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拂顿时松了口气, 苦笑了一声,看向崔蛮真诚地说:“谢谢你。”

崔蛮一愣,嘟囔道:“……倒也不用说谢, 可不是我要救你们的。”

拂拂一头雾水:“那是谁?”

崔蛮似乎不愿意这么轻易地就回答她, 可看到拂拂确实着急, 顿了顿, 还是开了口。

“是寺中的比丘尼。”

“沙门慈悲, 看你俩倒在寺前, 就把你们带进来了。”

当日荆州兵虽攻破了上京, 却并未踏足上京佛寺。

尤其璎珞寺乃是一间尼寺,寺中不少高门贵女。

昔年洛阳曾有瑶光寺,前朝的尔朱兆率兵攻入洛阳,纵兵大掠, 时有骑兵数十入寺□□。时人便以“洛阳男儿急作髻, 瑶光寺尼夺作婿”这一俗语来作嘲讽。

性喜道场的少女们被这等禽兽不如的混账□□, 这本是战争中的一桩悲剧,却成了世人茶余饭后的讥讪笑谈。

牧行简不耻这种行为,入城前,特地严加约束手下兵士, 不准乱入尼寺。

于是, 璎珞寺便免遭了兵燹之祸。

说来也巧, 叛军入城那夜, 崔蛮正巧没赶回寺里, 一路见到兵士横行, 害怕得直打哆嗦。

正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间, 不知怎么地,脑子里忽然想起来陆拂拂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忙振作起精神,慌忙往脸上抹了点儿灶火泥巴什么的。

等到天明赶回璎珞寺时,见城中还是有不少姑娘惨遭玷污,正哀声哭泣,不由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一阵后怕。

拂拂更吃惊了。

可她不是昏倒在了河畔吗?怎么是倒在寺前?是牧临川带她来的?他自己都断了一双腿,怎么带着她来到璎珞寺的?

她说得已经够多了,崔蛮不欲再回答她了,横眉竖目地把食盒塞到了她怀里,扬长而去。

茫然地打开了食盒,竟然是一碗漆黑的药汁。

拂拂愣了愣,捏着鼻子,吨吨吨一口气干了,又提起裙子,飞快追了上去。

刚一迈动步子,拂拂差点儿一个跟头栽了下去,脚软手也软,这也难怪,拂拂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昨天跑了一晚上,力气到现在都没恢复。

见她追上来,崔蛮竟然走得更快了,拂拂提着裙子,追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崔蛮!!”

“崔蛮!!”

少女急得浑身冒汗,口不择言,脱口而出:“阿蛮!”

话音刚落,气力用尽,扑倒在了地上。

一声亲昵得有些逾矩的“阿蛮”,崔蛮汗毛倒竖,支支吾吾地涨红了脸,一转头看陆拂拂扑倒在地,唬了一大跳,愣愣地看着她:“你、你……”

拂拂心里简直是叫苦不迭,却昂着头,咬了咬唇,殷殷期盼地看着她,眼睫扑闪扑闪。

“阿蛮你能带我去见见牧临川吗?”

崔蛮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急什么?”

是啊?

她、她为什么这么着急?

这一问把陆拂拂也问懵了。

拂拂眼露迷惘。

按理说,她把牧临川给救出来就没她事儿了啊?难不成她潜意识里还想把他培养成一代明君不成?

用脚指头想想都不可能,她任务进展到现在,妥妥地失败了。

好歹是自己累死累活救出来的,拂拂闭上眼,自己安慰自己,可能这就是老妈子心态吧,不看到不安心。

至少……至少得让她看看她的劳动成果吧?否则这多挫败啊。

“他现在不见你。”崔蛮犹豫半晌,伸出手将她拉起来,面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躲闪,“你……你再等等。”

拂拂何其敏锐聪慧,一眼就看出来了崔蛮眼神的逃避,不由心里一沉。

“为什么不见我?”

崔蛮哪里会撒谎,咬着唇,一把推开了她:“不见就是不见!兴许是烦你了!”

手却被人一把捉住,拂拂握住了崔蛮的手,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了崔蛮。

“我想去看看他,求你了。”

一咬牙,豁出去了,直接发了张好人卡,“我知道你……你是个好人。好阿蛮,求你了,阿蛮阿蛮……”

可崔蛮却出乎意料地安静了下来,眼里闪过了些许挣扎同情和不忍,最后还是甩开了她的手。

“你误会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耻与你这俗婢为伍。”

拂拂眼里的光迅速黯淡了下来。

看得崔蛮一时语塞,“那小疯子又什么好的?”

