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意的生日在十一月里,十岁这个整岁的生辰,却并没有大办。四太太热孝未过,林延意这个做侄子的万没有庆生的道理。所以当天不过是长房小聚了下。

林瑾衡几个月之前就在琢磨生辰礼物,这次也颠颠的拿了出来,是十幅画,选了国公府和公主府她认为最美的景致,画中她凭着自己的想象添了林延意进去,喜怒哀乐,神态各异。

林延思啧啧称奇,拿着真人和画对比,评论,“还挺像!妹妹,我生辰的时候也给我画一套,十四幅哦!”林延思的生辰在二月,届时他就十四岁了。

林延愈不甘落后,也要凑热闹。

林瑾衡应付好林延愈,又取了两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出来。

林延愈吃味,“你只送我一份,为什么十哥有三份?”

林瑾衡奉送白眼一枚,指着一个左手边的盒子道,“这是莫表姐送的。”又指着右手边道,“这是颖表姐送的。”她只是中转站。

重华笑着道:“两个孩子都是有心的,”林延意和莫馨蕊这门亲事定的仓促,她总是希望儿子媳妇幸福美满,婚前两人能培养好感情自然更好。

“看看,看看,都送了什么?”林延愈催促,打开包装盒那一刹那的惊喜是他最喜欢的。

林延意从善如流,满足他的好奇心,先打开的是周颖的礼物。

“诶呀,□□!”林延愈大叫。

林瑾衡一看,金黄色的枪身,约莫一尺长,看林延意眼里的笑意,觉得周颖这份礼物真是送到了心坎里。

林延意忍不住拿出来把玩,重华起先觉得林延意还年幼,拿着这玩意不安全,见他如此,叮嘱道,“平日里玩耍的时候,仔细一些。”

闻言,林延意喜不自禁连忙点头。

“娘~,娘~”林延愈扯着重华长公主的裙摆撒娇,“三哥,六哥,十哥都有了,我也要,”想想又加了一句,“妹妹也要。”多一个同盟军,多一分保障。

重华毫不留情的打开他的手,“你要玩就去靶场找教官,等你十岁了,娘再送你,要几把就几把。”

林延愈不依,还要闹。

“看看你妹妹,比你小,都不闹,你不难为情。”

林延愈七年以来最坚定的想法就是在妹妹面前要树立哥哥大人的威严,纠结了一下,确认:“十岁就给我。”

“给给给”重华忙不迭的敷衍。

林延思噗嗤笑,林延愈顿时难为情了。

“来来来,我们看看莫表妹送了啥,”林延思是个有心的,看他娘和昌华的做派,便猜付两家有结亲的意向,遂打趣林延意,结果就见林延意一本正经的一张脸,顿时深深的胃疼了,要不要cos林晋海!

林延思以前在京城随心所欲的长大,林延恩虽然对他要求严格,只是身边就这么一个至亲在,总是忍不住宠着。可是林晋海回来了,逍遥自在的好日子至此一去不复返。

莫馨蕊送的竟然也是□□,周颖和莫馨蕊实在是太会选礼物了,都送到了林延意心坎上,区别是这把外面有一个枪套,用的是金丝帛线,针脚细密,花纹精致,

重华取了枪套端详,“想不到蕊儿小小年纪,针线功夫如此好,想来废了她不少功夫。”莫馨蕊由江嬷嬷教引了一阵子,虽然性格还有些怯弱,但是到底比初见时好了许多,她这性子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想短时间内改了,哪有这么容易。

林延意淡淡一笑。

林延愈忍不住猛看了两眼,虽不懂,但是瞧着还不错,睁大了眼睛看着林瑾衡。

林瑾衡没好气,“看我干嘛!”

“我都没见你拿过针,不是说女儿家都会女红的吗?”

“谁说女儿家必须会女红,我房里有八个针线娘子,我要是会女红了,要她们做什么?”林瑾衡义正言辞道,不会女红的贵女多了去了,几个公主表姐妹、周颖,还有萧家几个表姐妹不都是没学过的吗?没事戳自己一手针眼好玩啊!有那功夫她不如把画技琢磨琢磨,日后也有个能充门面的才艺。

林延愈苦恼,挠脑袋道:“可是我看两个姐姐晒嫁妆的时候都有一些绣品,他们说是新娘子亲自绣的,说是每个新娘子都要的,妹妹以后不当新娘子了吗?”

