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府总体是喜气的,诚亲王府里有些人却是辗转反侧。诚王妃神色莫名的抚着眼前的枕头,这是她亲手绣成,绣的是诚亲王最爱的剑兰,里面还放着凝神静气的香料。

今天不是带一带五的日子,诚亲王自然不在她这里,不过也不在别人的院子里,别人羡慕她,诚亲王是个洁身自好的痴情人。

诚王妃只想狠狠一巴掌扇在对方脸上,诚亲王不好女色,但不是因为她,在娶了贺王妃之后,诚亲王就没有过其他女人,便是续娶了她,也没有,她该高兴吗?高兴她的后院干干净净?可是这都是为了那个她恨之入骨的女人。

诚亲王来她这里不过是点卯,给她王妃的颜面,给两个孩子做脸。这多情之人最是无情!

诚王妃抹了抹眼角不自觉流出来的眼泪,这条路是她选的,至今她都不后悔,她只是恨!

诚亲王被周誉一惊,周誉又不愿意弃武从文,诚亲王想起自己也不好逼迫,便开始念叨着要为周誉娶妻,若是真有个好歹,也能后继有人,周誉十六也不算早。

这事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插手,而且他无意为周誉找一门强势的姻亲,王府已经够显贵了,当年若不是老王爷、老太妃使了手段,他绝不会迎娶如今的诚王妃为继妃。

这样的婚事,诚王妃和老太妃也不会从中作梗,两人巴不得周誉选一个无权无势的妻子。此外他还派了自己的奶娘随同考察,其实不过是借着诚王妃的身份,让奶娘相人,双方心照不宣。最后他还会派人细细调查一番,不至于选一个拖后腿的世子妃。

对此,诚王妃欢喜又纠结,欢喜的是,诚亲王无意为周誉找一个有力的妻族,纠结的是,若是周誉生了嫡长子,这世子之位就更稳当了。又想着,成亲未必能生出孩子不是?这才转悲为喜,开始盘算起人选来,不能太好了,这样不好对付,又不能太差了,别人会说她这个继母苛刻,影响周荣、周晴,还有赵家女儿的名声。

次日,诚王妃便去见二太太,想让她参谋一二。

对着二太太,诚王妃才算找到了一个可以放心抱怨的人,“你说那小子怎么如此好命,这样都无碍,还立了功,他这世子之位是越发稳了。”眼看着周誉世子之位越来越牢靠,她却是无计可施,整个人都是坐立不安。

周荣更是拼了命的练武习文,看着儿子休息的越来越晚,身上添了好几道伤口,诚王妃这心就跟在油里煎似的。

“你可不许胡来,若是被他抓到了把柄,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还要连累晴儿和荣哥儿。”二太太给诚王妃打预防针,真怕她出昏招。“周誉的亲事,我劝你还是莫要插手,只管由着王爷决定便是。”斟酌了片刻,才缓缓道,“这些年下来,王爷对周誉是什么态度咱们也都看明白了,你还是放手吧!我看周誉不是小器的,你占着继母的名分,将来他也不敢慢待了你,宗室也不会由着他不孝。”

诚王妃眼神微闪,避而不答,只管接着自己前面的话说下去,“这条件可是王爷定的,我不过是跑腿罢了,说是我替他说亲,最后还要王爷的奶娘看过,王爷指不定还要派人暗地里查探。我就是想给他娶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也没能力啊!”

闻言,二太太也是为诚王妃心疼,被枕边人这样猜忌,难怪诚王妃对周誉迁怒了,但是这怪得了谁,这门婚事是她千方百计求来的,过了门行事又不谨慎。这世子之位,都成诚王妃的执念了,他们这些家人的规劝也成了她的耳旁风。

“姐姐也别替我难过,这路是我自己选的,路上有什么我都自个儿受着,只要我笑到最后便成。”打叠起精神问,“我记得你们府里还有一个三姑娘没嫁人。”

二太太以为诚王妃要替周誉求娶三姑娘,连忙摇头,“她一个庶出庶出的身份!这事传出去,你还能做人吗?王爷怎么看你?”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诚王妃苦笑,“我再昏头也不至于如此,是老太妃娘家有一个侄孙想娶填房,三姑娘出孝就是双十了,两人倒配得上。”三姑娘到底顶着国公府姑娘的名头,与那人也算合适,老太妃也该满意了。

