绷,倏然将人松开,五指从对方丹田离开时,带走了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箓。

宋清涧躺在地上,瞳孔紧缩,认出那是四师叔,徐秋北的控魂符。

控魂符能在短时间内操纵对方身体,并且以符咒为媒介,将自己的修为输送给对方。

方灼也认了出来,心情微妙。

徐秋北是五位师兄弟中,第二沉默寡言的人,第一自然是原主。

他和沈夙前后脚被选为亲传弟子,也是个身世凄惨孩子,据说曾亲眼看见,自己爹娘被魔修残忍杀害。

方灼一直以为,他已经看开仇恨,可从今天这一出来看,徐秋北只是将仇恨隐藏了,一直韬光养晦,等着哪天杀光魔修泄愤。

宋清涧摇了摇头,泪眼汪汪的,扯着嘶哑的嗓子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控魂符还没彻底失效,红光一闪,一半符箓已经嵌入段凛的手心。

方灼,“小心!”

段凛眉头微蹙,掌心燃起蓝色的魔火。

大概是徐秋北在搞事情,这符箓一时半会儿竟然无法烧毁,段凛担忧方灼伤势,一手控火,一手托着屁股,把人抱起来。

他看向络腮胡,“把他身上丹药全找出来。”

宋清涧没让人动手,主动从储物袋里,把丹药全倒了出来,用两手捧着,亦步亦趋的跟着往里走。

络腮胡拦住他,“你是没把人弄死,心有不甘是吧。”

宋清涧瓮声瓮气,咳嗽几声,说,“我没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络腮胡冷哼一声,抢夺下那堆小瓷瓶,匆匆跑进里屋,献宝似的一一摆到床上。

段凛对药理不通,不敢胡乱喂男人吃。

他把瓶子一一打开,挨个询问方灼,哪些对伤口和恢复灵气有帮助。

方灼看向那些白色的小瓷瓶,对系统说,“阿三哥,我吊不上气。”

233说,“你失血过多,快死了。”

方灼一听差点弹起来,赶紧拿起一瓶,倒出几颗丹药在手心,嘴角抽了几,这玩意儿看着跟陈皮丹差不多,真能有效?

233说,“丹药不可貌相。”

也是,反正是炼出来自己吃的,不需要好卖相,有效果就行。

正想全吃下去,方灼突然犹豫了,这要是全部吃下去,之前那些灵力就白消耗了。

他问系统,“恒天石和元丹的融合度现在是多少?”

233说,“你稍等。”

段凛见他拿着药发呆,眼神微暗,劫过丹药,掐着男人的下巴,强行灌进去。

方灼一愣,反应过来立即弯下腰,拼命用手指去抠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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