时至今日,崔蛮依然对被赶出王城这件事儿耿耿于怀,可又见不得陆拂拂像个小狗一样围着自己团团转。

也见不得牧临川那天在山门前的模样……

咬牙跺跺脚:“算了,我带你去就是了。”

一边领着拂拂往前走,崔蛮一边推开了其中一间寮房的门。

“你可得做好准备。”

一踏入寮房,拂拂一颗心随之沉到了谷底。

床上卧着一个姑且能算得上“人形”的东西。

少年转过脸来,神情漠然,勾着唇角冷笑:“崔蛮你又来作什么?看我的笑话不成?”

还是一副骚包欠揍的模样,

下一秒,却勃然变了脸色。

“陆拂拂?你怎么在这儿??”

牧临川面色大变,乌发垂落在眼前,苍白的唇瓣颤抖得厉害。

面色难看,一字一顿道:“出去。”

“滚。”

拂拂纹丝不动。

“滚出去!”

拂拂非但没有出去,反倒还愣愣地走到了床边,深吸一口气,一把掀开了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被子。

少年慌乱地差点儿跳起来:“你干嘛!”

目光落在牧临川身上。

拂拂倒吸了一口凉气,心神巨震。

少年断腿处的白骨支了出来,血淋淋的尤为可怖,他虽然双腿已断,但到底还有半截大腿是好的,可此刻,这半截大腿与完好无损的双臂,却是血肉模糊,手掌也高高肿起。

拂拂眉心急急一跳,不等牧临川反应,一把攥住了少年手腕,看了眼对方的手肘。

手肘也烂了,可见森森白骨。

牧临川一把抽出了手,目光凉薄,冷得渗人:“陆拂拂,你好大的胆子,不怕孤治——”

“你背我到璎珞寺的?”

拂拂劈头盖脸地打断了他,紧紧盯着他的双眼,眼圈已渐渐地红了,嗓子也在打颤。

她真是笨死了。

双腿都断了,牧临川是怎么把她带到璎珞寺的?

看着牧临川这模样,陆拂拂终于忍不住眼眶一热,大颗大颗的眼泪滚滚而下。

当然是,一步一步背着她爬过来的。

滚烫的泪水落下,少女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触电般地弹起来,急急往后倒退了一步,生怕泪水滴进他伤口里。

不哭不哭,有什么好哭的。

目光触及到她的泪水,牧临川的脸色“刷”地一下青了下来,看上去又惊又怒。

若是昔日,这或许能说得上是天子之怒,但如今他双腿尽断,就连这愤怒看上去都是如此软弱无力。

牧临川死死地绷紧了面皮。

陆拂拂的眼泪仿佛一同流入了心底,微涩,漫开了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这让他深感不安,头皮麻了半边,立刻就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这是同情的,还是感动的泪水?

他冷眼旁观,莫名怒气冲冲地想。

有什么好哭的?

他爬到璎珞寺本来也不是为了她,不过是顺带捎上她罢了。

如今他这举动反倒在这些比丘尼眼里成了“深情款款”的象征,该拿出来大张旗鼓的,大肆宣扬一番,这让牧临川火冒三丈。

这事几乎成了牧临川的逆鳞,一戳就炸。

不叫陆拂拂来见他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厌恶这些感动的泪水,厌恶这些小题大作的人情往来,这让他如坐针毡,屁股像着火一般,浑身都不自在。

偏偏崔蛮并不如他意,她看着拂拂怔了一怔,冷笑道:“不让你见,你偏要见。”

“我们在山门捡到他的时候,他就这模样了,是他背着你过来的。”

想到今早在山门前的那一眼,崔蛮皱起了眉。

当时牧临川看上去比现在还要狼狈恐怖。浑身上下不成人形,简直就是个血葫芦。

他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块儿木板,又不知怎么将陆拂拂放上去的,麻绳一头绑着木板,另一头缠在了肩膀与腰腹上,像纤夫拉船一般,拖着木板一步一步爬到了山门前。