“到时候让人绣了,谁知道是不是我绣的。”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难不成她的夫家事后还要考她这个不成。

林延愈恍然大悟:“对哦。”看着重华,“我也没见过母亲拿针。”

重华长公主躺着也中枪,她不会女红,林瑾衡不喜欢女红,自然不会要求她学。

林延意阻止林延愈继续胡扯,把手上的点心塞到他嘴里。

“如果能收到妹妹亲手做的鞋子或者荷包啥的,诶~”林延思一幅悠然向往的姿态。

林瑾衡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延思,林延思眨着星星眼看着林瑾衡。

林瑾衡面无表情的看着绣架上的手帕,据说这是最好绣的玩意,见鬼的好绣。作为连十字绣都绣不好的人,真心觉得刺绣这门玩意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

也不知道是谁漏了风声,重华长公主暗示,自己最喜欢君子兰,林瑾衡遄乓徽帕场

林延思穿了一身华服过来说,妹妹,给我画个像吧,眼神一直瞄着绣架。林瑾衡遄乓徽帕场

林延意拿了一幅字过来,表示这是自己近期最满意的,林瑾衡遄乓徽帕场

林延愈欢欢喜喜的跑过来说,绣一个大橘子吧,最简单了。林瑾衡还是遄乓徽帕场

“诶,你还真的在琢磨这玩意啊!”九姑娘也过来参观,见林瑾衡那架势唬了一跳,不过近身一看,狐疑,“这是什么?”

“竹子。”

“恩~”九姑娘斟酌用词,“很有风格的竹子。”

“你不用昧着良心说话,”林瑾衡把针线往针线篮里一扔,靠在椅子上道:“我知道自己的本事。”

“你何必和自己过意不去,不会就不会,有什么关系。”女红又不是她们这阶层女子必备的技能,“我也不会这劳什子玩意儿。”

林瑾衡偏头道:“我就是突然觉得,父母兄长生日的时候,送一件自己亲手绣的东西很有意义。”

九姑娘露出思付的表情,不由得点头:“大姐送父亲母亲绣品的时候,他们是挺开心的。”取了自己的荷包炫耀:“这也是大姐亲自绣给我,上面是我最喜欢的荷花。”

“你看,是这个理吧,所以我就想着学一下,反正有空闲。”林瑾衡拉同盟:“你要不要一起。”

“行,其实姐妹中六姐姐的女红最好,比府里的绣娘还好,去年祖母寿辰,六姐姐绣了一幅观音像,祖母爱不释手。”

林瑾衡第一个反映是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垂首刺绣,这画面真心美。想起六姑娘送给林延意的贺礼,就是一幅骏马图,活灵活现,极其传神。

她有生之年都不可能达到这个水平。

九姑娘嚯的起身:“我们去找六姐姐学女红。”

“何必劳烦六姐,向绣娘学便成。”九姑娘院子里不可能没绣娘。

九姑娘笑得好不得意:“六姐姐长得这么美,和她待在一起就高兴。六姐姐性子冷,除了和七姐交好,对其他人都客客气气的,我想找她玩,都没理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林瑾衡和九姑娘厚着脸皮以学习刺绣之名,行围观美人之实,经常混迹蔷薇苑。

半个月下来的成就是通过六姑娘也和七姑娘结了点交情,还发现六姑娘和七姑娘之间感情极好,默契极佳。

两人都是安静温和的性子,林瑾衡和九姑娘在两人面前也收敛了性子,静下心来女红上倒是取得了不错的进步。

林瑾衡也完成了她生平第一份和第二份绣品,两个都是荷包,一个上面是仙人掌,一个是仙人球。

对此六姑娘、七姑娘和九姑娘都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林瑾衡万分珍爱的把两个荷包收起来,“这是送给父亲和三哥的,你们不觉得很写实吗?”