二太太叹气道,“三姑娘打算自梳好终身为生父生母祈福。”

三老爷月前病逝,这几个月病逝意外死的人可真不少,知情人一看,大多是军队世家中牵扯到贪污案中的子弟,皇帝没有追究问罪,他们这些人却不能够护短,否则该皇帝不护你了。

三老爷死了,老国公就该疯了,那到底是生父,若真失去理智弄出点什么事情来,也够卫国公府焦头烂额。于是林晋海和二老爷两人将老国公的人清理完并且把松鹤堂里里外外都换上自己的亲信之后,老国公就因为痛失爱子病了。父子之间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老太太知道老国公被儿子变相软禁之后,高兴的喝了一壶酒,然后抱着陶刘氏失声痛哭,他终于遭报应了!他早就该遭报应的!

这几十年来,她恨不得亲手杀了老国公父子三人。只是这谈何容易,便是有陶刘氏给她的秘药,她也只能够下在虞氏的女儿身上。那是因为女儿归嫡母管教,她才有机会得手,还得等她出嫁了才敢让她顺理成章的死。看着老国公父子俩在她面前蹦q,她拿两人生不如死安慰自己,到底是自欺欺人了,她只想两个人去死。

诚王妃顿了一下,心念一转,只怕涉及国公府的私事,也不再深问。

又想,诚亲王想给周誉娶个身份一般的,周荣若是定了九姑娘,卫国公和二老爷总是支持自家儿子的。卫国公在军中势大,周誉又是在军中发展,只要卫国公略施小计就能让周誉有去无回,卫国公府还不用担心名声受损。这样回报明显大于付出的买卖,她就不信卫国公府不会算。

遂老话重提周荣和九姑娘的亲事,这定下来之后她也能安心一点。

二太太依旧拿着话以孩子年幼,性子还没定下来拒绝。诚王妃明显不听劝,若是双方闹僵了,最后上位的还是周誉,周荣的日子不会好过,她舍不得自己女儿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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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姑娘很惆怅,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和周荣一起玩耍的经历成了遥远的回忆,她和周荣相处的机会越来越少。今年她满了十岁,十岁是一道坎,需要避讳的就更多了。

这次二太太便是让二爷和五爷一同招待周荣,九姑娘一转眼珠子提议去跑马场,又让人去请五姑娘,一想五姑娘不会骑马,遂派人去请林瑾衡,一堆兄弟姐妹在一起,这下总没人有话说了。

林瑾衡一问有哪些人就琢磨自己是不是做了□□,正好刚从济南回京的恪亲王府周颖也在她这,两人也要跑马,便一起前往。陪着周颖同来的周腾、林延意和林延愈也随行。林延思这个闯了祸的,被林晋海罚抄家规,如今正是分/身无术的时候。周腾来看他,见他埋首在书案之中,仰天大笑三声,不等林延思发飙就跑了。

“恭喜了,你大哥逢凶化吉,你高兴吗?”周腾这话,可真够戳人心窝子的。周誉出事,得益最大的就是周荣。

周荣从容不迫,“大哥平安,我自然高兴。”

周腾重重的拍着周荣的肩膀,“我也这么觉得。”

周颖和九姑娘皆看不过眼,前者觉得周腾咄咄逼人有失风度,后者心疼表哥,觉得周腾这人太过分了。看林瑾衡,看你找来的什么人呦。

林瑾衡也头疼,没想到周腾行事也是这般乖张,是她起先想的不周到了。

“十哥,你和腾表哥的骑术谁更好?”林瑾衡转移话题。

周颖道,“自然是我哥哥厉害。”

林延愈撇撇嘴,“自然是十哥厉害。”

林延意翻身上马,对周颖笑道,“颖表姐怕是要失望了。”

周腾也是上了之前选好的马,一扬下巴,对林延愈和林瑾衡可惜道,“怕是要让弟弟妹妹失望了。”

周颖等两人跑开了对着周荣道,“没弄疼你吧,我哥就这样子,你别和他计较。”