胳膊与半截完好的大腿由于施力的缘故,磨得皮肉尽绽。

所幸璎珞寺本建于市井之中,就在暗道附近,相距不远,当夜又下了雨,地上湿滑,彼时牧临川整个人都泡在了血水里,脸上无甚表情,猩红的眼看着狰狞。

一眼望去只觉得阴骘而冷厉,没有颓丧,没有愤怒,没有失落,没有痛苦。

像夜枭,像野兽,像个工匠所造出来的什么精密的物什,却唯独不像个人。

全寺比丘尼见之胆寒。

他崇佛,做天子的时候在璎珞寺也布施了不少绢帛银钱,见他落难,众比丘尼不敢耽搁,硬着头皮上前一查探。

但见两只胳膊俨然都磨烂了,麻绳几乎深深地嵌进了皮肉中。

被搬进寺里之后,牧临川只说了一句话,别让陆拂拂看到他。

随即便转身安然高卧了,就好似他并未断腿,并未亡国,牧行简也没在追捕他一般。安然一觉睡到了天亮。

这等意志与心里承受能力,让众比丘尼面面相觑。

崔蛮咬了咬唇,心中百感交集。

她心高气傲,被牧临川赶出王城不亚于杀了她般的难受。来这璎珞寺,也是不甘不愿。日日夜夜未尝不会想到陆拂拂,越想,心里越难受。

她究竟有哪点不如这俗婢?可如今看到这两人灰头土脸的模样,她忽然就释然了。

不论是叛军入城,陆拂拂不顾生死救了牧临川,还是牧临川这小疯子,甘愿了磨烂了皮肉,也要拖着她爬到璎珞寺……

不论哪一样,都非她是这个娇生惯养的世家女能做到的。

他这种阴狠变态的人,也就面对陆拂拂的时候才露出了点儿似恼怒似羞赫的鲜活的表情。

崔蛮心里五味杂陈,又是羞愧,又是羡慕,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约的嫉妒,但最后又都化作了如释重负与敬佩之意。

也不管陆拂拂,鼓着气掉头就走了。

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拂拂胡乱擦了擦眼泪,瞪着一双通红的兔子眼,狼狈地看着牧临川。

她一哭,牧临川就怔住了,心里五味杂陈。

少年垂下眼,又恢复了当初那傲慢的模样,轻慢地冷嗤,“你救了孤,孤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辈。”

都这样了还能死鸭子嘴硬,拂拂也懒得理他,抽抽搭搭地打着哭嗝:

“是是是,你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听上去倒像是在阴阳怪气。

“陆拂拂。”少年咬牙切齿地睁大了眼,“你还有没有良心。”

拂拂顿时就萎了。

好像是有点儿,但她指天发誓,保证她不是故意的。

少女干脆睁大了明亮的眼,“恬不知耻”地答道:“我在。”

牧临川好像被她噎住了,太阳穴跳了跳。

忽而翘起唇角,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哭得丑死了,有什么可哭的?”

少年使劲了浑身解数,火力全开,将她从头到脚,抨击了个遍。

所说的一切无不围绕着一个目的。

“快滚。”

“不是说桥归桥路归路?”牧临川眼神冷淡漠然,扭过头道,“还不快走。”

可陆拂拂非但没走,反倒还一屁股坐了下来。

皱着眉忧心忡忡地拉过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你的手怎么没上药。”

陆拂拂的手很暖和,一把攥住了他冰冷的,泛着青白色的指尖,像是阳光骤然洒落在了手上,将手心捂得暖融融的。

牧临川不大自在地往后一收,细长的双眸斜乜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以为我现在这副模样,她们敢去医馆请大夫?”

说得也是,毕竟现在风声正紧,这小暴君又不是天子了,不过是个通缉犯。

他这模样,看起来全无表情,眼睛波澜不惊地睁着,干裂的唇瓣微微往下抿。

若不是知道他为了带自己一同逃跑磨烂了双臂,拂拂真的想把被子砸在他的脸上。得亏是系统帮忙做了动静脉结扎之类的简单处理,否则他岂不是就交代在路上了?

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后,少年面色变了变,抿紧了唇。

少女皱着乌黑的眉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着担忧的光芒,像只放心不下的老母鸡,扑腾着翅膀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你……去哪儿?”

牧临川一怔,脱口而出。

眼里闪过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慌乱。

少年就像只离了巢的幼鸟一般,胡乱扇动着炸毛的翅膀,尖尖的鸟喙攻击着一切入侵者,那双红瞳溜溜地盯着她看,眼里有警惕有惊怒。

老母鸡愣了一下,看到他的模样,陡然笑开了花。

安慰似地说:“我去帮你换药。”

少女这安抚性的笑容,使得牧临川再度变了脸色,“不需要”三个字还未说出口,拂拂就已经走远了。

说完拂拂倒是没有立即去拿药,而是快步追上了尚未走远的崔蛮。

“阿蛮!阿蛮!”

拂拂提着裙子,一鼓作气地冲了上去,她如今身子虚,还没跑两步,就渗出了一身的虚汗,气喘如牛。

或许是看不下去她这副狼狈的模样了,崔蛮停下了脚步。

少女见她停下,弯着眼笑得格外欢实,神采奕奕的:“崔蛮,谢谢你。”

“谢……我?”崔蛮眉眼间掠过一抹慌乱,忙板起脸来,冷嗤道,“谢我什么?救你们的又不是我。”

拂拂摇摇头,笑道:“不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

崔蛮一噎,避开了她的视线:“种善因,得善果,救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倘若不是陆拂拂之前那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眼下还不知是怎样一番光景。

璎珞寺的比丘尼愿意接纳牧临川,也是因为牧临川崇佛,曾拨下善款,大修佛寺。

不过这些话,崔蛮自是拉不下脸来对陆拂拂说的,她能和这寒门俗婢说了这么多话,已是屈尊了。

可不知道陆拂拂又想到了什么,望着她面上竟露犹疑之色。

崔蛮被她盯得浑身汗毛竖起,脱口而出道:“你看我作什么?”