最终林瑾衡还是决定把处女作送给远在边关厮杀的林晋海,林晋海有了,林延恩也不好拉下。

“可是很少有人绣这个吧!”九姑娘实话实说。

林瑾衡瞥一眼九姑娘的荷花图,强词夺理,“这样才显得我的珍贵,你这个太常见了。”

九姑娘低头瞧自己的荷包,“可是还是我的好看一点点。”

林瑾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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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誉捡起地上的荷包对林延恩道:“你掉东西了,”看了一遍之后嗤笑:“你府里的丫鬟就这水平,改天我送你两个。”

林延恩走回来,淡淡的瞥一眼周誉,接过荷包珍而重之的塞到怀里,“有本事你去做一个。”

周誉觉得林延恩不可理喻,见他这珍视的模样,打趣,“姑娘送的。”

林延恩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周誉挑眉,手搭在他肩上,“想不到你小子开窍了,哪家姑娘,可要早点定下来,省得被人抢走了。”

“目前还抢不走。”林延恩自顾自往军帐走。

周誉快步追上,“抢不走就是抢不走,什么叫目前。”

林延恩不理他,周誉难得见不食人间烟火的林延恩这模样,心中好奇的紧,“我写信去问延思便是,你两自来形影不离。”有林延思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在,这事必定闹得天下皆知,周誉忍不住笑着道,“到时候,只怕要碎了一地芳心。”摇头叹息:“我瞧着聂帅似乎有意招你为婿,这消息一出,也省了不少事。”

靖国公聂达这段时间怎么瞧林延恩怎么好,正好他有一个嫡长孙女,今年十二,两人只差三岁,正合适。

镇守边关的大将最怕的是什么,就是失了帝心,这几年靖国公府在朝中没有说得上话的盟友,这太危险了。

大皇子倒是有意帮忙,和皇子结交,脑袋被驴踢了那是。

靖国公历来都是只忠于皇帝,便是有了太子,也只忠于皇帝,何况大皇子还不是太子呢。这也是为什么靖国公府能历经五任皇帝而不倒的根本。

卫国公府是铁杆帝党,和他们成了亲家,也是向皇帝表态。

“你挺乐?”

周誉笑着点头:“瞧着是挺乐。”又道:“我要回去写信了,”转身往自己的营帐走。

见状,林延恩无奈:“是妹妹绣的。”

周誉愣了一下,拍手笑:“妹妹女红真不咋的。”偶尔听着林延恩和林延思妹妹妹妹的念叨,周誉也习惯唤林瑾衡妹妹。

“这是她平生做的第二个荷包,如此已算得上很好。”

“我倒想瞧瞧第一个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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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瑾衡回京第一个年过得并不太平,不说国公府大部分主子在孝期,只说林晋海和林延恩出征在外,这个年就过得不踏实。

就这样老天似乎尤嫌不够,刚出了正月,北边传来的消息就让国公府大部分主子都失色,林延恩在沙漠中失踪了。

林延恩所在军队被北戎大军突袭,后援不及之下,与三千士兵退入沙漠,迄今为止了无音讯。

林延思得了消息之后,从宫里直接带了两个贴身小厮,偷偷溜去了边关。

重华长公主担心长子还得担心二儿子,气急败坏的砸了手边的杯盏,“这个胆大包天大的混账东西。”

“娘,边关危险,快点让人把六哥找回来。”林瑾衡此时也是坐立不安,边关战火弥天,林延思只带了两个小厮,虽然是会武艺的,但是万一碰上歹人,有什么用。又挂心林延恩,在沙漠中消失,徒然加了一重阴影。

重华一时激愤,倒是把这茬忘了,立马派了侍卫兵分几路去追,兀自念叨:“这个混账,这个混账!”

忍不住把林瑾衡搂到怀里,语意难得的带着慌乱,“这可如何是好!”重华再强硬,此刻她也是一个母亲,两个儿子同时出了事,这心怎么能不乱。

林瑾衡此刻也是六神无主,却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添乱,强打起精神道,“三哥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够逢凶化吉。”

这个世上总有奇迹存在,她都可以穿越,她三哥凭什么不能化险为夷,“三哥身边还有三千士兵保护。”这也是她还保持着希望的重要原因。

重华缓缓点头,道理如此,还是忍不住的揪心。

这时候,林延意和林延愈也被提早放出宫,进屋时一个神色焦虑,一个眼睛微红。

林延愈带着哭腔道,“娘,三哥怎么了?六哥跑了!”

“你三哥无碍,延恩和延思过些日子就回府了。”重华神态坚定,刚刚是她失态了,再如何她绝对不能在孩子面前露出软弱

林延愈抬头确认道:“真的?”

“娘何时骗过你,”又对林延意道:“你在家中看着弟弟妹妹,娘要进宫一趟。”

林延意正色道:“母亲放心!”此刻父亲和两名兄长不在,他作为家中最大的男儿,合该担负起照顾母亲和弟妹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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