周荣摇头笑道,“腾大哥不过是和我玩笑罢了。”又仔细观察林瑾衡的脸,松了一口气道,“衡表妹的伤都好了,否则我也是于心不安。”

林瑾衡微微一笑,林延愈哼哼道,“哪里好了,妹妹额头上还有一道疤痕呢!”说着要撩起留海让他看证据。

林瑾衡黑线,后退几步,瞪着毛手毛脚添乱的林延愈。

林延愈撇嘴,“都是他妹妹害的。”

周荣也是满怀愧疚,“晴儿不懂事,她这段时间写信来每次都问起你的伤势,她已经知错了。”

诚王府一直有礼物送过来,不是多贵重,都是一些小玩意,据说大部分都是周晴寄回来赔罪的。

不管是不是周晴的手笔,林瑾衡一律让它们躺在不见天日的箱子里。化干戈为玉帛,她到底是没有那样胸襟的,遂笑道,“晴表姐客气了,我已经没事了。”态度客气而疏离。

周荣微微苦笑。

九姑娘见不得周荣为难,只是林瑾衡和周晴之间的梁子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化解,她便是想做和事老,也没这个立场更开不了口,只好道,“我们也去骑马吧,世子和十哥一圈都比完了。”

林瑾衡见状,拉着周颖上前追问结果。她和周荣也没什么好谈的。

林延意比周腾小了三岁,结果不出意外的输了,林瑾衡和周颖皆是毫不客气的糗他。

林延意不服,还要再比。

周腾伸伸脖子扭扭腰,斜睨他,“赢了我徒弟再来挑战我。”手指着周颖。

周颖挑眉,上马,“你要是输给了我,这脸可丢大了。”

林瑾衡与一众边上的人都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

周腾慢悠悠驾马到一个丫鬟身边,“去把六姑娘请过来,九姑娘请她来玩呢!”

丫鬟不敢耽误,应声之后连忙走了。

周腾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山不过来我过去,最近他去公主府都见不到六姑娘了,国公府后院他也不好随意,都半年没见美人了,诶呀,美人如今该有多美。

六姑娘这段时间与九姑娘和林瑾衡因为讨教女红,相处的不错,遂也不起疑。她不会骑马,可是九姑娘性子是不错,但是也带了几分骄纵之气,何况那么多兄弟姐妹都在,自己若不去,反倒招人嫌。不若过去告了罪再离开。

没成想在转角处遇上守株待兔的周腾,周腾的目光极热,六姑娘忍不住在这样的目光下打了一个寒战。周腾一个移步,挡在抬脚想退的六姑娘面前。

六姑娘身边的嬷嬷看不过去,她的职责不允许她视而不见,上前挡在六姑娘面前恭敬道,“恪王世子,可是迷了路?”

周腾微微一笑,“我要去马场,你认识吗?”目光毫不避嫌的看着六姑娘。

嬷嬷没想到周腾行事这样不讲究,大喇喇的盯着闺阁女子看,只是周腾身份尊贵,再严厉的话她却不好说也不敢和他硬来。派去报信的人又还没搬来救兵。

周腾自然知道有人去搬救兵,他本来就没想怎么样,否则也不会让嬷嬷把人派出去,不过是想和美人多呆一会儿。

下马休息吃点心的林瑾衡被当成救星搬来,闻言,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她知道周腾爱慕六姑娘,为了避免麻烦专程门口放了人,周腾来时,若是六姑娘在,她会找借口请姐妹们都离开。想着时间一久,周腾自然就放下了,没想到居然弄出这么一桩事情来。

六姑娘见到林瑾衡的时候几乎落泪,她想走都走不了,还好此处人烟稀少,否则指不定传出什么来,就是这样,保不准有人看见了乱说。

周腾一转身,“诶呀,我突然想起来马场的路怎么走了。”经过林瑾衡的时候,还不忘对她眨眨眼。

林瑾衡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林瑾衡见六姑娘忐忑不安的模样,当着她的面让芷言仔细去看周围可有闲杂人等,好安六姑娘的心。周腾闹出来的这场面跟登徒子也差不多了,的确不好看。

芷言带了人领命而去。

六姑娘突然落下泪来,周腾敢这么放肆,还不是欺负她无依无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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