拂拂心里也纠结极了,小姑娘长叹了一声。

她平日里都是大大方方的开朗性格,此时却忸怩地问:“阿蛮,我……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崔蛮:“有话快说,作这副姿态恶心死了。”

拂拂踌躇着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遇到位彼此倾心的如意郎君,和这位郎君白头偕老——”

崔蛮涨红了脸,骇然地盯着她:“你、你就问我这个??”

那目光好像在骂她是个恋爱脑,都沦落到这境地里还想着谈恋爱。

拂拂一囧:“不是,我是说……要和这位郎君在一起的前提条件是,你会遭受许多磨难。”

拂拂越说越没底气,嗓音弱了下来:“比如被他的女人磋磨……流产什么的……”

话音未落,崔蛮就气得直跳脚,高门士女的风范崩裂了一干二净。

少女气得面色煞白,像只炸毛的猫儿,“陆拂拂!我好心救了你,你竟然言语侮辱我至此。”

拂拂呆了半晌,整个都卧槽了,磕磕绊绊地连忙比划:“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根本没有侮辱崔蛮的意思,她也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姑娘对个人声誉看得如此之重。

她只是……她只是常常会想到《帝王恩》的剧情,忍不住怀疑自己任意改写了崔蛮的人生,到底是对是错。

崔蛮明显被她气得不轻。

到了这地步,拂拂闭上眼,干脆豁出去了,“我的意思是……牧行简!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可愿意和牧行简在一起?”

崔蛮怔了一怔,旋即又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

“陆拂拂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你说这话究竟是何居心?我与牧行简早无任何干系。我才不稀罕他这个有妇之夫呢!你要是担心我会告密就直说,何必这番拐弯抹角的折辱于我。”

没想到,被她一通乱骂,面前的少女却怔怔地,露出个大大的明亮的笑容来。

嘿嘿地直傻乐。

崔蛮骇然地盯着她,就像是看到了个怪物。

“那这样我就放心了。”

少女乐颠颠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眨,牵着她的手用力晃了两下,转身跑开了。

独留崔蛮呆立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简直恨不得一拳把陆拂拂给锤到地底里去。

站在牧临川面前,拂拂简直都快忧郁死了。

刚刚她一顿操作猛如虎好不容易给牧临川换完了伤药,这些伤药究竟有没有用,拂拂心里也没有底。

据路上遇到的比丘尼师父所言,荆州兵这两日正在城内各医馆、当铺大肆搜查,她们也不敢贸然去请大夫,只好拿出寺庙中一些专治跌打损伤的伤药,暂且将就中用了。

她替牧临川换伤药的时候,少年一直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可等她准备出门了,牧临川却破天荒地地开了口,耳根泛红,一副不知道在生谁气的模样,僵硬地说。

“我要如厕。”

拂拂手一抖,盆里的污水差点儿泼了出来。

少年恼羞成怒,脑袋飘着乌云,冒着黑气:“孤要上厕所!!”

“啊……哦哦!”老母鸡·陆拂拂,猛然回神,眨眨眼,自告奋勇地放下盆,撸起袖子,“我来帮你吧。”

她这般殷勤,牧临川面色变了变:“用不着你。”

拂拂怔了怔,心里吃了一惊。

救命,这小暴君又在害羞吗??

难得看到牧临川这般窘迫的模样,拂拂噗地一声笑出来,在牧临川几乎要杀人的视线下,干咳了两声,慌忙摆出了一副严肃的神情。

十分体贴、耐心地,徐徐道来。

“你别害羞啊。吃喝拉撒是人的基本生理需求。”

牧临川漠然地瞥了一眼喋喋不休的陆拂拂一眼。

陆拂拂心里打了个突,忐忑地闭上了嘴,迟疑地想。

她又说错什么话惹这小暴君不高兴了吗?

“你去给我找个仆妇来。”

少年冷冰冰地道。

少女想了想,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看了半晌,轻声开口问道:

“我要是帮你找来仆妇,你还能留她吗?”

牧临川怔了一怔,在这澄澈又清明的视线下,动了动唇,想辩解什么,但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毕竟她的确猜中了他的心思。

少女叹了口气,无奈地苦笑道:“所以还是让我来帮你吧,反正你的秘密我知道得已经够多了,您就多担待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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